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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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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月岛。

    林小七对月岛已不算陌生,而睚眦则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若干年前,当他和暗月与这岛上徜徉时,这里还没有现在的规模,那时,这里充其量只是暗月的一处别居。而现在,这里则成为了一个魔界中少见的繁华城镇。也因此,当睚眦再次踏上这块熟悉的土地时,心中唏嘘不已,有着万千的感慨。

    林小七和睚眦对月岛都有一定的了解,但银子却不然。此时的她好奇的看着眼前大异与魔界其他地方的月岛,嘴里啧啧道:“真没想到,在魔界也能看到人界里的景致,这可真有意思。”

    林小七看着银子,却是一脸的无奈。自梅林而来时,他早料道这丫头会跟着前来,便特意与睚眦半夜摸出梅林。但他却没想到,银子跟了他这么久,其他的没学到多少,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没少学。前几天她见林小七并没有陪自己游览魔界的意思后,就知道他心中一定装着什么事情。所以这几天她小心留意着,打定主意要跟着瞧个热闹。而当林小七和睚眦偷偷溜出来时,守了大半夜的她恰是抓了个正着,反正如她这样的存在,早就用不着睡觉,闲着也是闲,不如来个守株待兔。

    此来月岛,虽说有睚眦相伴,但谁也不敢保证绝对没有凶险。若只是费格也就罢了,偏着费格后还有一个阿古拓,强如睚眦,亦不敢说是阿古拓的对手。更何况这还是人家的地盘,手下强者如云,如果真要对他们不利,就凭睚眦和林小七两人,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因此,林小七执意反对银子跟来。

    林小七不许,银子便苦求,撒娇、哭泣等诸般手段都使了出来,但无奈郎心似铁,却是不动分毫。到了最后,银子遍央求睚眦替她说话,而睚眦见她眼中含泪,一付处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早就心疼不已。当下一拍胸膛,向林小七做了保证,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必保银子的安全。且又讥笑林小七,说什么银子现在的实力怕比他这个主人还强上三分,你又凭什么不让人家去?林小七被这二人纠缠的头疼不已,心中便少了坚持的意思,再一想睚眦的话也有道理。银子现在的实力虽然未必比他就强,但至少不会在他之下,此去月岛,只要她不任性胡闹,多少也是个助力。想到此处,又见天已大亮,这一纠缠竟是过去了半夜。当下便不再坚持,只是嘱咐银子要小心谨慎,绝不许任性胡闹,到处惹事。

    三人来到月岛后,银子见这岛上有趣的事物颇多,便有了游玩的心思。她知道此来是见魔界里的什么大人物,要想拉林小七陪自己多半是没什么可能。便大发娇嗲,央求睚眦带自己去玩。睚眦起先也是不同意,但银子却哼了一声,语带不屑的道:“睚眦哥哥,你是何等样的人物,巴巴的来到这月岛就已是给人面子了。难不成你还要上门去求见人家吗?如此,也太丢我们龙族的面子了!”

    睚眦被她说的火起,也是哼了一声,道:“好丫头,倒来激我。不过你说的没错,某家是何等人物?来这月岛已是给了费格十分的面子,难不成还真要我上门去见他吗?罢了,丫头,我这就领你游这月岛嘿嘿,说起来,这岛上也有几个风景别致的地方,此来若不去看看,倒是一件憾事。”

    一旁的林小七见银子使出激将之法,心中就知道不妙。不过他也是暗自高兴,看来银子这丫头没白跟自己这么久。这一招激将法使来,虽带有三分痕迹,但恰是摸准了睚眦心高气傲的弱点。单凭这一点观人之术,就足可以证明这丫头并非是表面上那种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林小七身边的人除了楚轻衣之外,又有谁是省油的灯呢?虽不敢说个个都如他林小七一般奸似鬼,但绝对都是耍刁使奸的好手。

    因为月岛上的风物大异于别的地方,林小七虽然来过一次,却只是走马观花,因此也有四处游览一番的心思。其实他本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此番虽是受邀而来,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半点不晓,全是由人掌握,心中多少有些不爽。所以他见睚眦和银子兴致颇高,便没有反对,而是随着两人四处闲逛起来。不过,他也另有算计,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虽然并不清楚,但想来不过是一场谈判、又或是交易。他林大公子别的不行,但若说与人做买卖、谈交易,却是这万千世界里第一等的好手。他深知这谈判和交易中的关键并不在于自己手中有多少的筹码,而是在于如何隐藏自己手中的筹码,又或是先摸清别人的筹码。此时想来,自己手中的这点筹码别人必定早摸的一清二楚,否则便没有这月岛之行了。而现在自己又没有办法去摸清别人的筹码,那么就只能先装出一付高深莫测的态势来,这一招便是故布疑云,让人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林小七知道,此时在月岛中闲逛,虽说只是一个小招数,让人认为自己并不急着开始这场会面,但却是一个潜在的关键。你知道我的筹码又能怎样,我自然会有无数的小招数让你怀疑这样的‘知道’是不是确切。继而让你对自己产生怀疑也尽管这样的小招数未必会起作用,但做总比不做的好,且无数重大的事件的最后结果,往往就是因为这无数看似不起眼的小招数而左右的。

    三人在月岛上闲逛了两个时辰后,费格的人终于是寻到了他们。

    来人是个黑脸的汉子,来时脸上颇有焦虑,但见到三人后,这焦虑便被欣喜代替了。这汉子似是早知道他们的模样,是以上前便先施了一礼,复道:“睚眦前辈,林公子,你们让我好找啊。”

    睚眦自持身份,看也不看他,只是和银子说笑。林小七道:“敢问阁下是?”

    那汉子笑道:“小的是费格大人的属下,无名之辈,名字不提也罢,没得污了公子和睚眦前辈的耳朵。”微微一顿,他似是没见过银子,脸上颇有好奇,但却不敢多问,只道:“公子和前辈让小的好找,若再寻不着你们,此番怕是回不去了呵呵,睚眦前辈,林公子,这就请随小的走吧。”

    林小七微微一笑,暗道:“这费格也是沉不住气,如此这般,你已是落了下风啊”他心中如是想着,嘴里却道:“你前面带路吧,我亦想快点见到你家大人。”

    这汉子不敢怠慢,领着三人一路向忘忧阁行去。

    这忘忧阁林小七已来过一次,只是上次来的时候见他的主人是天机,但不过十来日的时间,这天机却已是埋身狗腹。人生际遇如此变幻,也由不得不让他心生唏嘘。而睚眦一路行来时,话语明显变少,及至忘忧阁前,他突然驻足。

    深深的看了一眼阁上‘忘忧’两个大字,睚眦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深情。这几日,银子多少知道一点他和暗月之间的事情,因此便上前问道:“睚眦哥哥,你离开时魔界这忘忧阁就有了吗?”

    睚眦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没来魔界时便有了这忘忧阁,只是当初它并不叫忘忧阁。”

    银子奇道:“那叫什么?”

    睚眦正欲回答,身后却有人替他答道:“小妹妹,这忘忧阁原先叫凝眉阁。”

    这声音有若黄鹂,煞是好听,声音刚一入耳,银子便觉得这声音的主人必是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她转回头去看时,发现自己猜的一点没错,身后可不正站着一个堪比轻衣姐姐的绝世丽人吗?这丽人一身明黄色的宫装,身形颇高,体态亦是丰盈。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仪态雍容,风华万千,只让人觉得,于万千人当中,只要她一出现,眼中便再不会容下他人了!

    这声音刚一入耳,睚眦的身体便微微一震,他似是想要转身,但犹豫了一会,却终是没有。银子笑道:“这位姐姐,你好漂亮哦,除了轻衣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

    那女子笑道:“小妹妹,你可也美的紧啊。你可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吗?”

    银子看了一眼睚眦,似是已经猜出这女子的身份,嘻嘻笑道:“我有两个名儿,一个叫银子,一个叫银儿。银子是让外人叫的,银儿是让自己人叫的嗯,我虽是第一次见到姐姐,不过姐姐是可以叫我银儿的。”

    那女子笑道:“我也可以叫你银儿吗?那可真是姐姐的荣幸。”

    银子笑道:“对了,姐姐,这凝眉阁的名字很好听啊,为什么要改成忘忧阁呢?”

    那女子面色一窒,复又笑了笑,淡淡道:“因为这忘忧阁的主人以前是个很忧郁的女孩,一年之中,人们难得见她笑一次,见到的只是她凝眉沉思的模样。所以这凝眉阁建起来的时候,人们就悄悄的称它为凝眉阁。这名字传到这女孩的耳中后,她却是喜欢上了这个名字,便让人镌刻凝眉的匾额挂在了这上面”她说到此处,语气渐渐凝滞,将视线投向睚眦的背影,又缓缓道:“后来,这女孩遇上了一个男子,这男子桀骜不驯,且无惧天地,是世间一等一的奇男子。如这样的男子,这这万千世界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喜欢他,而这个时常凝眉的女孩也不例外。幸运的是,这个奇男子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他们便在这凝眉阁度过了无数个让人难以忘怀的日夜不过,这个男子不喜欢女孩的忧郁,有一天他便对女孩说,凝眉这两个字实在太过凝重,不如换个名字。女孩便问他换什么名字呢?男子笑道,我希望你笑口常开,永远无忧无虑,不如就改名叫忘忧阁吧?女孩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便再没有忧烦,这名改了也好,便让它作为你我之间这段感情的见证吧”

    银子虽然隐约猜出这男女主角是谁,但仍被其中的浪漫所感动,忍不住说到:“好让人羡慕啊”那女子轻声一叹,道:“是啊,真的是很让人羡慕。小妹妹,你现在看到的这无忧二字便是当年那男子亲笔写的,我还记得他当初曾说过,这无忧二字便是他的承诺,他要永远守护着那女孩,让她从此无忧无虑可是,千百年过去了,这阁上的无忧二字尚在,可当年那个许下永世承诺的男子却再也没出现过在这里”

    她喃喃的说着,微微的叹着,一双若水的明眸却始终盯着睚眦的背影。一旁的林小七早知道这女子是谁,不过他这人和睚眦一样属于没心没肺到极点的人,听了这一段的往事后,不仅没有生起半点的感叹,却反倒对阁上的无忧二字腹诽起来。“奶奶的,难怪我上次来时就觉得这两个字实在太丑,点不成点,钩不成钩,实在是难看之极。却原来是出自老睚的手笔啊难怪,难怪,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其实凭心而论,睚眦这两字写来,即便称不上是铁划银钩,但至少也算得上苍劲雄健,绝不至于什么点不成点、钩不成钩。比起林小七的字来,用天壤之别来区分绝无过分之处。只是林大公子向来喜欢如此行事,腹诽别人借以抬高自己那是他的乐趣,却是忘了这世上还有自知之明这四个字。

    睚眦忽然叹了一声,道:“暗月,这已是千百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提来做甚?”

    林小七和银子相互看了一眼,俱道自己没有猜错,这女子果然就是暗月。

    暗月幽幽道:“你叫我暗月吗?我记得你以前只叫我丫头,每次想喝酒时,你就会乱叫一气,暗月小丫头,暗月傻丫头,还不快给我拿酒来?到了后来,你便省去暗月两个字,总是叫我小丫头、傻丫头”

    睚眦一听这话,顿时尴尬无比,好在周围只有林小七和银子两人,那引路的汉子早不见了踪影。一旁的林小七悟嘴偷笑,银子也乐的不行,两人还偷偷的向睚眦竖起了大拇指。睚眦脸上阵青阵白,忽一顿脚转身看向暗月,恼道:“我已说过,这已是往事,你却总提来做什么?”

    暗月见他发恼,却反而笑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你发怒。我喜欢看你向对手发怒,然后生生的撕裂他们。我亦喜欢你对我发怒,然后象长辈一样的叱呵我所谓一怒冲霄天地裂,这万千世界中,却再没有如你这般气势的男子了!”

    睚眦心中气苦,沉声道:“暗月,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一意要离开你吗?”

    暗月微微一笑,道:“自然知道,你离开我正是因为我太依着你、倚着你”睚眦皱了皱眉,接道:“若只是依着我倚着我,我又岂会执意要离开你?我原本就是要照顾你直到这天地俱灭的那一刻,只是唉,只是你太过柔顺,太过依赖与我,也太过迁就与我!你每天起床要梳什么发式要来问我,每天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衫要来问我就连喝茶要放几瓣茶叶你也要征求我的意思。唉,你唯一不肯听我话的便是不肯离开我,一天十二个时辰,我已记不清楚有哪一天我曾独自呆过一个时辰。自月升到月落,你总是时刻伴着我的左右”

    睚眦苦笑着,又道:“你什么都好,好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休说是我了,便是一个寻常的男子,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了你这般的情意?暗月你究竟知不知道,有时候情意太过,亦是一种负担!”

    林小七听到此处,心中暗笑,老睚老睚,难道你才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暗月这样的女子当真少见,爱一个人爱的痴了多半便是这样吧?要是师姐也如她这般的对我,我又会怎样想呢?我会象老睚这般偷偷溜走吗哎,不对,不对,暗月又怎么比得上师姐呢?如师姐那般温柔贤惠,又善知人意的女子又有几个?我这真是庸人自扰了他一想到楚轻衣,心中便满是甜蜜,一腔心思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而旁边的银子也是感叹万千,她心中暗道:“情意太过也是一种负担吗?啊呀,我对公子算不算这样呢?我总是时刻念着他,想着他,若有一天他也象睚眦哥哥厌烦暗月姐姐这样,我该怎么办啊?”

    这丫头心中暗惊,便提醒自己以后绝不能步暗月后尘,只是她到底是孩子心思,却也不想一想,她对林小七的情意虽偶有表露,但这样牵挂大多还是放在心里的。如此,林小七又怎会厌她烦她?而事实上,这丫头平时基本是在给林小七添乱、找麻烦,又何来暗月那样的迁就与柔顺?她若真有暗月的十之一二,林大公子便是做梦也会笑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