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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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名片,上面印著“助理秘书”的“头衔”

    薛颖觉得这样就很了不起了,非常满足。

    可是傅维恒及方怡如却没有这么好打发,他们非常努力地“重用”她,像是深怕“大材小用”似的。

    包惨的是,现在秘书室多了她之后,全公司的人都会很自然地跟著转移目标,有事先找她。无关乎“喜新厌旧”完全是因为薛颖比较“小牌”比较好“差遣”的关系。

    再有就是傅维恒及方怡如认为薛颖既然已经毕业了,就该彻头彻尾地像个上班族。于是洋洋洒洒地列了十几条“新生活运动纲要”给她,还附注表示:暂定,想到再加。

    其中规定她要化点妆、不可以穿球鞋或牛仔裤;要稳重一点,不可以再咬手指甲等等诸如此类的守则。

    薛颖尽量遵行,可是没想到后来又加上一点:“不可以笑得太可爱,只要抿抿嘴角就行了。”

    虽然他们都同意薛颖笑起来很迷人,但也一致认为那样的笑容太过孩子气,并不符合当前社会上的秘书要点。

    薛颖看得哇哇叫。无奈傅维恒和方怡如并不理会,仍是施以威胁利诱,逼她收敛些。

    其实相较之下,薛颖“爱笑”的习惯还算是好的,至少不具杀伤力。她那迷糊性子才是真的麻烦。

    一次博维恒和方怡如要出去签约,薛颖忽然发现少放进一张文件。当下便抓著那张纸赶了出去,眼看他们俩就要进电梯下楼,她又不好意思大声叫唤,只好加速冲上前去。只听“砰!”一声,一头撞上了自动门。

    众人惊呼,傅维恒和方怡如也听到这声巨响,回过头看,大惊失色。

    “啊!”薛颖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头昏耳呜,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边的同事纷纷围上来。“你怎么样?”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捣著额头,耳边还不时听到蜜蜂、小鸟吱吱、嗡嗡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傅维恒排开众人,急道:“把手拿开,让我看看!叫你把手拿开啊!”也不顾旁人围观,只想看看她的伤。

    “先扶她进去再说吧!”方怡如忙拉拉博维恒的衣角,使了使眼色。

    他会意,冷静下来,克制自己以免过于失态。

    带她进了办公室,看见她额头上大块乌紫,忍不住骂道:“你急什么?那么大的人了,还这样冒失,门也不看!”傅维恒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方怡如一边替薛颖冷敷,一边也说:“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幸好玻璃没撞破,否则割伤了头脸,你看怎么办?”

    薛颖觉得万分委屈,撞了头还挨骂,想哭又不敢。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一直掉下来,只好赶紧用手背拭去。

    暗维恒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是不忍,递了手帕过去。哄她:“好了!别哭了,也不是真的骂你。来!擦擦脸,我带你到医院看看,你这一下撞得这么重,都肿起来了。”

    “不用了,我没事的。”她忙道。

    “不去不行。”方怡如劝道。“去检查一下,总要确定没事了才能放心啊。”

    “怡如,你帮我把签约的时间改一改。我有熟识的医生,我送她过去。”傅维恒交代。

    薛颖的意见向来没什么作用,她还是被押到医院。

    看了医生,确定没事后,傅维恒送她回家。

    “还疼不疼?”他问。

    她摇摇头。

    “回去好好睡一觉。”他细细叮咛。“医生说了,叫你别到处走、要多休息,知道吗?如果头还是晕或是想吐,就赶紧打电话给我或怡如,千万别硬撑,脑袋可是不能开玩笑的,宁可小心点,嗯?”

    薛颖点点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她低声道。

    “别说这些了。”他拍拍她的肩。“进去吧!”

    第二天,薛颖故意在额前剪了一点刘海。

    本来是希望能多少遮掩一下昨天的糗事,怎奈进了办公室,才发现公司上下早已传遍她惨烈的事迹。现在每个人遇到她,都会特别过来拨开她的刘海瞧瞧。

    “哇!这么惨啊!”众人叹服。

    薛颖很后悔。“早知道就不用剪刘海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想。

    当薛颖这几天正在为撞门之事“头痛”不已之时,却又来一件令她更“伤脑筋”的事。

    她发现方怡如好像交了新男友。

    “怎么可能呢?到哪去找比傅董更好的人?”她纳闷。

    方怡如最近很少搭傅维恒的车回去,而且薛颖已经看见好几回别人送她上下班。

    她相信傅维恒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

    而且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一切仍如往常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百思莫解。

    尤其这对她刚受过重创的脑袋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又不好过问,只得憋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日日演戏,故做无事状。

    “难得我今天中午没有应酬,不如一块儿去吃饭吧!”傅维恒提议。

    三人才正要离开,结果方怡如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又说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吃吧!我有事。”

    薛颖好生失望。“一定又是那个人打来的。”她咕哝。

    反而是傅维恒显得一点也不在乎,还对方怡如笑道:“盯得这么紧啊!”看来是真的了!薛颖觉得好遗憾。“那么相称的一对!真可惜”她暗想。

    “你怎么了?”傅维恒很少见到她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头还疼?淤血退了吗?”一面伸手拨开她的刘海探视o“嗯!好多了嘛!”

    “我没事的,只是”她再也忍不住。“方姊是不是真的有了新的男朋友?”

    “喔!你是指庆华吗?是啊!他是我的同学呢!人很不错的。”

    “什么?你们是同学?”她差点打翻杯子。

    心中对傅维恒的同情再加一成。“好可怜,竟被好友出卖。”她想。

    暗维恒不明白薛颖为何如此激动。“怎么?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奇怪傅维恒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傅董,你真的不生气吗?要换做是我,肯定会气疯掉的。”

    “生气?我生气什么?当初我介绍他们认识,就是希望他们”话说到一半他就明白了。

    笑看着薛颖,不住地摇头。这么傻?

    “原来你以为我和怡如”他笑。

    “难道不是吗?”她奇道。

    “你看我现在像是失恋的样子吗?”

    是不太像。又想,或许是故意装出来的,也说不一定。

    薛颖一脸狐疑茫然的样子,引得傅维恒不禁笑了起来。“你说说看,我们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对吗?”

    “何止是像,简直是天造地设,而且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去问别人。”她很认真。

    暗维恒听了益发笑不可抑。“人家说谣言止于智者,看来你不太聪明喔!”

    “真的不是吗?”薛颖仍在怀疑。

    “不是。”他肯定地说。“我们太熟了。嗯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其实博维恒可以不必向薛颖解释那么多的。但是见她为自己抱不平时,又觉得不该让她白操这份心。

    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看待我和怡如的关系。她那么希望撮和我们俩吗?”他想。

    “薛颖最近到底在干么?”方怡如问道。“一下班,马上跑得不见人影,问她,又不肯说,神秘兮兮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下了班,人家爱干啥就干啥,我们管得著吗?”傅维恒冷冷地说。

    对于薛颖这样的表现,方怡如只是感到好奇而已,然而傅维恒的反应却强烈得多。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介意薛颖有事瞒著他,即使是私事。

    显然他并不如嘴巴上说的那样大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方怡如偏偏又问:“不知道是不是忙著交小男朋友去了?”她看着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暗维恒不语。半晌才说:“还不是跟你学的,这叫有样学样!”很酸!

    这样疑疑猜猜过了一个多月,薛颖忽然说要请一天事假。问她什么事,她支支吾吾地推说家里有事。

    第二天进公司,只见她满面春风,神采飞扬,一副快乐得不得了的样子。

    趁著她送公文进来时,傅维恒问她:“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薛颖神秘地笑笑。“当然是天大的喜事。”说著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包装精致的糖放在傅维恒桌上。“请你吃。”满脸的笑。

    暗维恒当场愣住。“你订婚了?”他不可置信,那么快?

    就在他几乎要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时,薛颖却失笑道:“什么嘛!谁要订婚!原来傅董还不知道啊?”说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你看!”

    “驾照?”他吃惊。“你会考上驾照?”

    这比刚才以为她要订婚,更难以令人置信。

    “你找谁当枪手?”他忍不住问。

    “怎么那样说嘛!”她抗议。“我就知道你们都把我看扁了,不过人家可是一次就考过的哟!很厉害吧!”她很是得意。

    其实说起来薛颖自己也觉得太过侥幸,本来她根本就没有把握。平时在教练场上频频出状况不说,在考试当天她还差点跑错了考场。

    好不容易找到了考场,心想又要挨教练的骂,没想到教练见她来了倒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不打算来考了。”教练说。

    她气结,心想待会儿要趁他不注意时,去跟他的车子玩玩“刮刮乐”

    轮到薛颖路考时,同期的同学们已经考过的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摇头叹息的表情。还没考的,则全神贯注地盯著车子看。

    他们很担心那部被薛颖“玩过”的车,是否会变得比较“难控制”?那将会大大地影响到他们的“考运”当众人眼睁睁地看她一关关安然无恙,安安静静地开完全程时,有一半人的下巴掉了下来,另一半人则从此相信了“天公疼憨人”这句话。

    回到公司,她大肆发糖庆祝,彻彻底底地洗刷掉上次撞门的耻辱。

    “是啊!真厉害。不过你不会真的想开车上路吧?”傅维恒试探地问,心头惴惴。

    “现在不会。”

    他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她说:“不过等方姊教我道路驾驶之后,我就想买部小车来玩玩。”她天真得很。

    “玩玩?”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台北的交通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人开车像在玩一样,才会这么乱。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别再凑热闹了?”

    薛颖当场被泼了冷水,满脸不高兴,嘟著嘴出去。

    过了半天,方怡如进来。“傅董,你知不知道那个丫头考上驾照?真是奇了,我还考了三次才过,没想到她居然一次就ok,像她那个样子,连逛个百货公司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怎么能上路?”

    “那你还答应要教她道路驾驶。”他瞪她一眼。

    “你以为我想啊!”她也抱怨。“人家她那么兴冲冲地跑来拜托我,我好意思拒绝吗?再说,就算我这边推掉了,她那头还不是会再找别人?说不定乾脆就花点钱去找个什么教道路驾驶的教练来教。你想想看,那些教练良莠不齐,薛颖又好骗,万一要发生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这番话倒让傅维恒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不过我倒想出一个好法子。”她眨眨眼。“不如由你去教她,怎样?”

    “什么?”他瞪大眼。“我教?”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一方面吓吓她,一方面又让她过足了开车的瘾,就行了。”

    “既然这么简单,你自己去教就行了,何必找我?”他没好气。

    “我哪行?薛颖不怕我,倒是对你有点怕又不会太怕,这样才刚好。况且我说的话哪有你说的来得有份量?”

    这个烫手山芋也丢得太漂亮了一点。

    方怡如眼见傅维恒仍有些迟疑,便说:“如果不趁早让她了解她自己开车的危险性,等哪天真的出了什么事,花钱是小,受伤是大,那时你要后悔就来不及了。”

    暗维恒听出这话有语病。冷冷道:“我后悔什么?”

    方怡如忙笑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缓筢悔莫及。”

    有时太过聪明会带给别人压迫感。就像现在,傅维恒觉得自己在方怡如面前,大概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她总是能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以前觉得她贴心,总能为自己分忧解劳。但此刻却想把她一脚踢出去。居然敢看透我?

    薛颖就不会这样,她很少花费精神去揣摩别人的心事,她只是温柔真诚地与周遭的人相处,一如春风

    轻轻吹绉了某人的心湖。

    思考再三,傅维恒自认禁不起后悔,只好亲自“下海”

    薛颖照约定的时间喜孜孜地站在路口等方怡如。乍见傅维恒开了辆小跑车停在身旁,她还以为是凑巧碰上。

    “傅董,怎么这么巧,在这儿碰到,您要去哪儿?”她问。

    暗维恒笑笑。“问你啊!”她仍是没想到自己早已被设计,还愣愣地说:“我在等方姊呢,她答应要教我上路。”一脸兴奋。

    “怡如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她临时有事走不开,又不好意思对你爽约,所以就拜托我来代课一下。”

    薛颖原来脸上的兴奋,刹时转为诚惶诚恐。“可是可是还是下次再说好了。”

    她可不想在他的面前出洋相,虽然说平时已经没有什么形象了。

    “怎么?怕我教不起你吗?”他故意问。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只是我”她一直在想个好藉口。“反正我不急嘛!不急!不急!”她频频摇手,忙不迭后退。

    可是傅维恒为了“永绝后患”早下了决定要让她今天就对开车死心,省得过两天想起来,又要找麻烦。

    他下车将薛颖推上了驾驶座,也不听她分辩“砰”一声替她关上了车门。“放心!有我在。”他轻轻一笑。

    可是薛颖一点也不放心,更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将被绑赴刑场一样,头脑一片空白,双手直冒汗。“傅董会不会跟教练一样的凶?会不会一直骂我?”她想。

    “嗯!再加一点油,很好打方向灯注意左边”傅维恒一路上出乎意料之外地和颜悦色,即使有时她连左右方向灯,甚至雨刷都会搞混。

    薛颖感到万分惭愧,充分觉悟到自己的天资鲁钝,并不足以充当驾驶这样的重责大任。

    早该听爸妈的话,安分守己地等著别人载就行了。

    说起来傅维恒的厉害就在于此,明明知道薛颖胆子小,又容易紧张,还故意一开始就带她走条流量不算小的道路,存心让她没时间适应状况。再加上又弄辆跑车来做帮凶,害得她手不敢碰,脚不敢踩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神经质”的跑车?

    原本预计一天的道路驾驶课程,只维持了两个钟头,后来经过临时动议,两人一致决定将课程改为“兜风”而且薛颖还自动提出要让出驾驶的宝座。

    “真的不玩了?”他问。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她俯首认罪。

    暗维恒总算松了一口气,以后不必再为此担心。虽然手段是略失厚道了点,但目的终究是圆满达成,可谓皆大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