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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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韩灿军追到云林沈家,他们刚吃饱饭,羽玟回房间洗澡,而沈氏夫妇则在客厅看晚间新闻,他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有短暂的错愕,不过,毕竟他们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早做过不下十次的沙盘演练,所以很快就恢复正常。

    “你哪位啊?”沈连助率先发难。

    “伯父好,我是灿军,上次我们在台北见过一次。”韩灿军朝沈连助微微颔首。

    当他从房东那以胁迫的方式得到羽玟的住址后,就马上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在此不得不再歌颂一下科技的伟大,如果没有车上那台可爱的卫星导航,他现在不晓得还在哪一片田野间瞎撞?

    “喔~~”沈连助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个很忙的总裁嘛!啊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

    韩灿军回以尴尬一笑。“我来找羽玟,请问她在吗?”

    “她很忙,没空。”沈连助将眼光调回电视新闻上。

    “可以叫她一下吗?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他转而面对伯母,将希望都放在看起来比较和善的沈王芳身上。

    沈连助先是冷嗤一声,紧接着忍不住开口教训:“你当我女儿是什么?你想见就见,想甩就甩啊?像你这种忙到连和我们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的大总裁,怎么好意思让你浪费时间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你还是赶紧回台北去赚钱吧!”

    羽玟洗完澡下楼,看到的就是韩灿军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弯曲的站在门口处,若不这样驼背站着,他的脖子肯定会因为头顶着门槛而犯酸疼。

    “灿军?!”她走下楼梯,站在楼梯口处与他遥遥相对,中间还隔着沈氏夫妻。

    韩灿军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羽玟,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他想知道她突然回家的原因,往屋里头跨一大步,企图定到她面前,脸上布满焦急与担心,沈连助却倏地起身挡在他身前。

    “干什么?站回去站回去。”手指指着他刚刚站的地方。

    他纵使有许多问题想问她,但在沈连助虎视眈眈的逼视下,也只好退回原位。

    羽玟下意识的将披挂着大浴巾的手臂移到小肮前遮着,虽然她的肚子还是平坦的,但她就是想这么做,比较有安全感。

    “为什么辞职?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回云林?为什么手机不开机?为什么不和我联络?”他激动的连抛几个为什么给她。

    “因为不想做了,因为想家、想爸妈,因为不想和手机谈恋爱,因为接电话的永远是赵邦昱。”她一个一个回答,他的出现让她也很激动。

    现在才出现,未免也让她等太久了?!

    “欸欸欸欸,你们是把我们当空气是不是?”沈连助发出不满的抗议声。“阿玟,去你妈旁边坐下。”

    羽玟睐一眼韩灿军后,坐到妈妈身边的位置。

    “伯父,请让我和羽玟单独谈谈。”韩灿军知道要先过伯父这关,才能和羽玟有单独聊聊的机会。

    沈连助斜睨他一眼。“住在台北的时候,那么近反而不见面、不聊天,只会要酷,等到人都被你赶回这里,才跑那么远过来说要聊天,你是忙到头脑打结了是不是?”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请给我机会解释。”

    沈连助故意打一个夸张的呵欠。“我们乡下人不忙,所以都比较早睡,要关门了,明天请早哈!”他不会让韩灿军今晚有机会和女儿独处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到时候这个浑小子随便说个几句花言巧语,女儿极有可能会被感动到马上跟他私奔,在韩灿军没受够教训前,他可会好好的盯着!

    “那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住下?”韩灿军委婉的提出请求。

    别说这附近没有什么旅社饭店,就算有,他还是想住在羽玟家。

    伯父伯母对他似乎有很深的误会,而羽玟可能因为久未见面的怒气未消,而不愿和他站在同一边,他已经有要以一挡三的认识,也准备要背水一战,以取得伯父伯母的谅解,然后最终目的是抱得美人归。

    “你要住在我们家?!你谁啊?跟我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住我们家?呿!”沈连助从汗衫前方的口袋掏出香菸,刚把菸放到嘴里准备点火时,突然想到羽玟在场,赶紧收起打火机,只能叼着没点火的菸干过瘾。

    沈王芳捏一下丈夫的大腿,暗示他不要说得太过火,毕竟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真的要赶他走,万一真把他气跑了,最后可怜的还是女儿和外孙。

    她扮起白脸,委婉的开口:“我看你还是到市区住饭店比较好,我们家比较简陋,怕你会住不习惯。”

    “我想留下,这里才有家的感觉。”韩灿军对沈王芳投以感激的一笑。

    “我们家没空房间了,还是你要到鸡寮睡?不然跟阿水婶借她的猪舍也行。”沈连助悠哉的在旁边放炮。

    韩灿军笑容变得有点僵硬。睡地板、睡客厅他都愿意,鸡寮和猪舍就有点

    他吓得发青的脸让羽玟差点忍俊不禁,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不过既然她已经答应过爸妈,在韩灿军送上门时绝对不会插手管他们如何“教训”他,那她就尽职的扮演好旁观者的角色就好,更何况这段时间形同苦守寒窑的日子也确实让她对他很不爽,让他受点教训也不为过吧!

    沈王芳努力憋着笑意对他说:“家里确实没有空房间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睡这吧。”拍拍他们屁股下的藤椅。

    韩灿军开心的道谢:“谢谢伯母。”伯母简直是他的再杂邝人呀!

    “厕所在后面,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要去睡了。”

    沈连助领着妻女上楼,把韩灿军一个人丢在楼下不管,连枕头棉被都不打算提供。

    今天晚上不过是开胃小菜一碟而已

    为了彻底融入沈家,韩灿军在沈家的藤椅上住下来了,即使全身骨头因为睡姿不正确而无比酸疼也甘愿,而且隔天一早他就赶紧到市区买一些所需的日用品,以及轻松舒适的衣裤,准备在此长期抗战。

    为了改变沈氏夫妇对他的看法,他每天早起跟着沈连助到玉米田里干活,一句怨言也没有,乖乖的随侍在沈连助身侧,供他差遣。

    邻里间都知道沈家来了一个“外人”但因沈连助他们低调的不想多说,所以大家也不好继续追问,几天后大家也就习惯多了韩灿军这个人了。

    一大清早,韩灿军已经梳洗完毕,乖乖陪着沈氏夫妻吃早餐,这几天早上他都没碰到羽玟,所以很希望她能刚好在这个时候下楼。

    沈连助见他的眼神直往楼梯处瞄过去,低声斥喝:“不吃饭在看什么?”

    “没有。”他低头扒口白饭。

    没错,为了能有体力忙农活,沈家的早餐也跟午、晚餐一样,吃的是干白饭配菜。

    原本他也以为那么早起来,他会吞不下干硬的白饭,结果却完全相反,每天消耗大量的体力,确实让他每天清早就可以吃上两碗饭。

    “赶紧吃,要出门了,吃这么慢是想偷懒啊?”

    韩灿军加快速度将碗里的饭菜吃完,然后起身准备跟沈连助出门。

    沈王芳将碗盘放人洗碗槽后,也戴起斗笠要跟着出门,韩灿军见状马上拦下她。“伯母,天气很热,我和伯父去就可以,你留在家里就好。”

    “没关系啦!现在是采收期,多一个人手总是好的。”嘴巴虽然这样说,但沈王芳心里可是很高兴他这么贴心。

    “只剩一半还没采,我和伯父去就可以了。”韩灿军还是希望她留下,除了天气热是原因之一以外,羽玟才是他最担心的:她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不爱搭理他,伯母留在家里的话,至少可以陪她聊聊天。

    “你就留下好了,要是真的觉得无聊就去菜园巡视。”沈连助也赞成妻子留在家里。

    沈王芳只好把已经戴好的斗笠挂回墙上。

    韩灿军离去前转身对她说:“伯母,这几天羽玟都起得比较晚,气色也不是很好,好像也吃得不多,待会儿等她起床时麻烦您问一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她有哪里不舒服,等我中午回来再带她去看医生。”

    “喔。”沈王芳轻应一声,然后和站在他身后的丈夫交换一个眼神。他们都知道羽玟晚起的原因,但现在还不是让韩灿军知道的时候。

    不过,他们对韩灿军的表现确实愈来愈满意。

    韩灿军跟随着沈连助来到玉米田,几天下来,他已经很熟悉田里的工作,可以和沈连助分头作业好加快速度。

    沈连助嘴上不说,内心却承认韩灿军的能力。他的领悟力高,一教就会,而且还会举一反三的找到更有效率的方法教他,有他帮忙,采收的速度比过去快上很多,也比较不那么费力。

    韩灿军将采割下的玉米一一放到篮子里,不远处却传来异常的沙沙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阡陌间快速穿梭着,他循声看过去,以为是附近的野狗又跑来了,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如同约克夏犬般大的大田鼠即从他眼前飞奔而过,可能因为冲太快停不住而直接从他的脚背踩踏过去。

    他从没看过这么大的老鼠,所以吓得往后跳一大步,还跌坐到地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呆坐在地上,目送田鼠嚣张的离开,呆滞的眼神显示他还没回魂。

    另一头的沈连助缓缓走过来,带着浓浓的揶揄口吻说:“田鼠你也怕喔?”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他脸色还是呈现黯青色。

    “这还算小的,甘蔗园的田鼠才叫大,又肥美,炒三杯最对味!”沈连助蹲到他身边说。

    韩灿军惊异的咧着嘴看他。“三杯?那可以吃?!”脑海中浮现的三杯鼠画面,令他很想吐。

    “当然,还很贵,一斤要两百五左右,庆伯每天带着他那两只黄狗在田里乱晃,就是为了抓田鼠,有时收获不错时,他一天可以进帐七千多元呢。”沈连助拍拍他的肩膀。“站得起来吗?”

    “可以。”

    韩灿军站起来的同时微颠了一下,沈连助马上伸手撑住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脚软啊?你喔,连田鼠都怕成这样,以后怎么保护自己的小孩?”

    “是被石头绊到。”他解释着,并非真的是吓到脚软。

    “我那边已经好了,等这边弄好就回去吧!早上不是说看羽玟不舒服吗?待会回去看看吧。”沈连助迳自走进玉米田里工作。

    韩灿军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变得很轻松,因为沈连助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虽然没明说,但这表示伯父至少愿意试着接纳他了。

    由于韩灿军仍然被禁止上楼,所以他只能趁着晚上吃饱饭后找羽玟聊天,刚开始时,沈连助还会刻意在场,让他只能和她“寒喧”不能说什么体己话。

    后来沈连助偶尔会离开客厅一下下,让他们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独处。

    现在,沈连助带着妻子冒着被蚊子兵团攻击的危险,在饭后外出散步,至此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在不受打搅与监视的情况下好好聊一次天。

    “这两天你的气色好像比较好了。”她的气色看起来确实比他刚来那时红润多了。

    “嗯。”她眼睛紧黏在萤光幕上。

    电视在播着最近正夯的美食大探索节目,每一样小吃看起来都很好吃,羽玟被电视画面里看起来美味无比的小吃挑起了食欲。

    她的厌食期已过,这两天一反过去什么都不想吃的状态,开始有了特别想吃的东西,那种馋一样食物就非要吃到的痛苦,是她的最新折磨。

    比如现在电视上正在介绍超好吃的鱿鱼羹,就让她嘴里溢满唾液,很想马上来一碗说。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坐着聊天了喔?之前是我太忙了,后来是伯父伯母刻意阻挡,不让我们单独相处,不过伯父伯母好像比较能够接受我了,这两天对我很好,伯母不但给我棉被和枕头,伯父也会主动找我泡茶,而且讲话也没有刀来剑去,变得很和善咧!”

    他在向她邀功,毕竟伯父伯母是她的罩门,如果他们那关没过的话,那羽玟这边就不用再提。

    为了不要继续受到美食的诱惑,羽玟拿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转头面对他。“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他们也说不知道你可以维持多久?”

    “我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所以绝对经得起考验。”他拍胸脯保证。

    “你的工作呢?你怎么能在这里待这么久?”她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又自私的希望他待愈久愈好,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问?

    “最困难的部分已经撑过去了,剩下的细节交给专业的团队去处理就行了。”他说得轻松,其实虽然有副总裁撑着,但有些重要的决策还是得由他决定,所以赵邦昱早就展开夺命追追追了,只是这次他铁了心不理而已。

    “现在是因为你要讨好我爸妈,所以才这样做,以后呢?还不是又回到忙碌的日子?”她可不想以后天天一个人顾房子。

    她已经尝够了孤独的滋味,也忘不了过去天逃冖着电话等他简讯的惨澹岁月,永远也不要再过那种像在守活寡的生活。

    韩灿军摇头否认她的说法。“绝不是刻意讨好,我承认刚开始我会这样做,大半原因是为了你,但到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伯父伯母,我很开心能为他们做事。”

    “你之前忙成那样,要见一面都很困难,现在却天天赖在我家耍宝,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他黝黑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因为我的忙碌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甚至还差点失去你,现在我一心一意只想挽回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羽玟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这次你能撑多久,会不会明天你又要开始忙碌,然后我又得继续漫长的等待。”

    “对不起,是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我不该认为你理所当然的应该很坚强,我不该理直气壮的要你一等再等。”

    她转头深深的看着他。“会不会以后常常听你这样说?”

    就像小朋友总会一次又一次的说“我下次不敢了”一样,他应该也是这样吧?

    “保证不会,这次已经把我吓得够惨了,哪还敢有下次?”当发现羽玟失踪的时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朝他不断侵袭而来,那种恐惧是无法用言语形容,所以他绝不允许同样的状况再发生。

    “真的?”她变得很没有安全感,还不敢相信他真的会陪在她身边。

    “我会证明给你看。”这点他很有信心。

    “那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等你想回台北时再一起走。”他没有确定的时间表。

    “我?!我已经辞职又退房租了,目前没有打算回去耶!”她原本是打算回来把孩子生下的。

    他紧蹙眉头。“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辞职的吗?”

    “不是,只是想回来休息一阵子。”到现在她还没告诉他孩子的事,除了想再给自己多一些缓冲时间外,也想再仔细观察他的态度。

    气氛沈静下来,韩灿军深思一会儿后才又开口:“跟我回台北好不好?不管你想不想再工作,我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现在3g很流行,用电话也能见面。”她才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傻傻的跟着他走。

    “感觉不一样。”冰冷的机器怎么能和热血沸腾的真人相比?他再加足力道说服她:“你仍然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唯一会改变的地方是我,我不会再忙到不见人影,而且会很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她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语,怕自己一旦松开,就会因为感动而将怀孕的事脱口而出。

    “伯父伯母那边我会和他们沟通,希望他们能把你放心交给我,让我们一起回台北。”他有信心说服伯父他们。

    “我还想多待一阵子,暂时不考虑回去。”

    她并不像他那么乐观,毕竟他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所以天真的以为他们仍然是惬意的两人世界,如果知道几个月后他就要当爸爸了,他是不是还能这么乐观呢?对某些男人来说,孩子反而是一种羁绊。

    “我会一直在这陪你。”如果她不走,他也不会离开。

    “随你,我想上去洗澡了。”

    必于他提议一起回台北的事,还是等他知道孩子的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