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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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何仔又喝得烂醉了!”

    “真是的!老婆都被气跑了,他还喝成那样,也不知道改一改!”

    “照他那样喝法,要不了多久,肝就报废了。”

    小区内从这头到那头,都在议论何家的事。这种老旧传统的社区,并没有随时代的进步,往前“进化”多少,一有什么风言风语,马上传遍每一家门庭。

    “那个何仔,成天到晚就只知道喝酒,实在!”伺候完一家大小午饭,提起何仔,徐太太不禁摇头皱眉。

    同为男人,能说什么?徐先生闷不吭声,默默喝他的乌龙茶。

    “也不想想自己还有个女儿,喝成那样,要女儿怎么办?”自己也有个大几岁的女儿,徐太太多少同情何仔还在念高中的女儿。

    “我要是有那样一个老爸,我也跟何阿姨一样,早早跑了算了。”念大学的女儿附和。

    徐先生抬眼瞅了女儿一眼。伶俐的女儿心思剔透,马上体会,走过去搂住案亲脖子,撒娇说:

    “当然,我老爸是不一样的!老爸勤奋明理又有责任心,我最喜欢老爸了!”

    “欸,拜托!你别那么肉麻好吗?噁心死了!”小姐姐两岁,也上大学的徐明威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嫌噁心你不会不要看!”徐明媚杏眼一瞪,凶巴巴地。

    徐先生笑呵呵地,徐太太倒斥责说:“好了,你们两个,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吵个没完!”

    “我哪有。”徐明威摸摸鼻子,挺冤枉的。

    “本来就是你不好,怎么可以那样说姐姐。”女儿是心肝,徐先生也站在女儿那一边。

    徐明媚又得意地搂搂老爸,对老弟挑眉示威。

    徐明威耸耸肩,咕哝说:“好男不跟女斗”

    徐明媚蛾眉又一挑,电话恰响起来,她抢过去抓起话筒。

    “喂?”便不吭声,把电话丢给徐明威,没好气说:“找你的。陈莉莉。”

    陈莉莉是徐明威大学的学妹,约会了两三次。徐明媚不喜欢她应该说,徐明媚没喜欢过跟他老弟约会的女生。或许,当人老姐的,对弟弟的女朋友都是那种挑剔的态度。

    一家人有意无意,装作没注意,却全都竖起耳朵听着,想情话绵绵也嫌肉麻,徐明威两三句就把电话解决。

    “妈,我等会出去一下,不回来吃晚饭了。”陈莉莉约他看电影,看完电影自然就顺便一起吃饭。

    “又不回来吃饭了?”徐母是没太大意见,只是免不了嘀咕一下。

    “又去约会了?不孝子!只会陪女生吃饭、看电影,也不晓得多陪陪爸爸妈妈。”徐明媚开炮。

    徐明威挑挑眉,诡森的勾勾嘴角笑了笑。“好啊,我不孝,就你是爸妈最贴心的女儿。等会余学盛打电话找你,我就跟他说你要当爸妈的乖女儿,没空跟他约会”

    像是配合他的话似,电话又响起来。居然真的是余学盛打来的!

    “余学盛啊,你有什么事?找明媚啊”他故意拉长声调,瞄瞄徐明媚。

    “徐明威!你敢!”徐明媚抓起个坐垫丢向他,连忙扑过去抢走电话。

    “喂?”急忙的喊着,不忘又瞪老弟一眼。

    徐先生对儿子摇摇头,像是说他自找麻烦。徐太太在那边发话,说:

    “问学盛今天晚上有没有空?请他过来一起吃晚饭。”

    徐家全家都认识余学盛,已经很进入情况,早通过徐太太那一关。

    徐明媚“孝顺”的女儿一个,马上转达母亲大人的旨意。那边余学盛看来也是欣然从旨。

    徐太太走到屋外空地,给一些盆花浇水,抬眼恰好看到何家的女儿走过去,叫住她说:

    “小连,你吃过饭没有?”

    女孩怔一下,摇头。

    “真是,你爸光顾喝酒,都没想过女儿吃过没有!快进来!”热心地招手。

    那身形苗条修长的少女定在那里,没动一下。

    “怎么了?快点进来。阿姨煮了一锅莲藕排骨汤,还有小点心,你端一点回去。”再次殷切地招手。

    何家女儿这才开口“不用了,徐阿姨。”

    “别客气!来,快进来。”徐太太干脆将她拉进去。

    “真的不用了。”那女孩真有点不识好歹,一味拒绝。

    到底还是被徐太太半强迫拉进去。客厅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暗暗皱眉。徐太太让她坐,说:“你先坐一下。阿姨去盛汤,马上就好。”

    “真的不用了,徐阿姨。”简直是“嗟来食”徐家其他人那些个目光也让她不舒服。

    但明示、暗示都没用,徐太太自顾到后头。

    “小连,坐,不必客气。”徐先生和蔼微笑。

    何家女孩点个头,没说话。

    徐明媚跟徐明威都盯着她,她只当作没看见,连声屁都没放。

    没一会,徐太太从厨房出来,用保温瓶装了排骨汤跟一盒点心,递给何家女孩,说:

    “这个你带回去,小连。如果还需要什么,尽管来找徐阿姨,知道吗?”

    “谢谢。”她道声谢。

    然后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掉头便出去。

    “妈,你把排骨汤都给她了,晚上学圣来要吃什么?我跟他说你炖了莲藕排骨汤,帮他留了”徐明媚嘟嘟嘴,对徐太太的慷慨有些不以为然。

    “下次再炖给学盛吃,也是一样。”

    “你给人家东西,人家又不领情,何必!”

    “话不能这么说。何仔那样,丢着女儿不管,我们能帮忙,就尽点心。”

    “何连青都念高二了,不小了,人家自己会照顾自己。”徐明媚还是不以为然。“你没听大家怎么说吗?今天这个男生请她吃饭,明天那个帮她买便当的,还怕她会饿着?”

    “明媚,别胡说!”徐先生轻斥女儿。

    “我哪有胡说,大家都知道的。”

    “好了,小孩子有耳无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跟着起哄。”徐太太拧拧眉。

    “明媚,你什么时候也变成陈妈李婶之流三姑六婆一个,没事那么多嘴?”徐明威微皱眉。

    “你”“你们两个别又吵了。”

    徐明媚不放过。“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或灌了你什么迷汤,要你帮她说话?!”

    “迷汤”两字引得徐太太敏感地抬头,望向儿子。

    “徐明媚,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臭了?”即使是自己的姐姐,徐明威也没客气。

    别说什么迷汤,他跟何连青根本一直没交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她。

    “明媚,你别乱说话。”徐太太瞪瞪女儿。转向儿子,未雨绸缪说:“还有你,明威,不管外头怎么说,你记着不要去招惹人家便是。”

    虽然才十六七岁,何仔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像株桃花。花艳又红,时不时便招蜂引蝶,嗡嗡地,也引得人闲言闲语议论纷纷。

    人长得太娇太媚,便容易惹事。也不知是谁好事,说何仔女儿犯桃花,妖媚放荡,会勾引男人得倾家荡产。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被传得不堪入耳。

    “就算我想招惹,也要看看人家肯不肯理我!”对老妈的“杞人忧天”徐明威多少不以为然。

    “反正你别跟人家牵扯就是。”徐太太警告儿子。

    徐明威耸个肩。看看她刚刚进来时,看都没看他一眼!那株水嫩艳红的桃花傲慢得很,或许全没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提着莲藕排骨汤跟点心走了一会,何仔女儿越走越觉得碍事。想到还要拿保温瓶还给徐家,更有点烦。没事还要去应付一次,实在烦人。

    “看!是何连青!”

    小区活动中心外头坐了两个半生不熟的少年,看见她,交头接耳的,还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你看她胸部那么大、屁股那么翘,一定很騒!”

    “跟馒头一样!”两人瞹昧笑起来。大声喊说:

    “何连青,我请你看电影!”

    “到吧去跳舞,我请客。”

    就是有这么多自以为帅哥的苍蝇,嗡嗡地,烦死人。

    “你的腿那么短,都没有我的长,跳什么舞?人家搞不好还以为我在带小弟弟。”尖酸又刻薄。

    那人耳根都胀红。他的同伴则哈哈大笑。

    “就跟你说她很辣吧,你就不信。”

    “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騒货一个!”那人恼羞成怒,忿愤地口不择言。“你没听王明他们说她贱得很,很容易就上手,随便给人家上。”

    何连青充耳不闻,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人矮腿短志气小,自卑又猥琐,只能耍耍嘴皮、意淫,渣滓一个。

    理他们浪费她的力气跟时间!

    家里空荡荡,她老爸循例不在,不知道又泡在那处酒缸里。

    她老爸也是废物一个。天下绝对有不是的父母,对不起子女儿孙,该尽的义务不尽,该有的责任不负。

    不是因为他是她老爸,她就会对他多同情一点。依她估计,她老爸那个肝,不出一年就会报废,到时她可真的要自己吃自己了。

    她翻出家里的存折。还好,还有好几万块,加上她前阵子硬着头皮去申请的贫户津贴,饿不死人的。

    她随便将徐太太给她的东西丢在桌子上,从厨柜翻出一包泡面,张罗着烧开水。

    她唯一该感谢她老爸的,也许是他没将她卖到私娼寮吧;而且,等他那个肝报废呜呼哀哉时,她高中也大概快毕业,可以自立了。

    就连她那个自私的老妈,她也许也该感谢一下。人跑了归跑了,还好还有良心没有把家里的钱也揣着跑了。要不,她就是去卖身,技术差,也赚不到什么好价钱。

    水滚了,她把调味料跟面丢进去,搅拌一下,连带锅子整个端到桌上。瞄到桌上那盒点心跟排骨汤,想拿去丢掉,又想等吃完泡面再说。

    “唔,好香!”才张嘴刚要吃第一口,徐家那家伙竟不请自进来。

    “你门没关,我敲了门,你没听到,我就自己进来了。”他解释。

    她居然没关好门!不禁懊恼。

    “你要干么?”口气很冲。虽然徐家刚“救济”她一锅排骨汤,绝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谦卑。

    “哪。”他搁了一盒起士蛋糕。刚刚经过一家糕饼店,他想女孩子都爱吃这些。“我爸叫我拿来的。”

    她微皱眉居然皱眉!

    “这什么?”他一眼瞄到闻也早闻到了。“你怎么在吃这个!”

    居然问也不问,就截走那锅泡面,倒到流理台。

    “你怎么可以”她先还楞住,不知他要干什么,反应过来后简直不可置信,生气叫起来。

    “吃那个会变木乃伊的。”他笑嘻嘻的,指指那排骨汤跟点心。“干么放着好东西不吃?我老妈要是知道,会伤心的。”

    她不吭声,也不去碰那排骨汤。

    徐明威自动自发拿了碗盘匙筷,把小点心摆好,盛出一碗排骨汤。

    “我妈手艺很好的,我保证绝对好吃。”将她拉过去。“来,快趁热吃吧。”自己就坐在她身旁。

    她还是不动如泰山。他笑一下,自己先吃一口。

    “好好吃!”然后用同样的汤匙,舀一口送到她嘴边要喂她。“哪,你也吃一口。”

    “脏死了!谁要吃你口水!”她生气瞪他。

    他歪头想一下,又笑。“好吧,为了公平起见,你先吃一口,换我吃你口水吧!”换了根汤匙舀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她怒目瞪他,以为他存心寻她开心。生气的抢过汤匙,吃了那口排骨,然后舀了另一匙,吐了口口水在上头,直伸到他鼻头下。

    “哪,你吃啊!”徐明威看看她,居然面不改色,张开嘴,也不伸手,就就着她如同喂他的姿势,一口将那排骨吃了。

    “好吃!”挑眉望她。

    她哼一声,别开脸。

    “你要不喜欢吃排骨汤,那吃吃小点心好了,或者蛋糕。”他跟她讨价商i里。

    “吃一点吧,干么跟你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她还是不吭声,他好耐心继续“推销”

    磨了十几二十几秒,他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她烦不过,粗鲁地抢过汤匙,一口一口吃起来。

    “哪,也吃点小点心。”叫他眉开眼笑。

    他看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简直没仪态,笑得更开心,突然喊她一声。“喂,桃花”

    害她不防差点噎着,抬脸瞪他一眼。

    “我不叫桃花。”随随便便乱叫,烦人!

    她当然不是今天才见过这个徐明威。她家搬到这个小区几年了,跟哪家都不亲,但谁谁谁的就算不小心瞄也瞄过好几回。她看过徐明威跟几个不同的女孩子约会过。看过归看过,完全不干她的事。她觉得她跟他们完全没交集。

    “有没有人说你像桃花?”

    “像个屁!”她很粗鲁。

    他不以为意,笑得瞇了眼。“喂,桃花,小桃花”

    “我不叫桃花!”嗯心死了!她提高声调。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好听个屁!”她更粗鲁了。

    他还是笑,好似很满意她的反应。

    “你听说了没有?那个桃花小小年纪就乱来,跟个有太太的男人搞在一起!害人家夫妻吵架,又把人家甩了!”

    “好像是她工作那家店的老板。听说是男的自己说出来的,要跟他太太摊牌,结果那个桃花又早搭上别人了。”

    “对啊,那男的一点都不避讳。我去过那家美术用品店,我看那老板年纪轻轻,老实正经的样子,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那个桃花啊,不知怎么勾引人家的!”

    “那女孩放荡得很,早就不是处女了,做这种事不奇怪。”

    徐明威随便就叫她桃花,也不知哪个好事的人听去了,那些人“桃花”、“桃花”的,就那么叫起来。这些年新搬入小区的,就都只知道她叫桃花。

    本来她估计,她老爸那个肝,再一年就报废,没想到她老爸却挺过了她高中毕业,又熬过了这几年。高中毕业后,她没再升学,当真开始“自己吃自己”兼加养她老爸,学历不高又没专长,只能找到一些待遇不高、工作时间又长的工作。

    “欸,桃花,你听说了吗?那些有的没的,把你传得很难听。”身段高挑的幸惠搬来小区不久,跟她在之前服饰店工作时就认识。

    她对画画有兴趣,但没那个闲钱拜师学习,只是找的工作都尽量有点相关。当服饰店的店员啦,饰品店或鞋店店员,甚至那种职业补习班比如广告设计、卡通绘图等的打杂。半年前她转到了一家美术用品专卖店工作,结果前个礼拜辞了。

    “哦?传了什么?”她一脸不痛不痒的。

    “说你跟那个美术用品店的老板有那种关系勾引人家、破坏人家的家庭”

    “哦?”“好像是那个男的自己爆出来的。哼!那种男的真窝囊没用!”幸惠时髦大方,对“小家子气”、“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特别嗤之以鼻。“还说是你勾引他的,诱惑他”

    桃花撇撇嘴。“亏他还有脸宣传。技巧差得要命,跟木头一样;除了那间店,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我做什么给自己找麻烦!”

    “你还真的勾引了人家!桃花哦,你这个坏女人!”幸惠吃吃笑起来。“缺德哦你!破坏人家的家庭。”

    “更正一下,那块木头还没婚,那只是他女朋友。那些人啧!要传也不先认真打听一下,一点都不敬业。”

    “你啊!”幸惠忍不住笑出泪。

    “不是吗?要传也不先做些功课,传得没一点技术性,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乏味。我才不会找有太太的男人,浊得跟污泥水一样,腰弯背驼还硬装潇洒:那种男人跟死鱼一样,都有一种腥膻味和陈年的酸气。”

    有了家庭的男人都是那样的,身上都有一种酸气。那种陈年累积是不知不觉的,太太、孩子、奶瓶、尿布、贷款、厨房油烟气、廉价的香烟气味、小孩的鼻涕大便日积月累那样汇集一身。可那些男人都不自觉,还自以为英俊潇洒、成熟有魅力!

    她一向都离那种陈年的酸气远远的。

    “哎呀!桃花,你实在真刻薄!”幸惠笑得满发乱颤,打了桃花一下。

    “嘿,别动手动脚的。”

    幸惠伸手挽住她。“到我那去。我刚买了一件裙子,你帮我看看,拿点主意。”

    “我说不好看,你也不会拿去退,还看什么看。”经过徐家,她根本连注意都没注意,就那么走过去。

    罢当完兵回来的徐明威,一听到的就是这样的闲话谣传。在屋里瞥见桃花跟个女孩走过去,他想追出去,被他妈叫住。

    “明威,”徐太太也听到桃花她们的笑声,摇摇头。“那个桃花都叫人不知怎么说!”但不关他们的事。她转向儿子。“对了,妈熬了鸡汤,中午吃黑枣乌骨鸡汤好不好?”

    “拜托,妈!”徐明媚从里头出来。“大中午的,吃那个太补了,天气又热,会上火的。”

    的确是不合时令。

    “那蒸鱼好了。我看明威瘦了不少,该给他补一补,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爸呢?”

    “你爸跟朋友出去喝茶去了。”徐太太说:“真是,难得的星期假日,还尽往外跑。对了,明媚,学盛等会会过来吧?你们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徐明媚摇头。“看中意的,价钱有点贵;价钱合适的,又太小了。”她跟余学盛交往了多年,去年订了婚,打算先买房子,然后马上结婚。

    “真中意的话,就订下吧。不够的部分,我跟你爸再帮你们垫上。”

    “不用了。昨天他跟我说,他爸妈在东区有间公寓,现在租给人,我们要结婚的话,他们就收回来,把公寓送给我们当是结婚礼物。”

    “哇!”徐明威吹声口哨。“你的公公婆婆还真慷慨。”

    徐明媚白白他。“不慷慨行吗?我要嫁给他们儿子耶!”

    “想嫁他们儿子的,又不止你一个。”

    “嘿!徐明威!”徐明媚凶巴巴的叉腰瞪他。

    “你们两个,都多大了!”徐太太摇头。

    徐明媚又说:“对了,明威,你什么时候出去?来得及喝我的喜酒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房子没问题的话,我跟学盛商量过了,就订在九月初。”

    “那行。我九月中才定。”

    “那最好了。房子要装修,还有很多东西要买、要准备,我正需要一个苦力。”

    “把我当苦力,你也太狠了吧。余学盛呢?”

    “他要上班。”徐明媚反手拍拍老弟胸膛。“你这么大个儿,标准苦力一个,此时不用待何时?等你出国了,我想差遣都没得找人。”

    “是是!遵命,小姐,小的全凭小姐你吩咐差遣。”徐明威作态地点头哈腰。

    脸上在笑,心里有事搁着。这两年他每次放假回来,那株桃花总是更加娇艳,总是还是那副爱理不理人的神气。每次回来,也总会听到不同的流言,看见他妈对她的摇头不以为然。

    桃花舞春风。就是任性。

    “桃花。”他叫住她。

    她回头。“哦,是你。”

    那声“哦”微显得意外,像没料到。

    “就这样?”没一点惊喜、没一丝欢欣,就那样一声“哦”就是她许久没看到他后,再见面的反应。

    “太伤我的心了!”他捧住心窝,好不失望。

    “你少作戏了。”无奈桃花扫他一眼,不配合。

    徐明威嘴角一提,笑起来。

    “听说你最近很红,全是你的消息。”

    “你呢?好像你妈又托你哪个阿姨大叔介绍你哪个贤慧漂亮有气质又大方的淑女不是吗?”桃花把唇抿着,要笑不笑的。

    “冤枉啊,大人!”徐明威举单手喊冤。“我妈的打算归我妈的,我那时可是远在几百里之外。你可别冤枉一个诚实、善良又正直的青年!”

    那浓密的睫毛一眨,黑白晶莹的水瞳凝看了他一会后,桃花才倾倾脸庞,低了声说:

    “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唉!”徐明威竟摇头晃脑,大大叹起气来。“我这一阵一直在南部某部队里吊单杠、数馒头好不好?才刚刚被释放回来。九月中才会出国,离现在起码还有五个月。你连这个都没搞清楚,可见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关心你干么?你不是有个大眼睛的妹妹关心你?”她听过一个叫“陈莉莉”的。陈莉莉之后还有几个,她也懒得帮他数了。

    “早就被甩了。人家儿子大概都要上幼稚园了,你还在提这个。”

    夸张!看他甩手耸肩的,毫不在乎。

    “倒是你,”他盯着桃花。“他们传得挺起劲的。你到底又辜负了几颗纯情男人的心?”

    “纯情个屁!”她还是那样尖酸乖戾。

    “你听听!”徐明威摇头。

    “不爽不会不要听。”

    “又来了!”他将她拉到跟前。“你这张嘴真该堵起来。”

    她瞅瞅他,大有不满。“你敢!”

    “我当然不敢。哪次堵你的尖利小嘴,哪次不是被咬得唇破血流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桃花忽然烦躁起来。“要是被你妈撞见了,可不要又编派说我在勾引你!”

    “桃花”徐明威拉住她。“你不要再处处开花了,跟我一起出国去好不好?”

    她凝看他两秒,低下脸。“我哪有那个钱”

    “我有奖学金,够我们两个用的。”

    “我去了又能做什么?”叫她心烦意乱。“还有我爸呢?”

    “你爸他”

    “明威!”徐太太冷不防从后头出现。看清他跟桃花在一块,脸色沉下来,有点难看。

    “妈。”

    “你爸有事情找你,找了半天,你却在这里。”对桃花勉强看一眼。有意的横入他们之间。

    桃花心里冷笑。也不看人,对着空气说:“徐阿姨都出来找你了,我就不打搅了。”总算保留,还顾及了一点礼貌。

    她也不看徐明威,掉头便走开。但没等她走得够远,徐太太便迫不及待,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斥责儿子说:

    “你这孩子!我不是跟你说了,离她远一点,不要去沾惹她,也不要跟她有任何牵扯,你怎么老是不听话!你没听人家怎么说的吗?还跑来找她!”

    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钻进桃花耳里。她握了握拳,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回头。

    桃花桃花几月开?

    嗤!她爱几月开,怎么开,她高兴,谁管得着!

    桃花:

    我大概有一世纪没看到你了。

    我来这里两天了。来之前我找了你几次,你老是不回我的留言。我的心都碎掉了!唉!唉!

    我在这里的电话是,地址为。另外,这是我的电子邮件信箱,底下那个则是学校的电子邮件信箱,这两个信箱我常用,每天都会查看,你随便传寄哪一个都可以。

    桃花:

    唉,你这样不声不响的,简直在凌迟我。

    我只庆幸现在科技这么进步,只要几秒钟彼此信息就可以传达,而不必望眼欲穿,望到石烂海枯

    可桃花,我的小桃花,你好不好给我一句话?就算是骂我也行。

    桃花:

    下雪了。

    天气十分地冷,每次我只想快快走到停车场,上车回去住宿的地方,丝毫没有浪漫的心情。

    你看,我的生活多苍白!你就忍心连封信也不寄给我!桃花啊桃花!

    桃花:

    我感冒了。烧到三十九度。

    你看我附上的照片,一脸病容,挺凄惨的对吧?

    我算过了,最多五年,我死赶活赶都会完成学位回去。五年是有点长,可是你千万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桃花,我的小桃花:

    来这里多久了?我自己也搞不大清楚。每天忙得昏头转向,有时半夜醒来唉唉!

    才知道什么叫煎熬。

    我的桃花儿,你真那么忍心!

    桃花:

    今天有人介绍我认识一个漂亮的妹妹。我就想,是不是也有无数的狂蜂浪蝶在我的小桃花旁嗡嗡地吵人?

    我的桃花儿,你可别让我太嫉妒呀!

    老弟:

    抱喜你升格作舅舅了!你老姐我生了一个白胖的小子,长得跟他老爸一样,方方正正的。

    妈说,陈姨表姑的女儿暑假会过去你那边念书,要你帮忙照料一下。还有,余学盛,也就是你姐夫,请你帮忙找找这本书xxxx,寄回来给她。

    好了,不多说了,那个小祖宗在抗议了!

    p。s。你问的事,妈要知道我告诉你,会劈死我!

    何家搬家了。那个何仔把肝喝坏了,终于见阎罗王去。房东把房子收了,所以何家那个桃花也搬了。就这样,你好自为之,别浪费宝贵的精神心力。

    寄自热线邮件信箱服务中心:

    这是你传寄到以下电子邮件信箱的信息内容桃花,你好吗?又下雪。

    这个电子邮件信箱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