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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探亲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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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锡得了空闲,慌忙又跑去林家,恰好这天林云浦不在,若茗只得亲自出来相陪,天锡早已是憋了好几天的话,忙忙便道:“昨儿是怎么了,你在撵我走吗?”

    若茗低着头不做声。天锡倒抽一口凉气,语调酸涩说道:“果然是了。这么说你并不认为我是能够与你相伴终生的人?”

    若茗的头越垂越低,有几分想争辩,又有几分不愿开口。

    天锡忽然掉下泪来,涩声道:“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不明白,当初你我那么投缘,怎么你这么快就变了?”

    若茗茫然无措,扪心自问,难道真已经决定了要舍弃他吗?

    那天端卿和天锡同在面前出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支走天锡,只为让端卿放心。那次之后她想过许久,越想越迷茫,那举动是如此自然,似乎从心底流露着强烈的愿望,要她远天锡而近端卿,然而真的决定了吗?多年的兄妹情意真的可以升温成爱情,而不期而遇的投缘已经被证实只是根基浅薄的好感吗?

    她不自觉地望着天锡,看着他伤心、迷茫的脸庞,初识时几乎无时不在的论辩,同去无锡时的谈笑风生蓦然浮上心头,让她有几分不舍,有几分不忍。半晌,低声道:“天锡,我虽然并没有想好今后何去何从,但是我渐渐发现,对于你。只比朋友多一点点。”

    天锡绝望沮丧之中听见这话,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道:“只要这一点点就够了,你对我终究与别人不一样,这点就够了!”

    若茗摇头道:“不够。我不信这能支撑今后几十年地生活。”

    “可你除了我还有谁?”天锡从未想过还有别人能走进她心里,忍不住道“我不信还有别人比我更了解你!就凭这点就足够了。今后的时间还长,你会发现我才是最合适地一个!”

    若茗既不愿伤他。又不想含糊带过,令他继续执迷,只说:“我的确已经很认真地想过,我对你并不如你对我一般笃定,天锡,这件事从此就算了吧。”

    “不。我知道你是因为咱们很久没有在一起。有些生疏了。若是想从前一样朝夕相处。你肯定不会怀疑这点!”天锡越说越激动。更加相信自己地猜测就是真实情况。道。“若茗你放心。这次来。我至少要待够一个月。哪怕朝廷天翻地覆。我也不管了!我只要在这里陪着你。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你和我永远是最合适地。”

    “天锡。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肯定是分开太久地缘故。决计没错!”天锡一想到已经找出原因。不觉又兴奋起来。“咱们认识地时间本来就短。中间又有好几个月没有互通声息。你放心。这次我不走了。管他有什么事我也不走了。我好好陪你。我每天都过来找你。你放心好了!”

    “天锡。我觉得这不是分开太久地缘故。我当初太过轻率。并没有明白自己地心意。”若茗此时着急与他分辩。话越说越流利。“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逼迫我不得不认真去想。我想了这么多天。直到昨天你来。我忽然明白了。我对你地心意只比朋友多一点点。仅此而已!这不足以让我将后半生交托于你。天锡。你答应过让我想清楚后再做决定地。我想清楚了。你明白我地决定是什么。”

    天锡烦躁地在房中团团打转。最后断然说道:“不对。你并没有想明白。你还是在生气我这么久不来看你。咱们什么问题也没有。只是分开地时间太久了而已!你想没想过。你开始猜疑就是在分开以后。这足够证明所有地问题都在于分开太长时间了!你放心。我留下陪你。你再给我点时间!”

    若茗正要再说。天锡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跟着大步走开。到门前时才说:“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明白。只是分开太久而已。”

    若茗紧跟着出去,叫了几声,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端卿自周顺昌来后重获自由,他心里早惦记着方卿的情况,几次欲禀报父亲到苏州一趟,总不得空,这天总算见周顺昌不在跟前,忙道:“爹爹,书坊里的纸扎不够了,我意欲到苏州采买一批。”

    叶水心洞悉一切地望着他,半天才说道:“你带些银子给他,叫他不要回来,自己万事小

    端卿一下便明白父亲已经猜到,心中五味杂陈,低声道:“我会把父亲的挂念讲给他听。”

    “罢了,这个不用。”叶水心叹气,瞬间仿佛老了几岁“儿女果然都是孽债,只叫他好自为之吧。”

    端卿闷闷退下,不多久黄夫人亲自带着两包银子过来,哽咽道:“这两包每包二百两,还有些银票你贴身收着。”

    端卿默默接过,黄夫人也不愿多谈,转身便走,却忽然想起一事,又站住低声道:“问问他们亲事办了没有,若没有催着点,或者你就在那里帮着张罗完事吧。”

    当晚端卿与若茗商议时,若茗垂泪道:“我也着实惦记他们。”

    “不如你问问叔父,我想他也未必放心的,让你也去一趟看看也未可知。”

    若茗果然去问林云浦,林云浦还在沉吟,黄杏娘已经落泪道:“老爷,咱们既然不好去看她们,难道若茗也去不得吗?趁着端儿过去,便一起瞧瞧她们吧,我委实放心不下!”

    林云浦长叹一声,道:“既这么说,好吧,你也带些银子,早些帮他们安置了住处,他两个都不是惯做营生的,告诉他们别学着做生意,操不起那心,也别在家坐吃山空,早些置办点田亩,雇些人种着,一年地吃穿都不用愁了。”

    若茗一一答应了,黄杏娘未免又翻出许多衣服来,从夏天地薄罗纱衣,到冬天的大毛衣服乃至皮袄,整整收了两大包袱,又嘱咐道:“这一年内千万别回家,我们跟吴家说她一直在乡下,万不可拆穿,好歹过了两三年,有机会再回来吧!”

    第二天一早,端卿过来接若茗,黄夫人自那事之后总未来林家,这天竟然也亲自跟来,若茗见了她,未免有些没意思,见过礼之后便低头不语,黄夫人瞅瞅没有外人,低声道:“好孩子,你听我说一句,你伯父说取消婚约,原也是为你们好,这事情早晚要捅出来,到那时受人耻笑反而不好了。”

    端卿正留心细听,忽听她说出这么一句,心内一惊,不由叫了声:“母亲,这事容后再说吧!”

    黄夫人摆手令他收声,又道:“好孩子,你放心,婚约这事虽然现在不谈,以后我会劝老爷回心转意,你且耐心等几年,到那时再说,好不好?”

    若茗心内一阵酸楚,虽然早已预想到姐姐地事会波及自己,只是事到临头,仍忍不住难过,竟像是早已对端卿芳心暗许一般。

    端卿听见母亲这句话,好容易放下心来,谁知道她语调一沉,正色说道:“还有一句,我虽然不主张取消婚约,但我对你和端儿这次的胆大妄为十分生气,若茗,我原看你是个稳妥地孩子,这才把端儿交给你,要是你每次都顺着他,由着他的主意胡闹,叫我如何放心?你又如何能够辅助夫婿?论理你未过门我不该训斥你,只是我早已当你是我叶家的媳妇,所以不怕你恼说了这些话,你可记住了?从今后总要恪守礼法,端儿有什么过火的行为,你谏止不住便来找我,自有我管教他,断不可再像这次一般胡为!”

    若茗从未见她如此声色俱厉,心中一凛,慌忙应了几个是字,端卿却心中一宽,原来他从母亲话里听出关于此事她并未疑心若茗也是推波助澜的一个,既如此,便不怕母亲反悔亲事。

    若茗这次出门,原本不愿多惊动家人,只说是为了采办纸张去苏州,故而林云浦夫妇都未出门相送,黄夫人来了半天,黄杏娘才听下人回禀说她来了,慌忙出迎,两人相见未免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原议定了做亲家,谁知道亲家倒是做成了,新婚夫妇却并不是之前定的那对。

    好在她两人都是当家久惯的夫人,虽然不好意思,尴尬了一会儿便又恢复常态,互致寒暄,黄杏娘到底心肠和软些,悄声赔了不是,又道:“姐姐也劝劝亲家公,早点消了气吧,都是自家孩子。”

    “我何尝不劝的,只是这情形实在尴尬。”黄夫人叹道“也只能等老爷自己想开些吧。”

    “咱们女人家不论那些个,只要孩子们好就行。”黄杏娘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要落泪“想到他俩都是从没有当家谅的人,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我何尝不是呢!”黄夫人这些天从未向人提起心里的煎熬,此时被她一引逗,忍不住也要落泪,忙深吸一口气,道“孩子们不听话胡闹,出去吃个亏也好。”

    黄杏娘正要再说,忽然见一人快跑着过来,一边喊道:“若茗,我跟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