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故事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1

    认识夏雪纯属偶然,偶然得只因为一个屁。

    那年的春夏之交,天气就贼热贼热的,但有一部好来坞大片比天气还热,据说其情节特别生动感人,在槐荫城里一上影,票房收入就一路飙升飘红。人们的泪腺孤寂干枯了很久,都巴不得有一场惊天大片让他们狠狠过一把流泪的瘾,便带上纸巾和各色手绢潮水一般涌向久违的电影院。

    屈指数数,已经是近十年没来电影院了,电影院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了,大厅改成了小厅,硬座改成了软座,对号入座改成了随便瞎坐,一进门,一股凉气便扑面而来,我感觉到了周身的舒服。我找了一个稍偏后的位子坐下,昏黄的灯光里陆续有人进来,不经意间我感觉有一股清香从一侧飘了过来,有点象是茉莉花那种淡雅流畅的清香,我鼻翼颤动,然后侧身,把眼光放近,身边已坐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头发用一根丝巾随意扎在脑后,那袭白衣轻如蝉翼。

    突然想看看她的那双眼睛和那张脸,但是光线太暗,美女没转身,我就权且称她美女,因为我希望她是美女,从其侧面已能隐约判断那面容、那眼神一定生动传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类词在我脑海里跳跃了一会就跳出了另一个词:艳遇。

    有佳人侍坐看这部爱情故事片绝不是坏事,我喜不自禁。但美女微低着头,丝毫没有侧身让我一睹芳容的架式,我有些失望,便用这场景构思一篇爱情小说。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扑嗤一声响,不象是笑声,不象是哭声,我在脑海里寻思了几秒钟就断定那是一个屁。身边的美女放了一个屁!天啦!my god!哇噻!我在心里惊叫了三声!那股茉莉花的清香明显变淡,我看那美女时,她已深低着头,我断定那张脸一定是红到了耳根。

    “谁放的屁啊!真不文明”身后有一男声叫了起来。

    “是啊,公共场所放屁,太不象话”又有一女声附和着。

    “我们是来看来看电影的,又不是来闻屁的”嘀咕声接二连三,身边的女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大脑象飞机的螺旋浆一样飞速转着,突然间,我就转过头,向后面的那几位帅哥靓女说了声:真抱歉,是我放的,再不敢了。那几个人便不吭声了,都把手伸出来在鼻子旁边扇风。

    再转过头时就看见旁边的女子已侧过身,也用手轻轻地扇风,望着我,作鄙视状。那张脸果真不同凡响,清澈明丽,两只眼睛扑闪扑闪,象一幅工笔画。果真是一大美女。美女放屁,真是入戏的好题材!

    电影一会就开始了,场面宏大壮阔,故事情节波澜起伏,扣人心弦,音乐曼妙,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心里一阵一阵泛酸,有泪潜入了眼框。看身边的美女,已在用纸巾擦着眼睛,神情优雅,我见犹怜。

    电影演完了,我随着人流往外涌,身边的美女却不知在何时没了踪影。心里不禁就涌进了许多失落,失落了一会,我就开始后悔,后悔代这陌生女人受过,后悔了一会,我就在心里骂起来了:什么东西?不懂人情世故,连声谢谢都没有。我正骂着,就到了大门口,路灯下,有一女人在左顾右盼,象是在等人,是她!那个放屁的女人。我有点怒不可遏,正想骂出声来。

    美女说话了:刚才,刚才,真谢谢你。

    突然间我心花怒放,没关系啊,小事啊。我说着

    就和她肩并肩慢慢走出了电影院。人非神仙,孰能无屁!我心里说。

    沉默片刻之后,美女又说: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说:是的,大家都这么说。

    美女又说:你有一粒菩萨心肠。

    我说:是的,大家都这么说。她不经意之间就把心的量词改成了粒,我断定这位女子是位弄文字,或者是喜欢弄文字的

    美女说:有菩萨心肠的人都是好人。

    我说:好人却不一定都有菩萨心肠。就象美女都放屁,放屁不一定是美女。这后半句我是在心里说的。

    美女捂着嘴巴笑了,折过身到了旁边的一辆摩托车旁,她跨上摩托车,发动,然后对我说:再见了,好心人!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再请你吃饭感谢你。然后就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之中,长发飘飘,象是在飞。把我一个人留在电影院门口,两手空空,如同一位弃妇。

    2

    电影院的戏剧性巧遇一直让我魂牵梦绕,难以排遣,那女子的飘逸飞走的身姿一直在我脑海里辗转反侧,挥之不去。这状态让我难受,我就着手写一篇小说,我是这样构思的,在后面我还会与那女子巧遇,然后会有一段痛彻心扉的恋情。然而我的写作并不顺利,我感觉我写字时私心杂念太多,这让我的处境颇为尴尬,因为我不能继续我的活路,作为一个业余的写字者,当一个题材的小说面临着流产绝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我千方百计想着保胎。

    听说喝雪碧能清除人内心的私心杂念,可以调整人的心境,我从超市里搬回几大箱雪碧,当我喝得肚子高高鼓起象身怀六甲的孕妇时,我就在我的小说里这样写:她是一位中学教师,教语文的,酷爱文学,她的文字妙笔生辉,写景状物涂画心情总是信手拈来,在我的潜意识里,妙龄女教师总是有那种高雅、超凡脱俗的气质。我在电脑上敲打出这几句文字之后,我又是文路枯竭,无以为继。我决定放弃,除非,除非会再次遇到那枚女子。

    再一次见到那枚女子是在两个星期之后,再一次见到那枚女子是当地一家杂志社里,这家杂志社我以前来过多次,投过几次稿。这次我依然是投稿,我写了一篇人模狗样的东西,自以为情节曲折,文笔荒唐,值得一看,我得与编辑切磋一番。我轻车熟路就上了四楼,那间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的不是那位熟悉的杨主任,却是一位女子,她正趴在桌子上忙碌着,面前的书、纸、材料堆积如山。我敲了敲门,女子抬起了头,是她!影院里遇到的那枚女子。那是一张清秀明静的脸,早已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她朝我笑笑,表情轻松自然,丝毫不感到意外。

    “是你啊?”我说

    “是你啊?好心人,是送稿子来了吧?请坐吧”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送稿子来了?”我疑惑着,在她对面坐下。

    她没有回答我,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边,我触手可及。我说了声谢谢,手很自然地从桌子上抽出一本书,那是一本散文集,我打开扉页,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子跃然纸上,她怀里抱着一本书,依着门,深情款款地望着天空,神思象凤凰涅磐一般正飞往外面的世界。于是我知道了眼前这位女子名叫夏雪,这是她的一本散文集,我曾经多次在报刊杂志上看到过她的散文,其中的片段我甚至熟读能诵,容颜与文笔竟如此浑然天成地集中在这位曼妙的女子身上。

    她说:我早就认识你的,几次你来杂志社送稿子,我都看见了,你的长相很象我中学的一位同学,所以我对你记忆很深,可是你没注意到我。

    她又说,副刊部的杨主任出差一个月,她只是一位实习生,在这里临时顶替几天。帮他打理一下他留下的工作。

    我们的话题很自然地集中到文学上。我们说到散文和小说的选材,语言的组织以及在写作的过程中的感受等。她的见解别致,让我耳目一新。她好象这才想起我是来投稿的。

    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要了她的qq号,说是以后有稿子可以直接用qq传给她。我说的并不是假话,当然我更重要的目的却不是传什么稿子。见到地地道道的美女,想方设法搞到她的qq或者是手机号是好多男人的本性。

    3

    我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当天晚上我就和夏雪聊了半个晚上,颇为投机,那时间内却已经没有聊文学了,聊到了小时候一些趣事,我们同时被记忆中乡村的清新空气,小桥流水,阡陌小道,绿油油的稻田,还有专心啃草的牛吸引和感动。我心中有股暖流在涌动着。

    然后我们又聊说到我的母校h大,这才知道她还是我的师妹,晚我两届。我们很自然地就聊到那星光灿烂的校园,聊到到了校园前面前面的那片湖面,水鸟在飞翔,波光闪动。还聊到了我和她共同认识的人,共同经历过或知晓的事。

    终于,在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我和夏雪相约在槐荫河畔,一直走了很远很远。这时从树丛里窜出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眼睛里冒着凶光,夏雪不禁后退了两步,瞄在我的怀里。

    那个家伙指着我:你,滚开。

    然后又指着夏雪:你,留下来。

    那一高一矮两个流氓步步逼近,夏雪把我抱得更紧了。

    不想滚,想一块死吧。凶光和狼笑一齐过来,象四把钢刀。

    情急之中,我抬起一条腿,朝那位高个子猛蹬了过去,正中高个子的腹部,那一脚我使出了浑身的力量,高个子杀猪一般惊叫了起来,然后就扑倒在地,这一招当然叫先发制人,上大学时这个动作我练了不下万次,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高个子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和小个子一溜烟地跑了,我和夏雪呆了片刻才知道不是因为我那一脚,而是后面驶来了一辆警车。

    在夏雪的不太正规的文字里,关于这一节的描写精彩纷呈,为了写好这一节,夏雪翻了好多关于武打的资料。她总是想着什么一枪毙命,一剑封喉这些歪招,我的形象就变得离奇古怪,有点象古代的侠客,又有点象现代救美的英雄。

    后来,我们没有再去过河边。那里险象环生,不久就听说有位女孩被人奸杀了,派出所的民警办案的方法干净利落,查指纹、练尸体,搞完了就去吃大排档,案子就永远悬着了。

    4

    我和夏雪的恋情象是文火煲汤一般,慢慢地便香气四溢。

    可是夏雪的那个杂志社因经营不善,快走到穷途末路了,读者群越来越少。杂志社就靠拉广告来度日,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加速了它的灭亡。夏雪看中的稿子,经她有上司一审,统统打入了冷窟,能登上稿子也被改得面目全非,看着这不伦不类的文章,夏雪哭笑不得。

    夏雪要去南方,去那里寻找她的一片天空,我极力反对,我要她呆在槐荫,过不了一个月,槐荫城就要举行大规模招录公务员的考试,凭夏雪的实力,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夏雪却说:柱子,跟我一起走吧,去南方,那里有我们的发展天地。你是学软件专业的,那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去南方啊?这事我真想都没想,这里有我的工作,再过几个月,我在单位就可以混个科长干干了。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那样柔弱无骨,守着一个破单位有什么出息?”夏雪的话一针见血,却激怒了我。

    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

    吵完之后,夏雪就走了,走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我打她的手机也关机了,,再后来就是空号。我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男子汉的骨气,不就是个科级干部吗?在神圣伟大的爱情面前,那不是个屁又是什么?

    半年之后,我也没能忘记夏雪,她给我的那本散文集,我读了百遍,大部分章节我已能背诵了,于是我写散文的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我在晚报上发表了几篇散文,那文思套路与夏雪的手段极其相似,圈内人士就认定这文字是出自夏雪的笔下。他们认为美女作家夏雪又浮出了水面。我的邮箱开始天天爆满,有的问我是不是夏雪,有的就已断定我是夏雪,洋洋洒洒数千字,表达着对我其实是对夏雪的爱慕之情。诸如此类的情书看多了,我就烦不胜烦了。我努力改变我的行文风格,可以一切都是徒劳的。

    5

    我可以断定,在夏雪离开我一年之后,我对她的思念仍然根深蒂固,甚至坚如磐石。不然那天晚上我不会喝成那样。和我一起喝酒的是几个论坛上的朋友,喝着喝着他们就讲起了美女夏雪,讲起了她那弱柳扶风一样曼妙的文字。我那时已喝下三瓶或者是四酒啤酒,喝出了一眼迷茫的大雾。我一声大叫:不许讲夏雪,不许。谁也不许。

    罗泽是我的哥们,是槐荫城里颇有名气的作家,他曾写了一本槐荫纪事,在新华书店签售时异常火爆,那天早上新华书店门口有长龙一般的队伍缓缓地往前移动。甚至有提着菜蓝子的老太太以为是有什么打折的商品,也挤进了长龙。

    罗泽对我说:夏雪已走了,走得那样绝情寡义,你又何必还对她耿耿于怀呢。他说这话时我已有了想吐的感觉。可是我没吐出来,我感觉到周身起火,异常难受,罗泽就扶着我离开了酒店,在路灯光迷离的乾坤大道上走着,每一步都交待得含糊不清。

    我们走到一家叫似水年华的茶楼前,我看到门外挂着巨幅标语,标语用的是繁体字,我不禁就冷笑着,故作高深!繁体字我也能看懂,只是要费点劲。上面写的是:热烈祝贺风夕新书风夕蓝天签售活动园满成功。啊!槐荫城里什么时候出了个风夕啊,机会难得,上去看看。

    “罗泽,罗泽”刚才还扶着我的罗泽却不知了去向,这家伙,一定不是上吐就是下泻去了,还敢和我拚酒,哼。我自己上去。

    我拾级而上,感觉脚步已渐稳健,那楼梯是木制的,我的皮鞋在上面踏得咚咚作响,象是在擂鼓,上了楼,然后穿过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就豁然开朗了,面前是一个大厅,人头羼动,大约有四五十号人,落座在大厅里在一张张方形桌子的周围,男士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女士都穿着旗袍。有侍者背着一只手倒水,用的是一把壶,很长的管子,茶水注入茶杯,准确无误,象是用了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的手法。我感觉是回到了二三十年代。

    台上一女子正在在讲她的创作心得,旁边有另一个女子在收钱售书,一张张纸币落入她的包,那包鼓鼓的很充实。台上的女子正娓娓地叙说着,虽然隔得较远,看不太清楚,但那身段,那迷茫的笑容,那周身的气息我太熟悉了,我禁不住心跳狂乱,她是夏雪!真是夏雪!她是什么时候回槐荫的?什么时候又出了新书?我怎么不知道?

    我穿过一张张茶桌,朝她走去,后面有灯光闪动,她抬头时看见了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会,过了几秒钟才化开。然后就接着讲她的文学之路,可是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我找了个靠近台上却较偏的位子坐下,接着就一妙龄女孩端着红色的大本子要我签名,我知道那是嘉宾签到册,上面密密麻麻地有好多人的签名,都极具个性,有如龙飞凤舞的,有如涓涓细流的,有如弱柳扶风的,有如娇喘微微的,有如刀凿斧削的。上面的人名也极具个性,有默然、落花等,我感觉这都是他们的笔,不是原名。这样看来,风夕也应该是夏雪的笔名了。

    夏雪还在台上讲着,时不时会向我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我走到台前的售书处,要了一本书,那女子轻声说十八元,然后又说,风夕待会给你签字,我收了书,付了款,回到座位上。我随手翻了翻那本古色古香的散文集,文字的风格依然没变,但成熟老练得多。用的是繁体字,看得有点吃力。我纳闷,这是从哪里刮来的一股歪风,出版物用上了繁体字?

    第一轮的节目完了,主持人走上台,宣布了第二轮节目是嘉宾上台谈感想,夏雪就下来了,正好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她侧过脸朝我笑着,那笑容我太熟悉了,象熟悉我的五指一样。

    我轻声说:回来了啊?还出新书了呢,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忽然有点淡淡的伤感和幽怨。

    她说:准备去找你的,刚成立了公司,太忙了。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故。

    我感觉到这时我应该发表一些对她新的散文集的看法和感想,可是我只说了一句:这个集子,真好!只是繁体字看得吃力。

    她却充耳不闻,嘴巴凑近我的耳朵说: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那天我正好有空,要不就那天晚上一起到生态公园转转吧,我回来后一直没去那里呢,很想去看看。

    她说完,没等到我开口,台上的主持人就要她上台了,要她回答读者的问题。我旁边的位子又空了,我这时才想起,刚才应该要她签名的。

    活动继续往下进行着,我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好,注意力也越来越难集中了,我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是刚才喝了啤酒,这会涨得难受,我起身,从一个个茶桌旁经过,看到了一张张生动的脸。

    出大厅后,有服务生领着我了穿厅绕榭,七柺八拐才到了卫生间,然后我就感觉到一阵恶心,禁不住就上吐下泻了,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清理完体内的秽物,感觉到一身轻松,脚迈步也高远了很多,我原路返回,返回那个厅时,大厅里却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女孩在打扫残局。一位女孩见到我,忙上前递给我那本散文集:先生,这是你丢在这里的吧。

    我出门,走到大街上,我看到的街道溢光流彩,我看到的城市灯红酒绿。

    6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当然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家的,我的家其实就是一居室的单身宿舍。我醒来时,罗泽正坐在我床头上正翻着我带回的那本散文集。看我醒了,抬了一下头,说了声:醒了。然后又把头埋下去了。

    你昨天晚上怎么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她回了,还写了新书,昨晚上在似水年华茶楼上,举行了她的签售会。我懒洋洋地说

    你说什么呀?你是不是在发烧?罗泽放下书,一眼的疑惑,伸出手要摸我的头。

    我说夏雪回了,你看的这本书就是她的散文集。她现在的笔名是风夕。我大声说。

    你有毛病啊?昨晚上我把你扶回来的,一直到现在就和你在一起,我晚上就睡在地板上,这本书是你昨晚在一个地摊上买的。这回罗泽的声音更大了。我看到地板上铺着的凉席和被单,他应该没有瞎说。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那似水年华茶楼的那场新书签售会、那潺动着的人头、还有我和夏雪的对话是怎么回事?我讲了在茶楼里的经过。

    罗泽哈哈大笑了,然后说:故事编得真好!情节离奇荒唐,你是一块写小说的料!

    真是匪夷所思!我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是没有办法让他相信了。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她还约了我八月十五那天在生态公园见面呢,明天就是八月十五。”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慢慢想你的小说吧,我上班去了。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了,给单位打个电话吧。”罗泽说完放下书就出门了。

    空荡的房间里我感觉自己象是穿越着时空的天使,在古代和现代之间的来回穿梭着。

    7

    八月十五那天傍晚,不到五点钟我就去了生态公园,那里有我和夏雪的初吻,那里有我和夏雪的喃喃细语,那里有我们欲抱琵琶半掩面和铁骑突出刀枪鸣的爱恋。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那块青石凳,前面的花坛,在记忆中的一沫雨烟里若隐若现。

    可是,当我们的恋情正如旁边的鲜花一天天娇艳起来时,夏雪却突然离去。

    这会正是夕阳西斜的时候,花草树木,享台楼阁都被涂上了金黄,如蛋糕一般鲜美。前面是一条河,水波微兴,波光粼粼。我一眼就看见,在那棵大树下面,有一女子站着,裙袂飞杨,她神情专注地注视着远方,那意境太美了。我不是诗人,如果我是诗人,诗行一定会在我脑海里涌动,我不是画家,如果我是画家,这一定是我入画的好素材。

    她是夏雪!

    我走近她,她侧过身时,看见了我,眼前的夏雪眉清眼秀,肌肤如瓷器一般,柳叶眉清清朗朗,眼角好象藏着万种思绪。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三分疑惑三分激动三分难为情还有一分捉摸不定。夏雪,还是夏雪,她的美丽依旧。

    柱子,是你?夏雪丹唇先启,我看见她的眼里闪烁着光亮,我断定那是噙着两眶的泪水。

    “小雪”我说

    “柱子,你怎么来了?我走后你经常来这里吗?”夏雪说

    “前天在你的新书签售会上,我们约好今天在这里会面的啊?”我又疑惑顿生。这时我已离夏雪很近了,触手可及。

    “柱子,你说什么?什么签售会?我今天上午刚回槐荫的。”夏雪瞪大了眼睛。我满腹狐疑,无言以对。

    “柱子,一年了,你一点也没变,还是喜欢胡思乱想去构思你的小说。”夏雪笑了。

    我在构思小说吗?一串串扑塑迷离的事在我脑海里盘旋着,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生疼生疼。眼前的夏雪美丽动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实。

    “你怎么走得那么绝情,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我说着,眼泪就往心头里涌。

    夏雪不说话,望着我,两行清泪就从两汪清泉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了。

    “柱子”夏雪轻声叫了一声,声音哽咽着。

    四目相对,我轻轻地lan 过夏雪。她在我怀里身子抖动着,慢慢地就开始抽泣着。

    “柱子,走了这久,我才发现我离不开你。”

    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抬头看时,两只无名鸟正结伴冲向了霞光万丈的高空。

    8

    夏雪回到槐荫成立了一家传媒公司,千头万绪,她只能一个劲地忙着,我和夏雪的恋情象是经历一场风雨的翠竹,更加清翠,郁郁葱葱!

    这一次,罗泽是真的相信夏雪回槐荫了,我们还一起在城南那个炊烟飘渺的大排挡上喝过一次酒,罗泽喝得舌头麻木时,就向夏雪说着我的好话和坏话。

    夏雪啊,你不知道,你走后,我们的柱子日见长智慧了,胡思乱想之中都能想很多离奇的故事来。

    夏雪莞尔一笑,然后说:我也感觉到了,感觉他象是星外来客,说话不着边际。

    我不可置否,在我心底里,那个签售会依然清晰可见,依然真实,那个签售会上的人物的举手投足,一笑一颦,甚至那极具个性的行头在我脑海里渐渐推出,越来越清晰。

    我想辞职,然后跟着夏雪去打理她的公司。夏雪却不同意,她说:你一大老爷们,跟我一弱女子起什么哄。上班下班,有兴趣的时候就写写字,悠闲一点,这种生活未必不好。夏雪的观念转了一百八十度的一个大弯。我问她为什么思想上转了这么一个大弯,夏雪说:我出去溜了一年半载,就是为了转这个弯的。

    9

    夏雪的办公室的旁边有一个单间,是她的单身宿舍。我第一次走进那间房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那房间不大,大约二十多个平方,却被她布置得温馨浪漫,两书架满满的书,围过来,象一座城。

    我说:我是不是走错了门,走到你们公司的图书室里来了。

    夏雪说:这叫人在书中,书在人中。

    我从书架中随便抽出一本书,那是一本厚重大气的书,散发着浓浓的古朴味,装祯精美,那是一本散文集,作者是杨蕊。

    我翻开,第一页是一张黑白照,照片里的人的面孔我似曾相识,我凝神屏气捉摸了几秒钟,心跳就加快了几倍,我断定那就是夏雪在那场签售会上的照片,台上的女子就是夏雪,旁边的那位主持人,我记得,他是默然,这位是落花,这位是哎!要是这照片的角度再稍稍改一点,我就在照片里了,我看到了我的一只胳膊,我惊诧着,这是怎么回事?

    我指着照片,问夏雪:这是你吧?

    夏雪笑着说: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真是你?”我感觉我面前的不是夏雪,象是一个外星人。

    “你个笨蛋啊,你看看,这人是二十年代的。她的真名叫杨蕊,人们一般只知道那时中国的文坛上有张爱玲、苏青、施济美等人,却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个杨蕊,杨蕊写的多,发表的少,她的作品,是近些年内人们通过各种途径整理出来的。

    我非常偶然地得到了这本书,这本书书对我的写作起了深远。不只是我和她长得很相像,她还是我们槐荫人。在槐荫长到十几岁时,已是槐荫非常有名气的小才女,后来她随父母去了上海。我非常喜欢她的文字,模仿她的文笔已经有好多年了。

    你再看看这照片,这是二十年代在上海的一间茶楼里,这上面的人都是当时在中国很有影响的文人。

    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