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在灰色的天际里浮啊沉沉,漫天漫地净是一片的灰。闷得她喘不过气来。而头部传来的剧痛更让她感到有如凌迟般的痛苦。

    她想大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象被钉住了。想挥动手脚却又心余力绌。她好痛苦、好难过,谁能来救救她。

    突然,远处出现一道光芒,光芒向她飞射而来。越来越近。光芒中有一个男人。

    她本来欢欣于盼到了救她的人出现,但在看清那男子是谁时,却怕得只想逃开。远远地痹篇他。她永远都不要再见他了

    “不要,走开,走开,放了我,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她费力的舞动四肢,拚命在挣扎,她要挣脱他的掌握,不要再听见他任何伤她心的话,不让他再来伤害她,不能,不要。

    她只能尽全力反抗,极力逃脱。

    辗转反侧的小脸袋被一双有力的手制住了,晃动不安的身子也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柔和的男子嗓音极力要安抚她的情绪。

    “别怕,没人能再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永还不再让你受委屈,不惹你生气,不使你不开心!相信我,我会好好弥补你,对你好、对你温柔、让你高兴、让你快乐,相信我,小紫儿,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此生此世只有你一人!”

    温柔有力的话气似在诉说天地间最坚定的誓言,就算海枯朽烂,这个保证也永远不变,永远存在。

    她的动作较和缓了,似是将保证听入耳,渐渐地又沉入黑暗的梦乡,沉沉地再次昏睡过去。

    尉迟浪将怀中宝贝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锦被,大手抚摩她因消瘦而深陷的双颊,慢慢移上她额头的红色伤疤。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道疤仍是如此鲜红清楚,可见得当初她伤得有多重。

    他略闭了闭眼,掩去了眼里的痛楚,他心中的疼痛与怜惜真是难以用笔墨及言话来形容,若说他愿代她受这痛苦,不如说他宁愿她从不认得自己,那一切的痛苦便不会发生了?咸彀。阍跄苋绱巳フ勰ヒ桓雠樱克煺娴ゴ浚用挥蟹溉魏蔚拇戆。t坏拇肀闶侨鲜读怂r哺梅我盟云嗄兀?br>

    欢欢已经昏迷两天了,在这两天里,尉迟浪将这五年来的事都调查得明白清楚。

    她在出嫁那天,伤心的投河自杀,没死被人救起后,却因头部受到过大的撞击而失明,之后她以何欢为名在醉仙阁弹琴卖艺,她的琴艺和美色打响了醉仙阁的声名,她的傲、她的冷也成了她的特色,她虽不用过着朝秦暮楚、送往迎来的生活,但是往日高贵的郡主却成了今日的青楼姑娘,这是多大的难堪啊!

    若他没来万福县,没遇见她,她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在青楼里度过呢?尉迟浪想不下去,也不敢往下想。

    无论如何,不管过去她过的是什么生活,从现在起,她便是他的人,如果她愿意恢复郡主身分,她便是郡主,他不会再让她吃苦了。

    世上不再有何欢这个人,她是颜欢欢,他的小紫儿,也将是他尉迟浪的妻子,堂堂的巡按御史夫人!

    “大人,李大夫按时来看小姐了。”史安走人房里禀告。

    “请他进来。”尉迟浪双眼不离欢欢的脸。

    李大夫是县里最好的大夫,而欢欢也一向由他治病。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已派人赶回京城,请出宫里名御医骆云鹤前来,只是骆云鹤年岁已大,吃不消日夜兼程的赶路,所以还要再半个月才会来到。因此这段期间仍是由李大夫治病。

    李大夫仔细的将床上人儿诊察了一遍,不敢遗漏任何小地方,好一会儿后,才松了口气向尉迟浪禀报。

    “大人,小姐的身子已经好许多了,脉象虽微弱却正常,气息稳定,应该今天会醒过来。”

    听大夫这么说,尉迟浪紧绷了两天的脸终于缓和了点,对李大夫忙点头道谢“我明白了,谢谢李大夫。大夫这几天也辛苦了,史安,送李大夫回房,你也到葯房再抓些葯回来。”他不放心府里没大夫,因此李大夫被尉迟浪请来暂时住在府里。史安听令,和李大夫一同走了出去。

    尉迟浪执起欢欢的手放在唇旁吻了吻“小紫儿,我会在此陪着你,且到你醒来为止。我不会再丢下你,让你独自一个人,我永远都不再扔下你了!”

    何欢醒了,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是她的眼皮已张开,让人知道她醒了。

    黑暗的世界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她是靠着耳朵听、和感受四周的动静来分辨时间的。

    四周好安静,只隐约听到沉稳规律的呼吸声从她身侧发出,她的一只手似乎被人给握住了,是谁?谁在她身边?

    她将小手转动了一下,抽不出来,由手掌的大小,何欢脑葡定道是男人的手!

    男人?记忆篇然重回脑海,自己为何会昏倒?昏倒时又是在谁怀里?她想起来了,不要是他,在自己身旁的千万不要是他。何欢在心中苦苦哀求,更急着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了。

    掌中的騒动让闭目休息的尉迟浪惊醒,他急着探视床上的欢欢,见她眼儿睁开、满脸无措的挣扎模样,他又心疼又是开心。

    “欢欢,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头还疼吗?身上可有哪儿还感到不舒服吗?饿不饿?我让人端燕窝粥来喂你,好不好?还是你想喝点参汤呢?或是你想吃些别的东西呢?”

    心急与关切让尉迟浪一开口便问题不断,想将所有对欢欢有助益的食物全送到她嘴里。

    何欢认出了这男子的声音,是他,真的是他了,若非刚才心中已有了准备,她可能会激动的再晕倒一次。她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挣扎着往一旁退去,话音不稳的大叫:“放开我,别碰我,不要碰我!”

    欢欢的反应早在尉迟浪的意料之中,当初是他先负她,又害她吃了那么多苦,怎能期望她马上就原谅自已呢?尉迟浪顺着她的意思,收回了双手“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你先躺下好吗?你的身子才刚好些,不能有太剧烈的动作,快躺下!”

    何欢仲手摸摸身上的被子,这是锦被,不是她房里的被褥,她马上质问尉迟浪“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翠珠呢?为何不是她照顾我?”

    尉迟浪柔声回答:“这里是尉迟府,你晕倒后,我就抱你回来了,你在这养身子较方便。而翠珠回醉仙阁了,这里另有婢女会照顾你,你就安心留在这儿。”

    何欢马上摇头,并且摸索着要下床“不要,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醉仙阁,我要回去。”

    毕竟是病后身子虚弱,何欢一下地便双腿发软,站立不住。

    尉迟浪眼明手快地抱住她,放回床上哄着“你还不能下床的,别乱动!就算要回醉仙阁也不急在这一时,等身子养好了再说。乖,听话,快躺下休息。”尉迟浪没说老实话,他是绝不可能放欢欢再回那种地方。

    何欢想挣开尉迟浪的怀抱却心余力绌,只能喘着气的推拒他“放开我,不要碰我,我要回醉仙阁!我醒了就表示没事了,那我就该回醉仙阁了,若大人无法送我回去,就请大人捎个口信给醉仙阁的秦泰,他会来接我回去的,麻烦大人了!大人的恩惠,小女子会铭记在心的。”她也想起了尉迟浪的身分,如今的他可是名震天下的巡按御史大人!

    她一到周府,周文全就明白告知她客人的身分,郑重的吩咐她要好好地弹琴,还向她吹嘘了一番巡按御史的丰功伟业,强调自己和巡按御史的好交情。

    当时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那位声名赫赫的巡按御史尉迟浪就是叶浪,想他是报仇血恨了,才会换回真姓名,如今他不但是官运亨通、权势显赫,变成了天下人心中的大英雄,可以为他家争口气了。

    他是大官、大英雄,而她是青楼女子,彼此如同云和泥,永远不相干的!

    尉迟浪皱起眉头,不爱听她这么说,但如她所愿的放开她。

    “欢欢,我明白你在生气,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吃那么多苦的!不管我是什么身分,是叶浪也好,是尉迟浪也罢,我对你的心始终没变。欢欢,原谅我,我将不计代价让你再接受我,而且不论要经过多少的困难,请遍天下的名医,我也一定要将你的眼睛医好。欢欢,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补偿你好吗?”他真心求欢欢的谅解。

    何欢冷然一笑,笑容里有着太多的沧桑落寞“大人,小女子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叫何欢,只是醉仙板的艺妓罢了,不是叫欢欢。而且我在醉仙阁过得很好啊,不愁吃、不愁穿,怎会吃苦、受委屈呢?我也习惯看不见了,瞎了眼至少可以不用看见人世间的丑恶,所以大人何须补偿我呢?只求大人将我送回醉仙阁,何欢会真心谢谢大人的!”

    “欢欢,送往迎来的日子真那么好过吗?若真那般的无忧快乐,你怎会没有笑容呢?就像那天在周文全的府里,你不能反抗别人对你毫无理由的打骂,也没人会挺身而出保护你,还有你手腕上的伤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欢欢,不要自欺欺人了,也别拒绝我的关心。你原不原谅我是一回事,但你绝不能再回到醉仙阁那样的声se场所了,谁知道你又会再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呢?至于你的眼睛,若有复明的希望便不能放弃。欢欢,别和我呕气,我是一定要使你重见光明!”尉迟浪痛心的陈述,每见到她身上一处伤口,他的心就同样多一道伤口在汩汩地流着血。

    何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脸色平静许多后,她才语气萧索的回答:“尉迟大人,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请将这份关心用在别人身上,我不需要。我从不认为自己可怜,对我来说,活得快不快乐不是重要的事,眼睛看不看得见又如何?

    你也不必担心我被打、被骂,那根本伤不了我!我是个阎王不收的女人,飘飘荡荡地活在这人世间受罪,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罪,活得越久,受的罪越多。大人若真想我开心,真为我好,那就免去我的罪吧!让阎王愿意收留我,何欢会感激大人一辈子的。”

    尉迟浪的脸色一片惨白,简直无法想象欢欢了无生趣到如此地步,由她的脸色,他看出她绝非在说气话。旁人说她行为怪异狂傲,其实她是不想活了,用各种方式伤害自已,藉以平衡她心中的恨。

    是,就是恨!她恨他,也恨自己,恨让她以虐待自己为乐,恨也使她每日如行尸走肉般过活,无笑无欢!

    尉迟浪攸地站起,两手用力捉着欢欢细瘦的肩膀,想要摇醒她。

    “醒来,你给我醒来!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己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你如何能这般轻贱自己的生命?好,如果你恨我,恨我当初辜负了你,恨我伤害了你,那你就拿刀子来杀我啊,假使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一些,我愿意死,绝不后悔!但是,你就要给我好好活下去,活得有欢笑、有快乐,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你明白吗?”

    欢欢这样的生活方法他看不下去,也心痛得不愿再为自己辩解。他抓起一旁自己送给她的小匕首,将刀柄塞人她手中,刀刃却对准了自已。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的死能唤回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你,我死不足惜!”握着她的手用力刺向了自己。

    何欢惊叫一声,连忙将匕首拉回来,还用另一只手去阻山匕首往前刺。

    但是,两人的力气相差太大,也太迟了,匕首直直地插人尉迟浪的胸口,何欢去捉匕首的那只手也受伤了,一时之间鲜血直涌,分不出是谁的血。

    “来人,快来人啊!”尉迟浪心急的捉着欢欢的手,急喊着人。

    “你你怎么样了?”何欢虽然有不见,但匕首刺人肉里的感觉她明白,她也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心慌的想明白他的伤势。

    她不要他死,就算在她最痛苦、最恨他的时候,她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这是她的痴心,无论如何她也不要他死。

    佣仆们听到喊声,忙冲了进来,看到这情形,全都吓傻了。

    “快请大夫过来。”尉迟浪的声舌虚弱许多,他的胸口好疼,匕首刺得不轻,但他担心的却是欢欢的手伤。

    李大夫勿匆赶进来,有明了屋内的情形,判定伤势轻重,他当然要先救尉迟浪。

    “住手,别管我,快为欢欢止血包扎。”尉迟浪脸色煞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仍是咬着牙交代要以欢欢为重。

    “大人,你的伤较严垂啊!再不止血,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李大夫急着将严重性告诉尉迟浪。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快传她包扎!”尉迟浪喘了几口气,话气不变,不过说活的声音已有些心余力绌了。

    如此的生死关头上,他仍是以她为主,何欢再也摆不出冷漠的姿态了。她紧促着尉迟浪的手,真情流露的急喊道:“不要,你不能死,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你不可以死!大夫,先为他止血,他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才行!”

    “不我不包扎,除非,除非你你答应原谅我,留留下来,不离开!”尉迟浪说话断断续续,脸色更苍白了。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大夫,快!快替他止血啊!”何欢现在是什么都可以点头答应,只要尉迟浪肯接受治疗。

    听见她的回答,尉迟浪终于心安了,苦撑着的一回气一散,人便“咚”的声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你怎么了?怎么了?”何欢听到了声音,心急如焚的找着尉迟浪的手追问,不过没人有时间回答她,大家全为了尉迟浪的伤势忙碌起来。

    李大夫忙着指挥佣仆拿布和水来,他剪开尉迟浪的上衣,露出伤口,皱着眉又叫人拿医箱和针线来,一时之间屋里混乱不已。

    何欢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明白尉迟浪的情形怎么样了?伤得重吗?她耳朵里充满了太多的声音,杂乱得让她听不清楚,这一刻,她好恨自已的眼睛瞎了,否则她就能有清楚一切,也能帮得上忙。

    何欢坐在床的里边,尉迟浪一手还握着她的手,她只能由他握手的力道来判断他如何了,只感到他的手紧紧地捉住她,但没有多久便放松了。

    这情形让何欢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他该会没事的!

    房内净是纷扰声,佣仆来来去去,李大夫忙着叫人帮忙,还有凌乱忙碌的脚步声:尉迟浪的手始终是握着欢欢的,似乎怕她离他而去。

    终于,何欢听到李大夫喘口气说:“好了、好了,终于将匕首给拔出来,把血给止住了。快,再拿干净的布来。唉!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差点命就不保了!看来,大人要在床上躺个十来天休养了,唉!”李大夫扰说边摇头。

    此时,何欢才明白尉迟浪的伤有多严重。

    他在如此伤重、昏迷的情形下,却仍是捉着她的手,害怕她会离开他,这表示他还是真心的爱她吗?

    眼泪一滴滴从地无神的大眼里流出,润湿了她枯干的眼眶,也灌溉了她早已荒芜的心田。五年来,从她跳河自杀后,她便不曾再流过一滴眼泪,她以为自已的心已经死了,没有了心就是个无情无爱的人,既是无情无爱,又哪来的欢快哀愁呢?

    泪水从脸颊流下,滴在手背上,让何欢明白自己还有泪,她的心还未死。

    这些泪水就像是她积存的恨,一滴滴从她眼中流出,一点点从她心中清除。

    她看不见自己的泪水,却明白现在她是泪如泉涌,就让她好好他哭一场吧,将几年来的悲苦全哭出来。

    “小姐,你别哭了,大人只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大人身子强壮,休息几天就会没事的。”李大夫见何欢哭得伤心,出言安慰道。

    何欢不想让李大夫分心,连忙点头,用手背拭去眼泪。

    哭过了,她心中的恨是变少了,却多了迷悯和不确定。

    她从来就不确定他对她的心,若他真爱她,为何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上花轿而不阻止呢?若他真的爱她,当初又怎会说出如此伤害她的话呢?

    以前,他是落魄的猎人,肩负血海深仇,而她是身份显赫的郡主,身分极不相配,却是执意的爱上他。

    结果她落得心碎自杀的下场。

    而今,异地再相逢,五年,已经隔了五年的时间,他的改变何止天地之别呢!

    他已报了血海深仇,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巡按御史。反观自己,身坠红尘,只是个烟花女子,还瞎了眼,早已不是当年人人敬仰的郡主了,如何高攀得起他呢?

    罢了,罢了!情字伤人太深,她已心碎过,何苦再来一次呢?

    她没有了恨,也没有爱了!

    何欢轻轻地将自已的手由尉迟浪的手中抽出,五年前自已牵不到他的手,五年后,仍是同样的结果。

    她凄楚一笑,既是无缘,老天何必要安排他们再见面呢?

    他们终是没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