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芦湖旁的木屋,蓬门半掩,月茗蹑手蹑脚推门进屋,一股浓窒的酒味迎面扑来。袁之宾似倒在酒槽中,身边尽是喝得精光的酒瓶,散落桌上地上。

    月茗除了摇头叹气,也无法可想。

    她上前拍晃着袁之宾,而他尚在混沌中,使劲睁开的眼皮隐约确定了来人。他笑道:“月茗啊!好久不见了,要不要来一杯?”

    “袁少爷,您喝得还不够吗?瞧您,都站不稳了。”月茗扶住他差点跌倒的身躯。

    “这叫作人逢喜事千杯少!哈哈!”袁之宾笑语里失落搀杂。“你们家小姐不是今儿个出嫁,你怎么还跑来这里?快回去,否则我又得挨顿打啦!”

    谁都看得出来,袁之宾自暴自弃的狼狈!

    “迎亲的队伍,下午才会到来。”月茗犹疑地拿出唐亦晴准备的东西。“袁少爷,这是我们家小姐要给你的。”

    一包绣工十分精致的鸳鸯荷包交到袁之宾手中,他收起原先的嘻笑,神色凝重地启开荷包。

    里面满是金钗玉戒类的饰品和多张银票,袁之宾当然清楚,这些都是亦晴多年来自己攒下的私房。

    “小姐说,请袁少爷不用再挂念她,利用这些钱做为盘缠,为自己考取宝名,光宗耀祖,重振袁府昔日盛况,才不枉她一番心意。而她,会奸好为白少爷执箕帚,恪尽心力,侍奉舅姑。”

    酒意顿时席卷而逝,袁之宾颤抖着双手捧起这等于诀别的“礼物”此刻,荷包内一封信飘落于地。

    袁之宾拾起展阅,上面只有短短一首诗与唐亦晴的署名。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亦晴

    袁之宾落泪了,信贴于胸口,痛楚溢满全身。

    “亦晴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值得你什么?”

    远方,迎娶的锣鼓正热闹奏响起。

    ****

    新郎官有人当得像她这么窝囊的吗?

    “没有笑容、没有生气,像摊死水,槁木逢春都比你好看的多!”爹在耳畔训了她不知几回。

    所嫁非所爱,所娶非所愿,这种婚姻,谁不会同她一样死沉?

    好不容易三拜天地后,彤弓扔下大批宾客与新嫁娘,躲到了白家后院的亭子里。

    十五明月,亮晃晃映于亭边池面,依稀可想见月宫的笙歌簧夜,对照她的惨况,格外鲜明。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彤弓望着微风轻拂的水波,感叹道。

    不期然,后头响起应和声:“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彤弓回头,言嘉笑吟吟地走来。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有空在此长吁短叹的?莫非想学苏东坡,也来梦位佳人?”

    “少揶揄我了。”彤弓手肘撑在亭栏上,委屈道。“佳人现下房里就有一位,我用不着作梦了。”

    “仔细一瞧,这新郎服挺衬你的,穿起来英姿飒飒,和你成亲的女子定会羡煞旁人。”

    彤弓端坐,听出他昭然若揭的言外之意。

    “言嘉,有话直说,别绕圈子、带刺儿。”

    “彤弓,这场婚姻是你自己同意的。你大可不必理睬那成堆成山的宾客,但你不可以不理会新嫁娘。解释虽然麻烦,也难以启口,可该说的还是得谈个明白。”

    果然,她就知道自己的心事会被他看穿。

    “我只是出来喘口气,又没打算整晚待在此地。”彤弓昂然起身,然脚步的迟疑显然可见。“言嘉,你待在房外照应点。”

    言嘉含笑点头,随彤弓的背影而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彤弓,有些事还是会令她心虚,尤其是愧疚。

    ****

    装饰富丽堂皇的新房,却叫彤弓看了头疼。

    她打发走女婢,搔首踟蹰瞧着危坐床沿的唐亦晴,桌上成双成对的酒杯与蜡烛似乎正在嘲笑她的犹豫。

    她深呼吸,鼓起勇气,秤尺一把拿起,一鼓作气挑开红盖头。果如她所预想,一张我去生命光彩的雕像面容正冷冷望着她。

    “我”彤弓正要启口,唐亦晴心首从身后亮出,直朝她挥来。

    彤弓一凛,痛恨自巴的乌鸦嘴,为何老是成真?

    唐亦晴的花拳绣腿自然敌不过彤弓训练有素的身手,后者只手扣掉她的武器,箝住她双臂。

    唐亦晴目光如炬,怒火烧得彤弓直觉得冤枉。

    “我不该相信你我怎么会笨到听从你的保证?”

    “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但你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唐亦晴鄙视般地瞥了她一眼。“你要说你娶我是为我好的那些狗屁话吗?这些浑话在唐家我听多了。”

    “是不是为你好我不知道,也许我是为我自己吧!”彤弓自嘲道。“不过,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我不爱女人。”

    ****

    原本打算玉石俱焚的唐亦晴,如今以诧异的模样怔了好一阵子。她万万料不到,自己千方百计欲除之而后快的夫婿,竟是个与她同身的女儿家。

    “你嫁给我,一来可以保住你的清白,二来可以成就两家联姻之美。不久将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与你未婚夫重逢,结秦晋之好。”彤弓细细说明,不敢期望唐亦晴会有何好反应。

    “你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我,你相信我吗?你不怕”唐亦晴一下子还不太能承受这突如而来的事实。

    “我本来下相信你,可是言嘉说你是个讲理的人,一定可以理解我们的做法。他既然相信,我就相信。”

    唐亦晴感觉得出来,白彤弓对骆言嘉无条件的信赖。这不像是主仆之间的情感,倒像是

    “骆言嘉不是你的随侍吗?你这么听他话”

    “他是我的朋友,才不是什么随侍。”彤弓更正道。

    唐亦晴猝然想起当日白彤弓气冲冲保护骆言嘉的情况,如果真是纯粹友情,那比刎颈之交更过呢!但若不是

    “那你愿意继续这桩假婚姻吗?”彤弓不怎么有把握地问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都如此信任,我焉能反悔?只不过--”唐亦晴掏出玉佩,愁思满怀。“我与之宾何时才能相遇?求取宝名的路途遥远漫长,一旦功成名就,他还会记得我吗?”

    “如果你们确实真心相待,时空绝不会成为妨碍。”咦?她怎么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顺口就说了出来。“即使你嫁为人妻,他若有心,最终会寻到你的。”

    “谢谢你。”唐亦晴转忧为笑,颔首致歉“刚才失礼了,相公,乞望你多多见谅。”

    “哪里,我的娘子,以后我会试着教你匕首的正常用途。”彤弓跟着打趣道。

    ****

    白府占地足以与唐家分庭抗礼,习惯这种大宅院的唐亦晴,逛起来自然不觉疲累。

    一早向公婆请完安,唐亦晴在彤弓的引领下,开始认识白宅的种种。

    “我爹似乎对你相当满意。”彤弓说道。

    “可是我觉得婆婆的眼神似乎有许多猜疑。”

    “那是当然,她的女儿跟个女人成亲,她能没有疑问吗?”彤弓从容笑道。

    “你的身分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我娘、我姐姐们,还有言嘉。”彤弓屈指数算着。“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谈笑间,言嘉自她们背后步来。

    “彤弓,少奶奶。”他躬身喊道。

    “你一大早上哪去?我都找不着你。”彤弓问。

    “厨房的李老昨晚腰闪到,我今早帮他劈柴去了。”言嘉见彤弓与唐亦晴和谐的模样,心想昨夜的解释应该平顺无波。“彤弓,刚刚夫人吩咐我找你上她房一趟。”

    他凑在她耳际加注道:“想必是为了你和唐家小姐的事。”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麻烦你带亦晴参观一下我们白家吧!”彤弓语毕,旋即离开。

    “少奶奶,这边请。”言嘉恭敬地指引道。

    唐亦晴不好意思地挥手拒道:“别人喊我少奶奶倒无所谓,不过,你直呼我其名便可。你不也是这样称呼彤弓的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从命就是。”言嘉微笑答应。

    “说来我倒要感谢你,若非你,彤弓也许不会娶我。”唐亦晴瞧着言嘉一蹙的表情。

    “这是褒,抑或贬?”

    “你觉得呢?”她灵巧地眨眨双眼。“其实我自己很清楚,即便不嫁彤弓,我爹也不可能准许我与之宾的婚事。白家不行,他会再替我寻找其他富有的夫家,总之,我逃不出这样反复的摆弄。”

    “不过,你应该也明白,你的未婚夫可能会就此认定你的身分,因而却步,就算你依然是清白之身。”

    唐亦晴仰头叹息。“或许这是上天给我们俩的考验。对我而言,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只爱他一人。”

    “他非常幸福,有你在守候他。”

    “你和彤弓不也是吗?互相守候。”唐亦晴漾笑的黑眸蕴藏打探的意味。

    言嘉先是呆楞住,随即尴尬地顾盼左右。

    “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感情,我和彤弓是打小认识的朋友,怎么能与你们比拟?”

    “只是朋友?”唐亦晴细细搜寻他的神情。

    “是的。”言嘉试着表现最诚实的笑容。

    “喔!”唐亦晴点点头,似是释然,然而却遏止不了她内心无尽的怀疑。

    ****

    月娘高升。

    唐亦晴坐在房里看着正更衣欲就寝的彤弓,神情陷入思考中。

    “你发什么楞?从刚才开始就这样。”宽衣完毕,彤弓推了唐亦晴一把。

    “彤弓,我问你。”唐亦晴认真地凑近彤弓。“你对言嘉有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彤弓不以为意地爬上床,拉开棉被。“我们是朋友,会有什么感觉?”

    “是这样子的吗”唐亦晴忖度着。

    不知为何,彤弓和言嘉总悬在她心头。他人的感情事照理自己没有资格睬管,可是眼看着这两个活生生的人,交织于如此扑朔迷离的情感里,好奇心旺盛的她不弄个明白实在不甘愿。

    依他们两人的表现,说他们是单纯的朋友她就是难以释怀。

    “可是他是你的随侍,主仆之间的距离不是该明确吗?如此以朋友相交,不会乱了本有的礼纪法分?”唐亦晴步步为营,务要套出彤弓的真心话。

    彤弓皱眉斜睨着她。“人的情感不比礼纪法分重要吗?”

    唐亦晴注视半坐于床的彤弓,后者表情真诚之至,无以名状。

    “言嘉他是我这一生不可或缺的朋友,八年多来,他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的喜怒哀乐,他都愿意一同分享负担,我没有听他埋怨过、不满过。他总是能够知晓我的心思,在我做出决定前给我意见。但他从不左右我,只默默守着,在我跌倒或喜乐时伴随我。你说,我们之间,谁该为主、谁该为仆呢?身分是人为的,它永远敌不过人们真挚的情分。”

    “所以你非常珍惜言嘉这个朋友?”唐亦晴心想,彤弓自己都未察觉,她溢于言表那股炽烈的情感,已经超乎一个身为朋友的纯粹。

    “废话!”彤弓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朋友有一天可能会离你而去?”

    彤弓不解地望着唐亦晴,晶亮的双眸却仿佛早预料到答案。

    “我的意思是,言嘉终究会娶妻,生子,会拥有属于他的家庭生活,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你身旁。”唐亦晴将话明白说出。

    彤弓霎时心大窒,然而俯仰间她扫去脸上的阴霾,故作轻松说道:“那很好,他成亲时我一定会送个大大的扁额,上面题着鹣鲽情深。好了,我困了,不跟你多说。”

    彤弓打个大哈欠,躺卧,不多时即入梦乡。但是她胸口那抹沉窒,却渐次扩散

    ****

    日子在平安顺遂里前进,唐亦晴温婉贤淑的形象博得大伙的喜爱,与彤弓这对虚凰假凤也扮演得愈来愈精湛,不知情的人们,只道白府出了对羡煞众人的恩爱夫妻。

    于是自然而然,围绕于彤弓周遭的流言蜚语不复出现,几乎无人再将她视为女儿家。

    一日,彤弓打算出外溜达,却四处寻不着言嘉。来到后园,碰巧见一老妇兴高彩烈走进后门来。

    那圆滚滚的福相,彤弓认得,正是宜丰县最有名的媒婆惜。

    她来这儿干啥?莫非又来说亲?上次莫尧皇的婚事就是由她牵成,难道她这次的对象是三姐?

    彤弓焦急上前,不具善意地粗声问道:“媒婆惜,你今儿个来干嘛?不会是来说媒吧?”

    “哎唷!小少爷,近来气色不错!也难怪,娶了位如意娇妻,怎不春风得意?”媒婆惜小到看不见的笑眼使着眼色暗示道,肥胖的身躯跟着就靠上彤弓。

    彤弓受不了地拉开距离。每次与她讲话头就不由自主发痛,言不及义、不着重点是原因之一,最麻烦的是,她擅长将事情模糊焦点,并且扯到天高地远。

    但奇怪的很,她居然可以荣登宜丰县媒婆界的第一把交椅。

    “我问你来白府有何贵干,你还未回答我。”彤弓不得不再问一遍。

    “你瞧见骆老头了吗?”又是个不着边际的答案。

    “我说你,该不会来为我三姐说媒的吧?”如果是的话,她肯定一脚轰她出门。

    大姐、二姐都已离家门了,她岂能让三姐也远去?更何况,这家伙介绍的亲事未必能使三姐幸福。

    媒婆借疑惑地盯着彤弓,终于正面答道:“关三小姐什么事?我今日是来会会骆老头,谈谈言嘉的亲事。”

    心窝宛若被狠狠槌击,彤弓怔立半晌,随后才结结巴巴地重复道:“言嘉的婚事?”

    “是啊!言嘉也老大不小,是该论及婚嫁了。他不是跟你同年吗?你都有妻室,他当然也是时候了。”

    “他自己要求的?”

    “唉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要不要求的?言嘉是个好男人,多少姑娘家争着要呢”

    媒婆惜接下来说了什么,彤弓完全没有印象。她茫然地任脚步游移,胸口原本的沉窒转换成隐隐作痛,而且随着脚程的添增,那痛愈加明显,甚至逐渐侵蚀她纷乱的思绪。

    为什么?她是言嘉的好朋友啊!言嘉若能觅得一段佳美姻缘,她应该是最为他开心的人才对。为何她搜索不到一点欣喜的影子?

    一剎那,唐亦晴曾经的话语浮现她脑海--

    言嘉终究会娶妻、生子,会拥有属于他的家庭生活,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你身旁。

    言嘉会有妻室他们会伉俪情深会相携走过他们的人生

    彤弓倏地止步,眼界所及竟是一片模糊。

    有人可以为她解答吗?为什么泪水不听使唤流下

    ****

    言嘉抬头望着树上的木屋。从骆爷爷为他们搭建迄今,风吹雨打的痕迹犹在,但巩固如昔。

    他伶俐地爬上树,映入眼帘的是凝望远方的彤弓,表情如同飘散灵魂的空壳。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言嘉走近她,奇怪于她的模样。

    彤弓竖起全身的防卫本能,尽可能回避言嘉投注而来的眼神。

    “我在欣赏风景,想一个人静一静。”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可以厘清自己的感觉她对言嘉真正的感觉

    “你有心事。”肯定句,非疑问。

    “我能有什么心事?”彤弓带笑含混过去。“不过想让脑子多动一动,免于生锈。”

    “那我陪你,反正你本来不是在找我吗?”言嘉顺势坐下,彤弓的样子让他相当不放心。

    “我说过了我想要一个人,假如你要在这里,那我走。”彤弓衔着自己也不懂的愠怒起身,却叫言嘉一手抓住,不小心跌入他怀里。

    时间仿佛凝结在两人的相视中,直到在彼此的瞳眸里望见自己的身影。

    彤弓仓皇逃开,拊在心口的手明显感到起伏。

    “对、对不起。”言嘉道歉。对于彤弓的动作,一股受伤感浮漾他体内,他没想到彤弓这么讨厌接触他。

    “这个地方就让给你。”彤弓根本不留给言嘉回答的机会,正眼瞧也不瞧他,仓卒爬下树。

    ****

    几天了,彤弓似乎将自己锁在逃避的塔里。

    只要一见言嘉,或听到他的声音,她唯一的反应就是逃。不得已而打照面时,总是三两句话就解决,绝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与他相处。

    然而,无论如何逼迫自己进入思维的空间,头绪始终理不出。明明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吶喊,她却怎么也听不清楚,或者说她不敢听

    除了朋友,她和言嘉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她如此提醒自己,但是,却无法解释她的心痛自何而来。

    “彤弓!彤弓!”唐亦晴进房,喊了数声,才把彤弓拉回神。“你还好吧?怎么这阵子老在发呆?”

    “有吗?”彤弓咧嘴露了个勉强的笑容。

    “你最近是不是和言嘉吵架?”

    “哪有?”彤弓转移视线,不让唐亦晴读到她眼里的情绪。

    “你在躲他,谁都看得出来!”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彤弓不悦地说道。

    见彤弓畏缩的态度,唐亦晴一气之下,干脆扳过她的脸,使她正对自己。

    “你在害怕什么?”

    彤弓注视唐亦晴嗔怒的模样,发钗微颤,双腮微鼓,对此云鬓香影,她忽然怔仲。

    与言嘉相配的女子应该若此,至少必须是位纯粹的女人。而她,什么也不是,没有女性任何惯有的特质,男装生活占了她整个年岁。像她这样,能拿什么给言嘉?

    幸福?未来?根本什么都给不起。

    如此念头产生后,彤弓楞住。

    不会吧?!她难道她

    “彤弓,你这样对言嘉太不公平,每次我看你不理会他,他脸上那失落无辜的神情喂!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彤弓害怕得怯生生地抬眸,站在她面前的唐亦晴见她模样,不禁讶异。

    彤弓从未有过这类表情,她受了什么刺激?

    “亦晴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唐亦晴轻轻落坐,小心翼翼地问。

    “你爱你未婚夫吗?”

    “嗯。”“那种感觉可以描述给我听吗?”

    唐亦晴困惑地凝视彤弓无助的双眼。

    什么动机引发她必须询问这个不寻常的问题?

    心下虽狐疑,唐亦晴还是回答:“我和之宾是总角之交,因此时间成了我们感情一大助因。随着时日推移,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巨大到无以衡量,仿佛我们的存在是为着彼此,如果没有他,我不晓得我能撑到几时。当初嫁给你,是为他,不让爹有机会借题发挥,对他不利;想杀你,是为他,除了他,我不愿任何人碰我;现在安分做白家媳妇,也是为他,我要等到相逢那天,告诉他我依然爱他。”坚毅的光芒在唐亦晴眼底闪闪发亮,羡慕迷惘纠结于彤弓心扉。

    “那朋友之间也会有这种感觉,对不对?可以为其而生、为其而死的豪迈!迸人许多例子”彤弓亟欲证明,好为自己复杂的感觉找到合理的解释。

    “我问你,”唐亦晴似乎觉察出些原因。“他在你心目中地位如何?没有他你会不会痛不欲生?最重要的是,你在不在乎他爱上别人、在不在意他的目光追寻其他女子的踪影?”

    彤弓一句反驳都回不出,既得的答案在她脑里形成漩涡,渐渐吞没她所有表面的假装,与她本为自己设定好的解答。

    八年多来的友谊就要毁在她手中,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她犹记得言嘉亲口的信诺,不管她是男是女,他们一生都是朋友,而今她却爱上他

    “彤弓,你说的朋友是不是”语未落,敲门声杀风景地响起。

    唐亦晴没好气地应道:“进来。”

    才刚要说曹操,曹操就到。唐亦晴看见言嘉,如救星降临,高兴地迎上前。彤弓则挪开视线,将心头多时的想见硬是压抑。

    “夫人请两位过去,有要事商量。”一进门,言嘉就瞧见彤弓别开脸的举动,他抑制落寞,打起精神报告。

    “大概要谈进香之事,这我去便行,彤弓,你留下来。”唐亦晴刻意为他们制造机会。

    假使适才那番话能说入彤弓的心坎,她相信这两人绝对可以产生好结果。

    “你们慢慢聊吧!”临走,唐亦晴暗示般笑道。

    空气一点一滴冷却,彤弓僵硬的背影反映在言嘉眸里。

    “亦晴一个人一定办不好,我也跟着去好了。”彤弓转身立即步向房门,但言嘉迅速反手将门一关。

    彤弓定住,讶异地抬视言嘉。

    “你这是干嘛?”

    “希望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如果我有做错的地方,你大可明白告诉我,我会改。但请你别用这种冷淡、故意回避的方式,好吗?”言嘉微怒道。

    “我没有,是你太敏感。”彤弓心虚,眼神不知不觉又岔移。

    “没有?那么你现在为何不看我?你说话不看着对方的眼睛吗?我这张脸如此惹你厌恶?”激愤包围下的口气,盛满了委屈与伤痛。

    彤弓欲否认,却让言嘉接下来的话语打住。

    “你这样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有话直说、坦荡荡的那个白彤弓跑哪儿去了?”

    她在言嘉心中只能是这个模样?坦荡直言,像朋友的模样

    “我为什么非得当平时的我?”彤弓凶巴巴地问道,嗓音却无法克制地颤抖。“我说话不想看着你,我无理取闹,我不想见到你,难道不行吗?”

    话剑一刀一割,言嘉心淌血,神态却呈现静止,唯有一双眼眸织就着哀伤。

    “最起码给我一个理由,厌恶我的理由。”平静的请求,却带来残忍的回答。

    “你老是跟进跟出的,我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我当然讨厌啊!况且,你年纪到了,该娶房媳妇定下心,成家立业嘛!这是每个男人必经的过程,你不例外才是。”彤弓哑着喉咙说出违心论,回身,盈在眼眶的泪水不让言嘉发觉。

    把言嘉推出去,好延续他们的友谊、断绝自己不该的遐想,这真的是她所冀望的?

    言嘉双脚宛如钉死,就这么直直立着,半启的嘴唇出不了声。

    良久,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了,我会保持距离,不造成你的困扰。”他跨出门槛,关上门。

    一扇门,隔绝了两具贴近却又遥远的灵魂。

    言嘉倏然无力,跌坐在门前。

    与彤弓相识以来,争吵、争执或许有过,可是,他未曾想到,他竟会是彤弓的羁绊。

    而娶亲--他拚命闪躲的词语,却讽刺地在他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口中出现。他以为至少可以待在彤弓身边一辈子,即使得将自己真正的情感永远埋藏,他都无所谓。

    然而,一旦成亲,他心田那小小奢望必会成为泡影

    “言嘉!言嘉!”回廊不远处奔来个小童,上气不接下气地,截断言嘉的思绪。“糟了骆爷爷他他昏倒了。”

    房门砰地打开,眼眶泛红的彤弓惊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