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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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的气氛完全呈僵凝状态,每个人、每双眼全看向司徒翰,此时,天城光希就像抹游魂般的步上比试台,最后失去力气的瘫坐在月童身边。

    她努力地抱起他,不怕洁白的雪纺洋装染上血污,她让他枕在她的腿上,而后出神、怔怔地看着他安详的、像是睡着般的面容。

    眼泪在她意识到之前落下,滴在他无血色的俊颜上。

    她知道,现在的他算是解脱了,再也不用背负那重重的期望,违背自己的年龄心性,担负起救世主的角色。

    可是可是她呢?

    嫩白的指轻轻描过他安详的面容,她显得恍惚,任由那股疼痛从心口底朝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不明白命运为何要这样对待她?

    他走了,她该怎么办?

    在她生平首次动了心、动了情,正准备要用尽她所有的情意,来好好爱他的时候,他怎能怎能丢下她一人不管?

    不!不该怪他,并非他自愿要丢下她不管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泪眼迷蒙地抬起头,透过那层水雾,她看向那始作俑者、害死月童的凶手。

    司徒翰就等着人发问,有恃无恐的他对自己的布局充满了信心,现在正愁没人开口,她的问题正好如了他的意。

    “各位都看见了,就像我方才所说的,月童毕竟太过年轻,心性仍未定。瞧,他无故凶性大发,突然对我出手这一直就是我所担心的,他的心入了魔,他刚刚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明,而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反击,怎料到”

    “说谎!你说谎!”天城光希怒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晰有力的指控让司徒翰皱眉。

    “明明就是你先动手的,是你想要伤害我,学长他紧张我,所以才会攻击你!大家都看见了,你怎么还能够睁眼说瞎话,这样歪曲事实?”若手上有刀,天城光希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将刀子插进这人的心口,她实在是太生气了。

    心中一惊,司徒翰没料到在他设下结界后,除了月童,还有人能看见他苦心设下的虚幻假象下真实的一幕。

    怎会这样?

    按理来说,只有月童能看见,其余的人受咒术影响,所见的应该就是他暗中施咒所营造出的画面,也就是他立于原地不动的假象,怎么怎么她同月童一样,能够不受他咒术的影响?

    “你在胡说些什么?”压抑下心中的惊讶,司徒翰维持表面的威仪沉稳,像是被冒犯似的隐隐散发着怒气。

    “胡说?我胡说了什么?明明就是这样,大家都看见了。”天城光希气得直发抖。她从没有、从没有见过这样恬不知耻之人,在做了那样的事后,竟还能端着正义的表象来指责她。

    “玉棠,这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你就由得她在这儿信口雌黄,公然侮辱本上师的人格?”司徒翰不悦。

    “信口雌黄?有吗?”玉棠冷声道,向来谦恭和气的面容变得冷然。

    “你在说什么?”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但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司徒翰表面仍不为所动,犹端着尊长的架子。

    “我们都看见了。”黑崎望不想这么说,但他不得不提醒司徒翰一声。

    “”司徒翰沉默,思索这话语的意思。

    “你以为你设了结界,能对所有的人施下迷咒?”玉棠冷冷地代所有人提出指控。“很不幸的,你失败了。你意图伤害天城小姐、而后暗算宗主的事,我们全看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不动声色,可司徒翰心底十分震惊,他不相信他的灵能力出了问题,这不该有错的,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片刻间,方才闪身而去的黑影再次以神出鬼没的灵活身手跃进会场,他是个极为高大的年轻男子,而尾随他后头出现的是黑崎磷。

    “该死!迟了一步!”眼见浴血倒卧天城光希膝头上的月童,终年神龙不见神尾的苍梧低咒了声。

    “怎么会这样?”黑崎磷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追到一半,因为认出那气场而惊觉有异,赶紧踅回的苍梧朝司徒翰怒问道。

    “各位,你们听我说,或许你们无法认同我的手段,可我是真心为了所有人着想,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司徒翰脸不红、气不喘地朗声道。

    他说得义正辞严,天城光希气到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大有脑溢血的倾向,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就像她刚刚让人架着进来时的感觉一样,一阵轻轻柔柔的风包裹住她,带着月童的气息,就像是月童的怀抱别气有声音出现在天城光希的耳边,她微愕,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下。但没有,并没有人在同她说话,而且四周好象也没人听见那话语一般。

    呵,我吓到你了?

    那嗓音、那戏谑语气是月童,她认得那是月童!

    眼泪掉了下来,她张口,但被阻止。

    嘘!噤声,别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咬着唇,她稍稍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这里只有你能听见我、感觉到我,别张扬;我想听听司徒那背叛者的说辞,听他准备用什么理由为自己平反。

    包裹在充满他气息的暖暖和风力,她几不可闻地点头表示同意,眼眶中的泪因这细微的动作又坠落两滴。

    别哭你别哭呀!

    听得他的怜惜与慌乱,若不是要忍着不能让人知道,她真差点要破涕为笑。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感觉到有一阵轻微如风的触感滑过她的面颊,像是他在为她拭泪一般,这样温柔的举动害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那又哭又笑的模样,若让人见了,还真会以为她受不住打击,直接发疯了。

    不过幸好,没人察觉到她的怪异之处,因为这当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司徒翰身上。

    “或许我做得极端了些,但我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我明月宗、为了整个阴阳调和的重要性所作的考量,月童是我教出来的,我怎会不明白他?他这孩子表面温驯负责,但实际上心底可是反骨得很,在他年轻、尚能控制的范围内还能接受管教,但要是有一天,当他的力量强大到谁也管不住时,他想怎样就怎样,这世界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浩劫,各位有没有想过?”司徒翰口气沉重、表情严肃,说得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忍住,别为他的话而生气。

    在天城光希骂出声前,月童的声音早一步提醒了她。

    她依言忍住,但黑崎望可忍不住。

    “你说他反骨,反在哪里?”他问,实在是越想越不对劲,再加上亲眼目睹方才的事发生,他完全不认同司徒翰的作法。

    “就是啊,你一直告诉我们他的心不正,极有可能着魔入邪道,要我们兄妹想办法除掉他,可是我跟他交手,所看见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人。”黑崎磷也觉得不服。

    “原来宗主说的叛徒是你。”玉棠恍然大悟。“你把你的护身符给了黑崎望,难怪当时他擅闯明月宗的本部,还能保有一身的灵能力。”

    “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转念间想到说辞,司徒翰一脸的不以为然。“一切是命中注定的事,几年前我行经日本,意外发现黑崎家的两兄妹拥有过人资质,是灵能者的上上人选,因不忍见如此美玉受限于庸才的教导,是以毛遂自荐,在几年前留了下来,开始指导起他们两兄妹,这并非为了神霄会、也早超越了教派不同的设限,纯属爱才之心而起,何来叛徒之说?”

    “爱才?有必要连我宗族之人如同通行令一样的护身符也交出去?”苍梧嘲弄道,那轻佻猖狂的语气与态度,有几分月童不正经时的影子,但实则更甚几分,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浪荡气息,极容易让人误以为他的人一如他轻佻不实的外表。

    “”司徒翰一时辞穷,因为黑崎兄妹就在现场,要想不被抓到小辫子,这么短时间内,他还真无法想到完美的说词。

    “撇开那些问题不谈,我好奇的是,为何这事要牵连到“月?”你为什么要让人抓走她?”这问题,黑崎望早想问了。

    不只是黑崎望,月童与天城光希本人也十分好奇,尤其是天城光希,她怎么想也想不透,为何小林纪之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那也是纯属巧合,月童是我最得意、也是最放心不下的弟子,这趟回来,我极关切他的变化,因此让人注意着他,没想到意外发现有其它人在跟监他,只是好象不得其门而入,我担心是意图对月童不利的人,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人的目标不是月童,而是月童身边的女孩子。”司徒翰说得极顺口,好象真的一样。

    “有那么巧?”黑崎磷不信,在她被关在明月宗的日子里,她所看所学,让她想了很多,综合所有,她开始不信任这个教导他们兄妹一切的人。

    “就是那么巧。”司徒翰面不改色续道。“经了解,我知道这人尽忠于公司入了魔,深怕公司的王牌模特儿说隐退就隐退,影响公司日后的经营情况,因此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直接恐吓她、杀了她,一来可以制造话题,顺便打打公司的知名度,再者若真得手,杀了她之后,她的死能营造出一种永恒的形象,让所有狂迷她的人永远记得她最美好的模样”

    “你说谎!”忍不住,天城光希出声反驳,她不愿相信之前的所有恐吓事件,全出于小林纪之的策划与执行。

    “这种事,有必要说谎吗?”司徒翰这时才没功夫编派这些。

    “既然知道这人的心已入了魔,你就顺着他、由着他?要是过程中真伤害了“月”怎么办?”黑崎望想到更多。

    “我就是知道他入了魔,才会顺着他,因为我想找机会解开他心中的魔。”司徒翰说得理所当然。“你们可知他原先打了什么主意?”

    料定没人接话,司徒翰接着说道:“经由他一段时日的跟监观察,在他知道月童所代表的神秘力量与势力后,他就已策划安排好你的死法,只要能逮住你,他要让你成为神秘教派的祭品,他甚至想好整个死亡的过程,也表示要录下一切,将来公司有任何问题时,他就能利用你来炒作话题。”

    此时天城光希感觉到喉咙处有一阵微风般的轻触,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发现他的意图,觉得一拍两合,于是两人谈好合作,先是知道我信任他,所以就由他出面将我哄骗出门,逮住我之后,称了你的意,大乱月童的心绪,而后等到今日的“竞月会”场合,你再让小林纪之带我出现,用以要胁月童绞发,大减他的实力如此种种,完全是顺你的意。我想,在小林纪之那方面,你该是允诺过他,待事后,在他想拍录那神秘的杀人献祭画函时,将会提供无条件的帮助对吧?”

    就算吃惊、完全被说中意图的司徒翰也是一脸平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全然否认。

    “你以为现在否认有用吗?小林纪之现在送医,只要等他醒了,你以为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真相?”天城光希再次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别怕,是我。

    耳边再次响起月童的声音,她觉得安心,也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情况使然,现在得借用你的声音才行,别介意喔!

    她听见他说。若不是场合太过怪异,他那可爱的语气真要让她笑出来,但忽地她想到,所谓的情况使然,就是他自己无法发声的状况一阵心酸淹没她,她难过得无法言语,这同时,司徒翰也险些无法言语。

    “他没死?”一路维持的平静在此时有些些裂痕出现。

    “是的,他没死,只要他一醒,就能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天城光希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极为笃定,笃定这次能逼出破绽。

    “这怎么可能?”司徒翰不信。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你的封喉咒定能杀他灭口,不影响你大事;照理来说,事情确实应该按你计划进行。可天意注定,偏偏因为你的能量大减,封喉咒消了一半的力量,所以小林纪之还有救,很出乎你意料吧?”

    “我、我的力量?”看向双手,司徒翰有几分慌张,深怕如她所言,他的力量真的大减而不自知。

    “虽然你用幻术改变外貌,也试着隐藏你的气场,伪装成一般人的模样,但你以为这能瞒得过我?”

    虽是自己的声音,但天城光希就像其它人一样,旁听得很仔细,也因此,在她听见他们灵能者还能用幻术改变外貌模样后,就暗暗猜测起,在她被架来之前,曾有个古怪的中年人对她比划了下,害她全身无力又无声,应该也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司徒翰所搞的鬼。

    她越想,就越觉得两人之间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很相像,就在天城光希思索的时候,月童也没闲着。

    “你算得极精,连绞发削力的事都想到,可你知道你最大的失策是什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司徒翰咬死不承认自己别有居心。

    “头发,是月童身上的一部分,它能吸取能量,助益于月童,即使离了身,短时间之内,它们依然有其效应,这样你懂我的意思了没?”

    经由提醒,司徒翰想到了,在他用幻术假扮成小林纪之的帮手之一时,为了不露破绽、事情有变时也装得跟一般人一样,假装无力阻挡,而后任由那些绞落的发丝所组合起的黑辫绳给缠绑住,难道说“没错,那些断发即使已离我身,可在短时间内,仍会吸聚周围的灵能力,尤其我特别施咒,加强它们的效果,对一般人来说,那仅只是一种捆绑的工具,若是对你这种用幻术想装成一般寻常人的灵能者,它的影响极大,能在你不自觉时吸附你具有的灵能力,大大减弱你的力量。”

    “也因此,我下的封喉咒失了效,就连后来的迷咒也派不上用场。”司徒翰总算解开对这两处怪异点的疑惑,也突然想起“等等!你、你不是那个女孩子,你你是月童?”发现有异,指着天城光希,司徒翰像遇鬼一样的退了一步。

    “你总算发现了吗?”透过天城光希的声音,月童冷笑。

    天城光希并没使力,但她的左手平举起,掌心朝上,她觉得掌心热热的,在她理解到发生什么事之前,一直安放在比试台中间圆台上的月符神令已朝她的手心飞来。

    “月符神令!”司徒翰大喊一声。

    “没错,就是月符神令,你杀了我父母,如今百般阻挠,甚至不惜再次杀了我,不就是为了它吗?”月童嘲讽道。

    在场所有人士本打算静观其变,可听见这惊人的话语之后,再也无法维持初衷。

    “他杀了你父母?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各教派七嘴八舌的交头接耳声中,好奇心重的黑崎磷早一步抢在玉棠等人之前追问。

    “你其实记得?”到这地步,司徒翰也不再装出伪善的嘴脸,他问,一脸的很意,早怀疑这个甫出世就取得掌令权的小表对当时的事有记忆。

    “我记得,记得所有的一切。”月童坦承。不似寻常人,他在出世的那一刻就有了记忆力,更甚者,他对于母体内的记忆也有一点印象,当中最鲜明的,就是他出世那一天的经过。

    在司徒翰面露惊骇的同时,月童更不寻言的表示道:“就因为我什么都记得,所以我也记得你在我三岁时曾教过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为这几句话,我决定给你机会,对于过去的事情,只要你有悔、知悔,即使心中有怨、有不解,我都不想再提起,也不曾想为难你。”

    言谈中,那乌黑小巧的月符神令已停置天城光希的手心,在她睁大双眼、瞪着它的时候,那小小的东西忽地发光,而后在她掌中慢慢放大,而且形状慢慢改变,直到它形成一柄长弓的形状。

    “在我七岁时,你执意离开后,一度,我真以为你放下了,放下了你的贪、慎、痴、念;但很可惜,你没有,你一心一意仍悬念着要得到月符神令。”

    借着天城光希的手,月童执起看似无实体、直发出光芒的长弓,然后再透过她的声音说道:“你假仁假义,披着道貌岸然的假象对着世人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阴险龌龊,为了达成一己私欲,不管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当中包含牺牲人命,即使那人一直视你为兄弟、视你为一家人也一样,都无法躲过你心魔引起的杀意,事后你还巧妙布局,嫁祸给神霄会,这些我不想计较,以为你会改变,所以当初曾给过你一次机会,没想到十八年后,你还是做出一样的事,更甚者心思更密、更见歹毒,像你这样的人,留你何用?”

    话语未落,月童牵动天城光希的右手去拉弓弦,不必费事搭上箭矢,因为在弓弦被扯动时,一柄泛光的箭矢自动出现在弓弦之中。

    瞪视着那泛光的箭头,司徒翰一动也不动,在亲眼目睹月童借着旁人的肉身就能召唤月符神令,更甚者还能任意使用它时,一股他想都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彻底的打击了他,知道自己就算再修练上百年恐怕也没那样的能耐,这让司徒翰完全失去了斗志。

    “等一等,那是什么?”天城光希忽地大喊,同样是她的声音,可那不是月童的意思,是她本人忍不住脱口而出的疑问。

    因为月童这时加注在她身上的力量,使她的双眼有别于平常,能看见一些寻常不该见到的事物,最最明显的,就是那个朝他们一路走来,最后伫立场中,身上穿得怪里怪气、手上持着一柄虎克船长假手一样的大弯勾,腰间挂着一副手铐脚镣又面无表情的人呃,是人吗?

    “勾魂使者来了,你动手吧,正好黄泉底下我能问清楚,为何你就是能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别人得花上十倍、百倍时间修练的灵能力,难道就因为命定的关系?”司徒翰闭眼,也不想挣扎了。

    “勾魂使者?”天城光希只听进这一句就急得快哭了,不是见鬼的感觉惊吓到她,而是她直觉以为月童的魂要被带走了,那让她惊慌又无助,全然不似她拉弓准备射击的美姿那样的从容与超然。

    每个人屏息以待,等着月童假藉天城光希的手为人间除患,可等了老半天之后,忽地,那原本已拉满的弓弦悄悄收了手,光箭从弦上消失,就连那把只有光影的长弓也不复见,再次变回原始的模样,让天城光希抓握在手中。

    “争得第一,对你真有那么重要?”月童透过天城光希的声音问,在这一刻,他是可怜司徒翰的。

    “若不重要“竞月会”又怎会存在?你们又何必为了抢做第一、为了当月符神令的执掌人而比试?”司徒翰嗤之以鼻。

    “这不对吧?你不是告诉我们“竞月会”存在的意义就是要选出能力最高的人来领导大家,由月符神令的主人领导所有人为平衡阴阳两极的气场而努力?”所有人中,性格最为毛躁的黑崎磷第一个跳出来吐槽。

    “屁话,那都是屁话!”司徒翰狂喊。

    这一刻间,司徒翰的神志已有些昏乱,他想起当年,当年师父派小师弟做明月宗的代表,想起小师弟如师父所愿的取得月符神令、成为明月宗新一代的宗主,然后他想起,他这个做大师兄的,到最后只是意思意思地被封了个智者的称号。

    不只这样,熬了十八年,在他以为有机会翻身时,却让一个甫出世的娃儿打乱他所有的计划,因为这奶娃儿,他依然只能当个智者,还得受所有人托付、抚育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小孩。

    他想起,即使只教了他七年,这个小表自始至终没将他正眼看在眼里,而且总只是做做样子,从没对他表现出真正的尊敬之意。

    这到底算什么?

    就因为他从没得到月符神令,就该死的因为这样!

    “月符神令,最重要的是月符神令所代表的权力象征!懂不懂?你懂不懂?”散乱的回忆冲击他的神智,让他狂乱的朝黑崎磷大喊。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月童不敢置信。

    “什么执迷不悟?那是我的,本来就该属于我的!宗主的位子、月符神令、取得月符神令后在教派间的崇高地位,一切都是我的!”早没有了什么威仪沉稳的形象,司徒翰狂乱的模样简直就像个疯子。

    “你真这么想要,就给你吧!”不愿再多说,月童借着天城光希的手丢出手中的千年圣物。

    若非月符神令认可,谁也不能驱动它,即使每个教派的名称不同,可现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规矩,但司徒翰即使明知这一点,却因为心智早已不正常,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一见月符神令朝他直飞而来,他着了魔似的紧抓住不放,而后不顾一切的持着驱动的咒语,妄想驱动月符神令、与之合为一体。

    初时,那令牌被驱动了,但一待它发着光要进入司徒翰的体内之际,一道刺眼的强光夹杂着一股巨大到司徒翰根本无法承受的力量直扑而来,他无力也无法接收,在痛苦席卷全身之时,连叫喊都来不及的,就让那力量给吞噬掉。

    因为无法适应那强光,天城光希曾闭了下眼,待她能再看的时候,只见她方才看到的奇怪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勾魂使者高举起手中那个虎克船长假手一样的大弯勾,用力地朝已倒卧地上的司徒翰一勾刹那之间,一个颜色偏淡、神情呆滞的司徒翰被勾出肉体,看着他被戴上手铐脚镣后,那股带有月童气息、围绕着她的和风突地消逝。

    然后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包括那个勾魂使者和偏透明的呆滞司徒翰,他们全都不见了,天城光希再也看不见任何异象。

    她突然联想到,那阵和风是月童的化身,现下什么都没了,是不是那勾魂使者带走他了?

    这一想,她心头大惊,即使没有任何能力,仍仅凭直觉扑上前,像是想护住他般的趴在他“尸体”上,不容许任何人从她身边带走他。

    “光希,我很欢迎你的热情,但最好是看看时间跟地点。还有,你大用力,压痛我了。”

    “学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不许你走,也不准任何人带走你,就算勾魂使者来也一样,不准、不准,我不准你离开!”因为太过慌乱,所以天城光希没发现不对劲。

    等过了三秒,她突然顿住,发觉他发声的地方下象刚刚那样非常贴近她耳边。

    现在,也就是此刻,他的声音有段距离,当然不远,只是跟刚刚相比,就是有一点点的距离。

    除此之外,那声音还相当真实,真实到完全没有方才那种空洞的感觉她慢动作地从他身上爬起,毫无预警的,正对上他笑意盈然的眼。

    他!笑意盈然!?

    怎会这样?他刚刚不是心脏直中了一箭,倒下后就死了吗?

    她的脑筋还没办法理解这件事,就见月童已经坐起,顺手拔下还插在心窝上的箭矢,也顺便公布答案,伸手探入前襟,从法袍内掏出一块厚度相当的八卦镜。

    “历史是提供人作为借镜的。”他突然说。

    记起方才他承认他的记忆力非凡,知晓出世那天,他无缘的老爸是怎么死的,所以说到历史借镜,意思也就是说,她上当了?

    想到方才无辜的眼泪,白白浪费的心酸,一把无名火顿时狂烧起

    “学长!?”

    尾声并不是人人都像天城光希那样迟钝。

    也不该说她迟钝,该说是她不懂,但其它人在看见勾魂使者时,便惊觉到一个他们没注意到的盲点。

    为何一直不见月童的魂?

    因为这疑问,其它同样悲痛他中箭身亡的人士开始有了新想法,尤其是随着事情的发展,其它人渐渐明白,这一切该是月童将计就计后的自导自演,想藉此挖掘出被司徒翰给隐藏住的真相。

    他的计谋相当成功,但天城光希却很不谅解,因为那一度的假死她已信以为真,不像大家一样有异能的她搞不清状况,一直就处于悲痛的心情下。

    那种滋味太过难受,真相大白后,难怪她火大,同他斗气足足有五分钟,最后才在他充满诚心的道歉声中,原谅了他。

    因为发生太多事,当天的“竞月会”决定延期,配合月童学生的身分,正好延一个礼拜,等他再遇休假时再重新举办。

    结果,不负众望,月童依循明月宗的传统,为明月宗再一次取得月符神令的执掌权,同时也连任明月宗宗主的职位。

    再接着,并无任何特别,日子照样一天天的过去。

    而就在某日,校园内的某个角落“铃响了,午休时间,我该回教室去了。”天城光希闭着眼喃道,枕着月童的腿,惬意地享受那冬日的暖暖日光,慵懒如猫儿般的模样,即使嘴上提醒,倒不见得有起身的意思。

    “何必回教室,在这里休息也挺好,就别费事了。”月童倚着树干,同样的慵懒,没人知晓,两人一块儿吃午餐、十指紧扣的坐在这儿享受冬阳日照,那对他而言,是种多么极致的幸福。

    “如果不回去,我怕双双又会出来找我。”她失笑,想起前两天的午休时间,两人正喁喁情话时,让突然冒出的夏无双撞见的窘况。

    “已看了几次,她若再不识相的寻来,也该有心理准备了。”月童不在乎,他才不管其它人有什么看法。

    “都是你,为何不干脆让我换回女孩的装扮就好了。”她抱怨。

    小林纪之早已遭逮捕,再无隐忧的她大可恢复女孩子的身分,可偏偏,就是有人坚持不让她换回,要她继续这种女扮男装的生活,害得她不时得消受一些异样的眼光,就连夏无双那种明言不排斥同性恋的人,见到他们两个人偶有的亲热动作,都一脸怪异了,更何况是其它人呢?

    “你知不知道,顶着男孩子的身分,我们的交往多引人侧目?”即使他们已约法三章,若要她继续顶着男孩子的身分上学,那在学校、或是对外,他们就得避免出现太过亲密的举动,可约定归约定,有时这种事很难自制。

    就像现在,天气那么好,让人无法舍弃那暖暖阳光,她忍不住枕着他的腿,由得两心相印、十指紧扣,一起享受这暖阳。

    这原本都是正常的,哪对热恋中的情侣不这么诗情画意的?可问题是她现在对外的性别身分是男孩子,若现在的画面让人看见了,不免会兴起对方一些暖昧的遐想,以至于每每类似这种浓情蜜意的场面让人撞见,她都尴尬得想直接躲进地洞中。

    “你别想太多,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去想,并不影响我们。”月童所接受的是完全的她,至今仍是如此,即使她真的是个男的也一样,所以不像她那样庸人自扰的东想西想,他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怎会不影响?好啦,你就别固执了,让我换回女孩子的身分好不好?”她软声呢喃地求着。

    “不行!学校到你们这届才招收女生,女生少得可怜,你若换回女装,那些二、三年级的男孩子不全败倒在你石榴裙下才怪。”月童也有他的考量,所想的方向与她完全截然不同,说什么也不肯轻易答应。

    “你想太多了啦!”天城光希哭笑不得。

    “不!你才是想太多那一个。”月童坚持,然后不怀好意的笑了。“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不胡思乱想。”

    再次奉命出来寻人的夏无双还没走近,远远的就看见两个大男孩交缠在草地上,即使发型相同、制服一样,但夏无双一眼就看出在上面的是月童,被压在底下的人是她亲爱的同学。而他们俩,仿佛天地无人般,正十分忘形的亲吻着。

    她停下脚步,瞄一眼后就回避了直接注视,可那一副除却唇舌外、两副身子还紧紧交缠一起的暖昧画面,刺激性过大,让她一下子想忘也忘不了。

    摸摸鼻子,甜美的娇颜上有几分尴尬。

    想了想之后,她没惊动到任何人,蹑手蹑脚地顺原路离开,等退到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后,一口气开跑,直奔向大伙儿习惯聚集的烹饪社。

    “怎么了?”见她跑得气喘吁吁,惠天郡不解地放下汤杓。“对了,他们呢?不是要你去叫月童他们来吃点心?”

    “不用了啦!”夏无双笑得极尴尬。

    看她害羞的可爱模样,惠天郡险些要忘神,幸好他忍住,力图自然的问:“又不用了?刚刚你不是坚持,说这道新口味的鲜奶糊一定要他们也尝尝。”

    “呃那个呃”嗯啊了半天,夏无双什么也没办法说。

    就在这当时,埋首于原文书中的御风行头也不抬地接道:“我想双双学妹的意思是,那两个人已经有点心可吃了。”

    “能把学妹这样吓着跑回来,看来这“点心”的口味,不是普通的刺激。”因为他的开口,霍靳也加入他的见解,可当中,飞快按着计算机的手丝毫没停下。

    “学长们都知道了?”夏无双瞪大了眼,有点吓到。

    “这是人之常理,用想的也知道。”御风行失笑。

    惠天郡皱眉,宣布决定。“既然他们在“忙”那就别等他们了。”

    “不好啦,东西要大家一起吃,才会好吃,我看我还是再去叫他们好了,更何况,要是他们真的太忘形,让其它的同学看到你们也知道,其它人并不一定有我们这么开通,我担心他们的亲热会吓到别人。”夏无双真正担心的是,若真发生那种事,白净净的天城光希要怎么面对那份难堪?

    “双双,别去。”御风行制止她。

    “为什么?”停下脚步的夏无双不解。

    “这种事最好就是要让人看见,这样对你那个同学才有帮助。”霍靳开口。

    “啊?”夏无双不懂。

    “若真让人撞见,月童那边或许没人敢说,可天城同学势必会面临难堪,必定会伤心难过,只要事已至此,为了化解这份难堪、不让她伤心难过,月童势必得让她换回女孩子的身分,好杜绝悠悠众口。”御风行笑道。

    “女孩子?要光希男扮女装,那不是很怪?”夏无双怪叫一声。

    “怎么,你还没看出你那宝贝同学的真实身分吗?”御风行失笑。

    “什么真实的身分?”在夏无双完全无法理解的同时,惠天郡倒是感兴趣了。

    “记得吗?上回月童曾对着某一本杂志的封面女生出现异常的举动。”御风行提点两个后知后觉的人。

    “那是他认错人了,我那时候说过,那人只是长得有点像光希,但人家可是日本最红的女模特儿。”夏无双记得这事。

    “依你对月童的了解,他是那种会认错人的人?”没理会她,霍靳直接对惠天郡说道。

    “我只知道,你们两个绝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妄下断言。”不提月童是不是那种会认错人的人,惠天郡更了解他们两个人的行事作风。

    “只是小小的调查了一下而已。”御风行微笑。

    惠天郡等着,等着他们交代那“小小的调查。”

    “以那名模的背景去查,只知专属于内k。l。b彩妆集团,其余完全成谜,而刚刚好,k。l。b彩妆集团的社长就姓天城,而且过分的保护这个公司专属的名模”御风行首先道。

    “再来,天城同学的入学资料有点问题。”霍靳表示。

    “我们发现有人动了手脚,顺着追查下去,发现父亲那一栏的名字,正巧是k。l。b彩妆集团的社长,两条线相比对之后,就知道“她”并非他。”御风行更明白的表示。

    “所以说,那个让双双当弟弟疼爱的小子,其实是个女孩子。”惠天郡豁然开朗,对天城光希的敌意到此总算完全褪去。

    之前就算有夏无双的保证,可他总是挂意这个夏无双所钟爱的白净型的学弟。

    这下好了,知道“他”原来是“她”成为情敌的可能性完全不存在,他再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倒也是难得,就日本人的龟毛来说,他们对阶级观念还存在的人不少,尤其是上流社会的人,对他们来说,不论再如何红的明星,论起来就属于次等的职业与人等,没想到这天城社长还肯让女儿进入演艺圈,担任起公司的专属模特儿。”想起因为阶级问题,日本女星嫁与相扑选手的事,惠天郡首次不对天城光希带有敌意的说道。

    “所以,天城社长过分爱护这个公司的专属名模,更甚者公开说过,这个名模并不算演艺圈中人,只是恰好为公司拍摄广告而已。”御风行说道,这也是他追查的资料中所记载的事。

    “自欺欺人。”霍靳不以为然,受不了日本人对阶级观念的龟毛。

    “管他想怎么自欺欺人,反正不干我们的事。”现在惠天郡说得可自在了。

    “也是,那你的鲜奶糊是能吃了没?”御风行看向另一头惠天郡专用、旁人勿近的煮食区。

    “那是当然,你要几份?”惠天郡回到专用的煮食区,翻翻弄弄,准备“分赃。”

    听见能吃了,御风行收起原文书、霍靳记下最后一笔数据后,两人有志一同的来到餐桌前,坐下之后就等着吃。

    三个大男生默契十足,一时之间倒是遗忘了呆愣在一边的夏无双。

    只见大受打击的她僵立在原地原位,傻呆呆的样子,只差没来一阵秋风跟一只乌鸦从她面前飞过。

    她无法,真的无法消化那惊人的事实真相,因为要真按他们三人所言的话,那天城光希“他”“她”老天!她原来是个女的!?

    oh!mygod!

    咚,她昏了!

    全书完

    编注:关于夏无双与惠天郡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系列第466号天下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