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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依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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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收到儿子的数学老师发来的家校通短信,要求每个孩子带五个火柴盒去学校。最近在教学长方体表面积、体积,火柴盒一定是做学具用的。儿子的数学老师教学很用心,很重视培养孩子的实践、探索能力,做家长的当然大力支持。

    匆匆吃完早饭,便载着儿子赶紧出发。走进小区一家卖日用杂货的小店,一问,店主老太太直摇头:“火柴这东西早就不卖了,都用打火机了。”儿子十分失望,我只好带着他去别处寻找,一连又跑了三家店,都是同一个答案:没有。时间来不及了,儿子只好揣着失望和担心去了学校。

    真没想到,火柴这个曾经每日生活的必需品,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淡出了生活的舞台。想来,自己也不知多久没见过火柴了。不抽烟的家庭,连打火机都少见。我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火柴的身影,搜寻那些久远的记忆,仿佛忽然间燃起一根火柴,照亮那些暗淡的记忆,温暖袭来,有些什么开始在心里融化

    童年的时光被一根根火柴燃起的火苗照亮,渐渐明晰起来。童年的日子总离不开火柴,一日三餐,总需要火柴点燃灶膛的麦秸,燃起袅袅的炊烟。坐在灶膛前,团起一把麦秸塞进锅膛,拿起火柴盒,抽一根火柴,小心又快速地在一侧划响“嗤”是一声,火苗和心一起跳动起来!当灶膛的火熊熊地亮起,当烟囱的烟腾腾地冒出,当热气包裹着脸庞和身子,当炊烟萦绕着期待和守候,简单的日子,空空的心腹也就充实起来。傍晚,母亲从田间回来,划一根火柴,桌上亮起一盏煤油灯,一屋子的光和暖弥散开来。就着灯光,就着妈妈的慈爱,简陋的饭菜一家人总是吃得开开心心的。每当一根火柴划亮,驱散的不只是屋子里的黑暗,还有黑夜和饥饿来临时我们孩子心中的胆怯与不安,火柴总能在我的心里氤氲出一片温暖的光晕。于是,总盼着妈妈回来,总盼着灯盏亮起,火柴仿佛一个光明的使者,总把快乐带给我们,让那个贫乏年代的童年却不乏温暖的色彩。

    记忆中的火柴是珍贵的。妈妈总把鸡蛋积攒起来,让我和哥哥去供销社去换火柴和油盐酱醋。记忆中,一打火柴(十二盒吧)被包在灰报纸里。揣着火柴飞奔,不尽满的火柴盒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和着我们的笑声,洒下一路欢歌。回到家,妈妈总是拆开包装纸,取出一盒放在灶头,剩下的赶紧藏到衣箱的一角,锁上铜锁,生怕我们拾将了火柴去玩。每次用火柴点火做饭,碰到柴草太潮湿,引火用了几根火柴,便心疼好久,那火柴梗也必定要扔进灶膛,不让妈妈看到也心疼。点灯时,妈妈常常把没有燃尽的火柴梗吹灭,留着点另一盏灯时“过火”用。在贫乏、勤俭的日子里,火柴也越发宝贵。

    火柴盒对儿时的我们来说也是珍贵的。每每一盒火柴将用完,我和哥哥早就瞄准了。未等最后几根用完,就嚷着妈妈拿出一盒新火柴,我们把剩下的火柴塞到新盒子里,便拥有了一个新玩具而特别开心。小小的火柴盒,灰不溜秋的,两侧黑色的磷纸已被划得斑驳凌乱,却是孩子心中的宝盒。我会用它装小别针、小纽扣、橡皮头,有时几颗红豆,几粒喇叭花种子也会让这个扁扁的小盒子熠熠生辉好些天。哥哥会用火柴盒装他喜爱的虫子。春天的蜜蜂、夏天的萤火虫、秋天的蟋蟀,都是哥哥“宝盒”里的宝贝。那些久远的虫吟翅影,曾经陪伴和抚慰着童年的孤寂,让平淡的日子也有了几分奇异与生机。而今却再难听懂虫儿的歌声,也难得有心去欣赏一只小虫斑斓的翅膀了。所有的美丽与值得欣慰的童年往事也被关在火柴盒里,渐渐淡出了生活的记忆,直到有一天,忽然推开尘封的火柴盒,那些记忆便如破蛹的虫儿翩飞而至,洒落一地粉尘。

    再后来,我和哥哥走出村子,走出煤油灯照亮的小屋,到十几里外的乡里念中学。在那些个经常停电的日子里,我拥有自己的火柴,点燃白色的蜡烛在教室里,甚至在帐窝里,看书学习。在课本里我读到王愿坚的七根火柴的故事,那七根火柴凝聚的是对革命的热情,对党的赤诚,对同志的关心,在战士的心中比生命还要珍贵。一个长征时期的故事,老师用充满激情的讲解,在同学们心中燃起生命之火,希望之火,理想之火。那一刻,对于火柴,我更多了一份敬意,一份崇敬。后来,我借到同学的安徒生童话,我读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我看到火柴是小女孩的全部希望,在一根根火柴微弱的光晕里,小女孩看到了她渴望的烤鹅、圣诞树在那个寒冷的圣诞夜,火柴带给小女孩一丝惊喜和安慰,尽管稍纵即逝。是最后一把火柴,让小女孩找到了奶奶,照亮小女孩离开这个黑暗世界的路,一簇火苗的温暖和希望,凝成小女孩嘴角永恒的微笑。那时我觉得,生命的温暖,心灵的慰藉,归宿的寻奔,有时只需几根火柴。

    从古人钻木取火,到打火镰,到火柴,到打火机,人类薪火相传,生命因有火而不断壮大、繁荣。五千年的历史舞台,火柴该是上演时间较长的主角。不知它陪伴过多少孤寂,驱散过多少寒冷和黑暗。时光流逝,万物变迁,不变的是火柴的身姿——一根小棒顶着一块磷,整齐地躺在抽屉式的纸盒里,等待着燃烧,发光、发热。

    如今却难寻到火柴的身姿了,除却几分回忆,更多是感激和思念。怀念童年时灶膛里彤彤的火和锅盖缝里钻出的粯子饭香,怀念煤油灯下妈妈年轻的笑容和草房里的温馨,感激火柴曾带给我的所有的慰藉和快乐。在这个便捷的时代,打火机以百变的姿态和不等的价格在酒店、商店和烟民的手里演绎着自己的精彩。听说,由于环保需要,有些地方已经规定饭店不得向顾客提供打火机,饭桌上只许摆放火柴了,真是倍感欣慰。欢迎简朴、环保的火柴再次回到我们的生活,一个时代需要便捷,更需要美好的环境和永远温暖的记忆。

    火柴,依稀温暖,期待重燃生命的和谐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