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淡菊如烟文集 > 在有限的时间里

在有限的时间里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早晨7点钟,手机铃声骤响,是父亲打来的。

    照例是一声沙哑的咳嗽,然后是父亲苍老的声音:“是新红吧?”

    “父,是我。”我使劲睁开眼睛,努力把自己从睡梦中拽出来。

    “你妈夜里肠胃不舒服,夜里到早跟头腹泻了四次了,你等会儿送点药回来看看吧。”父亲显然有点着急。

    “好的,你别急,夏天腹泻能起到排毒的作用。”我赶紧应了父亲,并安慰了一句。

    从床上跃起,匆匆洗漱,等不及吃早饭,便去买药。尽然附近的药店还没有开门,又折到远处的一家,买了两盒药。

    买好药赶紧去市场买两条活鲫鱼,父亲以前说过,腹泻的人不能吃油腻,但用扁豆花和鲫鱼煨汤可以止泻。

    回到村子,已经八点多钟。常常觉得城里的太阳升得比乡下迟,村子里,日头已经有些辣头啦。远远看见父亲戴着一顶发黑的草帽,背着喷雾器在田间喷农药,看着微微佝偻的被把药筒顶得左右摇晃,看着父亲淹没在庄稼地里矮矮的的身影,我的心忽地一紧,像喝了一口农药般难受。

    父亲七十多岁了,应该坐在树荫下乘凉喝茶,看他的儿孙在田间劳作的,却还穿着雨靴在烈日下喷农药

    父亲见我回来了,连忙从田头上来,把药筒搁在场边。那件早已发黄的白汗衫背后湿了一大片。母亲并没有如我想象的躺在床上,而是在后院里剥玉米。推开后门,小院里散了一地的玉米棒,母亲坐在小矮凳上,头顶是一棵橘树,树上挂满了乒乓球大小的青橘子,右手边一堆刚撕下来得包谷叶像绽放的花儿,地上的两个篮子里都已装了半篮玉米了。母亲被玉米棒和包谷叶包围着,显得很瘦弱,苍白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起伏,像幅油画镶在门框里。

    母亲看到我,满脸的褶子笑开了花,仿佛病痛已经拈去。我让母亲赶紧吃了药去屋里躺躺,母亲却说这点小病没有事,都怪你父要打电话。

    父亲慌不迭地从冰箱里搬来半个西瓜,切好了递给我,自己却坐在一旁眯着眼笑。父母年纪大了,就喜欢默默地看着儿女在身边吃东西,所有的慈爱都凝固成脸颊上的笑容。

    母亲吃完药,仿佛就来了精神,拎起篮子就去地里给我摘茄子、豇豆、黄瓜。家里的地不多,蔬菜却种了不少,四季不断。青椒、茄子挂在绿叶下,个个油绿饱满;一条条豇豆垂在架下,悠哉游哉地晃动着身子;黄瓜最是喜人,瓜架的顶端金色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之间,煞是美丽,而一条条粗壮的黄瓜挂在竹竿与藤蔓之中,十分喜人。我忍不住摘了几条大黄瓜,圆鼓鼓的,比母亲的手臂还粗。

    阳光下,满地的清脆,金色的黄瓜花,紫色的茄子花,白色的青椒花,还有架子上微微发紫的葡萄,相映成趣。母亲穿着棕色的花衣衫,头戴一顶大草帽,掩映在瓜果蔬菜之间。这是一幅最美的乡村图画,而我总有幸观赏到这份田园的恬淡美丽,更能享受来自父母,来自土地的馈赠与感动。

    父亲忙着做饭,母亲又找来袋子分装蔬菜。母亲从一个篮子里捡了好些紫白相间的花玉米装进塑料袋。另一个篮子里的玉米大都是老的和虫蛀过的。我知道,每次母亲给我们送瓜果蔬菜,总是挑的好的,鲜嫩的,而歪瓜裂枣之类的都留在家里自己吃。而我们无法选择,只能选择被爱。

    我不留下来吃饭,父亲和母亲很失望。父亲剖鱼的手晾在那里,不知所措。母亲则像个问家长讨钱的孩子,一脸恳切与奢求。

    我是很歉疚的,儿子独自在家等我回去做饭。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常常为了陪孩子而不能陪父母吃饭了呢?父母总是宽容而大度的,舍不得外孙还是让我赶紧回去。买了一点菜回家,却带回去一大包蔬菜,而我们都习以为常。

    父亲和母亲照例站在路口向我挥手,我的小汽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双苍老的身影伫立成路边的电线杆。

    也许,父亲和母亲也早已习惯了这样与儿女见面的方式,盼望着每一次的相聚,在每一次的告别中渐渐老去。

    我忽然非常心酸与害怕,父母年事已高,今天还顽强地站立着,用劳作的姿势宽慰着儿女,有一天他们躺下了怎么办?我不敢去想,不愿去想,我害怕父母被病痛折磨,我害怕有朝一日看不见他们在土地上行走,我不知道以后将怎样面对生离死别一直在父母的呵护中成长、生活,从来没单独面对过人生的无奈。而我也知道,生命终将老去,而我也在慢慢变老,我却愿用心祈祷,愿我的父亲、母亲能健康长寿,不是为了永远得到呵护,不是为了天天吃上新鲜果蔬,就是习惯了有父母在的日子,习惯了他们的电话与唠叨,习惯了他们慈祥的目光与笑容。我甚至以为:他们健在,我就不老!天地亦不老!

    常常在某个清晨从梦中醒来,一身是汗。常常梦见我的故去的爷爷奶奶,在那个老房子里给我做吃的,那个老木橱打开来还是那个酸臭味;常常在梦中听到外婆苍老的声音,她在呼唤我的乳名,那条残腿倚在墙角;常常在梦中的某个路口、某个河滩与逝去的亲朋告别,还没挥手,人已不见梦醒时,我才知道活着有多好,年轻有多好,相聚有多好!

    想来,每一个人与父母、与孩子,与亲朋好友相聚的日子总是有限的,真的极其有限的。在有限的时间里,作为子女,作为行者,或许我们在年轻的时候,真的不必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发微博、上qq、玩游戏上;也不必以事业为借口终日奔波在应酬往来,穿梭在酒店歌厅;更不该自己独行天下,在世界各地观光旅游,而忘了父母长辈还窝在故乡的小院里在有限的时间里,或许我们更应该趁着年轻,趁着活着,更多的去跟父母、亲朋相聚,跟他们一起吃顿家常便饭,跟他们一起话话家长里短,在有限的相聚的时间里,把无限的快乐和信心留给他们、留给自己!生活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