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良凄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梁望月送多婕回到龙鳞湖区的住处。

    他将车子停在她家门外的大树广场。时间是凌晨两点,浓密的树荫遮去了月光,那幢雅致的木造楼房正门廊檐下,亮着一盏灯。

    多婕下车,走向屋门。幼狼圣徒摇摇摆摆地跟在她后面,梁望月熄了汽车引擎,下车关好车门。

    “今晚,麻烦你收留一晚--”他走出树影遮荫的范围,弯身抓起圣徒,单手插腰,姿态潇洒地盼着多婕的背影。

    多婕站在门前的铺木走道,手摸着廊柱,旋过身来看他。

    皎洁的月光在他眼镜镜片上,抹了一层神秘光雾,看不清他的眼,只见他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说:“我喝了不少酒,担心开夜车出事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龙鳞湖--”

    “那儿很适合搭帐篷露营。”多婕马上接了一句。

    梁望月头颅斜偏,撇撇唇,举步向她靠近,一面又道:“你真的不担心我把车开进湖里吗?”

    “你会吗?”多婕将幼狼圣徒抱进自己怀里。“如果你打算将车子开进龙鳞湖,那我和圣徒一定会庆幸我们提前下了车。”她打趣地说着。

    幼狼圣徒嗥叫了一声。

    “小叛徒。”梁望月长指朝狼耳朵拨弹,自嘲一笑。

    多婕回身开屋门。“来吧,”她走进屋里的玄关,以主人的口吻对他说:“请进”

    “多谢收留。”梁望月噙笑的俊脸,有股无赖劲儿,像是真的醉了。“通过这扇屋门,我想,我会醉”他低语着意大利文,走进她的住处,对任何男人而言,绝对是充满神圣新奇的诱惑。

    多婕点亮玄关的吊灯。奶黄色光芒从水滴状灯泡释放,照亮了廊厅。廊厅直通过道,右侧梁拱挑高的开阔空间,光线昏幽,应该是客厅。梁望月站在玄关,看了看挂在廊厅左侧墙面上的几幅照片和图画。多婕把圣徒往地板放,拍拍牠。圣徒大摇大摆地走起来,东嗅嗅西闻闻,笨拙地将后脚往前提,搔搔耳朵,钻进玄关桌下,占据那块丝织的波斯地毯。

    “找到睡觉的地方了。”梁望月一掌按在桌缘,弯低身躯,探看卷缩四肢,准备睡觉的幼狼。

    “圣徒,”多婕也蹲下,柔荑顺顺幼狼的背毛。“好好睡,晚安喽--”

    “应该说早安了”梁望月魔魅似的嗓音近在她耳畔。

    多婕脸庞朝后转。他的俊颜比他的声音更近,灼热气息吹拂她洁腻的额,撑在玄关桌的那只手臂与厚实的胸膛,伸展成一道弧壁,将她罩住。

    他盯着她的眼,说:“我好像看见美丽的精灵从神秘树洞中探脸了”

    多婕美眸晶澈,凝视着梁望月,她心中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不曾留意时,跳了一下。他说她是树洞里的精灵,那么--那棵树肯定是橄榄树,在仲夏夜里,嫩黄花絮占满枝枒,像是闪烁的流萤缀亮树身,她在树下悄悄探脸顾盼,等待花儿结成果实。

    “多婕”梁望月呼唤她的名字,脸慢慢移近她,直到鼻尖与她轻碰,他又拉开一点距离--一种暧昧且适得其所般的距离。

    她几乎要怀疑他是情场老手了,他怎能把男女之间的距离,掌握得既亲密又不会令人感到尴尬困窘?

    “梁先生,”她发出嗓音,感觉自己的唇擦碰了他的。他唇上有种冷冽的酒精味,她问他:“你要不要喝点解酒茶?”

    “好。”梁望月很快就回答,拉着她站起。

    那力道来得有点突然,让她整个人往他胸怀肚靠,他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身躯,两手交握在她腰椎处。她双臂抵着他的胸膛,抬眸凝望他。

    梁望月啄吻一下她的唇,动作极快,让人几乎不认为那是个吻,但她的唇还是红艳得像被深深吮吻过一样。

    “我好像真的有点醉了”他说着,瞇上眼,鼻腔里全是她的馨香味。

    多婕拉开他的手。他睁开眼睛看她,她对他微微一笑,美颜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还是一样的艳丽冷静。

    “我去帮你煮茶,你自己到客厅坐一下。”她回身,往廊厅深处走。

    “多婕。”他突然又叫她,说:“你家玄关桌的边饰,雕的是月与精灵--”

    “我知道。”她回应他。月与精灵,那是一则神话

    “月与精灵--他们是情侣。”梁望月盯着她的背影,挑挑唇,很讶异地瞥见玄关桌上的盆栽,是一株橄榄树苗--这真是巧呀!“你家这幢房子该不会是橄榄树建成的嗯?”他走到她背后,在她耳旁轻声问。

    她笑了,没回头,只说:“如果是呢?”

    “那你就真的是精灵了我是月,看见爱情在萌芽--”他咏诗般的念道。

    多婕笑声银铃,往前走,身影没入垂着月晕色帘子的过道里。

    月与精灵--月悬在橄榄树顶,光芒照着美丽女精灵住的树洞,橄榄树开花时,女精灵就会出现在洞口,等待橄榄结果,编做一个橄榄冠环绕月,月光使橄榄长得更好,精灵愉悦地歌唱

    坐在多婕家的客厅,等待解酒茶,梁望月想起这则神话故事。

    客厅的壁炉火,是他点燃的。枣红色的长沙发里,躺着一名小女孩,睡得正香,原本冰冷的小脸,也温暖了。梁望月坐在长沙发边座,摸摸身旁小女孩的脸,将抱枕垫在她颈部,拉好她身上的丝织毯。小女孩长得跟多婕有点像,脸形秀巧,五官甜美娇柔,是个美人胚子。

    小女孩叫多闻,她喜欢画画,摊开的画册就放在沙发前的紫檀木桌面上,一根画笔掉在壁炉前的午睡沙发底座下。梁望月起身离座,绕过紫檀木桌,走到壁炉前,捡起午睡沙发底座下的画笔,然后又丢了几根松木进壁炉。

    “你点了壁炉火呀”多婕端着托盘,进入客厅,马上感受到温暖的气流。

    “那个孩子睡在沙发上,刚刚还冷得缩成一团。”梁望月回身看着多婕,昂高下巴,朝长沙发努了努。

    多婕眉毛一挑,走到长沙发前。“小闻!”她压低嗓音,将托盘放到桌上,蹲下身,靠在沙发,抚着多闻的睡颜。“你怎么又睡在这里”

    梁望月拿着画笔,回到沙发边。“要抱她回卧房吗?”他将画笔放回笔盒,合上小女孩的画册,不等多婕回答,就抱起小女孩。

    多婕跟着起身。“我哥哥这几天会回来,小闻有点兴奋,每天晚上就在客厅等门”她带领他走过客厅角窗,进入楼梯间。

    灯已经点亮了,楼梯间的色调很柔和,羽毛图饰的地毯荡漾着梦幻韵致。

    小女孩的房间在二楼t字廊角落,多婕先进房,扭开床边灯。梁望月接着将小女孩放上床,动作很温柔,完全没吵醒小女孩。睡梦中的小女孩唇边微微扯动一下,呓语着“爸爸”

    多婕神情一软,坐在床畔,抚抚小女孩的脸蛋,将她的手收进被子底下。

    “她很想念你哥哥。”梁望月低语。从多婕的言谈,他知道多闻是她哥哥的女儿,她的侄女。

    “她想念父亲的臂弯和怀抱。”多婕的视线凝在多闻脸上,眉眼流露怜悯地说着。

    梁望月站在她身旁,沈敛眸光,说:“我刚刚像个父亲吗?”

    多婕抬眸看着他。“也许”她沈吟半晌,才道:“也许你可以在这儿住几天,在我哥哥回来之前,帮我哥哥陪陪小闻。”

    梁望月盯着多婕。“也陪你--”发出嗓音后,停了会儿,又道:“好吗?”他摘下眼镜,墨绿眸子无比认真,彷佛他给她时间考虑,考虑一件重要的事--

    多婕知道这个“好吗”有但书,也知道他很认真,似乎每次只要他摘掉眼镜,那些朦胧、迂回的感觉已不存在,他确定自己的心,那她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的房间在”多婕站起身,牵着他的手离开多闻的房间。

    走在铺着羽毛图饰地毯的楼梯往三楼时,梁望月突然想起农场医护所花园草坪中央,那棵橄榄树最近已经开花了。

    他对多婕说:“下次到农场吧,我请你喝我酿的柠檬甜酒”

    ----

    多家屋前的铺木廊道左边,种了一排高大的河诠杉树篱,右边是一扇紧连屋侧的木门,木门后一道往下的长阶梯,通达阳台吊脚楼,吊脚楼另一端有个秘密小径般的花拱坡道,顺着往上走,就会进入多家庭院,也是屋前铺木廊道左边那墙河诠杉树篱的后方空间。

    多家是建在山坡上的,斜倾的地形正好将庭院设计成两段式露台花园,花草乱中有序地布满整座花园。

    梁望月清晨醒来,带着幼狼圣徒和多婕的侄女多闻,在庭院里画画、玩耍。

    “可以吃早餐了。”打开厨房的边门,就是庭院风光,多婕从门里走出来,站在蜜色的黄石门阶上,找寻人影。

    “姑姑--我在这里。”多闻自一座长满羽扇豆的花坛后跳起,开心地对多婕招手。

    多婕也挥手。她这个内向害羞的侄女,几天来,似乎变得开朗了些,跟梁望月相处得极融洽,一点也不怕生;她真担心梁望月继续住下去,多闻搞不好会忘了自己的父亲呵。

    多婕笑着踩上绿草地,慢慢走向多闻。

    多闻弯下腰,抱起躲在花丛里的圣徒。“我抓到你了”她细声低语着,走到多婕身前。

    多婕抚开多闻前额的刘海。“一大早就玩得都是汗。”她掏出手巾,擦拭侄女的小脸,美眸四处张望着。“梁先生呢?”

    “姑丈在阳台画画。”小女孩嗓音甜嫩细柔,回答得很顺口。

    多婕挑眉。“姑丈?!”微扬的嗓音,有疑问且略带讶异。

    “嗯”多闻点点头。“梁叔叔要我这样叫他。”一双晶莹的无辜水眸盯着多婕,她又说:“不可以吗?姑姑”

    多婕徐缓地摇摇头。“你喜欢就好,没有不可以嗯。”多闻小脸一亮,笑道:“那我去叫姑丈吃早餐!”她抱着圣徒转身。

    “等等,小闻,”多婕拉住她。“你和圣徒先进屋去用餐,姑姑去叫他。”

    多闻歪头看她,彷佛有点犹疑,过了几秒,才颔首。“嗯。”应声后,抱着幼狼,朝厨房边门走,还回头对姑姑笑了笑。

    多婕温柔地摇摇手,回应侄女,直到厨房边门虚掩上。她捋捋衣袖,脚步出奇轻盈地往花拱坡道移动。

    那阵高原晨风带来的幽微声音,应该是港口货轮的汽笛声。

    从阳台吊脚楼可以瞭望高原下的港口,中央码头的导航塔看得最清楚,往南一点,就是他当年登陆的菜园湾码头。

    梁望月侧身倚坐在阳台栏杆,把画架晾一旁,拿出随身的皮套小册子,速写了几行文字。

    多婕走出花拱,见他正专心,她突然不想打扰他,停下脚步,站在画架前,静静看他的画布。

    这幅画还没完成,画的也不是港口景致。他在这儿面对港口架画架,画的却是她坐在一棵橄榄树下的景象,说画还没完成,是因为她直觉图中少了月亮。

    “那画要用来当我下一本书的封面”

    多婕以为自己已经够安静了,梁望月却还是意识到她,俊颜转向她,说:“我闻到你的味道。”

    “你的鼻子跟圣徒一样灵。”多婕开口说了句,娇艳的脸容没什么表情。

    梁望月台上手中的小册子,离开阳台栏杆,走到她面前。“没给你逮到偷偷将我从这阳台栏杆推到山崖下的机会,你好像有点失望?”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很愉悦。

    多婕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像是那种喜欢偷偷的小人吗?梁先生--”她拉长语调时,嗓音比平常更柔、更有韵味。

    梁望月瞇眼。“我喜欢听你这样说话的声音很美。”他睁开双眸,问:“你今天不用提早出门?”她是高原医疗中心的医师,最近因为另一名医师--宇妥被派到菜园湾农场医护所,她的工作量倍增,每天很早就得出门。

    “我提早出门,好让你偷偷乱教小闻嗯?”多婕笑容绝美,眸光妩媚,动作迷人地拨撩及腰的长发,一字一顿、带点刻意地发出他喜欢听的声调:“梁、先、生--”

    梁望月先是耍无赖似的一笑。“那可不是乱教,而且--”然后认真地道:“我还想教你叫我望月就好。”

    多婕神情闪了闪,不吱声。

    梁望月拉起她的手,引导她抓起画笔,沾了颜料,朝画布点去。“帮我画枚月亮,要又圆又亮的望月--”

    多婕猛地抽开手。“我不会画画。梁先生--”她一笑,边往花拱坡道走去边说:“你该上楼吃早餐了。”他要多闻叫他“姑丈”她虽没为此生气,却也觉得没必要让他太随心所欲。她一向不喜欢太随心所欲的男人,希望梁望月最好明白这点!

    梁望月低笑,直接走进屋里。这阳台吊脚楼是多家屋宇地下楼工作室的外头,工作室里陈列了许多建筑模型和画图桌,一些资料蓝图放在架上。多家人手巧细腻,精通绘图。她说她不会画图,他却在架上找到农场医护所的蓝图初稿,设计者和绘图者的栏格里,写的是她的名字。

    ----

    多婕吃过早餐,随即出门。多闻今天不用上学,梁望月骑着脚踏车,后座载她,车篮放圣徒,到多家附近的龙鳞湖作自然观察。

    龙鳞湖是座相当大的高原湖泊,湖里有许多奇特的鱼儿,小鹅卵石在清透的湖水里闪烁,野生蒲公英花絮随风纷飞,天空与湖面相互迭映,螺旋状的云朵似在往湖里钻。

    他们躺在湖畔草地看云,圣徒也翻白肚皮对着天。

    “姑丈,那朵云飘得好快它很轻吗?”多闻指着天空,问梁望月。

    “嗯。”梁望月笑了笑,答道:“二十亿个云粒子大约只有零点五至十七克重--”

    “那么轻呀!”多闻惊讶地叫道。

    “是啊。”梁望月瞇起眼,云朵映在他眼镜镜片上,他继续说:“今天天气很好,有风有阳光,云就更轻了--”

    “它们是搭着高原的风快车,去远方流浪旅行吗?”多闻又道。

    梁望月哈哈朗笑。“小闻,你真有想象力,以后继承姑丈衣钵,当个作家吧。”他坐起身,赞赏地抚抚多闻的额头。

    多闻眨细眼眸,跟着坐起身,小脸认真又困扰地说:“可是我要继承爸爸的工作呀,我得当一名建筑师才行耶,姑丈”她对梁望月感到抱歉。

    梁望月神情和蔼地凝视着她。“多家的人都是建筑师嗯?”他在他们的工作室看了一些建筑数据,隐约知道这是他们世袭的家业。

    多闻点点头。“死去的爷爷是建筑师,奶奶是画家也是城镇规划专家。我长大也会像爸爸继承爷爷奶奶的事业一样,成为建筑师”年纪小小已经相当清楚自己未来的人生。

    “那--你姑姑为什么没成为建筑师?”梁望月抚着翻白肚皮睡大觉的圣徒,闲聊似的问着。“她是多家的异类,不会画图,是吗--”

    “不是的,”多闻猛摇头。“姑姑不是异类!爸爸说姑姑小时候就是画图高手了,我同学--陶子墨,她家农牧场的医护所,是姑姑设计的!”搬出菜园湾农场医护所当例子,她急着澄清姑姑的能力。

    “我知道了。”梁望月笑了笑。他在这座岛上住了三年,根据他日常的观察,岛上人民从事的工作大多是家族世袭,像多闻上学的学苑,所有的教师都姓白,显然这座岛的教育系统是由一支姓白的家族负责。而多家管的无非是建设营造,就因如此,他才感到疑惑--

    “为什么多婕选择当医师”梁望月低喃。

    多闻听到他沈厚的嗓音,皱起眉心,说:“我也不知道”她摇摇头,大眼水汪汪地盯着梁望月。

    梁望月回过神,看着多闻可爱无辜又认真的小脸,摊摊双手。“没关系,姑丈自己问她。”他站起身,高举双臂,伸懒腰,转移话题,说:“天气很好,如果有帆船,我们也可以像云一样,搭高原的风快车游湖。”

    多闻表情欣喜,从草地上爬起,两只小手抓着梁望月的大掌。“我知道船坞在哪里!”她说着,拉着梁望月走上湖畔草坡,沿碎石小径前行。

    梁望月回头叫了一声:“圣徒。”

    那翻白肚皮的幼狼迅即跳起,乖乖跟上他们。

    龙鳞湖的范围极广阔。多闻告诉他,比较多人聚集的地方是在角岩岸畔,那边的湖岸下是绿草坡,而是由黄色大岩块砌成,斜阳一照,就会闪烁金黄光芒,所以又叫“夕日湖畔”那边有堤岸,可以散步赏落日,因为人多,船坞里的船具也维持基本的日常汰旧。

    “夕日湖畔的船很新,可是人太多,我不喜欢去”小女孩的语意透露着怕生害羞的个性。“这里比较没人来,我和爸爸都是用这里的船。”

    梁望月笑着,眸光直视前方。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多闻带他来到眼前这间结满蜘蛛网的旧船坞。

    “哎呀!”多闻叫了一声。“我和爸爸好久没来变好脏,不知道里面的船还能不能用”

    “我进去看看。”梁望月抚抚多闻担心的脸,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板浮坞,走进山洞般的船坞里。

    昏暗的船坞,幸好有阳光射在水面上,几艘小船歪七扭八、头尾碰在一起,随着湖水溢溢升升,擦撞出声响。梁望月蹲下身,拉开歪挤的船只,检视一番。有几艘船底迸裂,大半船身泡入水里,还有青蛙在游泳,明显不能使用了,唯一一艘没渗水的,侧舷坏了大半,有些不平衡。

    “姑丈。”多闻抱着圣徒在船坞外喊着,一面往里面走。“可以吗?”

    梁望月不想让小女孩失望,决定修补一下比较好的那一艘。“没问题,姑丈弄一下就--”他站起身,头一抬,嗓音顿住,长指推推眼镜,仔细盯住悬挂在屋顶脊梁下的东西。“太好了!”他击掌,笑了起来。“小闻,有一艘不错的小帆船喔!”

    “真的吗?!”多闻又惊又喜,走到梁望月身旁,顺着他上指的手势仰望。

    “啊!真的有耶!我以前和爸爸来,都没看过”

    “可能是不久前有人偷藏的吧。”梁望月笑说。那船身满新的,活动稳舵和尾舵有点薄,像刀片一样,但看起来没问题。他走到船坞尾端,在墙边找到吊绳索具的升降轮,拉开固定夹扣,才想起没有清空水道。

    “小闻,你过来。”梁望月招手道。

    多闻回身,走过去。

    “待会儿,你轻轻转动这个摇八,让船慢慢降下,姑丈去移开那几艘坏船。”他交代着。

    多闻点点头,放下圣徒,照着梁望月的话做。

    梁望月回身去清理水道,将不能用的船只往旁移,作手势要多闻放绳索。

    多闻转了一圈摇八,空中突然啪地一声,一道灰尘扬开,帆船尾端左右乱摆,轰隆隆地快速坠落。

    “啊--”多闻尖叫起来。圣徒胡乱地吠叫,绕着圈跑出船坞。

    梁望月来不及闪避,左手臂被尾舵划过。

    那帆船尾端落入湖中溅起水花,另一端还高挂在半空。

    多闻放开摇八,慌张地跑到梁望月身边。“姑丈”

    梁望月右手按着左上臂外侧,背靠着结满蜘蛛网的墙面。

    “姑丈你流血了”她嗓音抖得厉害。

    梁望月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深呼吸一口,语气清晰地说:“没事。”

    “可是你流血了好多血”多闻像是快大哭的样子,但她吓坏了,反而哭不出来。

    梁望月侧过身,抬起左手掌,落在多闻头顶,揉揉她的发。“没事的,你别担心。”他轻推着她往船坞外走,甚至对她露出安慰的笑容,说:“姑丈明天再陪你游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