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一世锦绣 > 第九十章:状告(上)

第九十章:状告(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而这个锅甩给了白莲教之后,宫中赵太后和圣上也下了旨意,命令太子和豫王两人共同辅佐朝政。相比起什么刺客的案子,这一道旨意才是真正令臣子们感到心惊的。

    皇帝年迈时,身为储君的太子辅政是祖制。在礼法上,太子是君,太子的兄弟们是臣。如今倒好,两人一同辅政……从这道旨意上不难看出,宫中两个党派的斗争怕是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一贯偏袒豫王的圣上,在这样的大事上头竟还要刻意扶持豫王,这是不是表示圣上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

    面上看着,刺杀的血腥正随着时间流逝而日渐消弭;而事实上,真正汹涌的暗流才刚刚开始。

    徐家一类的名门望族都绷紧了心神,而傅家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家反倒轻松些。

    渐渐到了十一月份,好几户因刺杀出了命案的氏族都开始送葬了。

    傅家对门的平阳伯府里也是遭了难的。

    平阳伯家里的嫡长子在明觉寺里被刺客杀害了,平阳伯夫人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差点哭死过去。那位少爷在府中停灵四十九天,终于在十一月中旬下葬。出殡那日,八角街上的大户人家都很是怜悯,纷纷前来观礼。

    傅家作为近邻,自然也要前来送葬。除了上回气晕过去而一直在屋里静养的谢氏外,傅家上下几乎是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平阳伯府的祖坟在京城南郊,路途并不近,众人清早前去、黄昏归来,这一日倒也顺利。

    只是,在傅家人打道回府的路上,他们遇上了一桩意外。

    那是一个衣衫破旧、形貌丑陋的男人,跪在傅家的马车面前,手中举着一张状纸道:“小人贾淮宁拜见吏部侍郎大人!小人要以民告官,求大人开恩呐!”

    民告民,那是府台的事情;官告官,那是刑部的事情;民告官,倒是需要吏部插手。

    平民拦路申冤的事情并不少见,而寻常的朝廷重臣身边都有大批护卫,未免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冲撞了贵人,护卫们不太可能将申冤的人进去——但今日贾淮宁能冲破傅家护卫的阻拦跪在傅守仁的轿子前头,显然是傅锦仪在暗中帮了忙的。

    对突然冲出来的草民,傅守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他是个三品官,平日里政务已经够繁忙的了,而且寻常百姓的申冤还真不是他这个品级该管的事——那是他下头一群六品七品的员外郎要管的。傅守仁沉下脸,便想要开口命人将这人拉开。

    只是这话到底没说出来,因为傅守仁看见了四周同行的众多车轿——今日去平阳伯府发丧的人家并不少,大家也都是一同告退的。

    傅守仁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为了自己的官声,他觉着自己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申冤的百姓逐出去。他轻咳了一声,抬手道:“既然有冤情,那就跟随本官回府吧。”

    贾淮宁一时大喜,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才被护卫们拖着一同走了。一众人回了府,傅守仁本也懒得亲自过问贾淮宁的冤情,正准备遣人将他送到自己的官署,不料那贾淮宁又跪在了傅守仁身前,当着傅家全家主子的面哭喊道:“草民要状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位名叫傅守仁的官员!他谋害了我一家四口的性命,草民要申冤!”

    这话一出,不仅傅守仁脸色大变,前头刚下了轿子的傅老夫人等也都是一惊。傅守仁大怒道:“大胆!你状告的傅守仁就是本官,本官还不知自己何时谋害了四条人命,你这是诬告!来人,给我把他拖进京兆尹大人的府台,严加审问!”

    众护卫正要一拥而上,后头站着的傅锦仪却进言道:“父亲莫要动怒,女儿瞧着此人怕是不简单的。民告官就已经是不要命的行为了,此人到您面前状告您自己,这举动实在惊世骇俗。不若先细细询问一番,再做打算。”

    若是从前,傅锦仪作为家里最小的幼女,又因为谢氏的原因被傅守仁厌恶,她说出来的话傅守仁是绝听不进去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县主、太后赏识的人,傅守仁宠爱她都来不及,自然会给她几分面子。

    傅守仁拧眉肃立道:“还须询问什么?这根本就是诬告!按着大秦律令,民告官不论什么情形,首先就要受杖刑的。若是诬告,便要判处斩首。你父亲我行得正站得直,哪里害过人命?”

    傅锦仪笑道:“父亲莫要动怒,女儿自然知道您的清白。只是,女儿这样提议,是为着您的官声考虑啊。若是贸然将他丢进了府台审问,说出什么不利于父亲的话,纵然京兆尹大人是父亲的同窗,也难免会有损父亲的英名。女儿想着,不如在咱们府中把这人解决了,好过他出了这个门给您惹祸。”

    傅锦仪一席话入情入理不说,竟还对官场之事分析地头头是道,不禁让傅守仁再次刮目相看。傅守仁显然听着入耳了,便点头道:“这倒是。”说着便命人将贾淮宁拖进了自己的书房审问。

    傅老夫人和一众小辈们面面相觑,最后都各自回房了,只是傅老夫人到底有些担心,遣了人跟在书房里听着动静。傅锦仪是向父亲提议的人,也自告奋勇跟着去了书房。

    傅守仁坐在堂中,那贾淮宁倒也规矩,在他身前一丈远的地方老实跪下。傅守仁冷冷逼视着他,喝道:“大胆刁民,还不如实招来!本官倒要看看,是谁指使了你污蔑本官!”

    贾淮宁却是苦苦一笑,叹气道:“傅大人,草民状告的人是您,但事实上,这谋杀四条人命的人,还真不是您。”

    他这话比先前的诬告更奇怪了,傅守仁简直听不下去,刚要打断,对方却又道:“只是,虽然不是您杀了人,凶手却是您的妻妾。按照大秦律令,女子以夫为天,女子犯的罪过,可以由其夫来承担。草民状告您,其实并没有冤枉了您。”

    傅守仁直到此时才听出了些许门道。他双目一凛,冷道:“你说,杀人的是本官的妻妾?本官有两位嫡妻六位妾室,不知你指的是谁?”

    这个时候的傅守仁,还没把此事联想到谢氏身上——那可是他最爱的女人,在他心里美好地如一道皎洁的白月光、善良地如一株娇嫩的百合花,又怎么可能杀人呢!他心里想着:或许真的是他的哪个妾室犯了法!这不是没可能的事,他的几个妾室都出身不佳,在攀上他之后骤然富贵,怕是真的会在外头仗着势力胡作非为。

    若果真如此,傅守仁是决心要大义灭亲的。不过是妾室而已,没什么价值,触犯国法自然该死!而一个杀了四条人命的女人,也不配再服侍他。

    然而,接下来贾淮宁说出的话,却令傅守仁再也坐不住了。

    贾淮宁一五一十地将那日在花满楼里说的故事,讲给了傅守仁听。他最后苦笑着道:“傅大人,您这位正室夫人声称自己是谢氏,然而您却不知道,真正的谢家满门早在十八年前被屠灭了。草民就是谢家最后留下来的儿子,草民不姓贾,草民姓谢啊……”

    傅守仁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半晌,他暴怒地跳起来,将手边的茶盏砸在贾淮宁头上道:“贱人胡说!本官的嫡妻容不得你污蔑,来人,来人!”

    眼瞧着傅守仁又要跳脚,一旁坐着的傅锦仪连连扶额,心道:自己这个父亲其实也算个好官,虽然野心大了点,但他这些年为朝廷做事无不是兢兢业业,在州郡任职的时候也做出了不少政绩。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官场上无比精明的男人,回了家对上谢氏,那简直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糊涂虫……

    “父亲,您别着急。”傅锦仪无奈劝道:“这贾淮宁说出来的话的确太震惊了,只是,越是震惊的事情,越不能马虎呀!父亲,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牵扯到咱们傅家,您最好在家里把事情问明白了、解决好了,推出去给京兆尹,闯出祸来可怎么好!”

    这么一劝,傅守仁才堪堪找回了些理智。他恨恨地道:“你说谢氏杀你一家四口,可有证据?你说谢氏雇佣了你父亲在本官的船上动手脚,可有证据?你说你是谢家后人、谢氏是冒用身份,可有证据?本官告诉你,谢氏对本官的救命之恩是京城贵族圈子里都知道的,若是有心人指使你构陷她,只要顺着当年救命的情景瞎编乱造,什么事先动了手脚之后又去救人之类,这再简单不过了!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傅守仁是三品朝臣,说话做事自有一番官威,他疾言厉色地指着贾淮宁痛骂,若是寻常的百姓早吓得瘫软了。好在这贾淮宁的祖上到底是大户人家,他年幼时还跟着父亲读书写字,很有一番胆识。他无声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垂首道:“禀大人,草民有证据。”说着将手中玉佩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