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红袖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安琪看碟看到下午四点钟,然后,给黄逸飞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她正在为他煲天麻乳鸽汤,主菜则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叫枸杞芝麻虾,蔬菜问他是喜欢清炒韭菜,还是醋溜包菜。

    快六点的时候,饭菜都上了桌,安琪见黄逸飞仍没回信息,便直接用坐机打了他的手机。黄逸飞的手机设置了彩铃,是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但那边的黄逸飞似乎有点不耐烦,没等那个“爱”字唱完,就把手机给摁了。

    安琪心里清楚了,黄逸飞收到了她的信息,只是懒得理她。

    她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她并不想改变黄逸飞,或者说,她并不想一下子就改变他。她知道,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她等得起,拖得起。她于是坐在餐桌上,开始享用自己烹饪的那几道菜。味道不错。尤其是新做的枸杞芝麻虾,真是色香味俱全。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乳鸽汤太咸了一点点,当时少放一点点盐就好了。由淡变咸容易,由咸变淡就得加水,不过,要真加水那汤便不可能有原来那么鲜。厨艺是个手艺活,要把菜做好,必须要有爱心和想象力,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下得厨房上得厅堂?你个黄逸飞,最好在姑奶奶我觉得这事还好玩之前回来,否则,有福不会享的人可是你。

    黄逸飞这会儿没有心思理安琪。他正烦躁着,郁闷着。

    出了点事儿:他自己亲自跟的一个单黄了。

    省里新建了一条高速公路,两边的广告牌差不多有一百块。本来已经达成了意向,黄逸飞的公司只要象征性地交一点押金就可以拿下五年的使用权,再分包给别的广告公司或者直接卖给客户,中间的差价差不多有两百万。黄逸飞有个表叔,是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一位中层干部,一直在帮黄逸飞运作这件事。没想到省高速公路管理局新上任没两年的关局长犯了事,上个星期才双规,今天上午便批捕了。

    一时小道消息不断,说他刚上检察院的车,还没开到办案组下榻的招待所,便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犯的事全招了。象其他贪官一样,他的事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经济问题,一个是生活腐化问题。据说钱是藏在地板下面的(另外一个版本,说先塞在避孕套里,再塞在液化汽钢瓶里),早上说还只有七、八百万,到了下午,金额一下子涨到了五、六千万。因为冰厢冷冻室里有块奶酪,里面夹塞的几本存折,被搜查的办案人员找到了。花花事也不少,第一次就交代了八个,后来一挖,凡是送钱超过二十万、保持性关系在一个月以上的,就有三十多个。除了一个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其他的基本上是美容美发厅和歌厅的小姐。上面发下话来,不管涉及到谁,要一查到底。这是对上。对下,则要求局里的干部,先自审自查,如果有问题,务必在规定的时间内向已进驻的省纪委省检察院联合办案组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黄逸飞和表叔是在一座茶坊的小包厢里见的面。表叔把上面的事一说,觉得不用再讲道理了,该撒手就撒手吧。

    黄逸飞却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说我跟姓关的不认识,八杆子打不着,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上面爱抓谁抓谁,我跟你们局里可是签了意向协议的,做的是正当生意。

    表叔一笑,心里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幼稚?都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了,怎么这点事都想不明白?什么是意向协议?那是可执行也可以不执行的。什么是正当生意?你到东门蔬果批发市场买的小菜,贩到西门零售市场去卖,加个几分钱几毛钱的差价,也许是正当生意。只要跟权力部门沾上一点点边,你的生意正当不正当,可能就得打个问号。现在什么社会?关系社会。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成事吗?成不了,得整合资源。什么叫整合资源?就是有钱的出钱,有权的用权。权钱结合才能所向披靡。比喻说关局长,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他口袋里固有的吗?也不是。他的钱是别人送的,有受贿的必然有行贿的,听说这次建筑公司的头头、大的小的包工头,也抓了不少。

    黄逸飞说:“那又怎么样?”

    表叔这下就搞不清黄逸飞是真傻还是装傻了。他瞪着黄逸飞看了几秒钟,又取下金边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再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这才“那个”“那个”了两三声,用手在自己和黄逸飞之间比划着,说:“好好好,咱们就拿你这单生意来说吧,象我和你,当然不是钱和权的问题,因为用不着。可是,你是知道的,我在局里管工会,有什么实权?但是,如果,嗯,如果没有我这个表叔,你会连门都进不了。你进了门,我又不能直接办,怎么办?就得去找别人。怎么找的人?有些情况你知道,有些情况,你就不一定知道。因为我们要找的那些人,警惕性都很高,要求一对一操作。现在,我还担心那些人口风不紧,一顿乱说咧。你倒好,还想做春秋大梦。”

    黄逸飞又不是真的傻,哪里会不懂得这些道理?他只是不甘心罢了。广告公司生意不好做,他还指望着靠这单生意打个翻身仗咧。就此放弃,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姓关的也是,迟不出事早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真他妈的该判死刑。

    表叔还就是怕黄逸飞这么想。前段时间他为黄逸飞的事,可没闲着。那件事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除了他在单位为人处事不错,大家肯买他的面子,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小,别的人没几个看得上眼。他要找的那些同事和领导,可是见过大钱的。表叔有句话没有跟黄逸飞说,他的事当初之所以有点谱,也是因为关局长点了头。

    就说关局长吧,就是真的收了五、六千万又怎样?还不是小儿科?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管交通管修路的厅局级干部,要么干干净净,要是贪,要没这个数,只能证明他没本事。五、六千万算什么?高速公路只能修千把米。不要说是关局长,换另外任何一个人过来,很难说不会是这种结果。关局长是因为前任出了事,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他上任时,发过毒誓,还上过报纸。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贪,要问他怎么能不贪。

    这就好比让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去看守粮库和食堂,不偷不吃,可能吗?更何况这时候还有人过来怂恿你,说偷吧,拿吧,粮库和食堂没有监控设备,也没人管你。你不偷不拿,就是傻瓜,别人一样不会相信你的清白。更有甚者,有人还会亲自动手,把那香喷喷的大米白饭和美味佳肴,恭恭敬敬地端到你面前,象伺候挑食的小祖宗似地追着往你嘴里塞,因为你不偷不拿,你就跟他们不一样,这会让他们非常不自在。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随便叫了几个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闷闷地喝酒。

    表叔生怕黄逸飞不明白,有句话已经翻来覆去地说过两三遍,这会儿主动端起酒杯,示意黄逸飞也把酒杯端起来,等到两人碰了一下,表叔说:“破财消灾破财消灾,这事没做成,不是坏事,是好事。”

    黄逸飞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黄逸飞这里那里地撒小钱,粗粗算起来,也有十来万。这下好,打了水漂,不是一句坏事变好事安慰得了的。

    黄逸飞朝空中吐出了一口酒气,冲着表叔摇了摇头,说:“我就不明白,那帮家伙,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表叔说:“钱多干什么不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不想让自己的钱多一点?这跟你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

    黄逸飞说:“一样个屁,有本事他也去做生意呀。”

    表叔发现黄逸飞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在这之前,他对他是恭恭敬敬、言听计从的,今天却似乎有点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埋怨他的情绪,好像这事当初不是他黄逸飞来求他,而是他主动热脸贴冷脸贴上去似的。但表叔大人有大量,不会去跟黄逸飞计较。再说了,挣钱不容易,白白地花了钱,一个响声都没听到,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心疼。

    表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钱本身是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的,谁都想挣钱,就看该得不该得。”

    黄逸飞说:“什么叫该得?什么叫不该得?有几个人认认真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又有几个人能把这个问题,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黄逸飞这样起高腔,拿这种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表叔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没想到黄逸飞会这样。关局长抓起来了,单位里风声鹤戾,人人自危。但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事情一旦过去,该做的工作还得做,所以,黄逸飞的事还不能说完全被判了死刑,也就是先搁一搁的问题。

    没想到他竟如此沉不住气。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你花了钱,就给个机会让你好好儿地发泄一下吧。这顿酒一喝,咱就两清了。想到这里,表叔耐着性子,接囗道:“见钱眼开,利令智昏,还是不行的,出事是迟早的事。”

    黄逸飞说:“你们做官的可能不一样,对于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来说,谁不想平平安安?赚不赚钱,只看有没有能耐,有没有财运。”

    表叔见黄逸飞把自己划到了“你们”的圈子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但他拿定了主意不发作,便避重就轻,讨论后面的问题:“有能耐就一定歉钱吗?这世界上有能耐的人多了,个个都腰缠万贯?我看不见得。你再有能耐,还不是一样要求人?”

    黄逸飞看他一眼,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他端起酒杯,自己顾自己地把里面的酒一仰脖子倒进了嘴里。

    表叔接着说:“你要不想求人,你就得安于清贫。你要想发财,要想升官,你就脱不了俗。”

    黄逸飞又一次替自己把酒杯斟满了,端起来,一下子把它灌到了嘴里。

    表叔说:“这单生意做不了,只能说运气不好,并不能说你做生意的路子错了,财运是什么?财运就是人脉。在这个社会,人际关系是笫一生产力。”

    黄逸飞说:“成也人脉,败也人脉。他妈的,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做事老不顺。”

    关于黄逸飞在外面泡妞的事,表叔时有耳闻。世界是公平的,你太有女人缘,财运方面可能就会有些损失,不可能所有的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

    但表叔毕竟长了一辈,这话他不方便说。他抿了一囗酒,用政工干部的语气说:“说来说去,可能还是一个世界观、价值观的问题,人到底需要多少钱才是一个够?吃不过三餐,躺下不过几尺。但是,钱多钱少,却决定了你吃穿用度的质量,谁不想活得潇潇洒洒、风风光光?这都得要钱。钱应该是可以让人幸福的,否则,干嘛每个人都那么爱钱,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钱眼里钻?为什么有的有钱人不幸福,可能是因为他的钱来路不正,不敢光明正大地花。”

    黄逸飞插话:“捞的时候是钱,存在家里是定时炸弹。”

    表叔说:“是呀,对任何一个贪官来说情况都差不多,要么不贪,否则,贪几十万或者几千万,结果是一样的。瞎,钱呀钱,人不能把你带进坟墓,你却可以把人送进地狱。”

    也许是表叔说这番话时,表情太严肃了,黄逸飞不禁怔了一下,紧接着一拍桌子,笑了,说:“我们这些人是不会下地狱的,我们的钱都是挣来的,辛辛苦苦、奴颜卑膝挣来的。只有那些一伸手就可以把钱捞到手里的人,才会下地狱。这些傻瓜,捞了钱又不花。傻,真他妈的傻。”

    表叔说:“怎么没花?他不是找了几十个女人吗?不给钱,哪个肯跟你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当情人、当干女儿?”

    黄逸飞嘴一撇,说:“女人?瞧他,找的都是些什么女人?档次太低了吧?成本太高吧?”

    表叔“嘿嘿”地笑着,又摇了摇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这个话题毕竟是不怎么好讨论的,得顾忌起码的尊卑。

    黄逸飞不知道是已经喝高了,还是觉得无所谓,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打了个嗝,说:“那你的意思,要是没有女人他就不贪了?”

    表叔摇摇头,又“嘿嘿”地笑了两声,他是一个可以管住自己嘴巴的人,有些问题说不讨论就是不讨论。

    他没有因为黄逸飞的几次失礼而跟他计较,先将他的酒杯添满了,再往自己酒杯里象征性地加了两滴,放下酒盅,端起酒杯,跟黄逸飞碰了一下杯,做出很豪气的样子,率先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

    黄逸飞也把杯中酒一囗干了,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又抓过酒盅要倒酒。这次他想起来了,所以先替表叔斟满了,才往自己杯子里倒。他端起酒杯,主动地跟表叔碰了一下,也是一囗气把酒杯里的酒干了,吐一囗气,说:“女人”

    表叔一看黄逸飞的架势,赶紧起身,劝他别喝了。

    黄逸飞一扒拉,把表叔伸过来的手打开了。他让表叔坐下,用左手将表叔跟前的酒杯端了起来,递给他,又用右手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发现杯子是空的,抓过酒盅,又把酒杯斟满了,然后,不知轻重地和表叔的酒杯碰了一下,说:“干,为红颜祸水,咱哥儿俩干了。”

    表叔看黄逸飞已经有点不象话,赶紧叫服务员进来买单。

    黄逸飞说:“你干干干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高兴,我痛快,咱哥儿俩一定要一醉方方方方休。”

    黄逸飞被表叔搀扶着出了茶楼,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要开车送表叔回去,表叔哪里敢坐他的车?他从黄逸飞的口袋里摸了车钥匙,开了门,把黄逸飞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表叔还没从车头绕过来,黄逸飞“哇”地一声就吐了。奇怪的是,他的脑子异常清醒,不明白今天没喝多少酒,怎么就醉了。

    表叔开车把黄逸飞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安琪正在浴室里泡澡。他把黄逸飞身上的钥匙都试遍了也没帮他把门打开。

    黄逸飞本来喝得已经昏头脑涨了,这下酒醒了一大半。他看到了客厅里的灯光,听到了电视机里的声音。他努力地撑开眼皮望着表叔,好像希望他告诉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表叔一边搀扶着他,一边摇了摇头。黄逸飞使劲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终于想到了安琪。他以为是她从里面把门发锁了,便使劲拍门,里面毫无反应。他打安琪的手机,无人接听。打家里的电话,终于把安琪从浴室里叫了出来。

    表叔没见过安琪,但知道黄逸飞和柳絮的情况,看到安琪裹了一条大浴巾出来,也不觉得惊奇。黄逸飞一见安琪就准备开骂,但一股酒劲上来,便摇摇晃晃地冲到了卫生间“哇”地一声又吐了。

    安琪紧跟着到了卫生间,半蹲着身子,一只手扶着黄逸飞的胳膊,一只手贴着他的背,轻轻地来回抚摸。黄逸飞想把她甩掉,却没有成功,只好依着她,继续对着抽水马桶大吐特吐。

    表叔也跟了过来,三言两语地把情况跟安琪说了,说吐了就好,让安琪早点安顿黄逸飞睡下。安琪说好。表叔见帮不上什么忙,又怕安琪扎在身上的大浴巾不小心会掉下来,忙告辞走了。

    黄逸飞吐完之后直起身来,问安琪怎么还没有走。安琪傻傻地望着他,一下子没想好怎么回答。黄逸飞把身体斜靠在墙上,瞪着安琪直喘粗气。安琪想上前扶他,被他拨开了,再次问她怎么还不走。安琪没想到黄逸飞会这样,委屈得直想掉眼泪。黄逸飞见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更烦躁了,扯开嗓子让她走。安琪咬着嘴唇望着黄逸飞,眼泪珠子再也没有忍住,刷刷地直往下掉。她突然转过身朝隔壁卧室冲去,她洗澡时脱下来的衣服全都扔在床上呢。

    安琪的眼泪吓了黄逸飞一跳,他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女孩子流眼泪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一个角落,被什么触动了。胃一酸,又差点吐出来。他离开卫生间,也跟着到了卧室。

    安琪背对着他。大浴巾已经被她扯掉了,她在穿胸罩,一边耸动着肩膀,一边反过手来扣着胸罩的褡扣。

    黄逸飞面对着安琪瑟瑟抖动的胴体,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向她慢慢靠近,终于把两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想把她扳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却没能做到,他没想到安琪跟他拗起来会有那么大的力量。黄逸飞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两个人僵在那儿好一阵,最后还是黄逸飞先说话,他说:“要不然,你去帮我泡杯热茶吧?”安琪用手背把眼泪抹干了,说:“行,喝了你就去死。”

    安琪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到厨房里去帮黄逸飞泡茶,等她回到卧室的时候,黄逸飞已经横躺在床上睡着了。

    安琪帮黄逸飞脱掉皮鞋、袜子和衣裤,又把他塞进了被子,望着弓着身子侧身躺着的黄逸飞,安琪反而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离开。她开始觉得这事一点都不好玩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吼过。你他妈的黄逸飞,凭什么?

    安琪对黄逸飞充满了鄙夷,她准备穿上衣服永远地离开这儿。没想到她的手会突然被黄逸飞抓住,原来他刚才睡觉是装的,安琪让他放开,黄逸飞哪里肯听?安琪用另外一只手拼命地打黄逸飞的手臂,黄逸飞发狠地扛着。安琪干脆扑上去,在他的胳膊上使劲地咬了一口。黄逸飞一下子松开了,从床上跳起来,抡起胳膊,准备朝安琪劈去,想想,终于在半空中停住了,嘴里却骂骂咧咧,说:“你干嘛咬人,你是狗呀?”

    安琪说:“你他妈的才是狗,不知好歹的疯狗。”

    黄逸飞说:“你又咬人又骂人,你才是疯狗。”

    安琪说:“黄逸飞你不得好死,我就是要咬你要骂你。”

    黄逸飞一下子把安琪抱在怀里,他嘻嘻一笑,说:“你咬呀你骂呀。”

    安琪使劲地把胳膊从黄逸飞的搂抱中挣脱出来,劈头盖脸地朝黄逸飞打过去,黄逸飞一边躲一边把她抱离地面,把她直往床上扔。安琪张牙舞爪朝黄逸飞抓过来,他只好又去躲。等安琪再次弹起来,黄逸飞又想去扑,这次安琪早已曲起腿朝黄逸飞踢去,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黄逸飞被踢中了下身,痛得跪到了地上。他嚷道:“你这臭婆娘,想要老子的命呀。”

    安琪说:“你就装吧。”

    黄逸飞说:“你真的会要老子的命。”

    安琪觉得情况有异,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蹲在黄逸飞身边。黄逸飞哼哼唧唧了半天,伸手搭在安琪肩膀上,慢慢地起身,挪到了床上。他的手从安琪的肩膀上滑下来,握住了安琪的手。安琪试着往回抽,黄逸飞则慢慢地握紧了它。黄逸飞望着安琪,说:“干嘛用那么大的力气?你真的那么恨我呀?”

    安琪说:“谁恨你了?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恨?”

    黄逸飞说:“我是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让我走吗?放开我呀。”安琪一边说,一边想把被黄逸飞握着的手甩掉。

    “行了,别闹了。”黄逸飞说,把安琪的手握得更紧了。

    “谁闹了?我有资格跟你闹吗?你把我当一回事儿了吗?”

    “好好好,算我不是东西,行了吧?”

    “不行,你本来就不是东西。”

    “哇,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唯一知道我不是东西的人。”

    “哪又怎么样?”

    “别走。”

    “你说什么?”

    “留下来,别走。”

    “你说不走就不走?你让我留我就留?”

    “求求你。”

    “什么?”

    “求求你,别走。”

    黄逸飞蹲下身子,把安琪抱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然后,伸展开长长的双臂拥抱了她,他把她抱得紧,让她压根就不能正常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逸飞总算慢慢地让胳膊松了一点点,他弓起身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了她的双乳之间,他的呼吸弄得安琪直痒痒。

    不一会儿,黄逸飞哭了。

    安琪不知道黄逸飞为什么哭,问他,他不说,反而哭得更起劲。

    安琪叹了一口气,用两只手抱住了黄逸飞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