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金闺玉计 > 第两百三十七章命比纸薄

第两百三十七章命比纸薄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强龙难压地头蛇,阮天德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这一次,又摆了他们一道。

    宣衡没动,被他拉着的田蜜,自也不会轻举妄动。

    阮天德看着宣衡那唇角虽含着浅淡笑意,眼里却丝毫情绪没有的神情,细白的脸上笑纹横生,有些尖细的声音,低沉缓慢的道:“本官知道钦史大人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但——那又如何?我也没想要一招毙命,慢慢消磨才更有意思不是?”

    “是人便会疲软,会筋疲力尽,你看,这儿这么多人,便是杀不死你,磨也能磨死你。”他颇有兴味的看着那张看似从容,实则有些凌厉的脸,目光阴阴冷冷,唇边却含着笑,低低的道:“想想都觉得有趣。”

    变态!这阮天德就是个心里大变态!

    田蜜瞪着他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脚下刚要往前,宣衡握着她的手却紧了一紧,将她拉了回来。

    宣衡没有被激怒,甚至,较之方才,脸色还平缓淡然了许多。

    他浅然一笑,从容走出几步,来到大厅门口,看着院内对准他的、雪亮的刀剑,回头问阮天德“大人就那么相信他们吗?”

    一直看着他的田蜜注意到,此刻,他漆黑的眸子里,有流光暗转,一丝笑意,隐藏得极深极深。

    宣衡这句话,好像颇有深意。

    田蜜不着痕迹的审视了下四周,来回好几遍后。她露出了奇怪加疑惑的表情,歪头看了看宣衡。

    宣衡对她笑了笑,轻捏了捏她手心。

    阮天德却不作他想,单薄的胸膛一挺,傲然道:“我说过了,对你,他们即便不能一击毙命,以命耗命,还是不成问题。”

    以命耗命吗?这院子里,有上百条人命。

    田蜜虽然觉得宣衡的命很值钱。应该说是无价之宝。但是用百条人命来磨——不能说值不值得,因为命这个东西,不分高低贵贱,只能说。在某些人眼里。还是分的。自己的太高贵,别人的,总太过低贱。

    宣衡闻言。淡红的唇仍勾了好看的弧度,轻笑道:“那便试试吧。”

    他拉着田蜜,踏出厅堂的门,一步一步,慢慢向大门走去。

    刀剑已出窍,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看着他慢慢步下台阶,就在最后一步时,他们动了,蜂拥而上,而田蜜,忽然挣开了他的手,退后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到阮天德身边。

    手被松开,宣衡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对田蜜选择,他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半分失望和谴责,唇边笑意温软,眸光柔和。

    只在转身的时候,神色凌厉,下手绝不留情。

    一时间,以他为中心,院子里刀光剑影,血肉纷飞。

    他侧身,借身前人之刀,入身后人身体,他旋身,衣袂翻飞,如旋风般刮过刀光剑影,他飞身,蜻蜓点水般借势,他腾挪自如,身姿轻盈,快如疾风。

    他应对自如,每一招都在最好的时机使出,但看在并不动武功的田蜜眼里,却是幕幕都惊险万分,每一次,他都在她攥紧了手屏住呼吸时险险避过。

    她看得专注,身旁,阮天德却是在看着她。

    明明如此紧张,在关键时候,却仍旧松开了手,人啊,永远是最自私的东西。

    “识务者为俊杰,田姑娘虽为女子,却拿得起,放得下,由不得人不佩服啊。”明明是夸赞的话,里面嘲讽的味道,却是浓浓的。

    田蜜不晓得他有什么资格嘲讽她,不过想来,他这样的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见田蜜看着场中不断向府门突进的人影,澄透的眸子缓慢的眨着,并不接他这话,他不由眯起了眼睛,寒声道:“姑娘似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吧?在这阮府,你离开了钦史的保护圈,站在本官面前,难道不是在向本官投诚吗?!”

    他道:“既是投诚,那便拿出你的诚意来,看在你确有不小本领,而本官日后又要大肆用人的份上,本官可以饶你不死,且许你富贵荣华,权倾天下!”

    “想权倾天下的是你吧阮大人!”岂知,那身陷囹圄的姑娘不止没有低声下气,反倒是历言相对,用毫不弱于他的声势反驳着他,那双看着他的大得出奇的眼睛,端正凌然,庄重大气。

    阮天德被这目光看着,虽然意外,却并没有示弱,他顿时暴怒,大喝道:“田蜜,我看你不是来投诚的,你是来送死的吧!”

    这话一落,隐藏在屋子里人,很快跑了出来,一人拉着弓箭对着她,四人手持武器围拢着她。

    田蜜看着,却并没有却步,宣衡被上百人围攻都坚持着,这几个人,她即便没有武功,也不惧他们!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用兵与攻城,乃是最不是手段的手段,谋略与交涉,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她不止不退,还上前了一步,她本就站在阮天德身旁,这一步,更是紧逼着他,她可以凑在他耳边说话。

    然而,正当她想凑近之时,阮天德却极没有气概的退后了一大步,离她远远的,对她冷笑道:“田姑娘,你手上的东西太危险了,还是离本官远一点比较好。”

    看来,使过一次的伎俩,当真不能使第二次,阮天德也不是葛骏染。

    田蜜住步,脸上却也没露出多失望的表情,她再次扫视了圈府内,强制将目光从打斗中心掠过,落在阮天德身上,微微一笑,道:“大人想多了,小女无意冒犯大人,只是想问大人三个问题罢了。”

    “哦?”阮天德从喉咙里吐出这个字,无动于衷的看着田蜜。

    田蜜也不在意。她微微笑着,好整以假的问阮天德:“第一问——大人提供给东楚的钱财物资以及兵器,究竟是如何与那边交割的?”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阮天德回答的很直接,只是回答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阴沉的目光暗了暗,笑了一笑,饶有兴味的对田蜜道:“关于东楚,我倒是想告诉你另一个秘密,另一个比这重要百倍的秘密。可是啊可是。现在还不能说。”

    跟田蜜说话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场上的事情,但见他挥了挥手,那隐藏在院子里的弓箭手。开始了射击。

    顿时。无数的箭矢。从许多刁钻的角度射出,向着那孤军奋战的人而去,将他陷入一个更不利的地步。

    田蜜明显看到。本来游刃有余的宣衡,变得谨慎加警惕了。

    她侧过头来,试着问出第二个问题,问这个问题之前,她有瞬间的迟疑,但最终,还是开口了“第二个问题,红头山山腹中的那些兵器,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一次,阮天德笑了,他笑他们太可笑——“你明明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田蜜闻言,紧闭上了眼睛,暗道一声,果然。

    阮天德却不给她调整的时间,他低低笑道:“田姑娘,你还是快问第三个问题吧,你再拖下去,你的心上人,怕是要被万箭穿心了。”

    场中,宣衡动作缓慢了些许,而对方却更如狼似虎,恨不得分肉食之。

    田蜜转过头来,看到阮天德的手又高高的举了起来,并残忍的对她笑道:“田姑娘,待我手落之时,朱门会再开,但冲进来,却不是救你们的兵卫,而是杀了兵卫的高手,这第三个问题,你可要想好了。”

    兵卫与弓弩都已被打下,门外的,是敌人,是不亚于宣家兵卫的敌人。

    或许是心太沉了,以至于,她看来了是如此的沉着,琥珀般莹亮的眸子看着他,面色不动分毫,低低缓缓的问道:“第三个问题——敢问大人,潜大人现在何处?为何府内不见他的身影?”

    这话问完,阮天德连手都忘记了挥下,诧异的反问她:“阿潜昨夜带人夜袭后便不曾回来,他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吗?”

    昨夜,他等着阿潜回来认罪,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下属所禀告的他已死亡的消息。

    可是,倘若他已死,田蜜又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阿潜没死?可他的下属,明明告诉他已经死了。

    几息之间,无数种神情在他脸上交替滑过,而对面的姑娘,那一双眼眸,却是如此的明亮,亮如明镜。

    “阮天德,你也是够悲哀的。”她看着他,眼里并没有怜悯,只是叙述般的道:“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

    不,怎么可能命比纸薄?他可是要坐拥天下的人!

    他失神的时候,田蜜却在不断退后,不断退后的同时,也在不断刺激着他“难道不是吗?你那么想当皇帝,那么想要无上的尊荣与权势,难道不是因为曾经被人当奴才、当狗一般呼来喝去吗?在主子那里,你是公公也好,是税监也罢,都不过是伺候人的,他赏你脸你才有脸,他要踩你进泥里,你还要跪下来给他舔鞋!”

    “你给我闭嘴!”仿若被戳到了痛处,阮天德暴喝一声,胸口极具起伏,他惊恐的盯着田蜜,仿佛透过她在看其他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抖着声音不断重复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来人,给我杀了她!”他向着围着自己寸步不离的五人爆喝,同时,高高举起的手猛地一落。

    “吱——呀——”接连两声,似乎很沉重,却连贯一通。

    朱红的门楣,再一次打开了。

    门外,一道银白的身影,立在铁甲森森的兵卫前。

    依旧是丰神俊朗的容颜,依旧是清冷卓绝的风姿,他站在那里,像是隔着一个时空,与阮天德对视。

    阮天德死死的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身后本该被歼灭的兵卫,那眼珠都快瞪出眼眶,渗出血来。

    咬碎了一口银牙,他低沉唤道:“阿潜”

    阿潜是谁,在场无人不知,因此,因着他的突然出现,全场都停了下来,而他,缓步入内,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道。

    院子里染满了血迹,残肢断臂四散,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

    阿潜一身银白如月华的袍子穿行期间,染了斑斑污浊,他也不在意,直走到阮天德面前方停下,掀了衣摆,跪在地上,垂首道:“不孝子阿潜,见过义父。”

    阮天德看着他,笑,哈哈大笑,笑得声音都变了调,讽刺道:“义父?这天下间,又哪个儿子,会如此对自己的父亲?阿潜,你莫要笑掉人大牙了!”

    阿潜没有气恼,他俯下身,扣了个头,再站起身,正对着阮天德。

    清涟的眸子里看不出多少情绪,亦如那清冷的声音一般“义父,束手就擒吧。”

    阮天德怒,提着气欲张口,阿潜却截道:“孩儿不孝,义父精心培养出的杀手,两夜之间,已被孩儿消磨掉十之有七,剩下三成,也已归顺。”

    话音落时,一直守护着阮天德的那五人,同时将武器对准了阮天德。

    那五人本就近在咫尺,此时风向一转,便将他牢牢制住。

    阮天德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对准脑门的箭矢,以及握着暗器的人,他笑容冰冷,冷成渣的目光,凝固在阿潜身上,不住点头道:“好,阿潜,你好啊,真不愧是我阮天德教出来,忘恩负义,白眼之狼!”

    田蜜看着阿潜,不知为何,她觉得,阿潜对阮天德的恭敬,是真的,哪怕到了这一步,阮天德已成阶下之球,他也如平常一般,未有半分不敬。

    “义父的养育之恩,阿潜没齿难忘。”阿潜垂下头,看不清他神情,话语却是平缓而认真,不带半点讽刺。

    “呵呵。”阮天德却是不屑的,他只是冷笑道:“我阮天德终日打雁,今次却是被雁啄了眼,竟没认出你这只白眼狼来!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阮天德此时,秉性完全暴露了出来,骂出第一句后,那口中的污言秽语不断,有些词汇,更是污秽得不堪入耳。

    “够了!”宣衡大步走上前,看了阮天德一眼,对身后的兵卫道:“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