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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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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天空,月牙已经隐到乌云里一大半。清凉的秋夜,她却觉得浑身闷热。当偷儿,不容易,起码需要清凉无汗的体质。用口水沾湿的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微微的烛光下,他,在看书!书ㄟ,她还以为他是个文盲。吸口气用力推,虚掩的房门大开。赐天官迎向她的目光。

    她终于是进来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嫌诩是她弄出来的。

    曹瞒火速低下头,想想不对,又抬头,被他注视的感觉无比强烈。

    这么别扭都不像她自己了,但是,要她说什么?说自己来替他温床吗?还是叫他把自己夹起来配?

    天啊、地啊,真是羞死人了。

    她往后退,傻笑的编了个谎。

    “我走错房门了。”

    这是第一次。

    棒著房门,赐天官清晰的听到她自言自语的为自己打气。

    接著,她又开了门。

    这次欲言又止,她的嘴像抽搐了。

    第三次。

    他叹了口气,究竟她有什么事?看她一扇门开开关关、走进走出,一张娇美的脸快要挤出红汁来了。

    看他起身杀过来,曹瞒不禁有些心慌,她赶紧先声夺人。

    “我又错了。”

    赐天宫好气又好笑,这屋子就这么大,真的迷路也太扯了,她分明有事找他。

    左手掌贴着门,他弯下腰,这么一来,鼻间嗅到了微微的芬芳。

    那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对女子,他从来没有多余的想法,他一直把自己的心收得妥当。

    可是她跟他之间的缘份已经不能说是偶然了,一而再,再而三,而她,就这么住进他的家,如同他的亲人一般。

    是亲人才住一个屋檐下不是?

    曹瞒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偏偏不是很成功。

    “你找我做什么?”

    找人的人是她ㄟ。“这话应该是我问的。”夜都深了,女子单身在外走动,下安全。

    “噢。”

    “进来。”外面风大。

    “做什么?”她吃惊的问。

    “要先问你来做什么?”“做什么”才是他要说的吧,怎么反倒反了?

    “我来求婚的!”或许是黑夜,他强壮的体魄带著温暖,让人想依偎,不经大脑的,她把心底最迫切的事情送出了嘴。

    他傻了眼。

    也难怪,天下哪有女子同男人求婚的道理,还特地选在沉静蒙胧的晚上,他没有为此呼不了下一口气,真是下可思议。

    “呵呵。”她顿时成了他眼中的“疯女”

    赐天官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编贝的牙,提到喉咙口的心起伏不定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你看哪一类的书?”家中最爱看书的是大姊,无时无刻不看,要不是沐浴需要用到两只手,怕是她也会把书本带进去的。

    他没回答。

    第一次走进男人的房间,里面出乎意外的乾净,桌椅床铺一尘不染,架上的书籍分门别类排放著。

    他的生活跟工作态度一样,力求尽善尽美,除了让人赞叹,怎么都插不上脚。

    书桌上摊著精装的绘图本,里头全是马匹的养成还有图片资料介绍。一旁有壶酒,杯中还有三分满的琥珀色汁液。

    有酒啊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晚,还不睡?”看她的样子像是专程来参观房间的。

    “睡不著。”

    淡淡的香气自她走进房间就困扰他的鼻子,无挂碍的心浮躁了起来,在夜的助长下,压抑不下去。

    “睡不著也不应该到男人的房间来。”他不应该让她进来的。

    “我没地方去。”这是实话。

    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想家吗?你出来这么久,家人不会担心吗?”他们之间从来没碰触过这话题。

    是他疏忽,应该要她捎个信回家报平安的。

    “我是为逃开上回你救我时,教训的那群人的老大。”

    她那样的个性、容貌,最是容易招事。虽然已经过去好些天,现在才来讨论她为什么离家是有点迟,她下想说,他也只能顺其自然。

    聊天下是赐天官擅长的,但是因为关心,话不自觉的多了。

    “没有人保护你。”这是下对的。

    “要是有人能保护我,我就不会落难让你救我还收留我了。”其实她还有牧场可以去的,只是私心让她想留在这里。

    就算要一直一直的留下来她也愿意。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将两个姊姊陆续出嫁,恶人趁机上门强要亲的事情,以及爹娘贪玩乐,不爱掌家业等等,曹瞒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有了未婚夫?”心底有些隐晦不明的东西在发酵,无法诉诸言词的。

    “那是我爷爷指著我娘的肚皮指出来的婚,我才不承认。”

    就算世间儿女的婚姻都由父母做主好了,爷爷坟墓上的草也已经长得比人还高,而她那个“未婚夫”还不知道在天涯海角的哪里,莫非要她守活寡吗?况且在她的认知里面根本没这号人物存在。

    “可有媒妁之言?”

    “不知道ㄟ。”她从来不关心这个,一直当它是曹家历年来最好笑的笑话。

    “需要我帮你探听吗?”

    “我们家要是需要男人,我已经有两个姊夫,哪轮得到我来烦恼?”

    他以为她出远门是要千里追夫吗?她那两个姊夫可都是家道丰厚殷实的人家,谁也不输谁,只因为不争名夺利,不似应天四大家这么的有名气而已。

    “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走动太危险了!”

    “我现在有你啊,你比一辆大车还安全呢。”她玩著手指,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还让她心安。

    这块木头要是知道她以前非要天天出门不欢,在这里才安份守己的好几天,不吓歪嘴才怪。

    虽然她的赞美实在有些值得商榷,赐天宫却是觉得自己非常的乐意接受。

    她的确是需要一个人,那个人可以是他。

    “那你是赞成我的求婚喽?”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白的说著她是再认真不过。

    “我没有任何优点,你嫁我,只会委屈你而已。”这下换他尴尬了。

    “真要说委屈,我这样的性子是没几个男人受得了,你要不肯,直说,我,”她豁然站起来。“我告诉你,你非答应不可,我的身子可都被你看光了,你说,娶是不娶?”

    呜,她的颜面何在?

    原来想说用酒给他灌个烂醉,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成就事实,哪知道话儿转来转去,居然变成她一个黄花闺女要求男人娶她。

    也罢!良人难得,这两字上下颠倒合起来不就成个“食”字,呵呵,看在他无所不能的份上,反正她本来就打算要这个相公。

    姑娘追,追来个好相公,手到擒来的是一只优等的金龟,谁追谁,不重要啦!

    “我很平凡,配不上你。”他还在推托。

    “我不介意,你有一双巧手。”

    “我很木讷。”这是他最大的致命伤吧?

    “我很吵,这样就互补过来了。”

    “对我来说,你的一切我都不清楚,如何娶个来路不明的妻子?”他还没从一连串意外中清醒过来。

    他是看过她的身子,也上上下下都摸遍了,她的肌肤如柔丝滑嫩,偶尔会让他在午夜梦回间回味再三

    太过震撼了!

    “你担心别人的眼光?”世俗都是这样。

    “不是,我不在乎那个。”他要是在乎,很早以前就跟所有的人一样,以赚钱为人生最大的目标,不会安心的以过平淡安怡的生活为乐。

    “好,那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他问,曹瞒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必须把祖宗八代都供出来,呃,当然是必须要她知道的那部份,要不然,总不能叫她回去查祖谱。

    “你到底住哪儿?”

    “我没告诉你吗?”

    他摇头。

    “曹家牧场苞你有关系吗?”

    还不错,有猜到那么一点。

    拿起酒壶,她倒了杯酒“这说来话长。”

    “慢慢说。”夜正长,风正凉,好酒正醇。

    辨炬的坐姿终究不适合曹瞒,几杯酒下腹,她改卧上床铺,慵懒的双足半悬空,踢呀踢地,裙摆在小腿处荡起暖暖的春风。

    赐天官的眼变为深邃。

    他是正常的男人,有著七情六欲。

    曹瞒调皮的把他拉过来坐下,整个人转而坐到他身上,一点也不避讳。

    夜给了她不顾一切的勇气。

    “为什么你会看上我?”他诚心的问。

    “我喜欢你有一双巧手,不过,你还是一条不解风情的木头牛,这点最需要改进了。”这样的男人百万中只有一个,至于小缺点,瑕不掩瑜。

    他的眼光变柔,难得的笑了起来。

    她讲起话来真是直接,也难怪会得到祖母那样爽朗老人的欢快。

    抬眼看,她粉红色的唇就在他眼前,他靠近,让宛如星光乍现的热情席卷两人

    事略辛

    酒会乱性,没错,不过,曹瞒实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乱了性,做出人神共忿不是,是后悔一生也不是,算了,反正就是那回事。

    至于有没有逼婚成功?她呻吟了下,老天,她昨晚哪来那样疯狂的思想?她应该、不会、还好没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吧?脚下虚浮的走出房门,炎热的太阳射在半掩的眼皮上,仍然能感觉到眼瞳的收缩,这一刺激她,本来就肿胀的头隐隐的痛了起来。

    屋外,赐天官忙碌的身影依然在。

    他专注的样子就是能够吸引曹瞒。

    “喂。”

    他转过身,臂弯抱著成堆的伞,眼中因为她的出现有一抹奇异的温柔产生。

    她正要当什么事也没的开口,猛然对上他黑亮的眸子,登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乱七八糟的眺个没停。

    “我要出门。”

    “出门?”

    “这些伞都做好了,放著,可惜。”如他预期,温驼子没有再来收货。

    “你这样零售又能得多少钱?”不是她看钱忒重,在她以为做事要有方法,一味的靠劳力,不如以最少的力量得到最大的收获。

    “何必计较那么多。”

    他那种与世无争的观念,恐怕是到死下地狱时都不会有太大的长进,曹瞒知道多说无益。

    “我陪你。”心中有那么点愧疚,是她害的。

    “嗯,就一起来吧。”他背起竹篓,对她微微一笑。

    一刻钟后,曹瞒第一次来到最近的镇上。

    两条十字街,这就是个大概了。

    可是这个才上百人居住的小镇并不萧条,因为它算是周围大城的中继站,所以车舟马人,热闹得很。

    生意还没开张,趁著赐天宫忙碌摆摊的时候,曹瞒看见对街围了一群人,热闹人人爱看,而她当然去凑一脚喽。

    只见男人身上披挂著白布条,上面用朱砂写著“卖水某”

    一旁有个女子看不清面孔,只披散著头发,衣著脏污,看样子好像经过一番挣扎,显然就是那个“水某”

    青天白日下贩卖人口啊。

    卖妻的男人有那么一丁点的眼熟

    “是你!”她拨开重重人群,一把勒住人家的衣领。

    “痛痛痛痛,是谁勒我的脖子!”五官扭曲的王二虎一看清楚眼前放大的睑蛋,本来就稍嫌横肉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不是冤家不聚首,他简直是没道理的倒楣,倒到姥姥家啦。

    “是我。”曹瞒猛然把手放开,臭死人了,这王二虎到底几天没洗澡?嗯!

    他一跌,撞倒了没有表情没有反应的默娘。

    她在人群中瞧见了曹瞒,死寂的眼睛霎时溢满泪水。

    “噢,你这个婆娘又来坏事!”爬起来的王二虎还是忌惮著曹瞒,跌个正著的屁股虽然痛得要命,也不敢嚷痛。

    “你这良心被狗吃掉的混蛋,居然卖妻子?”

    “你管得著吗?她是我的,就算卖到妓院去接客也是她的命!”王二虎气急败坏的吼。曹瞒冷冷的笑看他,她两手交叉环在前胸“你有种,你要卖她是吗?好!把默娘的卖身契拿出来我瞧瞧。”

    “你休想,我不会上当!”这女人又凶又恰又狡猾,难保他把卖身契拿出来,她不会当场撕了了事。

    “说你笨你不相信,这么多见证人,叫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罗哩巴唆的废话!”

    一旁的观众点头称是。

    “你要买那娘们?”他离开曹瞒约三尺,免得又要遭殃。

    曹瞒美目一横。

    “你要的无非就是银子,谁买她不都一样。”男人的无情无义在他身上是淋漓尽致的表现了。

    “一百两银子,你有吗?”

    扬高眉毛,她火冒三丈的驳斥他“当然!这是正聚庄,应天最大一家钱庄的银票,面额一百两!”这是离家前,娘亲塞给她的。

    王二虎探头过来瞧了瞧,那上头的朱砂印是像回事,但是

    “我不要票子,应天那么远,我哪知道这是真是假,我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你拿不出来,就滚一边去,别妨碍大爷我!”重新拾回大声说话的感觉,爽到了极点。

    抽回银票,曹瞒暗自怒骂王二虎的没眼光。

    默娘由死而生,又由生而死,哀戚的眼光瞅得曹瞒又跨步上前,指著王二虎的鼻子说:“你等我,我去换了银子来赎人。”

    “我不卖你总可以吧!”哪有这样强迫人家的!

    “不行!你是晓得我的手段的,一炷香的时间,你要是敢随便把默娘卖了,我一定让你尝尝断手断脚,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二虎掉了下巴。

    曹瞒掉头就走,她没有看到默娘眼中的感激,更无视旁人竖起的大拇指。

    几个大步,她回到临时的生意场所。

    赐天宫忙得不可开交,生意出乎他想像中的好。

    一手交钱,一手交伞,晴朗的天空下突然多了许多赏心悦目的图案花枝招展著。

    “赐天宫,把东西收一收,你带我去找温驼子。”曹瞒非但没有帮忙,反而从中问一站,霸气的说。

    找温驼子?

    “你去不去?”曹瞒的火气有逐渐上升的趋向。

    想到默娘那双跟小狈没两样的眼睛,她就沉不住气。

    “客人这些伞?”

    “当然是收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她说喔。

    “好,我收。”她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没有二话,傻大个弯下腰把所剩不多的伞一口气收拾了。

    听某嘴,大富贵,虽然,他们还没拜堂,但听她的话,应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