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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鎏金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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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僧方才一直称昙光为“大师”此时却把这两个字也吞了,心中已动了一点怒气。昙光道:“叶真人剑术通神,与我金刚禅大有裨益,百慎大师可有所悟?”

    他的声音仍是平静温和,但旁人听得却不由脊背发凉。他话中竟将叶灵素说得如同一个给自己喂招的靶子一般。

    击败叶灵素后竟然再向百慎挑战。若不曾见他击败叶灵素之事,旁人定会以为他狂妄之极,但此时各人都不由心寒。叶灵素突然喝道:“小和尚,老道士还有再战之力”

    他声音响亮,旁人听了都是一惊,哪知还不曾喝彩,叶灵素口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人也直直摔倒。百慎就他身边,一把扶住叶灵素后背,在他左手上搭了搭脉,只觉脉搏全无,已是死了。

    叶灵素断了一条手臂,听得昙光又要挑战百慎,心中一酸,心道:“我只道自己武功天下难逢敌手,这小和尚年纪轻轻,居然会有此手段。”

    他气量原本就小,此时更是伤心羞愧,拼死也要再战,但他受伤太重,哪里还经得起,一声喝出,也已油枯灯烬了,百慎缓缓将叶灵素放在地上,才抬起头来道:“昙光大师,老衲不才,原领教大师高招。”

    百慎在叶灵素受创后,心神大乱,出言也不似平时平和,此时又恢复常态。昙光见他方才脸上蒙了一层黑气,此时又平静如常,心知百慎内力修为非同小可,将长刀扛在肩上,微微一笑道:“正有此意。”

    百慎声名不显,众人也不知他武功深浅,只是见段松乔对他极为尊崇,心知这和尚定不简单,此时见他慢吞吞地将袖子卷起来,在上臂上打了个结,露出一双手臂,也没有惊人之处,正有些失望。

    突然听得百慎一声断喝,两条手臂一下粗了一圈,肌肉块块坟起。许敬棠大吃一惊,心道:“我还以为这两人都贪花好色,竟然如此了得,这百慎大师原来内力已到这等地步,似乎比叶真人更胜一筹。”

    他不知百慎在二十七年前是号称“少林三骏”中第一位的后起之秀,当时百慎意气风发,仅仅二十余岁便练成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种,拳力沉雄,甚至被许为少林第一。

    随众围攻印宗时,却被印宗的双刀败得毫无还手之力,回寺后雄心顿消,再不到江湖走动,只是潜心佛学。这二十多年来虽不再精研武学,拳术上毫无寸进,但内力却练得充沛无比。

    此时往前一站,渊停岳峙,一派大宗师风范。卓星挤到许敬棠身边,小声道:“大师兄,这百慎大师的拳法厉害么?空手和那和尚的刀为敌,只怕要吃亏啊。”

    许敬棠也小声道:“少林七十二绝技,百步伏牛神拳是其中拳法翘楚。百慎大师内力高深,高手对敌,原本兵器也只是余事。”

    那见多识广的诸葛阳此时也挤在前排来了,听得许敬棠的话,一时技痒,不觉接上去道:“是啊是啊,许小侠说的正是。

    这百步伏牛神拳本来叫解脱拳,居说是宋时一个高僧首创。这路拳法力量极大,据说一拳可断合抱之木,百慎大师不知有没有到这等境界。”

    他刚说完,百慎突然“哈”地大喝一声,一拳平平击出。群雄中也有拳法高手,只觉这一拳平平无奇,也没什么了不起,哪知昙光却如临大敌,将刀横在胸口。众人正在奇怪,却听得“砰”一声,昙光的僧袍如遭大风疾吹,身体晃了晃,竟然退了一步。

    此时百慎与昙光相隔足有十步之遥,百慎的拳力竟然如有形有质,看的人都大吃一惊。几个以拳力自负的高手见百慎拳劲如此之凌厉,不禁骇然。众人不由得齐声喝了一声采,卓星也兴奋之极,道:“师兄,百慎大师原来这等厉害啊。”

    昙光被这一阵拳劲冲得气血一滞,也已站不稳了,一脚向后退了一步,方才站定。他抬起头,扬声道:“百慎大师好拳力。”百慎微微一笑,道:“昙光大师,多谢指教。”

    旁人只道他还要出拳,哪知百慎转身缓步归来,到了段松乔跟前,微微一笑道:“段施主,有劳了,”说罢理了理僧袍,慢慢坐下,双手合什,念道:“求之不得,香严击竹。颠沛流离,归心已速。”说罢,脸上神光一敛,坐定不动,犹带笑意。

    卓星莫名其妙,小声道:“大师兄,百慎大师说的可是拳经?”许敬棠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诸葛前辈,百慎大师说什么?”诸葛阳却也茫茫然地道:“我也不知啊。大概是我修为浅薄,实在不明大师之意。”他们正在说着,段松乔低声道:“百慎大师圆寂了,”

    许敬棠虽不明禅理“圆寂”的意思却也是知道的。他大吃一惊,叫道:“什么?”叶灵素与昙光翻翻滚滚斗了百招上下,方才断臂落败,百慎武功似比叶灵素还高得少许,竟然只过一招便已圆寂。

    他看着昙光,一时竟觉得这小和尚似乎非人世所有。段松乔叹道:“百慎大师大彻大悟,犹是幸事,老朽枉活六十年,唉,红尘翻滚,迷途难返。敬棠,拿我的刀来。”

    许敬棠又是大吃一惊,段松乔已久不与人动手,难道竟然也要与那昙光一战么?他略一迟疑,段松乔喝道:“快去!”这时昙光束了束腰带,缓步走了过来。

    他断叶灵素臂,一刀使百慎圆寂,此时人人心中都生了惧意,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叫道:“大伙儿并肩子齐上,剁了他!”有人应道:“不错,对付这等妖人不必讲江湖道义,一块儿上哪!”

    聚集在锻锋堂前的贺客甚多,其中多半是好手,若是齐齐攻上,昙光的大悲刀再厉害也定非群雄对手。

    但这声音喊得虽响,应和得也多,站在队列最前的人却不进反退,心道:“你们站在后头喊得好听,我们可是头一排的,要一块儿上,这和尚长刀一挥,先死的必是我们。”

    他们一退,后面的见势又怕自己被挤到前面去,也都纷纷退后。在最后一排的已被挤到墙根,外面的人仍在退来,那一排人差点儿被挤成肉饼,不觉喊到:“别挤了,再挤就挤死了!”

    这些人喊得声嘶力竭,夹在一片豪言壮语中极是突兀。昙光却不理不睬,走到百慎尸身前,将长刀往地上一插,嘴里低低念起往生咒来。

    段松乔突然扬声道:“昙光大师前来,那是我锻锋堂的事,与人无涉,列位英雄请恕老朽无礼,还是入内饮宴,老朽自有分寸。”

    人群中有人道:“段公,你这话便差了,我们是看在段公面子上来为你祝寿,那段公的事便是我们的事,岂有不管之理。”

    段松乔头上也冒出了汗珠。此事他已隐瞒了二十七年,只道定无揭破之日,哪知今日这昙光找上门来,这桩二十七年前的秘事难道要大白于天下不成?这二十七年来他修桥铺路,善事做了不少,若是此事一揭,这一世的好名声都要毁了。

    此时段松乔年已花甲,实是将身家名声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接到这昙光所下之书,日日惊魂未定,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请百慎与叶灵素二人前来为上。

    待见到二人前来,只道是天下掉下的救星,费心安排招待两人淫乐享受,只盼能够救自己于水火,哪知昙光一到,这两人尽皆丧命,心中大觉茫然。

    他本已猜到昙光来意,若是此事真个抖开了,自己声名狼藉犹是余事,这一份锻锋堂的产业也要灰飞烟灭。他膝下只生过一子,三年前暴病而亡,留下一个年仅五岁的幼子。

    段松乔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子孙打算,此时已愿拼得性命不要,只盼能将这事掩了过去,可这些江湖上的朋友却又太讲义气,不依不饶的定要纠缠下去。

    这时许敬棠捧着段松乔的金刀出来了,锻锋堂以锻刀为业,所产之刀有口皆碑,段松乔这口金刀刀面阔达七寸,刀背厚达两寸,鎏金错玉,实是一件富丽之极的兵器。

    许敬棠捧着刀恭恭敬敬,跟着他出来的却还有一个身着绿衣绿裙的十六七岁女子,正是段松乔的幼女段纹碧。

    那些江湖豪客见得段纹碧,都吃了一惊。段松乔长得富态雍容,一副乡间财主的样子,段纹碧却生得清丽可人,眉目间犹存着几分稚气,却也掩不住那一份明艳。

    这段纹碧不止容貌明艳,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凹凸有致,走过来的步伐轻快挺拔,一股青春靓丽的活泼气质秀丽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