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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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就是喜欢古董。那些古老的物件就像在跟时间挑战一般,花开了一季又一季,人走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它们还存在着。不论当时多不起眼多不值钱的东西,饱经了岁月的沧桑之后,都变得异常宝贝珍贵了起来。这倒与很多天才的遭遇有点类似。
卧室里有个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镶着一面圆形的镜子。那是姐姐去西安出差回来送给我的礼物。她知道我喜欢古董,特意在当地的古玩店买回来的。它刚运到家里那会儿,我开心得差点没蹦起来。我的屋子里本来有面贴在墙上的镜子,立马被我送了人。我还千辛万苦的找来一个与其木质颜色非常相似的凳子来跟它相配。我本来就喜欢照镜子,从此更是百照不厌。
书生又送饺子来了。他是我家邻居。从小我们一起玩到大,我老是欺负他,却从不见他生气。只要家里做好吃的了,他就会送一点过来。我妈挺喜欢书生,老是说要认他做干儿子,他只是笑笑,从不吭声。他进屋的时候,我正立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发呆。他悄悄转到我背后,把我吓了一大跳。
“讨厌!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吓死我啦!”我埋怨道。
“呵呵,我不是故意的,看你照得专注就没敢打扰你。”
“你是咋进来的?我妈呢?这么晚了还来干嘛?”我一连气儿问了三个问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白姨给我开的门,我来送饺子来啦,青椒馅儿的,可好吃了,快去尝尝。”书生说话的声音老是软绵绵的,阳刚之气严重不足,听着就叫人着急。
“老兄,拜托了,这么晚你拿饺子来诱惑我,怕我不发胖,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一点也不领情。
“我今天回来的晚,我妈才煮出来的。那你想吃什么,我跟我妈说,明天让她做给你。”书生不罢休。
“我啥也不想吃,我想休息了。”我摆出一副请勿打扰的姿态来。
“好,好,我这就回去。你早点休息吧。”他轻声答应着,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把他打发走了。说来也怪,我对别的男孩子从来不像对书生这般没有耐性。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感觉烦。如今这年头,已经很少有像书生这么知疼知热的男人了,可我就是珍惜不起来。妈妈老数落我,说我被宠坏了。我知道自己急躁的毛病,所以也从不辩解,一副刀枪不入的架势。
书生很单薄,个子很高。他的全名叫梁书生。打小我们就常常拿他的名字揶揄他。
“喂,你是哪个朝代的书生啊?”
“书生,还不进京赶考去呵?”
“书生、书生,我是三娘。哈哈哈哈”每逢这时,书生从来都不应声,只是望住我傻傻的笑。那感觉真的像古代的书生似的,呆头鹅一般。
夜已经深了。一轮圆月,悬在我窗前的槐树梢上。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六,月满如盘。我还没有睡意,于是推开窗,任月光班驳撒在我裹着睡衣的身子上。树影攒动,秋风袭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想起椅子上搭着的毛外套,就走去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龃趔,我差点摔倒。就回身去摸灯,竟然打不着。奶奶的,又停电了。这个破地方,三天两头的就停电,可倒省电费了。趁着月光,去抽屉里摸出一根红色的蜡烛和火柴,点着了,等它燃上几秒之后,倒些蜡油出来在床头柜上,再把蜡按上去。弄完这些,早没了临风赏月的心思了。却又记起刚才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拌脚,就又把刚放好的蜡烛拔起来,顺着那方向寻去。俯身拣起,却是那件我要寻的毛衣,就把它重新搭到了椅子上。
经过那面古镜,我举着蜡烛向床边走去。心里忽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一时却也没明白到是什么原因。我想我该睡了,于是上床盖了被子,却还是翻来覆去精神得要命。
蜡烛已经被我吹熄,屋子里除了月光还是月光。白天里发生过的事儿纷至沓来,直至书生来送饺子前后。
不知怎么,忽然一个瞬间异常清晰了起来,我浑身的寒毛倏地一下立了起来。
上床之前那种怪怪的感觉原来不是无由而起的,我想起当我举着蜡烛经过镜子的时候,一瞥而过,那镜子中的女人穿的分明是白色的衣服!
而我整晚一直穿着的睡衣是黑色的!
我一定是眼花了。那是不可能的,镜子不可能出错。也许那时候我脑袋里正想着某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为了证实那是自己可笑的幻觉,我瑟缩着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重新点燃了蜡烛。
我右手举着红烛,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松开手指,向镜中望去。
镜子里的女人竟然真的不是我!她穿着白色的贴身小衣,长发披肩,腕上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玉镯,耳垂上挂着两只同质的玉坠儿。仔细看,那长相倒是有几分像我,不过,我从小到大一直梳着男孩般齐耳的短发,自打记事儿以来就没佩带过任何饰物!妈妈老是说我本来应该是个男孩子来的,都怪她喜欢吃辣,硬把我吃成了女儿身。真是可笑的谬论,妈妈却念叨了一辈子。
我呆立在镜前。
那个白衣女子用青葱般的玉指抚弄着一面黑色的古筝,乐曲声如同天籁,令人痴醉。身后是一轮如同今晚一样的满月。“妾思君兮夜漫漫,明月圆兮心彷徨。山有缺兮水不止,君一去兮信渺茫。”救命啊,我上学的时候最头痛的就是文言文啦,什么之乎者也的,烦死人!这个古装打扮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和我耍的啥子花样?
“今朝酒醉兮为君舞,面若桃花兮泪如珠。天长地久兮叶凋零,沉沉欲睡兮不愿醒。”白衣女子满面哀怨,边泣边歌。我最看不了这样的人了,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弄得这么凄婉,好象世上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似的。唉!
一阵风吹灭了手中的蜡烛。镜子里只剩下我呆若木鸡般立在那儿。又去摸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烛光中我看见女人已换了一身湖青色的小衣,她朱唇桃腮、目光灵动,与方才判若两人。耳垂上依旧挂着先前那副玉坠儿,腕上的玉镯却不见了。大概是那个害她相思成灾的郎君回来了罢!她老是低头浅笑,喜上眉梢的样子令我也快乐轻松了起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情绪很容易被感染,而且从来不知道掩饰。
咦,那不是书生么?他竟然就是那个被人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君”么?!如此美丽痴情的女子竟然会心系于他,真是咄咄怪事。我可是宁可这辈子做女光棍儿,也不能想象嫁给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可是镜子中的女人竟然对他巧笑嫣然,媚眼如丝。浪吧,你就浪吧。早晚你会后悔!除了会哄我跟我纠缠不清对我才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之外,我几乎看不到他性格上的任何优点。喜欢她你一定会后悔,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兮!生气时我竟然也学她刚才的唱词弄出文言文来了。
我不小心又把蜡烛给弄熄了。待重新点亮后,我看见镜中的女人躺在床上,形容憔悴。她一定是想要说话却无力到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
“不要动,三娘。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你相信我!”那是一种心痛的焦灼还有不容质疑的坚决!
我看见女人用眼神在制止他,书生不理,径自把药碗放在床头,拿过一把外形古朴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很快就满了。书生小心地扶起“三娘”的头,把整碗药都喂了下去。
窗外依然是一轮满月“三娘”的嘴角流下一行鲜红的药渍,我看得清女人目光中的悲怆,还有顺着女人的眼角淌下的一滴泪。
蜡烛并没有灭,可是镜中的画面依然变换着。那个叫“三娘”的女子身着缟素,看起来依然十分羸弱,却已可以活动了。她曾经丰满娇艳的双腮此刻已经凹陷,神情木然。她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供在她面前的牌位上是繁体刻的男人的名字:梁书生。
怎么会呢?那个男人竟然也叫和书生一样的名字!还有从小我戏谑书生的时候,老是喜欢自唤为“三娘”
我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难道竟会是我的前世吗?
那书生呢?他竟然是我前生的至爱,为我滴血作药引,保我前世性命的痴心爱侣吗?!
我不信。书生胆子好小的,一向都是。他见血连嘴唇都会变白,有时甚至会晕倒,他决不可能做出此等壮烈之举。
念及至此,不由得郁闷了起来,转身摇灭了蜡烛,扔到一边,镜中影像随即消失。看来今夜是无眠了,就是躺在床上歇着也是好的。明早还要去上班,迟到了是要挨罚的。
中篇
工作了一天,身体倒是不怎么累,累的是脑袋。身体就那么坐着,折磨的主要是屁股还有颈椎。电脑作图、电脑分析、接发电子邮件总之现代生活是离不开电脑的。当然更离不开电。
其实没有了电的世界也未必会变得一团糟,也许更井然有序。人是习惯性动物,经历了最初的困惑、难过之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日子反而变得更简单更容易满足。
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自己丢在床上。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四肢乃至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放松再放松。闭上眼睛,昨晚古镜前的那一幕忽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想起书生,不由得心里乱了起来。他竟然是我前世的爱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可也无法相信真的有前世和今生。但昨晚我在镜中所见实在是太过真切了,唉!这个世界忽然间竟变得荒唐了起来。
外面有人在喊叫,妈妈大声唤着我的名字,我看见窗外一片火光。我们家住的是老式的平房,现代城市里已经很难见到的格局了。外表看上去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走过一个门洞,里面几户平房紧密地挨在一起。我们家就住在被两层楼包围起来的平房中。由于房上的瓦总是被淘气的小孩子踩碎,所以每逢雨天就漏的相当严重。
房门已经被堵死了,就连门框都掉了下来。透过熊熊的火光,我依稀看到妈妈在外边向我拼命的挥手。忽然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在梦里么?人群发出尖声呼喊,我在火的海洋中迷失了。
正混乱中,我听见一声悲戕急切的呼唤:“三娘!三娘!”哈哈,谁是三娘,让三娘见鬼去吧。
又有一些瓦片承受不住火的热力,脱离了屋顶,砸了下来。我的衣服也被火舌吹的飞舞了起来,我想此刻的我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定很美丽。
有个怪物冲了进来,掀去了覆在身上的被子,竟然是书生。
“傻瓜,快走!”
“我不走,这里好美。我好喜欢。”
“三娘,三娘,你醒醒啊。不要晕!”书生看着笑嘻嘻的我,忽然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们从未如此痴迷地对望过,昨夜古镜中看到的一切迅速在脑海中闪现。
我的爱人,他是我前生的爱人!抱紧我,不要放开,原来我的爱一直都守护在我身边。
又一大片屋顶砸下来,我早已经被火烤的头重脚轻了,腿上一软,倒了下去。
还未睁开眼睛,便听见了妈妈低声的呼唤。那是我最喜欢的声音,嘈杂的世界因为有这个声音而变得安宁了。
我想此刻我的表情一定非常详和,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我仿佛仍然被大火围裹着,火焰化作一袭最艳丽的纱裙,而我在人群的呐喊声中轻盈舞蹈。我的生命中还未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时刻,而辉煌的颠峰就是我与书生对望的那一瞬间。那一刻,我看到了蚀骨断肠的柔情!我们俩人都在那时被融化了!
“书生!书生!”我狂呼着我的爱人睁开了眼睛。
妈妈不肯告诉我书生究竟怎么样了。她不说,来看望我的每一个人也都不说。
我的书生到底在哪里?
请不要吓我,我也是昨夜才知道他和我的前世渊源,他不可以像上一世那样为我而亡,决不可以!这不公平,前生至少我们还有时间相亲相爱和相思!如果真的有轮回,至少不要把我们的爱情浓缩至火中对望的那一瞬!
下篇
出院的时候,有几个公司的同事和妈妈一起送我回“家”那是公司为我和妈妈临时安排的住所。所有人都走了,所有的寒暄都结束了,剩下的是一屋子的安静与冷清。其实这个临时的“家”还正经挺不错的,除了墙壁不够白之外,家具摆设看上去很简洁朴素。妈妈把我从椅子上扶回自己的卧室。
迎门而见的赫然是那面古镜!虽然有部分木质镜框已被火燎焦了,可是我认得它,经过了一场劫难之后看起来有点苟延残喘的架势。我的寒毛无端地就立了起来。
“是谁把这面镜子带到这来的?屋子都烧了,还带它出来干嘛!”我冲母亲悲呼。
“傻孩子,是你啊,书生为了救你他本来已经把你从火中抱了出来,他头上流了好多的血,都淌进了你嘴里。可你一直叫嚷着:‘书生,镜子!书生,镜子!’那个傻孩子就又跑回去搬镜子,结果镜子推出来了,他却”妈妈的眼角脸上都是泪水。
“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呢!打小就听你的话,这孩子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唉!可怜啊,恩人啊,你从来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看。”
妈妈别说了,快别说了,你一定没看见我们在火里的那一幕,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书生依然是我这一世的至爱。
一场荒诞的关于火的悲剧,最终查明是邻家顽皮的孩子引起的。他想生火在盆子里烤地瓜吃,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火盆。
没有人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人们以为我的颓丧是由于当时过分恐惧而留下的后遗症。听说书生的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也没有,胃不知道饿,心却总是痛着。
前生的悲剧在今世重演,没有任何神灵给我哪怕一点点所谓的暗示。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们已经搬回了从前的住所。屋子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窗外依然有时欢声笑语,有时尖声斥骂。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夜里端来一碗刚刚煮好的饺子。我依然每天准时上班下班,楼里仍是常常停电。书生的妈妈半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又是正月十六的晚上,一年前的这一天,我第一次知道了我与书生之间秘密,第二天他就永远地离我而去。不知为什么,我又想照镜子了。已经整整一年了,我都没照过那面古镜。
举起红烛,越过那轮皎洁的圆月,我看到了镜中的人。那人竟然是书生!书生穿的衣服很奇特,既不是古代的,也不是现代的款式,上面镶着好多鱼鳞般的碎片。他蹙着眉头,好象在思考什么事情。
想了好久,他在一张闪着荧光的异常精美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字:三娘。
原来他仍在想着我!最终,他决定出门了。街上没有很多车辆,有一部分在空中飞行。这样可是解决了交通阻塞日趋严重的问题。
我忽然明白了,这不是过去,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我和书生的情缘在经历了两世轮回后,仍在继续!书生也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他没有让它飞起来,因为此时路面的状况要比空中还清爽些。
开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我看到书生把车泊在一个宫殿般的豪华花园别墅前面。他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去按门铃。门铃的样式我从未见过,书生一按下去那个黑色的小圆点,就有一个银色的超薄屏幕翻了出来。我看见有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把脸凑了过来,询问书生要找谁。
画面变换,我看见一间很大很豪华的卧室,落地窗的对面是海。一位长的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穿着半透明的睡袍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音乐响起,她有些不耐烦地拿起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样的物件,打开,那上面就出现了站在门外的书生。原来未来的世界连门铃都是无线传感、视听皆宜的了。
“这么晚了,还来干嘛?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冷的让人发抖。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冤魂一样的缠住我不放,再说一遍,离开我远一点!”她一直不停地说,都不给书生解释的机会。
我看到书生的脸红得就像那个在火海中救我的夜晚,那时我们俩个的脸和眼睛都被火烤化了,溶为一体。我就是那个时候明白的,明白了谁才是我这一世的爱。
她说完以后,没等书生回话,就把机器关了,只剩下书生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大门口。来生,我怎么还是和今世一样无情啊?我看见书生难过地低着头,钻回自己的车里。
我的心碎了。
这时,忽然开过来一辆样式很奇特的黑色跑车。车里下来的人都带着武器,书生的车停的离别墅比较远,他们没想到上面还坐着人。
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用一种我没见过的类似弹簧样的装备,越过了高高的铁门。报警系统也被他们熟练地破坏了。
书生在黑暗中看到了这一切,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我”住的楼房下面,用进大门时同样的工具又纷纷地弹入阳台。原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看得我一身冷汗,我不知道他们将会如何对付那个未来世界的我。
“我”被突如其来的外侵者们吓呆了,书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你们要干嘛?”我听见“自己”胆怯着问,完全没了刚才与书生说话时候的骄傲与跋扈。
“带你走一圈,宝贝儿。跟你那个有钱的老爸弄点儿钱花。”原来是要绑架!
“起来,快点。别磨蹭。”
我看见“自己”非常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睡衣实在太单薄,里面用银丝锈了几何图案的黑色三角内裤很清楚的显现了出来。而且上身没穿胸衣,粉红色的乳头娇艳欲滴。
“哈哈,今晚我们几个得先好好爽爽啊。没想到,这丫头的身材超级棒!”
“模样也俊呐!”
“别动她,你们这群混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书生从卧室的门冲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刚才对讲屏幕中见过的那个下人,不过他只走到门口就停止向前了。
“你找死吧,敢来破坏我们的好事。先处理了你再说!”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脸特别长的人说道,同时几个人已经把书生围在了正中央。
“三娘快跑,我来对付他们!”书生大喊并示意“我”从卧室门逃跑。
可是要去那里必须经过那几个人“我”想都没想就跑去打开了通向阳台的那个门。
“没事,她跑不了的。下面是海,有不少岩石,跳不好就没命了。”
我看见“自己”和书生已经被逼到了阳台的栏杆边。
“三娘,别怕,有我在呢。”书生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仍不忘安慰“我”
空中已经响起刺耳的警车声音。我看见七、八辆警车在空中列好了队形,准备向别墅方向降落了。
“杀了他们吧,他们已经见过我们的样子了。”
“好!就是可惜了这漂亮丫头了,还没来得及享用一下呢!”我看见他们已经迅速做好了决定。
瘦长脸已经用武器对准了我们。他们的武器开始发射的那一刹,书生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他的身体在瞬间即已千疮百孔!
不要啊,我的爱人,你不可以这样死去!不可以!
那些人逃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还要快,转瞬已经无影踪了。我看见“自己”有些悲哀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书生,眼里分明有泪光。
书生死了,在来生又一次为了我而死,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蜡烛的泪落在了我的虎口上,竟然都不觉得痛。
窗外,月儿真圆,在月光下,我看见古镜中绝望的自己满脸是泪。忽然记起,每一次在镜中见到书生都是在八月十六这一天。
既然镜子可以返古通今,甚至洞彻未来,就让它继续留下为我做个见证吧。
月亮真美,躺在床上的感觉好舒服呵,我让自己的身体尽量的舒展开来,体会每一个关节都在放松时的快感。
“书生,既然命运不要我们在一起生,那就让我也为你死一次罢。”我的嘴角带着快乐的微笑喃喃自语着,血沿着手腕欢快流淌。
朦胧中我看见书生正站在火海之中,痴情的凝视着我。
书生,我来了
上篇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就是喜欢古董。那些古老的物件就像在跟时间挑战一般,花开了一季又一季,人走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它们还存在着。不论当时多不起眼多不值钱的东西,饱经了岁月的沧桑之后,都变得异常宝贝珍贵了起来。这倒与很多天才的遭遇有点类似。
卧室里有个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镶着一面圆形的镜子。那是姐姐去西安出差回来送给我的礼物。她知道我喜欢古董,特意在当地的古玩店买回来的。它刚运到家里那会儿,我开心得差点没蹦起来。我的屋子里本来有面贴在墙上的镜子,立马被我送了人。我还千辛万苦的找来一个与其木质颜色非常相似的凳子来跟它相配。我本来就喜欢照镜子,从此更是百照不厌。
书生又送饺子来了。他是我家邻居。从小我们一起玩到大,我老是欺负他,却从不见他生气。只要家里做好吃的了,他就会送一点过来。我妈挺喜欢书生,老是说要认他做干儿子,他只是笑笑,从不吭声。他进屋的时候,我正立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发呆。他悄悄转到我背后,把我吓了一大跳。
“讨厌!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吓死我啦!”我埋怨道。
“呵呵,我不是故意的,看你照得专注就没敢打扰你。”
“你是咋进来的?我妈呢?这么晚了还来干嘛?”我一连气儿问了三个问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白姨给我开的门,我来送饺子来啦,青椒馅儿的,可好吃了,快去尝尝。”书生说话的声音老是软绵绵的,阳刚之气严重不足,听着就叫人着急。
“老兄,拜托了,这么晚你拿饺子来诱惑我,怕我不发胖,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一点也不领情。
“我今天回来的晚,我妈才煮出来的。那你想吃什么,我跟我妈说,明天让她做给你。”书生不罢休。
“我啥也不想吃,我想休息了。”我摆出一副请勿打扰的姿态来。
“好,好,我这就回去。你早点休息吧。”他轻声答应着,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把他打发走了。说来也怪,我对别的男孩子从来不像对书生这般没有耐性。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感觉烦。如今这年头,已经很少有像书生这么知疼知热的男人了,可我就是珍惜不起来。妈妈老数落我,说我被宠坏了。我知道自己急躁的毛病,所以也从不辩解,一副刀枪不入的架势。
书生很单薄,个子很高。他的全名叫梁书生。打小我们就常常拿他的名字揶揄他。
“喂,你是哪个朝代的书生啊?”
“书生,还不进京赶考去呵?”
“书生、书生,我是三娘。哈哈哈哈”每逢这时,书生从来都不应声,只是望住我傻傻的笑。那感觉真的像古代的书生似的,呆头鹅一般。
夜已经深了。一轮圆月,悬在我窗前的槐树梢上。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六,月满如盘。我还没有睡意,于是推开窗,任月光班驳撒在我裹着睡衣的身子上。树影攒动,秋风袭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想起椅子上搭着的毛外套,就走去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龃趔,我差点摔倒。就回身去摸灯,竟然打不着。奶奶的,又停电了。这个破地方,三天两头的就停电,可倒省电费了。趁着月光,去抽屉里摸出一根红色的蜡烛和火柴,点着了,等它燃上几秒之后,倒些蜡油出来在床头柜上,再把蜡按上去。弄完这些,早没了临风赏月的心思了。却又记起刚才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拌脚,就又把刚放好的蜡烛拔起来,顺着那方向寻去。俯身拣起,却是那件我要寻的毛衣,就把它重新搭到了椅子上。
经过那面古镜,我举着蜡烛向床边走去。心里忽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一时却也没明白到是什么原因。我想我该睡了,于是上床盖了被子,却还是翻来覆去精神得要命。
蜡烛已经被我吹熄,屋子里除了月光还是月光。白天里发生过的事儿纷至沓来,直至书生来送饺子前后。
不知怎么,忽然一个瞬间异常清晰了起来,我浑身的寒毛倏地一下立了起来。
上床之前那种怪怪的感觉原来不是无由而起的,我想起当我举着蜡烛经过镜子的时候,一瞥而过,那镜子中的女人穿的分明是白色的衣服!
而我整晚一直穿着的睡衣是黑色的!
我一定是眼花了。那是不可能的,镜子不可能出错。也许那时候我脑袋里正想着某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为了证实那是自己可笑的幻觉,我瑟缩着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重新点燃了蜡烛。
我右手举着红烛,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松开手指,向镜中望去。
镜子里的女人竟然真的不是我!她穿着白色的贴身小衣,长发披肩,腕上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玉镯,耳垂上挂着两只同质的玉坠儿。仔细看,那长相倒是有几分像我,不过,我从小到大一直梳着男孩般齐耳的短发,自打记事儿以来就没佩带过任何饰物!妈妈老是说我本来应该是个男孩子来的,都怪她喜欢吃辣,硬把我吃成了女儿身。真是可笑的谬论,妈妈却念叨了一辈子。
我呆立在镜前。
那个白衣女子用青葱般的玉指抚弄着一面黑色的古筝,乐曲声如同天籁,令人痴醉。身后是一轮如同今晚一样的满月。“妾思君兮夜漫漫,明月圆兮心彷徨。山有缺兮水不止,君一去兮信渺茫。”救命啊,我上学的时候最头痛的就是文言文啦,什么之乎者也的,烦死人!这个古装打扮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和我耍的啥子花样?
“今朝酒醉兮为君舞,面若桃花兮泪如珠。天长地久兮叶凋零,沉沉欲睡兮不愿醒。”白衣女子满面哀怨,边泣边歌。我最看不了这样的人了,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弄得这么凄婉,好象世上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似的。唉!
一阵风吹灭了手中的蜡烛。镜子里只剩下我呆若木鸡般立在那儿。又去摸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烛光中我看见女人已换了一身湖青色的小衣,她朱唇桃腮、目光灵动,与方才判若两人。耳垂上依旧挂着先前那副玉坠儿,腕上的玉镯却不见了。大概是那个害她相思成灾的郎君回来了罢!她老是低头浅笑,喜上眉梢的样子令我也快乐轻松了起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情绪很容易被感染,而且从来不知道掩饰。
咦,那不是书生么?他竟然就是那个被人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君”么?!如此美丽痴情的女子竟然会心系于他,真是咄咄怪事。我可是宁可这辈子做女光棍儿,也不能想象嫁给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可是镜子中的女人竟然对他巧笑嫣然,媚眼如丝。浪吧,你就浪吧。早晚你会后悔!除了会哄我跟我纠缠不清对我才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之外,我几乎看不到他性格上的任何优点。喜欢她你一定会后悔,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兮!生气时我竟然也学她刚才的唱词弄出文言文来了。
我不小心又把蜡烛给弄熄了。待重新点亮后,我看见镜中的女人躺在床上,形容憔悴。她一定是想要说话却无力到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
“不要动,三娘。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你相信我!”那是一种心痛的焦灼还有不容质疑的坚决!
我看见女人用眼神在制止他,书生不理,径自把药碗放在床头,拿过一把外形古朴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很快就满了。书生小心地扶起“三娘”的头,把整碗药都喂了下去。
窗外依然是一轮满月“三娘”的嘴角流下一行鲜红的药渍,我看得清女人目光中的悲怆,还有顺着女人的眼角淌下的一滴泪。
蜡烛并没有灭,可是镜中的画面依然变换着。那个叫“三娘”的女子身着缟素,看起来依然十分羸弱,却已可以活动了。她曾经丰满娇艳的双腮此刻已经凹陷,神情木然。她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供在她面前的牌位上是繁体刻的男人的名字:梁书生。
怎么会呢?那个男人竟然也叫和书生一样的名字!还有从小我戏谑书生的时候,老是喜欢自唤为“三娘”
我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难道竟会是我的前世吗?
那书生呢?他竟然是我前生的至爱,为我滴血作药引,保我前世性命的痴心爱侣吗?!
我不信。书生胆子好小的,一向都是。他见血连嘴唇都会变白,有时甚至会晕倒,他决不可能做出此等壮烈之举。
念及至此,不由得郁闷了起来,转身摇灭了蜡烛,扔到一边,镜中影像随即消失。看来今夜是无眠了,就是躺在床上歇着也是好的。明早还要去上班,迟到了是要挨罚的。
中篇
工作了一天,身体倒是不怎么累,累的是脑袋。身体就那么坐着,折磨的主要是屁股还有颈椎。电脑作图、电脑分析、接发电子邮件总之现代生活是离不开电脑的。当然更离不开电。
其实没有了电的世界也未必会变得一团糟,也许更井然有序。人是习惯性动物,经历了最初的困惑、难过之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日子反而变得更简单更容易满足。
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自己丢在床上。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四肢乃至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放松再放松。闭上眼睛,昨晚古镜前的那一幕忽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想起书生,不由得心里乱了起来。他竟然是我前世的爱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可也无法相信真的有前世和今生。但昨晚我在镜中所见实在是太过真切了,唉!这个世界忽然间竟变得荒唐了起来。
外面有人在喊叫,妈妈大声唤着我的名字,我看见窗外一片火光。我们家住的是老式的平房,现代城市里已经很难见到的格局了。外表看上去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走过一个门洞,里面几户平房紧密地挨在一起。我们家就住在被两层楼包围起来的平房中。由于房上的瓦总是被淘气的小孩子踩碎,所以每逢雨天就漏的相当严重。
房门已经被堵死了,就连门框都掉了下来。透过熊熊的火光,我依稀看到妈妈在外边向我拼命的挥手。忽然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在梦里么?人群发出尖声呼喊,我在火的海洋中迷失了。
正混乱中,我听见一声悲戕急切的呼唤:“三娘!三娘!”哈哈,谁是三娘,让三娘见鬼去吧。
又有一些瓦片承受不住火的热力,脱离了屋顶,砸了下来。我的衣服也被火舌吹的飞舞了起来,我想此刻的我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定很美丽。
有个怪物冲了进来,掀去了覆在身上的被子,竟然是书生。
“傻瓜,快走!”
“我不走,这里好美。我好喜欢。”
“三娘,三娘,你醒醒啊。不要晕!”书生看着笑嘻嘻的我,忽然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们从未如此痴迷地对望过,昨夜古镜中看到的一切迅速在脑海中闪现。
我的爱人,他是我前生的爱人!抱紧我,不要放开,原来我的爱一直都守护在我身边。
又一大片屋顶砸下来,我早已经被火烤的头重脚轻了,腿上一软,倒了下去。
还未睁开眼睛,便听见了妈妈低声的呼唤。那是我最喜欢的声音,嘈杂的世界因为有这个声音而变得安宁了。
我想此刻我的表情一定非常详和,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我仿佛仍然被大火围裹着,火焰化作一袭最艳丽的纱裙,而我在人群的呐喊声中轻盈舞蹈。我的生命中还未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时刻,而辉煌的颠峰就是我与书生对望的那一瞬间。那一刻,我看到了蚀骨断肠的柔情!我们俩人都在那时被融化了!
“书生!书生!”我狂呼着我的爱人睁开了眼睛。
妈妈不肯告诉我书生究竟怎么样了。她不说,来看望我的每一个人也都不说。
我的书生到底在哪里?
请不要吓我,我也是昨夜才知道他和我的前世渊源,他不可以像上一世那样为我而亡,决不可以!这不公平,前生至少我们还有时间相亲相爱和相思!如果真的有轮回,至少不要把我们的爱情浓缩至火中对望的那一瞬!
下篇
出院的时候,有几个公司的同事和妈妈一起送我回“家”那是公司为我和妈妈临时安排的住所。所有人都走了,所有的寒暄都结束了,剩下的是一屋子的安静与冷清。其实这个临时的“家”还正经挺不错的,除了墙壁不够白之外,家具摆设看上去很简洁朴素。妈妈把我从椅子上扶回自己的卧室。
迎门而见的赫然是那面古镜!虽然有部分木质镜框已被火燎焦了,可是我认得它,经过了一场劫难之后看起来有点苟延残喘的架势。我的寒毛无端地就立了起来。
“是谁把这面镜子带到这来的?屋子都烧了,还带它出来干嘛!”我冲母亲悲呼。
“傻孩子,是你啊,书生为了救你他本来已经把你从火中抱了出来,他头上流了好多的血,都淌进了你嘴里。可你一直叫嚷着:‘书生,镜子!书生,镜子!’那个傻孩子就又跑回去搬镜子,结果镜子推出来了,他却”妈妈的眼角脸上都是泪水。
“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呢!打小就听你的话,这孩子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唉!可怜啊,恩人啊,你从来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看。”
妈妈别说了,快别说了,你一定没看见我们在火里的那一幕,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书生依然是我这一世的至爱。
一场荒诞的关于火的悲剧,最终查明是邻家顽皮的孩子引起的。他想生火在盆子里烤地瓜吃,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火盆。
没有人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人们以为我的颓丧是由于当时过分恐惧而留下的后遗症。听说书生的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也没有,胃不知道饿,心却总是痛着。
前生的悲剧在今世重演,没有任何神灵给我哪怕一点点所谓的暗示。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们已经搬回了从前的住所。屋子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窗外依然有时欢声笑语,有时尖声斥骂。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夜里端来一碗刚刚煮好的饺子。我依然每天准时上班下班,楼里仍是常常停电。书生的妈妈半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又是正月十六的晚上,一年前的这一天,我第一次知道了我与书生之间秘密,第二天他就永远地离我而去。不知为什么,我又想照镜子了。已经整整一年了,我都没照过那面古镜。
举起红烛,越过那轮皎洁的圆月,我看到了镜中的人。那人竟然是书生!书生穿的衣服很奇特,既不是古代的,也不是现代的款式,上面镶着好多鱼鳞般的碎片。他蹙着眉头,好象在思考什么事情。
想了好久,他在一张闪着荧光的异常精美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字:三娘。
原来他仍在想着我!最终,他决定出门了。街上没有很多车辆,有一部分在空中飞行。这样可是解决了交通阻塞日趋严重的问题。
我忽然明白了,这不是过去,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我和书生的情缘在经历了两世轮回后,仍在继续!书生也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他没有让它飞起来,因为此时路面的状况要比空中还清爽些。
开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我看到书生把车泊在一个宫殿般的豪华花园别墅前面。他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去按门铃。门铃的样式我从未见过,书生一按下去那个黑色的小圆点,就有一个银色的超薄屏幕翻了出来。我看见有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把脸凑了过来,询问书生要找谁。
画面变换,我看见一间很大很豪华的卧室,落地窗的对面是海。一位长的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穿着半透明的睡袍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音乐响起,她有些不耐烦地拿起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样的物件,打开,那上面就出现了站在门外的书生。原来未来的世界连门铃都是无线传感、视听皆宜的了。
“这么晚了,还来干嘛?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冷的让人发抖。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冤魂一样的缠住我不放,再说一遍,离开我远一点!”她一直不停地说,都不给书生解释的机会。
我看到书生的脸红得就像那个在火海中救我的夜晚,那时我们俩个的脸和眼睛都被火烤化了,溶为一体。我就是那个时候明白的,明白了谁才是我这一世的爱。
她说完以后,没等书生回话,就把机器关了,只剩下书生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大门口。来生,我怎么还是和今世一样无情啊?我看见书生难过地低着头,钻回自己的车里。
我的心碎了。
这时,忽然开过来一辆样式很奇特的黑色跑车。车里下来的人都带着武器,书生的车停的离别墅比较远,他们没想到上面还坐着人。
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用一种我没见过的类似弹簧样的装备,越过了高高的铁门。报警系统也被他们熟练地破坏了。
书生在黑暗中看到了这一切,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我”住的楼房下面,用进大门时同样的工具又纷纷地弹入阳台。原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看得我一身冷汗,我不知道他们将会如何对付那个未来世界的我。
“我”被突如其来的外侵者们吓呆了,书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你们要干嘛?”我听见“自己”胆怯着问,完全没了刚才与书生说话时候的骄傲与跋扈。
“带你走一圈,宝贝儿。跟你那个有钱的老爸弄点儿钱花。”原来是要绑架!
“起来,快点。别磨蹭。”
我看见“自己”非常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睡衣实在太单薄,里面用银丝锈了几何图案的黑色三角内裤很清楚的显现了出来。而且上身没穿胸衣,粉红色的乳头娇艳欲滴。
“哈哈,今晚我们几个得先好好爽爽啊。没想到,这丫头的身材超级棒!”
“模样也俊呐!”
“别动她,你们这群混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书生从卧室的门冲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刚才对讲屏幕中见过的那个下人,不过他只走到门口就停止向前了。
“你找死吧,敢来破坏我们的好事。先处理了你再说!”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脸特别长的人说道,同时几个人已经把书生围在了正中央。
“三娘快跑,我来对付他们!”书生大喊并示意“我”从卧室门逃跑。
可是要去那里必须经过那几个人“我”想都没想就跑去打开了通向阳台的那个门。
“没事,她跑不了的。下面是海,有不少岩石,跳不好就没命了。”
我看见“自己”和书生已经被逼到了阳台的栏杆边。
“三娘,别怕,有我在呢。”书生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仍不忘安慰“我”
空中已经响起刺耳的警车声音。我看见七、八辆警车在空中列好了队形,准备向别墅方向降落了。
“杀了他们吧,他们已经见过我们的样子了。”
“好!就是可惜了这漂亮丫头了,还没来得及享用一下呢!”我看见他们已经迅速做好了决定。
瘦长脸已经用武器对准了我们。他们的武器开始发射的那一刹,书生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他的身体在瞬间即已千疮百孔!
不要啊,我的爱人,你不可以这样死去!不可以!
那些人逃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还要快,转瞬已经无影踪了。我看见“自己”有些悲哀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书生,眼里分明有泪光。
书生死了,在来生又一次为了我而死,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蜡烛的泪落在了我的虎口上,竟然都不觉得痛。
窗外,月儿真圆,在月光下,我看见古镜中绝望的自己满脸是泪。忽然记起,每一次在镜中见到书生都是在八月十六这一天。
既然镜子可以返古通今,甚至洞彻未来,就让它继续留下为我做个见证吧。
月亮真美,躺在床上的感觉好舒服呵,我让自己的身体尽量的舒展开来,体会每一个关节都在放松时的快感。
“书生,既然命运不要我们在一起生,那就让我也为你死一次罢。”我的嘴角带着快乐的微笑喃喃自语着,血沿着手腕欢快流淌。
朦胧中我看见书生正站在火海之中,痴情的凝视着我。
书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