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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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非洲出现一位亚裔的女泰山!”

    由南非转机到肯亚,一路上的荒凉和风沙真叫人吃足苦头,来自撒哈拉沙漠的酷热沙暴几乎笼罩整个东非地区,闷得人气都快喘下过来。

    可是入夜之后又冷得手脚发抖,异常的寒冷如来到北国天地,必须抱著暖炉才不致挨寒受冻,冷的程度和白日的热度正成对比。

    怱冷怱热的气候简直是在考验人的生存本能,才第三天他已经快受个了想打道回府,但又因为走了一大半路不甘心回头,硬咬著牙也要撑下去。

    除了在南非有个舒适,五星级服务的第一夜外,到肯亚的行程简直—叫说是餐风宿露,必须依赖吉普车代步才能少走些冤枉路。

    错误的认知让战政以为非洲小柄林立,各国人口稀少,应该和台湾相差不致很大才是,一天来回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拍几张野生动物相片证明到此一游过。

    结果他被愚蠢蒙蔽了,代价是抽不了身继续蠢下去。

    当他由总编口中得知非洲有位来自亚洲的女泰山时,他的反应是错愕加怔忡,当是一句玩笑话,随即捧场的大笑一场,自愿跑一趟非洲做专题采访。

    没想到早就算准他会开口的总编一口应允,并把准备好的粗浅资料塞入他怀中,让措手不及的他为之傻眼,大半天回不了神。

    后来他才知道奸诈的老编事先询问过每一个资深记者的意愿,有志气的全往美伊战场寻死去,没志气的自然留在什么都有的台湾享福,谁要到落后又贫穷,而且没什么新闻性的非洲去找一位女泰山。

    所以他成了被恭喜的头号牺牲者,没人敢和他抢这个锋头。

    既来之,则安之。敏锐的新闻人还是能从中挖出新闻,他相信自已的直觉不会有错,这一趟非洲之行肯定不会白走。

    唉!他必须如此安慰自己才定得下去,危机即是转机,不去自我成长怎么练得出新闻素养。

    “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肯尼亚安布西利国家公园?不需要爬山吧?”

    中非混血的黑肤导游库卡朝他露齿一笑,像是习惯“观光客”的无知。“我们已经在野生动物保护区。”

    不甚纯正的中文微带非洲土腔,虽然口音很重但仍听得懂,脸色一哂的战政怔然片刻,足足有十分钟说不出话来,怪罪天气太热让他昏了头。

    不是不曾出过国采访,即使进行国际访谈也大多选在高级饭店或大城市,很少深入蛮荒地区做专题报导,非洲的原始丛林他还是第一回涉足,难免生疏地闹出笑话。

    从事记者生涯五年来,战政的工作性质偏向国内政坛,他一向以追踪政要的丑闻为第一优先,成绩斐然受同业赞扬。

    但是被他揭发的人物可不见得赞同,官商勾结之下多少会和黑道扯上关系,他一个劲的往前冲常不顾及后果,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人士而不自知。

    这回总编是故意调开他,以防他和所报导的政治人物起正面冲突,对方已扬言他再不收敛必加以报复,所以报社才不得不采取紧急应变措施。

    不过他本人并不知情,以为只是被上司设计而不幸中枪的罹难者,暂时放下手边踩著的线头先飞一趟非洲,他预计最多三天便可返回台湾继续做后绩报导。

    “这些年来我们国家厉行野生动物保护措施,但是盗猎者实在太猖狂了,为了一对象牙不惜猎杀甫怀孕的母象,让不少爱护动物的人士非常痛心。”

    库卡暗示他最好不要任意伤害动物,它们是受保护的,弥足珍贵。

    “我尊重你们对野生动物的爱护,我是记者并非来狩猎,是专程实地来了解濒临绝种野生动物的现况,好唤醒大众对它们的重视。”

    一见他脸色稍霁,担心被踢下吉普车的战政才略微放心,不枉他热心的解释一番。

    “原来你是记者,真看不出来。”他当是来享受狩猎乐趣的观光客。

    听说亚洲人最喜欢取动物身上的某些部份进补,因此盗猎的情形才会日益严重,使得原就稀少的野生动物几近灭种,必须靠人工抚育再野放,保持一定的生态平衡。

    而采集自动物身上的象牙、犀牛角等物大多销售台湾,然后再转运亚洲各国,因此他才会怀疑他有所目的而来。

    这句话是贬还是讽刺,他哪里不像记者?“据说东非地区出现一位女泰山,不知道你听过没?”

    神情为之戒慎的库卡谨慎的说:“你看太多泰山之类的电影了,这年头哪来的女泰山,都是人家乱传的。”

    “我真的是记者,你用不著防备我。”他取出中英对照的记者证让他看。“我是特意来为她做一系列的专题报导,让世人知晓她为动物们所做的努力。”

    “有些人做了好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动物们需要的不只是一位守护者,而是所有人都能倾其全力保护它们。”

    口风挺紧的,莫非他认识“她”?

    心存疑惑的战政若有所思的看了库卡一眼:心想这位亚裔籍的女泰山可真神秘,神通广大的连当地人都为她守口如瓶,不轻易吐实。

    可见传闻不假必有其人,而且深受当地人爱戴,否则他们不会如此袒护,小心防备。

    要探出口风可不容易,他想待个三、两天可能难达目的,说不定得耗上一段时日与当地人周旋,方能得到他想要的新闻。

    “为善不欲人知虽是美事一桩,但达不到抛砖引玉的成效,若要唤起全人类的艮知,得要有一位精神领袖登高一呼,这样子才能引起共鸣。”

    自顾不暇的人类连自己都快保护不了,谁有闲工夫去管非洲小柄的动物死活,门前雪好扫,瓦上霜就算了,眼不见为净。

    若是他绝不会为这些动物们请命,物竞天择此乃上天旨意,该灭种的还是留不到下一世纪。

    “伊诺雅不喜欢呃!我是说不一定要什么女泰山,随便找个有力人士出面不就得了。”她不喜欢曝光,受人注目。

    原来她叫伊诺雅呀!眼底藏苦笑的战政故意套话。“你怎么知道伊诺雅不愿意为动物们多出一份心力呢!也许她就在附近埋怨你自作主张。”

    “嗄!你认识伊诺雅?”库卡下意识的东张西望,单纯的末加以提防。

    应该说他是不善于隐瞒的老实人,话一套便不自觉的流露出真性情。

    他佯装熟稔的一笑。“以前她和我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我怎么不认识。”

    不知误打误中的他说得若有其事,表情真诚得令人无从怀疑,让领路的库卡信以为真,两排白牙张开说出他要的第一条新闻。

    “也对,你们都是台湾人。”他状似喃喃自语的一说,轻得近乎百语。

    但另一人听见了。

    “什么,她是台湾人!”战政惊讶的神色一露,不敢相信耳中听接收的讯息。

    “你不晓得她是台湾人?”他比他更惊讶,表情一变的收起随和笑脸。

    啊!糟了,他得赶紧把谎圆回来。“她常说她是日本娃娃,害我一时忘了她真正国籍,老当她是日本女孩。”

    事实上他心中猜想的是泰国或印尼方面,这些国家有很多原始森林,比较像能孕育出女泰山的环境。

    但他从没想过她来自台湾,差点大意的露出马脚,总编的资料口注明亚洲人士,性别女,年龄不知,一切要靠他挖掘才有一篇报导。

    不过他真吓了一跳,搞不好某年某月某日他曾在街头和这位奇人错身而过,只是相见不相识的彼此错过。

    “伊诺雅一点也不像日本人,大而有神的双眼活似两颗黑水晶镶在白玉上,眼睛一动如在说话似非常动人,我们族人常说她是塔妮拉女神的化身。”

    “塔妮拉女神?”战政感兴趣的一问。

    不疑有他的库卡随口说出“是守护新生儿和农作物的女神,也就是生命之神。”

    “她那么厉害?”还能赐给生命下成。

    未免夸大其实了。

    “这是一种尊敬,伊诺雅的家人也救活不少我们族人”怱觉说得太多,他白牙一露,装傻的转栘话题“左边过去七公里处是非洲水牛栖息地,猴面包树下有一窝出生不久的鼦鼠,你要取景最好的角度是查尔安峡谷,又紧邻杳尔比沙漠,非常壮观”

    接下来他不曾喘息地介绍东非的风光,尽责的当起导游诉说亚伯达山的美景,以及热带雨林的原始、骇人实例。

    食人族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是动物天地,它们让原始森林活了过来,不再死气沉沉。

    侃侃而谈的库卡脸上有著身为非裔民族的骄傲,他们拥有无数的野生资源和强韧的民族性,面对严苛的生活环境仍不屈服,接受阿拉的考验。

    如数家珍的说起种类繁多的野生动物时,他黑色的皮肤上泛著光彩,闪闪发亮的像在说自己孩子的成长史,巨细靡遗地仿佛亲眼目睹它们的一生。

    颠簸的路面凹凸不平,越近雨林区路况越是曲折难行,纵使吉普车的性能良好,连续颠上七、八个小时车程也不好受,取了些景的战政由一开始的微笑变成苦笑。

    他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不管是人或是天候,他觉得自己像是烤鱼的木炭,一遇著热自体燃烧。

    可是一见神清气爽的库卡不受影响地开著车,汗颜的他不好意甲明说早已汗流浃背,希望找个地方歇歇凉,别再让他听见狮子如何英勇地撕裂角羚咽喉。

    吼吼

    吼

    一阵似低音的咆声怱起,战政立即精神一振的坐直身子,委糜神情爱得专注。

    这不是狮子的声音,亦非老虎的吼音,如此强大的力量似由腹部压挤而出,回荡四周久久下散,将丛林的生命一口气喊出。

    “是野狗群,我们得痹篇它们。”它们比豺狼更凶狠,咬住猎物绝不放口。

    远处零星几只犬科动物徘徊岩羚群附近,伺机而动的准备猎食离群的小岩羚。

    “刚才的吼声是”听起来像是人类声带发出的低吼声。

    库卡眼神闪烁的道:“是山魈的叫声,常有不听话的一、两只溜出保护区而被其他族群驱赶,别去招惹它们就不会有事。”

    “可是”他仍有疑问。

    忽地,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拔地窜起,瞬间消失在交错的林木当中。

    虽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但他肯定看到的是个人无误,身上有豹纹,黑得发亮的发长如瀑,绝不可能是佛狒或猩猩。

    “保护区的山鼠向来大如獾不足为奇,我们还有巴掌大的苍蝇到处飞呢!”库卡故作幽默的掩护一闪而过的身影战政配合的不拆穿他。“是挺大的,足足有一个人身长。”

    他讪笑的将方向盘一转。“我先带你到我们库克拉族村落过夜,那里有你们台湾来的医疗研究小组。”

    “我们的医疗研究小组!”台湾人真是无所不在呀!有土地的地方就能落地生根。

    “是的,他们来了快十二年,伊诺雅的父母也在其中。”他不避讳的直言,真以为他们是旧识。

    台湾有多大他并未见识过,但是大部份的人应该都相识,如同库克拉族人。

    “一家三口?”咦!有股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雪兰公主一家的成员不就三人。

    哇!大概想多了,她怎么会跑到原始丛林与动物为伍,她胆小得连一只蚊子飞过都吓得脸发白,直说是蜜蜂攻击她。

    暗自取笑自己的战政俐落的爬一下头发,打起精神迎接未来的挑战,这趟行程越来越有趣了,他迫不及待要

    结束它。

    天呀!真热。

    xxx

    吱吱吱

    斗大的星子垂挂弯月下方,皎洁的月色照亮泥泞上地,一双小小的脚印在月光下特别明显,似乎是故意用力踩上去。

    吱吱吱

    万籁俱静,虫鸣蛙叫歇息,风吹过树梢唤醒夜枭,翅膀一拍低飞入林,不多时捕获一只松鼠用利爪撕扯,它的晚餐刚上桌。

    吱吱吱

    简单的木屋以茅草为顶,一道光透过木板钉制的窗户射入屋内,宁静祥和的不知有战争存在,但是

    睡在吊床上,翻来覆去的战政好不容易才阖上眼,正欲作个香甜美梦好摆脱白日的劳累,他实在累得不想张开眼。

    半睡半醒之间仿佛有一只毛绒绒的手在摸他的脸,吱吱吱的声音虽然低却吵得他睡不安稳,几度挥开又不死心的伸了过来。

    如此重复了几次,再无知觉的死人也会有所反应,没办法好好睡个觉。

    一片黑暗是甫睁眼所见,他闭了闭眼再张开,一双骨碌碌的发光小眼近在眼前,他不动声色暗自吃惊,观察它是否怀有恶意。

    眼与眼互瞪了将近十分钟,慢慢习惯昏暗光线的视觉发现是一只不畏人的小猴子,过度灵活的猴眼给人一种它有超乎猴群的智慧,似乎能与人沟通。

    忽地,小毛手推了他一下,测试它的力量能不能将他推落吊床。

    像在玩,又似在捍卫主权,无声的龇牙咧嘴想吓走他,见他无动于衷又跳上他肚子,两手胡乱挥舞好像在警告什么。

    战政笑了,当是玩具地往它颈上一拎。

    “嗨!小东西,你打哪来,你走错路了知不知道?你的家在丛林里。”八成是迷路的小猴,见他新鲜才好奇的攀窗而入。

    它吱吱叫地舞动手脚要他放下它,可是他不为所动的弹它小鼻子,逗得它吱吱直叫。

    因为他听不懂猴话。

    “擅闯私人住处是有罪的,谅你是初犯快快离开,别想赖著不走。”喝!挺凶的,还想咬他。

    装腔作势要咬人,其实它被教养得很好,是丛林中的小绅士绝不伤人,除非是自卫和争地盘。

    “小东西很不乖哦!打搅我的睡眠可是该处以极刑,你想留下猴脑这是猴掌?”

    他自觉无聊的为之低笑,居然半夜不睡的和猴子聊天。

    全身乌黑的猴子听得懂人话似的直踢脚,一副想逃生的拚命吱吱叫,生怕小小的猴脑被恶毒的人类取走之后便活不了,他是个贼。

    讶色微现的战政当自己神经过敏了,它在和他说话吗?“我是人不是猴子,等你会说人话再来沟通。”

    吱吱吱它挣扎得十分厉害,张牙舞爪的姿态像在发怒,但在下一秒钟它忽然停止动作,可怜兮兮的朝窗户某一点直望。

    “怎么,同伴来了,希望这次来只会说话的大猴子,我会考虑不生吃猴肉。”

    啧!真听得懂人话,还会发抖。

    这是他来到丛林中遇见的第一件趣事,猴子也会怕死,稍后再记录到本子里当作专题的花絮。

    原始丛林的小部落人数并下多,大约三、四千名分住四周,以小孩和妇女居多,大部份男人出外打猎不常在家,老人闲适的卷著烟草凑合著抽。

    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他来了三天仍未接触到与此次采访相关的人事物,天一亮就随库卡到处走动,大略的了解野生动物的作息、习惯。

    至于他口中的台湾医疗团刚好深入内陆为其他部落义诊,所以错过的他只好暂借其中一人家中,等他们回来才有机会一探女泰山的真实面目。

    “欺负猴子是不道德的事,你不能因为它们忠于原始本性而威胁它们,猴子不说人话是理所当然的。”

    为之一震,战政颈背的寒毛直竖。“天呀!猴子会说人话!”

    天底下还有什么办不到,如果连猴子都学会说人话。

    “咯咯你睡傻了呀!你见过会说人话的猴子吗?”她只瞧过会说猴话的人。

    那就是她。

    “你不是猴子?”听起来像女人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好似故意压抑,有几分惊悚感。

    “我说我是猴子了吗?先入为主的观念很要不得喔!”说不定他还以为非洲全住著一群野人。

    “你是个人”咦!不对,她的腔调分明是“你是台湾医疗团的人?”

    “是也不是。”她没那种伟大情操行医救人,她只喜欢与动物为伍。

    人心太难测了,不像动物单纯得没有虚伪,只要了解它们的习惯便能和它们做朋友,以玩的方式建立浓厚感情,它们到死都会记得她身上的味道。

    自相残杀的人类为了某种利益总是伤害同类,仗著人数众多不怕灭种地大肆杀戮,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应,反噬力量会伤了自己。

    “你是人,但不是医疗团的人,对吧?”是人就放心了,这世界还不算太乱。

    “聪明。”她弹了弹手赞扬他猜得准。

    “你的中文说得很好,一点也听不出地方土腔。”啊!他说错了什么吗?

    轻细的笑声一扬而起,打趣的回答“谢谢,我父母教得好。”

    “你是库克拉族人?”她的声音非常悦耳好听,但是为什么他老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是也不是。”她笑得更动人,在黑暗中只有她是唯一的王者。

    又来了。“这是猜谜吗?”

    “不,麻烦你先放开莫札特,它快被你勒死了。”可怜的小笨蛋,笨得挑衅体型大它十倍有余的人。

    要不是听见它的叫声赶回来,这会儿它准吓得翻白眼,装死地让人、捡个便宜煮锅鲜猴汤。

    她不是库克拉族人,但是从某个角度而言,她和库克拉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来此十多年早视丛林为第二故乡,如无意外她打算终老此处,葬在她所喜爱的土地上。

    “这是你的宠物?”看来她受过一些粗浅教育,所以才将宠物命名为莫札特。

    无形中他又受偏见影响,以为当地居民受教育程度不高,自行推断其是没受过教育的一群土人。

    “你很喜欢自下定论,我不养宠物,它是我的朋友。”瞧!看你还敢不敢顽皮。

    战政刚一放手,害怕少了猴脑的黑掌蜘蛛猴连爬带攀的越过窗口,投向一道清雅人影,惊恐未定的吱吱喳喳忙告状,两掌攀紧不敢放。

    月光打在半边莲的叶子上,站在底下的人儿只见阴影未见容貌,远望是个女人身段,腿长腰细的抚弄撒娇的猴儿。

    “你和猴子做朋友!”似乎有什么要跳出胸膛,隐隐约约要探出头。

    她轻笑地摘了一片树叶在嘴里一嚼。“所有的动物都是我的朋友。”

    “所有的动物”灵光乍现,战政想起她是谁了。“你是伊诺雅。”

    “耶!你认识我?”她没那么出名吧!连个观光客都知道她是谁。

    他跳下吊床走到窗边希望与她面对面交谈“我是台湾来的记者,专程来采访你。”

    “采访我?”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十分愉悦。“你会不会走太远的路了,我前几个月才回台湾一趟。”

    白浪费机票钱。

    外婆生日吵著要他们一家回去祝寿,可是爸忙著救人,妈抽不出空要研究雨林原生巨花,因此最闲的她一人当代表回台湾挨骂。

    真的从头到尾没停过,外婆的嘴巴好像不会酸似的,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数落她那两个“背祖忘宗”的父母,除了她睡觉的时间。

    她可以说是从台湾逃回来的,德高望重的外公居然打起她的主意想留她下来,不惜找了一堆“青年才俊”来伤害她的眼睛。

    他以为她一旦定下来便不会学她父母东奔西跑,一踏出国门就像失踪似的老是联络不上,总有个“乖”孙子承欢膝下。

    但她还是逃了。

    野惯的她哪适应得了狭小的都市,没山没水没丛林地叫人难过,甚至没有大树可攀,高耸的水泥屋住久了会令人窒息,她不走要留著当地标吗?

    “小姐,你耍我呀!”战政没好气的朝黑暗一喊,有点不是滋味。

    她坦白地向前走出一步。“是呀!我是要你,谁叫你欺负我的朋友。”

    对嘛!对嘛!不给他香蕉吃,他以大欺小。吱吱叫的莫札特在她肩上跳来跳去,一副很神气的模样。

    “你”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想下出任何形容词来形容她的美丽。

    一开始的假设全都推翻了,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她美得出奇。

    月光映照出五官鲜明的绝美容颜,带笑双眸翦翦似朝阳,令黑夜中也有一股暖意袭来,吸引著花草树木去崇拜她,连他也不例外。

    尤其她有张适合接吻的性感丰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家,而且霸占了莫札特的客房。”那是它的专属睡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