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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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儿子扶下马车的娇小男子。

    实是令人厌恶!一个男人生得貌似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还跟女子一样柔顺娇弱,令人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她儿子怎么会对这种下等人有意思,她实在无法想象。

    这少年美则美矣,毕竟不是女人,不能替朱家传宗接代,也不懂三从四德。瞧瞧那股即使依偎在玉棠身边仍不减的卓然姿态,怎比得上女子的乖顺贤慧?

    一个贱民装什么清高?

    “娘。”娘亲那副摆明了不欢迎怜儿的神情,教他很难跟平时一样当个孝顺的儿子笑颜尊敬以对。

    “不跟我介绍一下你身边的人是谁?”

    “他是怜儿,我”

    “你的男宠,我知道,看了你这么多年,身边的男宠来来去去多不胜数,我很清楚。”一个男人叫怜儿,可笑!

    才第二句话就下了钉,朱玉棠双唇微抿,怜儿仍是淡然地看着朱夫人,刚刚那句话好似对他没什么影响。

    “怜儿见过朱老夫人。”规矩地作揖,优雅从容不迫的姿态想不赞赏都难。

    厌恶见着这少年有半点好处。“原来小官回礼跟一般男子是一个样的。”下一句话她没说出,可在场的人全明了他的意思,有些人已经露出嘲弄的轻笑。

    “小官也是男人,老夫人难道连这种简单的事儿也不清楚?”

    红玉几人也跟着一起来了,见不惯朱老天人表面淡然的刻薄,晓得温和宽慈的怜儿即使被伤了心也不会针锋相对,他理所当然站出来回敬。怜儿可是他的宝,谁都不准欺负,他们的身分是贱,那又怎样?如果不是有像朱玉棠这一种人的存在,这世间怎么会有他们这一等贱民。

    “你,好大的胆子,你又是哪一号人物?”

    “娘,您要我回来究竟有什么事?总不是特地要我带人过来让您苔罚的吧?”停止这扰人的问答,他不愿意忤逆娘亲,也不会让娘亲污辱怜儿。

    朱夫人喝了口茶,藉此平静一下心情。“我让你带人回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娘替你定了一门亲事,是我妹妹你姨娘的小女儿;你应该还记得你的表妹湘儿,一个水灵灵的女娃儿,可别辜负了她。婚后你要继续游荡花街娘也不管你,只是要懂得节制,那时候你可是有要的男人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晓得,别丢了咱朱家的脸面。”

    “这事您之前没向我提起过。”一双浓眉蹙得更深了。

    “怎么没提起,你认为书房里那些画轴是摆着好看的吗?每次你回来我都提醒你要看看,拖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干脆由娘替你选一个,媒灼之言,父母之命想来也是理所当然。我已经请人合八字了,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年暮春时节就可以成亲。”如果将时间安排得太急促,儿子必然会反弹,因此她特地留了半年的时间。

    他们已经忘了我的存在怜儿放开让朱玉棠牵着的手,回眸就看见红玉怒火高张的双眼,探手抓住他握成拳的手,一指一指扳开,将手嵌入他掌心。

    别生气。

    感觉掌中的纤小,红玉一阵鼻酸,轻轻摇摇头。

    为了你,我不气,我不对他们生气。

    红玉的眼睛彷佛这么对他说着,因此怜儿笑了,悄悄地又牵起紧咬着下唇的梦轩。“我们回去吧!”已经见过老夫人了,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没有必要再待在这不属于他的地方。

    “怜儿,你要去哪里?”朱玉棠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身边人儿的身上,早察觉他的挣脱,也察觉他离去之意。

    “回去宅院,你娘一定有不少话要跟你说,我们不打扰你们谈话。”

    你不在乎吗?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就要成亲了?

    疑问放在朱玉棠胸口,终究没问出口,这里有娘在,不适合问怜儿这等亲密的话语。“我马上就去找你,等我。”

    怜儿静默,看了他好久,最后还是你却世俗眼光,在朱老天人面前伸手轻抚朱玉棠的脸颊。“我会等你的,我会一直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两人之间违背礼教的亲密动作,教朱老天人当场铁青了脸,在她眼中,怜儿成了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不知羞耻!

    “你一点也不介意我要成亲了?”一跟朱老天人谈完暮春的婚事,朱玉棠也不在乎自个儿娘亲铁青着一张脸想阻止他回到郊外别院,匆匆忙性地赶回怜儿身边,抓住坐在栏杆上发呆的人儿猛摇。

    该死的!怜儿不介意他娶亲,他应该感到庆幸能有这么一个能体谅他的男宠,可为什么在看见那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蛋时,他会觉得愤怒,会觉得心痛?

    怜儿被他摇晃得头晕目眩,反手抓住他的臂膀,极认真地盯着他。“你希望我介意?我有介意的资格吗?玉棠,你比谁都清楚,我不过是个男宠,就像你娘所说的无法传宗接代的男人,除了欢爱之外,我什么都不能给你。连一个妓女都比我有资格介意,我该以什么身分介意?”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那是事实,如果我要求你别娶其它姑娘,一生只伴我一个人,你能点头吗?你我都晓得不可能,那我何必要求?只是羞辱我自己,徒惹你厌烦罢了。”

    每一个人总是把他看得太单纯太好,他不过是一个认清事实的男妓,不会傻得要求这个男人永远不娶,又卑鄙懦弱地无法放手,所以只好躲藏在角落,偷偷尝着他给予的温柔与宠爱。

    宋玉棠哑口无言。他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男宠放弃传宗接代的任务。他喜爱怜儿,可是可是什么他也不晓得。

    怜儿跳下栏杆,拉开他的双手一个人往内室里去。

    不用他说,他早清楚。朱玉棠宠他喜爱他并不代表爱他,从他的言语、从他的行为、从他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这么告诉他。朱玉棠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或者应该说世间不可能会有能真心真意爱上一个男人,并且愿意为一个男人放弃一切的男子。小官跟宠物处于同样地位,人跟宠物之间,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脑中忽地闪过一双晶莹紫瞳,他只见过慕容家的人那么一次,就算那时病得胡涂,他还是清楚的看见慕容少爷跟那一个有一双紫色眼睛的少年之间有着融为一体的契合。

    可能吗?慕容家的少爷与那少年之间的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情爱?

    可能吗?两个男人之间可能会生死相许?

    叹息,心里相信是有的,他还是愿意相信两个男人之间会有爱情;但不会是在他身上,玉棠有太多的束缚,他在玉棠的心中也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怜儿,你生气了吗?”他明白是自己无理取闹,但是他就是想看见怜儿为他激动的模样,那样似乎可以替自己的心带来一点沉淀的感受。

    “傻瓜,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你生气?”

    “没有,但或许从今天开始怜儿,对不起,我无法拒绝这一次的婚事。”他二十四了,的确到了成亲的年纪,

    怜儿停下脚步,回首仰望棱角分明、应该显得严厉、却因为愧疚而变得可怜兮兮的脸。“我早知道的,别跟我道歉,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可以替你生娃儿吗?”扬手拍拍他的脸庞。

    这样高的个子,凭他的个头连肩膀都不到,每次要面对他的巨大身躯总是有压迫感;明明该是他强自个儿弱的气势,现下反而成了以他为主的怪异情况。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明知故问的吗?

    “好了,别想那么多,我都不想了,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我还等着你带我好好看看。成亲是明年的事,还有近半年的时间,愁什么?”

    是啊!还有半年的时间,愁什么再一次对自己这么说,可愁了就是愁了,再提醒也不过是更难过罢了。

    “你就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他一直认为怜儿是重视他的,应该还有更多更多的话要对他说,甚至该无理取闹的人也该是怜儿而非他。

    滢滢水光躲在浓长眠睫下。“不,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我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但有一句话,你一定要听着,不但要听着,还要很仔细很仔细的记着。”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愿望了。

    “我听着,你说。”

    那一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是真诚的,他是那么认真地想听他说。

    酸楚漫上眼睛。别啊!别再流泪,自离了恋袖坊,他就告诉自己别再流泪,至少,在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上头,让自己像个男人。

    “别忘了我永远、永远都别忘记我,记得我。”

    “我记得,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是怜儿常常在他耳边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怜儿在对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美丽的脸上即使是笑着,也觉得凄楚,不管是谁,都可以感受他发自内心的那股深切的不安。

    那不安是他带给他的,因为他不可能给予他永远的陪伴。

    “那就够了。”

    “娘、娘、娘!您快来看,后院的菊花全开了,好美好漂亮!”如铃铛一般的清脆嗓音在院子里雀跃地飘扬,即使是步入萧瑟的秋季,也令人觉得百花绽放的春天来临。

    “娘看到了,娘看到了。湘儿,你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老长不大似的。”席夫人嘴里念归念,眼里的宠爱可深了。

    她就生了这么一对儿女,儿子老四处游荡,就只有这个贴心的女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尤其湘儿尽管淘气,可是心比任何女孩子都要玲珑剔透,他这个做娘的需要什么想什么她都能猜透,总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帮她把一切事情打点好,教她凡事都不用操心。这么一个乖巧美丽的女儿,真舍不得嫁呵!

    “在娘的眼里,湘儿本来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嘛!”轻盈的身子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母亲身边,娇悄的脸蛋埋入席天人的颈窝里头,粉嫩的红唇呵呵直笑。

    “是、是!在娘眼中你的确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别忘记,你明年就要嫁给你表哥,过不久也会是孩子的娘了,再这么孩子气下去怎么得了?”

    席湘缘轻笑,美丽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对未来充满期望的眼睛。“娘,你的湘儿会是那么不懂事的女孩吗?现在是因为在眼身边,我才能像个孩子一样,以后嫁出去,我会晓得怎么为人妇的;也不想想这些年,老是有人在我耳边天天念着三从四德,想不记得还真是困难。”

    “好丫头,你是在嫌娘你袈穑俊?

    “我可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她一笑,赶紧躲开席夫人作势打来的手,再度奔回开满白菊花的园子里,白菊满满地开在秀丽的身下,样子活像美丽的菊花精。

    席夫人好不骄傲,因为她有世间最好最完美的女儿。

    席湘缘晓得娘的心,笑脸漾得更加地满足。

    她明年就要嫁了,嫁给她的表哥,一个在北方顶顶有名的男人。

    以前她曾经偷偷看过表哥的样子,好高好大的一个人,有着一张彷佛由岩石雕刻而成的脸,分明的五官是她见过最俊朗的线条,构成一张豪迈俊美的脸庞。

    心里跳得厉害。

    好英俊的一个男人,不但有着一张好看的脸蛋,还有充满气势的好听声音,她最喜欢他工作时指挥部下时的神情,那么认真又充满威严。

    现在她终于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令她心跳难抑的男子,就是她即将要嫁的男人,她未来的丈天。

    喜欢一个男人就会想要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喜欢游荡花街,知道他喜欢宠爱小官,知道他是一个风流的男子。可她一点也不介意,更不打算束缚他,他就像天空展翅飞翔的神鹰,没有束缚的绳才能够翱翔天际。

    不想成为束缚他的绳子,但是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他心中的家,每当他在外面的世界累了、倦了的时候就会想到她。慢慢地,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一天他再也飞不动的时候,便会陪伴在她身边,跟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共享天伦。

    她都想好了,她的未来都想好了,相信一定会照她的理想实现,因为她的要求不多,就这么一点点,上天一定可以听见她的声音的。

    风儿吹过她的秀发,牵起一丝丝柔细飞扬,抚在洁净的脸庞上好不美丽。席夫人莫名地带着眼泪,知道明年春天,那些丝丝细发就会如同她一般换成乌黑的发髻。

    是因为要嫁女所以了流泪吧!不会再有其它的原因了。

    记得当年自己出嫁时,娘亲也是眼中泛着晶莹泪水的望着自己,看艳红的盖头罩上自己,再看见这世间的那一刻,另一双眼睛就是自己剩下的人生。

    席湘缘折下一朵朵绽放的白菊,折枝时带来的震动,震落了一片片细长的菊瓣,一阵风儿吹来,菊瓣落在湿湿的呢上,陷入泥泞

    捡起一片片凋落的花瓣,将它们放在手中的竹篮里,一片片不同形状、不同色彩的花儿,不分枯萎先后地躺在竹篮中。

    “怜儿,花瓣是捡不完的。”红玉跟映莹两个人也蹲在院子里跟怜儿一起捡花瓣,弄得纤细修长白嫩嫩的十指沾染不少绿色的草汁跟黄褐色的呢。

    怜儿仍是一片又一片捡着。“是你们自己说没事情做的,既然没事情做,我们就来捡花瓣吧!一定可以捡到你们想到事情做。”

    最近这几天他们老是以带点忧伤的眼神看他,害他很想跟着一起叹息,既然能闲到一天到晚盯他瞧的话,那就来做做稍微有意义的事情吧!

    两人相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捡这些花瓣做什么?既不能拿来摆,也没法子做成香包,都已经枯萎了。”

    是啊!捡这些花瓣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晓得,只是突然问看见这些花瓣消失在泥泞之中觉得心疼,只是自己的心里不平静,便不知不觉地开始捡起花瓣来,脑海更是不自觉地数着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真是可笑。“不捡了。”怜儿突然直起身子将篮子里的花瓣全你到另一边的池子里,起身时严重的昏眩让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随着篮子你出的方向跌进池子里。

    “怜儿!”

    耳边听见红玉他们的惊呼声,心里也明白等一下的结果,但是他就是不想挣扎,连眼睛也不想闭上,在身体感觉到求凉那一刻,看见无云的蔚蓝天空。

    他不会游水,从来没想过要游水,等到池水淹没全身时才懂溺水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冷水吸入鼻时的痛楚,使他不停呛咳,偏偏又吸入更多的池水。

    朱玉棠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破胆子。红玉跟映莹两人伸出大半个身子想尽办法要抓出在池子里载浮载沉的怜儿,再差一点点就会连自己也一起掉入池水。

    奔过去将慌张的两人拉回原地,朱玉棠修长的身子一探就抓着了怜儿纤细的手腕,赶紧将人给抱出池子。

    “怜儿,怜儿!”着了慌地拍打怜儿的背脊,他心疼地看他难受地呛咳着,小嘴不停呕出池水,寒冷的水将脸色冻得苍白发青。

    痛、好痛!整个胸腔痛得好似烈火烧灼,鼻中喉头更是疼痛难耐,莫名地,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滚出眼眶,想上也止不了。

    除了第一次见面,朱玉棠从来不曾见过怜儿的泪水,发现眼中的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好似泪珠就该是这么一颗颗地滑落,点在草叶间时也是一颗颗的美丽。

    “别哭了,没事了!”以为他是惊魂未定才会落泪,朱玉棠脱下身上的外衣军上他湿冷的身子,再用双臂紧紧抱住他。

    该怎么安慰一个人,他的脑子完全没有法子,这一辈子最厌恶女人的哭啼,更没安慰过难应付的小娃儿,哭泣的大男人更是见都没见过,他该怎么做才好?他哭得他一颗心全乱了。

    怜儿只是哭,埋在他的怀里哭,不停的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水全在这一次的哭泣中流尽。

    不只朱玉棠无措,红玉跟映萤两人也傻了眼。第一次看见怜儿哭得像个孩子,以前怜儿也是爱哭的,常常哭常常落泪,可是哭的时候从来不像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娃儿,一声不吭地落泪,将一颗颗眼泪撒在自己的袖子里,不找人撒娇,不找人诉苦。过去怜儿的泪水,是那样坚强,偏又带了点脆弱。

    头一次,他哭得像个孩子,哭得如此毫无防备。

    好想问他为什么,怎么了?怎会突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呢?

    红玉启开双唇,在看见一双纤细手臂紧紧缠绕朱玉棠颈间的那一刻,便完全明了。

    “红玉,你怎么也哭了?”映萤惊慌地赶紧拉起袖子擦去红玉脸上的泪珠,怜儿哭得他心慌又心酸,怎么红玉会比他还先哭呢?

    “你好好看着。”

    “看着?看什么?”

    “好好看我们的泪姬”

    映萤愕然,他们一向不这么称呼怜儿,即使怜儿的确适合这个称呼,他们也绝对不这么说,因为他们一点也不爱别人搞错他们的身分,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男人,不该有这样的称呼。但红玉说了,最恨别人把他们当作女子的红玉居然开口叫怜儿泪姬。

    “红玉,到底”嘴里问着,映萤还是如言望向那一张点缀泪滴的脸庞,然后他的问句停留在自己的唇间,傻傻地看着再熟悉不过的艳丽脸庞,展现过去从来不曾见过的风采。

    怜儿在踏入恋袖坊的那一天就像个大人,比一般人还要懂事。话不多,受委屈哭泣时也不闹脾气,一个人看着天空就像年纪很大的孩子,眼里有着数不清的认命与哀伤。

    像个三岁讨不着糖的娃娃——原来怜儿也可以这么哭泣。

    讨不着糖的娃儿哭起来惹人心疼,最教人心疼的还是因为明了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块糖,一块甜甜蜜蜜可以腻到心脾的糖。

    映萤也哭了,陪怜儿一起哭,明白红玉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讨不着糖的孩子不只一个,尝不到甜蜜滋味的孩子也不只一个。

    完全不搭理朱玉棠的安慰,怜儿将梗塞在心中痛楚全数哭出。

    可是怎么哭也哭不完呵!

    咬紧唇瓣,不是哭不完,是脸颊沾了冰冷的池水,滴滴咸涩的是撒满花瓣的池塘水,不是哭不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