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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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这儿了,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是不是还记得我?”吴秀香微喘着气,与我并肩拾级而上,不时地以手代扇,煽去脸上的热气。

    阳光照在她因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透露着一股清新的生命力。泛红的双颊粉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好羡慕啊,不知我的脸上是否也有这等光彩?

    “其实我也不常来。”

    “咦?”吴秀香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我。

    “廷轩不希望我沉浸在悲伤中。”我淡笑,拉着她继续走。“他始终认为我尚未从失去双亲的痛苦中恢复。”

    “那是因为你不常笑,他才会这么认为。”说到这里,吴秀香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一般,挑了一下眉。“边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虽然安静,但是脸上总会有着淡淡的笑容,现在却很少看到你的笑容了。几乎没有,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她偏着头努力思索。

    是吗?被她这样一提,我才猛然发觉事实的确如此。“从我妈离开我以后开始的。”因为从那时候起,我的生活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对生命的热情也减退了大半,恍若漂在水上的浮萍。

    “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吴秀香弹了一下手指,接着又用担忧的眼神看我。

    “难道你还挂念着边妈妈的死?”

    “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打击当然不小。”

    看她眉头都打结了,我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你现在又面临离婚的打击”

    “如果我说因为离婚这个打击,让我从原来消极逃避的态度转变成积极的面对,你信不信?”“你的意思是好象是以毒攻毒对不对?”吴秀香的大眼睛转了一圈。

    “可以这么说。”

    “哇,这么说,这次的事件可以算是因祸得福喽。早知如此,干脆叫你早点离婚,这样”

    她倏地你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地望着我。“对不起,你当我发神经好了。”

    “别紧张,我说过了,我现在不会在逃避了。”

    想来我以前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忧郁了吧,才会令她如此战战兢兢的。

    “呼?还好。”她呼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我喜欢现在的边边,有生气多了。”

    “我想,真的是因祸得福吧。”因为这次的挫折让我成长了不少,也改变了不少观念。

    “嗯,脱胎换骨。咦?边边,有人比我们先来一步哦。”吴秀香指着不远的前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双亲的墓碑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徐焉腾!?他怎么会来这儿?

    很奇特,无论相隔多久,我总是能一眼就认出他,即使他的服装穿著有所变化,或是发型改变,我一样能轻易地认出他。对于任廷轩,我尚有认错的时候,但是对他却从没有过。

    “那是谁啊?”吴秀香边问边加快脚步。“喂!你是谁?为什么嗄?是你!”

    吴秀香的声音止于他转过身的同时。

    “小敏?”他一看到我们就立刻朝我走来,却被眼明“脚”快的吴秀香横挡在一步之外。“你怎么会来?”

    “废废话,这是边爸爸、边妈妈的墓,她她不能来吗?”已经是一个正式律师的吴秀香,对他仍存有惧意。但是她还是勇敢地双手大张,拦住他对我的接近。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终于注意到吴秀香了。“你让开,我要跟她说话。”

    “边边耳朵好得很,你你站在这里说就可以了。”她还是不肯让他越雷池半步。

    在他们僵持不下之时,我静静地绕过他们,来到双亲的墓碑前吴秀香依然尽责地扮演保护者的角色。虽然怕他,却仍是死命地拦着他。

    “让我过去。”他提高了声调。

    “不行!”吴秀香也不甘示弱地喊回去。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再让你去伤害她?”吴秀香的音调也抬高了。“你不是要去跟任大哥打小报告吗?去啊!你去告啊!”“你小敏告诉你的?”他的口气似乎很不悦。

    “怎样?不可以吗?她的离婚手续还是我办的,还有什么”

    “阿香!”我出口阻止她说下去,不过仍是晚了一步。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徐焉腾抓住吴秀香的手腕,睁大眼睛问。

    “哎哟!我的手。”吴秀香痛得哇哇叫。

    “你回答我,你刚刚说谁离婚了?”徐焉腾激动地摇晃她。可怜的阿香,那只手大概快断了吧。

    “谁要离婚?你耳朵有病听错了啦!放手啦!”或许是听出我的暗示,吴秀香此刻什么也不说。

    “徐焉腾,你放手!”不忍心看吴秀香痛苦的样子,我终于开口了。“小敏,”放开吴秀香的手,他朝我走来。“她刚刚说的是真的?你离婚了,离开姓任的家伙了?”他双眼发亮,脸上的表情是充满期待的。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向吴秀香。“阿香,没事吧?”

    看到吴秀香给我一个ok的手势,我才再度看向他。“可以请你离开吗?我要跟我爸、妈讲话,不想被打扰。”

    不等他回答,我便转身将带来的花束放置在双亲的墓碑前。那儿已经放有一束百合了,应该是他放的吧。这么说,以前双亲墓碑前的花也是他放的?

    “爸、妈,小敏来看你们了。”轻抚双亲的照片,喃喃诉说着近来的种种,希望他们知道我的一切,也希望你们能谅解。那个梦,让我余悸犹存,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是否真的如梦境般痛心疾首。他们育我的恩惠天高水深,无法光耀门楣已是不该,如今还令他们蒙羞。如果他们尚在人间,可能已经上任家负荆请罪了吧。

    “边边,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吴秀香轻声的催促提醒了我,飞逝的时光已让落霞悄悄露脸了“嗯。”回头看见他仍伫立在原地而微感诧异。“你还没走?”

    “我在等你。”

    “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了,花是你带来的?”想起那束百合,我顺口问了一下“嗯。”“以前的也是?”

    “嗯。”“谢谢。”确定是他,心里是真的感谢他,只是他怎么会想到来探视双亲的墓呢?

    “不客气,我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双亲了。”

    像是在回答我心里的疑问一般,他语带含义让我的胸口猛然撞击了一下。“是吗?”不敢看他那双热切的眼,我移开视线求助于吴秀香。“我们走吧。”

    “小敏!”他出声喊住我,吴秀香本能地回头挡住他。

    “没错,我是跟任廷轩离婚了,但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我自己。”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有为难你吗?”

    “你还还好意思问,”吴秀香忍不住开口:“边边被任大哥毒打一顿,还被他关了一个月,这样你满意了吗?”

    “阿香!”我真佩服她瞎掰的能力。

    “什么!可恶,该死的家伙,我非给他好看!”他说着,握着拳头就要离开,一张脸充满杀意,好不吓人。

    “你就一定要用暴力来解决事情吗?”再不开口阻止,他一定会拆了任廷轩的骨头的。这个吴秀香就会穷搅和。

    “他敢动你就该死!”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没有对我怎样。”我瞪了吴秀香一眼。

    “对对啦,我刚刚是乱说的啦。”知道闯祸的吴秀香也赶紧开口澄清。

    “真的?”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真的没有为难你?”看见我们两人肯定地点头,他紧握的拳头才放开。“那你未来打算要怎么办?”收回原本要离去的脚步,他来到我面前。这次没有阻碍,因为吴秀香没有拦他。她吓到了,因为他刚才的表情。

    “我自有打算。”他一接近,我便觉得不安,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我那里还有空房间,你要不”

    “不行!”吴秀香躲在我身后出声,不敢靠近他,只能隔岸咆哮:“边边去跟你住,岂不是羊入虎口,好让你又欺侮她。”

    说话直的好处就是容易让人一时哑口。他因为吴秀香的一席话竟然微微地脸红。

    我想我的脸也红了吧,有一点发热的感觉,五年前那一晚的情形突然在脑海浮现。

    “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去的。”他的意图我很清楚,只是我不能接受,否则岂不是让人误认我真的跟他不清不白,才会落得离婚收场。

    “小敏,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为什么要拒绝我?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啦。”他焦急地握住我的手,希望我能改变心意。

    “你凭什么照顾边边?就凭你以前辉煌的纪录?边边虽然离过婚,但是依她的条件要找到好男人再嫁并不难,你配得上她吗?至少学历就不配。”带个律师出门的好处就是她可以代替你发言;虽然话说得毒了一点,但是绝对可以教人噤口。只是吴秀香这样数落他,我却觉得不忍。

    “什么?小敏,你要再嫁人?”他更是紧张了。“不行,我不准!”

    “笑话,为什么不准?只要边边愿意,多的是有家世、有背景的好男人张手欢迎。”

    “不可以、不可以!”他将我紧拥入怀,喃喃重复着不可以三个字,像是被吓坏了一般。

    “喂!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当然,还有一个人也被吓坏了。吴秀香在一旁猛拉扯他的手,怕他不小心伤了我。

    “小敏,跟我来!”他突然放开我,拉着我的手就要离开。

    “喂!你干什”

    “你再跟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真没风度,他竟然回头恐吓正准备拦阻的吴秀香。

    吴秀香被他一吼,呆楞了好一会儿。我就这样被他带上了车,徒留吴秀香一人伫立在原地,任凭夕阳洒落在她身上。

    二十坪左右的公寓,两房一厅的格局,没有昂贵的家具却是布置得简单大方。

    与任家的豪宅比起来,虽然逊色,但是温暖多了。

    “你住的地方?”打量完房子四周,我很好奇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干净整齐的地方实在不像是单身男子住的地方。

    “可以算是,也可以说不是。”

    “哦?”“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遗产之一。退伍后,我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开了修车厂以后,我就住在修车厂,很少到这儿来了。去年我将这里重新装修了一次,你觉得如何?”他拉我来到主卧房,里面的装潢全都是新的。

    “不错,可以作为你结婚的新房。”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说中他心坎了,令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只要你点头,这里就会是我们的新房。”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心虚地想逃离他深情的注视,但是他却抢先一步,将我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小敏,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徐焉腾,你抬举我了,应该是你在折磨我吧。”我勇敢抬头迎视。“在我还没从丧母之恸中回复时,你夺走了我的清白;在我好不容易有个平静的婚姻生活时,你的威胁让我保不住我的婚姻。如今”

    话还没说完,他湿热的唇已经覆盖下来了。滑润的触感、辗转缠绵的吸吮,一阵阵强烈的情潮向我涌来,我几乎招架不住地瘫在他怀里。若不是他有力的手臂紧搂着我,我大概已经瘫跌在地上了。

    像是过了千百光年之久,他终于离开我的唇,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前,让我清楚地听到他紊乱却十分有力的心跳声。我自己的缺氧情形也不下于他,只是一个劲地喘着气,没有多余的力气推开他。“一直以来,你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优秀,只要能看着你、跟你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想都没想过要侵犯你。”他的气息尚未回稳,说话时仍有些喘。

    “说谎,你说谎。你还是侵犯了我!”

    “那一次我不是存心的,小敏。”他放在我腰间的手突然收紧。“那一夜,你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无助,紧紧抱着我不放。我崩溃了,再强的意志力也阻止不了我想爱你、安慰你的冲动,小敏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我无语,只是静静地听他诉说。想起当时的孤独与无助,虽然已经事隔五年了,却仍能勾起心中的那抹痛。鼻子微微发酸,眼眶也盈满心疼自己的泪。

    “从我们结合的那一刻起,”他将脸颊轻轻贴在我头顶磨蹭。“我就发誓,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绝对不再让你哭泣了。”

    “你根本做不到。”因为让我流泪的总是他。

    “小敏。”他拉开我,审视我的脸。“你哭了!?为什么流泪?我说错什么了吗?”他惊慌地用手帮我拭去眼泪,我则因为他这温柔的举动更加泪流不止。“别哭别哭哦!”他呻吟了一声,又低头吻住我。

    那么温柔的吻,瓦解了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沉醉在他的柔情里无法自拔。

    他吻去了我一颗颗的泪水,彷佛要吻去我所有的悲伤。

    “你突然音讯全无,我急得发狂,差一点逃兵回来找你。”他再度拉我入怀,我没有反抗,只是任他用温暖包围着我。“退伍后,我还是继续找你,多少次,乌鸦、小黑要我放弃,别再找了,但是我就是阻止不了自己想再见到你的念头。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侮?”

    “你应该听他们的,至少你该想到我可能结婚了,又好的归宿了。”他不该那么执着的,他的执着影响了三个人的生活。

    “我也有想过这点,也许你遇到一个好男人,过着幸福的生活,那么我应该会祝福你。”“结果你做的跟你想的根本不一样,你存心破坏我的婚姻,你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我扯着他胸前的衣襟指控。

    “小敏,我知道我不该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可是可是我想不出别的方法啊。”

    “知道是卑劣的手段你还做,你知道你这样做伤害了多少人吗?”实在无法原谅他用威胁的手段,太不光明也太伤感情了。

    “小敏,你听我说,”他把我搂得更紧了。“当我再度遇见你时,心中的那股喜悦强烈得好象久旱逢甘霖一样,干涸的心又恢复了希望。我感谢天,真的感谢?让我失而复得。但是,你却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

    “对,我就像你说的,遇到一个好男人,也嫁给他过着平静的生活,你为什么不祝福我?”

    “我做不到、做不到”他痛苦地将脸埋入我颈边的发际,肩膀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或者是在哭泣!?

    “我知道那家伙对你很好,我也知道我不该去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但是只要我一想到你已经是属于别人的,而且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将你拥在怀里、无法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我的心就痛得像要裂开一样。我受不了,受不了这种心痛的苦。”

    感觉到颈部的地方传来一股湿热,他哭了!?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伤了他的心吗?对于这样赤裸裸的告白,我的心受到不小的震撼,心疼他的痴心之余却也心悸他对我的执着。这样激狂的执着强烈得令我害怕,怕我无法给予同等的响应。

    “我嫉妒他,嫉妒能拥有你的那个男人。每当想起能呵护你、将你拥在怀中的人不是我,而是他时,我几乎嫉妒得发狂!小敏,我不是真的要去找他,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们的过去。”

    他突然抬起头来,两眼清明地看着我,而我也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泪光。“如果那家伙真的爱你,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你的。所以,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你不应该把一生托付给他。”

    这么浓烈的情感几乎令我窒息。闭了闭眼,我深吸的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你怪我、恨我吗?”

    我直视着他,虽然我已经不太在意我的婚姻是离是合,但是对于他所做的一切,依然无法完全释怀。“是!我是怪你、也恨你!”

    “小敏,给我机会补偿你好不好?”他又在寻我的唇,我适时地避开,不愿意给他机会。

    “放开我。”

    “小敏!?”

    “如果你想以后永远见不到我,你可以不放手。”冷冷地说出恐吓绝裂的话吓得他立刻松手。

    “好,我放、我放。”

    他突然地松手让我有股失去依靠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眷恋他的怀抱!

    “虽然我离婚了,但并不表示我就会嫁给你。我说过了,离婚是为了我自己,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小敏。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给我时间,我会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的。”

    “徐焉腾,世上的好女人很多,你没”

    “我只要你!”他毫不犹豫地打断我的话。

    “你唉!”我只能摇头叹气,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难道你要嫁给别人,像吴秀香说的那样?”

    我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不耐地看着他。见我沉默,他大概以为我默认了,急躁又气愤地一拳往墙壁挥去。“啊!徐焉腾,你这是干什么?”见他又要挥第二拳,我忙拉住他。“住手、住手!我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可以了吧!”

    “暂时?”他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我。

    “对!暂时。或许以后会考虑,但是未来的事,谁抓得准。”看到他指节处泌出斑斑血痕,我突然觉得头好痛。“好了,我要回去了。”

    “小敏,”他突然握住我双肩。“这间房子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不要再去麻烦吴秀香了。”

    “你要我住这?”见到他肯定地点头,我睁大双眼。“跟你同居?”他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

    “如果你不希望我在,我可以往修车厂,这里给你住。你放心,除非你点头,否则我不会碰你一分一毫的。”

    最后,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暂时住在他“原本”就为我准备好的房子。除了不想再麻烦吴秀香之外,另一个原因是想让自己真正独立,不要老是依附着别人生存。当然,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说服吴秀香的。她几乎要过来与我同住了,若不是忌惧徐焉腾的话,她此时可能已经成为我的同居人了。

    徐焉腾也很守诺言地住在修车厂,虽然是没碰我一分一毫,但是他的一举一动让我觉得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守着我。为了找工作,三个多月下来,我到处面试。

    由于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又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在我工作上,受到的挫折不少,所以碰了不少钉子。而每一次的应征都是他接送我去的,他的理由是:人心险恶,他要保护我。因为阻止不了,所以就由他去了。

    半个月前,一家儿童美语补习班录用了我,我就在那家补习班担任美语老师。

    虽然与我的梦想有段差距,但至少这是我自食其力的开始,因此我对这份工作相当珍惜。由于是儿童美语补习班,所以我工作的时间是在下午幼儿园小朋友下课到晚上七点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应该是不会造成困难的,但是这又给了他一个接近我的机会。他以单身女子夜归不安全的理由,每天一到我下班的时候,他便在补习班门口等我了。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接受了,谁教我身边都是这种固执又难缠的人呢?

    “对不起,请问程展骥在吗?”一个中年男子打断我的沉思。

    “你是”没见过这个人,以往来接程展骥的都是他爷爷,今天怎么换了一个人?

    “爸爸!”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进中年男子的怀里。“你好慢哦,其它小朋友都回家了。”程展骥嘟着小嘴抗议。

    “对不起,爸爸被一个会议耽误了一些时间。”中年男子露出慈爱的笑容哄着怀中的小孩。

    “mi 边,he i my father。”程展骥用稚嫩的童音向我介绍这位中年男子。然后又转头向中年男子道:“爸爸,这位就是我最喜欢的边老师。”

    “边老师你好,小骥承蒙你照顾了。”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是程飞鹏,小骥的爸爸。”

    “你好。”接过名片,我礼貌性地问候。程飞鹏有双精明的眼,他应该是个成功的商人吧。名片上印着“达飞科技”可能是计算机方面的公司吧。“小骥很乖巧也很聪明,没有让我费什么心,您客气了。”

    “是吗?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会因为失去母爱而导致性格偏激,影响到他的人格发展,看来我是多心了。”

    “哦?小骥的母亲”

    “去年的一场车祸”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看到他哀凄的表情,我在心底责怪自己的不识时务,竟然勾起人家的伤心往事。

    “没关系。”他强打起精神,露出一抹苦笑。

    “tony,where i your grandfather?”为了避开这个悲伤的话题,我将目标转向张着一双大眼看着我的程展骥。

    “he i ick。”

    “oh,i am orry。”原来他爷爷生病了,难怪今天没来接他。

    “程老先生还好吗?”我问程飞鹏。

    “只是感冒,谢谢你的关心。”

    我淡笑,再度转向程展骥。“时间不早了,跟爸爸回家吧。”

    “嗯!good─bye mi 边,see you to摸rrow!”

    “see you to摸rrow!”

    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才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我回头看向门口,徐焉腾已经站在那等我了。

    “今天比较晚?”

    “嗯,有个家长较晚来接小朋友。”收好东西,我跟他一起走出补习班。“你有事要忙可以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只是笑,没有说话。每当我这样说时,他总是用笑来回答我,完全不把我的拒绝当作一回事。唉!真皮。

    “今晚想吃什么?”

    忘了提一件事,每晚他来接我下班后,会带我一起去吃晚餐。我若拒绝,那他也就跟着不吃。为了不想让他饿肚子,我只好再次屈服于他的赖皮,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你饿不饿?”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还好。”

    “如果不饿,陪我去买些东西。”

    “好啊,去哪?”他拿出车钥匙准备打开车门。

    “超市。”

    “超市?”他停下开门的动作,不解地看着我。

    “嗯,我们买一些菜回家,自己煮来吃。”好久没下厨了,不晓得自己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我们?”他有点受宠若惊。

    “对,但是如果你不敢吃的话,我也不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他连连摇手,生怕我改变主意似的。“上车吧。”

    “先说好,菜煮得不好可不准挑。还有,我那里没有胃药,需要的话,你得自己准备。”凡事总是先小人后军子嘛,免得他期望太高反而到时因失望而有微词,那就伤和气了。

    “我身体好得很,抵抗力够强,胃药是不用了。”他满脸温柔地望着我。“你肯煮东西给我吃,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理由挑剔。”

    “是吗?勇气可嘉”我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段时间里,我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体验独立生活的甘苦,虽然不像吴秀香一样,可以朝自己的理想迈进,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计划要一步一步来,理想要一点一点完成。

    “怎么了?”看见他望着我出神,我疑惑地看向他。

    “你笑了。”

    “我是人,当然会笑。”难道我以前都是哭着一张脸见人?不会吧,这也值得他大惊小怪。

    “你对我笑了,小敏,你终于对我笑了!”他激动得搂住我,紧得差点令我喘不过气来。

    “咳!呃你再耽搁下去,超市可就打烊了。”

    我想我对他太严苛了,他才会因为我些微的态度转变而激动不已。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看得出他的努力,他虽然保护我,却不限制我;关心我,却不会侵犯我,对我做到九成的尊重。

    那不足的一成则是他不顾我的抗议,坚持对我的接送。虽然不会对我造成困扰,但总觉得没必要,他有他的事要忙,我也可以自己回家啊。

    他在我额前印下一吻。“好,我们去超市。”

    唉!更正刚才的话,他只做到了八成的尊重。因为他虽不侵犯我,但偶尔会有一些小动作,像是亲吻我的额、脸颊、牵着我的手走路、揽着我的腰过马路等。

    虽然只是一些小动作,总会让我的心悸动不已,感觉自己好象小女孩初恋般的心情,暖暖甜甜的,却不腻人。当初与任廷轩在一起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对任廷轩的触碰一直很不适应,也许那是因为我害羞吧。

    事实证明,我的厨艺还算不差。

    几道家常菜上桌,虽然不是五星级的享受,也还称得上色、香、味俱全。捧场的徐焉腾将每道菜都吃得盘底朝天,不知是真的好吃还是他太饿了。总之,这样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作菜时,他在厨房当我的副手,帮忙洗菜、捡菜及递送调味料,动作虽然笨拙,却看得出他的用心。饭后我洗碗,他则帮忙收拾餐桌,并在一旁帮忙擦拭碗盘。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小时候双亲还健在时,每天都能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母亲洗碗、父亲则在一旁擦干碗盘。

    父亲虽然是军人出身,却没有丝毫的大男人主义。对于家事的分担,他向来是自动自发,不用母亲开口。

    思及此,我看向身边的徐焉腾,他会像父亲一样是个居家型的男人吗?曾经他是那么的叛逆、那么不屑家庭的温暖,如今,他会选择走入家庭吗?

    “嗯?我做得不对吗?”看到我一直注视着他,他以为自己又做错了。“错了你要告诉我。”

    “呃没错。”我连忙收回视线,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红了脸。我刚刚在想什么啊。

    “小敏,你怎么了?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他放下手上的动作,用他的额头抵住我的。“有一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他亲昵的动作加速我体温的窜升,急忙推开他。“没有啦,只是觉得空气有点闷,你别乱猜。”

    “是吗?那你去客厅休息,剩下的我来就行了。”他将我驱离厨房,自己一个人在厨房七手八脚。

    望着他在厨房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景象有点滑稽。他挺拔的身影与他身前那件围裙实在不搭。小小的厨房塞进他健硕的身躯益加显得拥挤了。如果不谈他的过去,单看他的外表,其实他是很出色的,甚至不逊于任廷轩。

    “徐焉腾,这么多年下来,难道都没有女人喜欢你,向你示好?”

    “不知道,难缠的女人我都交给乌鸦他们去处理。”他没有回过头,仍是背对着我。

    唉!原来他是不解风情,否则依他目前的情况,怕有不少女人愿意主动投怀送抱了吧。

    “那你都没有遇到喜欢的女性?”

    他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有一个,可是她不喜欢我。”语气里有丝无奈及悲哀。“哦?”他将最后一个盘子擦拭好后,解下围裙,转过身来直视着我。“那个人就是你,小敏。”

    “呃咳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小敏,别这样。”他拉住我的手,用灼热的眼光熨烫我的脸。

    “徐焉腾,我累了,要早点休息了。”都怪自己,没事干嘛提起这个话题。

    “好吧,那你早点睡。我不吵你了。”他沮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垮着肩离去。

    直到大门关上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经意地轻拍自己的胸口,无意间摸到了戴在我胸前的那块玉。

    “边关守将”望着刻在玉佩背后的字呆楞出神。有多久了?这块玉挂在我胸前差不多有十年了吧。从没想过要将它拿下来,一开始是喜欢它接触肌肤时那种冰凉感,时间久了,也戴出感情了反而舍不得拿下来了。任廷轩误以为它是双亲留给我的遗物,所以也没要求我换下。如果他知道那是另一个男人送我的,不知会有何反应?也许这块玉早就被丢弃了吧。

    徐焉腾,他可以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他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情我也知道,但是心里就是有一道鸿沟让我无法跨越障碍,放开胸怀地接纳他。也许是顾忌着已逝的双亲对他的成见;也许是一次失败的婚姻教我一朝被蛇咬,心生畏惧。总之,心里的矛盾与不安全感,使我选择以逃避的方式来面对他的深情。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会遇到一个更令他心动的的女人,届时,他就不会只认定我一人,我跟他之间微妙的关系就能因此化解的也不一定。只是,一想到这里,心里却又有一股失落感,好象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缺了一个口一样。

    唉!不想了。多想,只是徒增烦恼,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将房子清扫干净后,我提了一袋垃圾下楼。除了倒垃圾之外,还顺道到对面的便利商店买了一些日用品才回来。奇怪的是,记得出门前我只是将门轻轻卡住,并没有关上,怎么回来时,门已经关上了呢?也许是其它邻居上下楼时不小心扣上的吧。

    但是,我一进门,便看见一个陌生的人从我房间冲出来,不是徐焉腾,也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这么说,他是小偷!?

    “啊”我拉开嗓子尖叫了出来。

    陌生男人倏地向我飞扑而来,俐落地将我压制在地上,一手你住我的嘴,一手拿刀抵着我颈子。“闭嘴!再出声小心我割断你咽喉!”

    极度惊慌中,我只能睁大双眼看着面前这张狰狞的面孔。我真是太粗心了,为了图一时的方便不把门关好,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很好,乖乖听话可以少吃点苦。”他放开你住我嘴巴的手,但是颈子上的刀子依然架在那。

    “你找错对象了,我我这根本没什么值钱钱的东西。”我抖着声音告诉他实情,只希望他快快离去,别为难我。

    “干!老子真他妈的背,连续两家都捞不到好货!”他咒骂了一句,接着一脸淫秽地看向我。“既然没有钱嘿嘿!找点乐子补偿一下今晚的损失也不错。”

    “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看着他那张狰狞的脸就要靠过来,我吓得频频挣扎,眼泪也滑落下来了。

    “嘘!乖乖地陪我乐一乐,否则刀子可是不长眼的哦!要是不小心画花的你这张美丽的脸,我可是会舍不得的哟,来!我亲一下。”

    “不要!”情急知下,我倏地抬起了右脚的膝盖,不偏不倚,正中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趁他痛得无暇顾及我时,我慌张地起身就要逃离。但是我错估了一个人忿怒时的爆发力,就在我尚未完全爬起时,一只大手捉住了我右脚踝,用力一扯,我整个人再度跌回地上。

    “臭娘儿们,老子要你好看!”完了,只见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朝我胸口急速落下,我只有紧闭双眼,准备踏上另一段旅程了。只是事情并没有如我预期般上演。歹徒的闷哼声,接着是刀子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连串的扭打声。

    我睁开眼,只见徐焉腾正和歹徒扭打成一团,来不及思索徐焉腾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我本能地朝门口大喊:“小偷,捉小偷!”

    我的惊叫声吓慌了歹徒,他猛地一把推开徐焉腾立刻夺门而出,徐焉腾也丝毫不放松地紧追出去,邻居们也纷纷加入追捕的行动。

    看见歹徒离开后,我整个人立即被恐惧包围,将身体缩在沙发上,全身抖瑟地如秋天的落叶,不敢想象如果徐焉腾晚来一步时,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拥入一具宽阔的胸膛里,我瑟缩了一下。

    “别怕,是我。”熟悉而温柔的嗓音从我上方传来。是徐焉腾。“没事了,歹徒已经送到警察局了。”

    “真的?”我余悸犹存,发抖的身体依然无法停止颤抖,好冷,真的好冷。

    “真的。”他紧握住我冰冷的手,企图给我温暖,一张脸盈满担忧与怜惜。他的脸色也一样惨白,难道他也吓到了吗?

    “谢谢谢你,我没没事了。”

    “都吓成这样还说没事,要是我晚来一步,我。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揽我入怀,紧紧地拥着我,像在安慰我,也安慰他自己。

    藉由他温暖的体温驱走我体内的不安,我的手已不再冰冷,身体也不再发抖了,说话的能力也渐渐恢复了。“你怎么会再回来?他不是已经回修车厂了吗?”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紊乱的心。“每天我送你回来后,总会在对面的街灯下看着你房间的窗户,直到息灯后我才会离开。还好我没走,还好一切都还好”他的手在发抖。

    我现在才知道,我刚才之所以抖得那么厉害是因为他也在发抖。这么说,他心里的恐惧不下于我?我是恐惧歹徒的袭击,而他则是恐惧失去我?

    “谢谢你。”再一次为他的费心致谢。“下次别再站在那儿了。”他的痴啊!

    我真的要投降了,被这样一个人无怨无悔地守着是幸或不幸呢?

    “没关系,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我不忍心啊!

    “好了,别再说了,你今晚吓坏了吧。早点睡,明天上班才不会受影响,嗯?”

    “嗯。”我真的累了。

    他一把将我抱起,温柔地将我安置在床上,并且替我拉上被子。“晚安,好好睡。”轻轻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就要转身离开。前不久的恐惧在此时又突然涌现,我反射性地拉住他的手。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怕。”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放,此时此刻我真的害怕独自一人。

    “好、好,别怕,我在这陪你,直到你睡了我才走,好不好?”他再度坐回床沿,反握住我的手安抚我。

    “不、不行,我睡了你也不能走。”

    “好,不走,我不走,直到天亮我都不走。”他像哄小孩般哄着我,可是他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反倒有一股满足及受宠若惊的喜悦。

    得到他的保证后,我才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随之而来的疲惫让我很快地进入梦乡,只是在饱受惊吓之余。我睡得并不安稳,恶梦连连。

    那张狰狞的面孔不时出现在我梦中,而他手中那把尖刀更是令我恐惧。刀起刀落之时,鲜红的血液溅满我的脸,但是但是倒在血泊中的不是我,而是徐焉腾!

    “啊”我吓得尖叫出来,额头上已布满一粒粒斗大的冷汗了。“小敏!怎么了!?”徐焉腾担忧的面容映入我眼中。“你作恶梦了。只是梦而已,别怕。”

    见到他没事,在松了一口气之后,眼泪突然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我起身紧紧地抱住他,又想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徐焉腾我我”由于哽咽得厉害,我已经泣不成声,无法完整地表达出我的恐惧了。

    “小敏,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这样的情景好熟悉,好象回到五年前的那一晚。我抬起哭得泪痕交错的脸凝视他。“徐焉腾,真的是你吗?”我必须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是我,真的是我。”他温柔地轻抚我脸颊,拭去我脸上的斑斑泪痕。

    “你会保护我?”我亦伸手轻抚他脸颊,确定眼前的他不是虚幻的幻影。

    “会,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这辈子,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保护你。”他握住我的手,在我的掌心印下一吻。

    “那吻我。好冷。”我渴望他能给我温暖。

    “小敏,你”他微愣,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我伸手勾下他的颈子,主动印上我的唇。在度过了开始的惊讶期之后,他反被动为主动,将热情一波波地透过他的吻传达给我。

    就在他解开我上衣的第一颗扣子时,他停下的动作,用那写满渴望的眼看着我。

    “小敏,可以吗?”

    他的呼吸急促,因为强抑体内勃发的欲望而使得整张脸泛红。没有多言,我轻轻地闭上眼睛,双手迎向他

    那一夜,我没有再作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