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这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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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继续这个谎言
她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她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用她生命里几近一半的时间去崇拜他的影子，沈晓蕊几乎想对天狂笑了。但是她什么都没说，面若平湖地道：“所以你希望我留下来，继续这个谎言”
“没错。”
“大约要多久”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行不通。”沈晓蕊很老实地告诉他“我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无法长期待在耿园。”
“我不要求你住在这里，只要你定期抽空来陪陪她老人家就好。”
“直到她”
“是的，”他很快地接口，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没料到耿鹏会这么沉不住气，当然这不能怪他，谁叫我瞒着奶奶的病情不让他知道。他只要再耐心等一阵子，所有的麻烦事都可省了。”
“难道再过半年，你就肯签字，将他的继承权转给他自行运用了”
他眨眨眼，问她一句“他这么跟你说的我不肯签字”
沈晓蕊耸了一下后“他是没这么说，但是意思相去不远。我知道这是你们常家的家务事，但是我还是要忍不住多嘴一下，你弟弟己三十三岁了，你和奶奶老替他防着、解决事情的话，他根本没有磨练的机会，还不如让他拿了该他拿的那份钱，出去自力更生，即使被现实生活撞个头破血流，也是他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他对她的话不予置评，只说：“我不是一个爱控制人的人，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签。你有没有见过耿鹏的女朋友”
“见过，但只有短短几分钟，她人看起来似乎不错。”
“是吗”他一脸思索。“那你又是怎么认识耿鹏，被他拖下水的”
“这说来话长。”沈晓蕊没脸跟他承认自己错把蛤蟆当青蛙吻的那一段。
“来吧！我的机车在庭院外，我送你到淡水的这一段路，你可以长话短说。”
沈晓蕊跟在他后面；走出迷阵似的古屋。“喔！这件事长话短说不得。”
他们来到前庭的一辆光鲜亮丽的旧型重型机车前，他呈上一顶安全帽给她，调皮地问：“那你是要我洗耳恭听了”
“喔，那更不可能，”她两目直盯着他的宝贝机车，很讶异这么多年后。经济实力雄厚的他，没另寻新颖的车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宁愿什么都不说。”
“可是我真的挺好奇，尤其是亲耳听到你和耿鹏跟我奶奶说的那一段发生在北淡线火车上的际遇，不知怎么地，我听来觉得好耳熟，仿佛自己也身历其境过，还是你恰巧也有一个拿着画板搭火车通勤的双胞胎妹妹，而我遇上的人是她”
他认出她了！沈晓蕊的脸瞬间徘红，心卜通卜通地狂捣着，分不出那是快乐钟响，抑或是雷鼓警鸣。“我是有个跟我差了四岁的妹妹，但我们长得不太像。”
“既然如此，那么就真的是你了。法国人常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解译的‘dujavu’纵合似曾相识的感觉，中国佛理则笼统地说那是第八识在作祟。你以为呢”
沈晓蕊猛地抬头，望进他的眼里，他的眼里没有殷切的期盼，只有挖探真相的欲望。“我以为”她迟疑一会儿，才说：“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多谈无益。”
“好一个多谈无益的过去式！看来你不仅聪明，还挺有智慧的。”
她再刻意强调“那全是因为我幸运地交到一个聪明绝顶的男朋友。”这话听来像在警告人没事少来招惹她，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而且跟你好到论及婚嫁了。”他俩眉簇起，满眼笑意地又补上一句“恭喜你。”
沈晓蕊不答腔，尽管心口上积了成千上百个问题，她也没资格跟他攀谈那些失落的年岁，因为，她整个芳心已属给骆宾，不该和这个叫常耿涛的男人有牵扯。
她明白，已错过的事，无法再回到起点重新来过，然而就因为这样的明白，她的心更加迷惘、沉痛。东西丢掉一次，可以怪自己粗心不积极，丢掉两次，则是命定无缘。
“你还是时常发呆吗”
“啊”沈晓蕊被他这一句问醒了。
“我问你还是时常发呆吗”他好意地再重复一次，长臂往前屋右翼的客厅指去“我奶奶在窗口跟你招手好一阵子了。”
沈晓蕊侧身探去，发现满脸慈爱的常奶奶站在窗口，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不停地挥手欲引起她的注意力。她见状伸手回招几下，旋身说：“我进去跟奶奶道再见，并让她知道我会再回来看她。你可不可以稍等几分钟当然，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先走无妨，我可以叫计程车到淡水。”
“然后害我被奶奶念不识大体你进去吧，我不赶时间，反正天气难得暖和，我可以一边等你，一边在这儿守着这匹老铁马晒太阳。”
沈晓蕊盯着他搭在机车背上的手，那种心疼的态度，仿佛搭在心爱女人的身上似的，她冲口而出一句“你很少在下雨天骑它出去晃。”
“没错。这是我老爸传给我的，它的引擎老，禁不起雨打。”
她迟疑一下，又忍不住问了一个新话题“可不可以告诉我，淡水线停驶的前一晚，淡海的风景如何”
他目不交睫地凝望沈晓蕊半晌，几乎把她自惭的头看到要垂地时，才撇过头去，坦荡地说：“那一夜，我没去淡水。”“你没去淡水”沈晓蕊楞住了。
“对，我没去，事实上，我是随在你身后下车的。”
沈晓蕊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子的情况。“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把你送给我的钱还给你。”
“我已说过要送你的。”
“你是说过，但是当时的我，认为自己受不起。”
“就因为它是劳力士”
“不是，是我不认为当时自己可以负载起一个敏感、纯真的心意。那种心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取代。”
沈晓蕊了解了，但同时更迷惑。“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当时不叫住我，你一定猜不到”我绝望的心情。她拖着最后几个字没讲明。现在跟他讲这些有什么用只会徒增自己的困扰扰了。
“我没叫住你，是因为我无法保证不约你一起去淡水。”他老实把话说穿了，见她眼里闪着诧异，俊脸上浮起难得一见的憨状。
“你是个秀丽、引人注意的孩子，在昏暗的车厢里，谁都忍不住把目光往你身上瞧，但是我们的年岁差太多了。如果当时的你大一点，我小一点的话，很有可能我会有所行动。但是现实生活里，我勇气不足，更不想被人指控诱拐未成年少女，虽然当时气氛真的是很伤感，有那么几秒，我几乎就要做出疯狂的事来。”
“譬如。”
“譬如跟着你到你家。”
“但是你没有。就像耿鹏说的，你太理智了，细胞里少了疯狂的因子。”
他耸肩一答“也许吧。”
“所以，你真的没去淡水看海了。”
这次他没开口，只是笑望着她。
不知何原故，他没去淡水这回事困扰着沈晓蕊。从耿园到淡水吴家这一段飘风之路，行车速度快，逆风的阻力更大，把她的头发和衣衫吹得啪啦作响。她一手压着裙头，另一手紧揪发尾，微颠地吊坐在他的机车尾端，思绪像被寒风冻结的藤蔓。
“你可以抓我的腰。”他偶尔会回头这样喊。
风把他的话吹散了，他胯下的老引擎像轰天雷，闷隆隆地响，沈晓蕊戴着一顶过大的安全帽，无法将他的话听分明，便常常拉尖嗓子，反问他“你说什么”
“你再不抓紧，会掉下车的”他这回吼的说。
“听不见啦！”她还是那一句。
到了十宇路口时，常耿涛缓下车速，把车停到一家小型超商旁，放她一个人在车上坐，自己下车，帽子一摘，狠狠打量她一圈。以不苟同的语气纠正她“车在路上跑，好意警告你抓稳，你却故作忸怩之态，除非你已保了天价的意外险，否则别像缺了手脚的米袋，一个劲儿的发呆想事情好吗”
73。继续这个谎言
她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她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用她生命里几近一半的时间去崇拜他的影子，沈晓蕊几乎想对天狂笑了。但是她什么都没说，面若平湖地道：“所以你希望我留下来，继续这个谎言”
“没错。”
“大约要多久”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行不通。”沈晓蕊很老实地告诉他“我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无法长期待在耿园。”
“我不要求你住在这里，只要你定期抽空来陪陪她老人家就好。”
“直到她”
“是的，”他很快地接口，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没料到耿鹏会这么沉不住气，当然这不能怪他，谁叫我瞒着奶奶的病情不让他知道。他只要再耐心等一阵子，所有的麻烦事都可省了。”
“难道再过半年，你就肯签字，将他的继承权转给他自行运用了”
他眨眨眼，问她一句“他这么跟你说的我不肯签字”
沈晓蕊耸了一下后“他是没这么说，但是意思相去不远。我知道这是你们常家的家务事，但是我还是要忍不住多嘴一下，你弟弟己三十三岁了，你和奶奶老替他防着、解决事情的话，他根本没有磨练的机会，还不如让他拿了该他拿的那份钱，出去自力更生，即使被现实生活撞个头破血流，也是他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他对她的话不予置评，只说：“我不是一个爱控制人的人，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签。你有没有见过耿鹏的女朋友”
“见过，但只有短短几分钟，她人看起来似乎不错。”
“是吗”他一脸思索。“那你又是怎么认识耿鹏，被他拖下水的”
“这说来话长。”沈晓蕊没脸跟他承认自己错把蛤蟆当青蛙吻的那一段。
“来吧！我的机车在庭院外，我送你到淡水的这一段路，你可以长话短说。”
沈晓蕊跟在他后面；走出迷阵似的古屋。“喔！这件事长话短说不得。”
他们来到前庭的一辆光鲜亮丽的旧型重型机车前，他呈上一顶安全帽给她，调皮地问：“那你是要我洗耳恭听了”
“喔，那更不可能，”她两目直盯着他的宝贝机车，很讶异这么多年后。经济实力雄厚的他，没另寻新颖的车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宁愿什么都不说。”
“可是我真的挺好奇，尤其是亲耳听到你和耿鹏跟我奶奶说的那一段发生在北淡线火车上的际遇，不知怎么地，我听来觉得好耳熟，仿佛自己也身历其境过，还是你恰巧也有一个拿着画板搭火车通勤的双胞胎妹妹，而我遇上的人是她”
他认出她了！沈晓蕊的脸瞬间徘红，心卜通卜通地狂捣着，分不出那是快乐钟响，抑或是雷鼓警鸣。“我是有个跟我差了四岁的妹妹，但我们长得不太像。”
“既然如此，那么就真的是你了。法国人常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解译的‘dujavu’纵合似曾相识的感觉，中国佛理则笼统地说那是第八识在作祟。你以为呢”
沈晓蕊猛地抬头，望进他的眼里，他的眼里没有殷切的期盼，只有挖探真相的欲望。“我以为”她迟疑一会儿，才说：“一切都是过去式了，多谈无益。”
“好一个多谈无益的过去式！看来你不仅聪明，还挺有智慧的。”
她再刻意强调“那全是因为我幸运地交到一个聪明绝顶的男朋友。”这话听来像在警告人没事少来招惹她，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而且跟你好到论及婚嫁了。”他俩眉簇起，满眼笑意地又补上一句“恭喜你。”
沈晓蕊不答腔，尽管心口上积了成千上百个问题，她也没资格跟他攀谈那些失落的年岁，因为，她整个芳心已属给骆宾，不该和这个叫常耿涛的男人有牵扯。
她明白，已错过的事，无法再回到起点重新来过，然而就因为这样的明白，她的心更加迷惘、沉痛。东西丢掉一次，可以怪自己粗心不积极，丢掉两次，则是命定无缘。
“你还是时常发呆吗”
“啊”沈晓蕊被他这一句问醒了。
“我问你还是时常发呆吗”他好意地再重复一次，长臂往前屋右翼的客厅指去“我奶奶在窗口跟你招手好一阵子了。”
沈晓蕊侧身探去，发现满脸慈爱的常奶奶站在窗口，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不停地挥手欲引起她的注意力。她见状伸手回招几下，旋身说：“我进去跟奶奶道再见，并让她知道我会再回来看她。你可不可以稍等几分钟当然，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先走无妨，我可以叫计程车到淡水。”
“然后害我被奶奶念不识大体你进去吧，我不赶时间，反正天气难得暖和，我可以一边等你，一边在这儿守着这匹老铁马晒太阳。”
沈晓蕊盯着他搭在机车背上的手，那种心疼的态度，仿佛搭在心爱女人的身上似的，她冲口而出一句“你很少在下雨天骑它出去晃。”
“没错。这是我老爸传给我的，它的引擎老，禁不起雨打。”
她迟疑一下，又忍不住问了一个新话题“可不可以告诉我，淡水线停驶的前一晚，淡海的风景如何”
他目不交睫地凝望沈晓蕊半晌，几乎把她自惭的头看到要垂地时，才撇过头去，坦荡地说：“那一夜，我没去淡水。”“你没去淡水”沈晓蕊楞住了。
“对，我没去，事实上，我是随在你身后下车的。”
沈晓蕊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子的情况。“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把你送给我的钱还给你。”
“我已说过要送你的。”
“你是说过，但是当时的我，认为自己受不起。”
“就因为它是劳力士”
“不是，是我不认为当时自己可以负载起一个敏感、纯真的心意。那种心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取代。”
沈晓蕊了解了，但同时更迷惑。“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当时不叫住我，你一定猜不到”我绝望的心情。她拖着最后几个字没讲明。现在跟他讲这些有什么用只会徒增自己的困扰扰了。
“我没叫住你，是因为我无法保证不约你一起去淡水。”他老实把话说穿了，见她眼里闪着诧异，俊脸上浮起难得一见的憨状。
“你是个秀丽、引人注意的孩子，在昏暗的车厢里，谁都忍不住把目光往你身上瞧，但是我们的年岁差太多了。如果当时的你大一点，我小一点的话，很有可能我会有所行动。但是现实生活里，我勇气不足，更不想被人指控诱拐未成年少女，虽然当时气氛真的是很伤感，有那么几秒，我几乎就要做出疯狂的事来。”
“譬如。”
“譬如跟着你到你家。”
“但是你没有。就像耿鹏说的，你太理智了，细胞里少了疯狂的因子。”
他耸肩一答“也许吧。”
“所以，你真的没去淡水看海了。”
这次他没开口，只是笑望着她。
不知何原故，他没去淡水这回事困扰着沈晓蕊。从耿园到淡水吴家这一段飘风之路，行车速度快，逆风的阻力更大，把她的头发和衣衫吹得啪啦作响。她一手压着裙头，另一手紧揪发尾，微颠地吊坐在他的机车尾端，思绪像被寒风冻结的藤蔓。
“你可以抓我的腰。”他偶尔会回头这样喊。
风把他的话吹散了，他胯下的老引擎像轰天雷，闷隆隆地响，沈晓蕊戴着一顶过大的安全帽，无法将他的话听分明，便常常拉尖嗓子，反问他“你说什么”
“你再不抓紧，会掉下车的”他这回吼的说。
“听不见啦！”她还是那一句。
到了十宇路口时，常耿涛缓下车速，把车停到一家小型超商旁，放她一个人在车上坐，自己下车，帽子一摘，狠狠打量她一圈。以不苟同的语气纠正她“车在路上跑，好意警告你抓稳，你却故作忸怩之态，除非你已保了天价的意外险，否则别像缺了手脚的米袋，一个劲儿的发呆想事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