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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误上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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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上和唐译双方都有印象的初次见面虽然够不上隆重的级别,却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那天下午唐译和夏文倩做完值日,下楼倒垃圾,远远地瞥见“爱晚亭”后面的竹林里有不少学生聚在一起,推推搡搡,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惨叫。

    “好像在打群架哦。”夏文倩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说。

    “不要看。我们只是来倒垃圾,不要惹是生非。”唐译经验十足地警告她。在这个鬼学校,发生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以为奇。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跌跌撞撞从竹林里跑出来,其中一个满脸血污、捂着鼻子飞快跑过唐译身边,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他踉踉跄跄斜穿过草坪,手指缝还在往下滴血,很快拐上种满法国梧桐的主干道。另外一个踏上石子路的时候,一脚踩空,脸面朝下跌了个结结实实,扑通一声倒在唐译脚下。前面那个男生见同伴跌倒了,愣了一下,忙又往回跑。

    突来的变故把她吓一跳。她见倒在地上的那人疼得直吸气,忙扔了手里的垃圾袋,把他扶起来。脸上混着污泥和鲜血的男生对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样子有几分恐怖。

    这时,竹林里跟着追出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皆是气势汹汹、面色不善的样子,眼睛盯着前面两个女生问:“你们是谁?”

    站在路中间的夏文倩脸色苍白看着眼前混乱的状况,惊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倒霉的她们似乎被牵扯进来了

    先前跑回来的那个男生上前一步,挡在同伴身前,眼神轻蔑地看着对方,冷冰冰地挑衅:“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单挑!”

    “单挑?可以,你一个挑我们五个。”

    “群殴也行,我们五个群殴你一个!”

    “我们就喜欢以多欺少,怎么了?”

    “哈哈哈”对方的笑声肆无忌惮,如狼似虎盯着不肯低头认输的陈上和范从思。

    唐译看着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势单力薄的两人完全处于下风。她拽着早已吓呆的夏文倩往相反的方向用力奔跑,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塑料垃圾袋,奔跑过程中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

    有人追了上来。

    “陈老师,陈老师!”唐译急中生智,突然放开喉咙大声喊叫。这些学生再无法无天,对素来有“魔鬼”之称的教导主任陈志新还是有几分忌惮。

    唐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头看时,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目无法纪打群架的男生全都作鸟兽状,一哄而散。她定了定神,大口大口喘气。

    “好险!”夏文倩拍着胸口说。若不是“陈老师”把他们吓跑,说不定她们也要跟着遭池鱼之殃。

    两人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唐译打破沉默说:“走吧,把垃圾倒了,再去吃饭。”

    两人有气无力往回走。

    刚才那两个男生相互搀扶着从“爱晚亭”阁楼上拾级而下,头上、脸上、衣服上到处是泥土草屑,浑身脏兮兮的,认不出本来面目。四个人八只眼睛当面锣对面鼓碰个正着,唐译没想到他们躲在亭子里没走,而他们似乎也没料到唐译她们会去而复返。

    唐译手中黑色的垃圾袋像凑热闹似的,咔嚓一声从中裂开来,撒得满地都是臭哄哄的垃圾。两个男生本来走远了,听到动静回头,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真是的,倒个垃圾也倒出这么多事来,什么鬼地方!”唐译一边吃饭,一边嘟嘟嚷嚷不满地说。

    夏文倩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说:“你认不认得他们?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新来的插班生哦。”

    “晦气!”一说起这个,唐译就火大。

    被外人称为“有钱人家小孩的收容所”又或是“全市最差生的集中营”的玉明中学,官方名称又叫“上临市第十九中学”十九中为了提高升学率,扩大在全市中学的影响力,坑蒙拐骗哄从外地中学挖了一批优秀新生,美其名曰“优才计划培训班”唐译便是其中受害者之一。她自从第一天踏进学校的大门,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的念头便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只恨自己识人不清,上了招生办老师的当。

    “一开始十七个人,考试平均分全在88分以上,任课老师也是歹竹里面挑的好笋,这也罢了,我们都认命了。为什么到现在变成了三十三个人?”唐译愤愤不平地控诉道。

    “优才班”的成立一开始确实是学校的秘密武器,然而消息不胫而走之后,不少家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转入“优才班”可谓使尽浑身解数,难免使出威逼利诱诸如此类的手段。学校尽管表现得很强硬,可是实在得罪不起某些财神爷,只好退一步财源广进,结果便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半是名副其实的“优才生”另一半是无法无天的“优差生”

    夏文倩安慰她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然有什么办法,人都来了,学也已经开了,只好认命啦。我们可是和学校签了合同的,中途不得转校去其他学校,不然要赔很大一笔违约金的。”

    唐译每次一想到这个就欲哭无泪,气愤地说:“太无耻了,居然逼迫学生签卖身契!”

    夏文倩情绪也很沮丧“若不是贪图学费全免,也不至于来这里。我都不敢跟以前的同学说我在十九中。”

    班上大部分的“优才生”家里经济状况都不怎么好,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学费才不得不选择来声名狼藉的十九中。

    唐译拨了拨餐盘里冰冷的土豆丝和泛黄的青菜叶,胃口大失,叹气说:“想当初学校骗我们来的时候,话说得多么的动听:三年学费全免,宿舍两人一间,吃饭发饭卡,每月还有生活补助金。结果呢,上顿吃了一个荤菜,下顿就只能吃素了。所谓的生活补助金就是每个月拿着二十块钱的水果卡免费领一次水果,四个苹果就要十五块,另外再凑两个桔子敷衍了事。”她说到激动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饭都吃不饱,还怎么学习啊!”她对新学校再不满,也明白一时糊涂误上贼船,学习上更是半点不能马虎,不能叫去了上临一中的那些人小瞧了她。上临一中是上临市最好的中学。

    陈上和范从思因为打架狼狈得不便回宿舍。陈上也没有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两人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去。

    陈家坐落在上临市北郊区,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出租车刚开进陈家的私家路,猛然映入眼帘的是从天而降的一大片绿色,让人暑气顿消,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清凉舒适感。远远地只见一座结构复杂的欧式别墅掩映在蓊郁繁茂的丛林间,隐隐约约露出屋顶一角。

    从大门口到主楼还有一段不近的路程,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慢慢走着。两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大片草坪和呈规则几何图案的花圃,沿路花木扶疏,绿荫成林,远处还有假山、凉亭、游泳池等建筑物。陈宅是一座占地面积广阔的私人花园别墅。

    “今天的事,连累你了。”陈上看着范从思的猪头脸抱歉地说。他看似恐怖,满身是血,其实只不过是鼻子因为天气干燥容易流血而已。

    双方之所以大动干戈既不是为了女人也不是因为钱财,不过是为了抢一张户外的乒乓球台子,真是一群任性的小男生。

    “说到谢谢,应该谢谢唐译才是,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大叫老师,把那些人吓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范从思乖乖地让陈家的老管家韩姨给自己涂药,疼得龇牙咧嘴。

    “谁?”

    “唐译,长头发、扎马尾的那个,优才生里优才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她啊!”陈上一脸的不屑,眉目间似乎又有几分气恼。优才生?全都是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

    范从思留在陈家吃过晚饭便走了。两家大人长年累月不在家,因此也没有人打电话到学校过问他们打架一事。

    陈上晚上玩游戏玩到凌晨五点才睡,第二天爬起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干脆称病没有去学校,下午接着玩游戏。第三天上学又迟到了,只好等下了课再进教室。偌大的校园空荡荡、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他单肩背着书包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经过宣传栏的时候,看见唐译的名字第一个出现在校内的“喜报”上,红纸黑字,笔酣墨饱,和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暗暗骂了句“德行”扯了扯肩膀上的书包快速离开,不愿再多看一眼。无聊地蹲在玉明湖边打水漂,垂下的柳条时不时拂到他眼前,他用手粗鲁地甩开。玉明湖是一片半月形人工湖,周围种植了一圈垂柳,湖面虽然只有“巴掌大”然而湖水清澈见底,波平如镜,是玉明中学风景最美的几个地方之一。

    “嗨,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赵明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脸笑意。她身子一侧,坐在陈上身旁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上。

    “你怎么不上课?”陈上五官轮廓分明,浓眉薄唇,眼窝深邃,不管说不说话,皱眉还是微笑,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因为外形出众,家世显赫,一向被女孩子宠坏了,对赵明颜的态度时好时坏。

    赵明颜大喇喇地说:“嗨,我们老师才不管我们呢。”她是艺术班的学生,学音乐的,身材高挑修长,一头长卷发染成金黄色,就那么随意地堆在肩膀上,秀丽的鹅蛋脸还有点婴儿肥,越发增添了她的青春可爱。

    十九中之所以口碑不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学艺术的学生占了将近一半的人数,不似正规中学。

    陈上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站起来要走。赵明颜忙拉住他“今天周末,晚上一起出来玩吧,李喆也会来,你把从思一块叫上。”他们四个家世相当,从小一块长大,经常在一处厮混。

    “到时候再说吧。”他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室里吵吵嚷嚷,乱哄哄的一片。陈上趁乱溜回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唐译便走过来催交数学作业。

    一向不知练习薄为何物的何先勇凑过头来悄悄地说:“这次不交作业恐怕是不行的喽。你不知道,啤酒肚孙有多恐怖。”

    陈上充耳不闻。他就不交,看她能拿他怎么办!

    课上啤酒肚孙问他:“所有人都交了作业,你为什么不交?”

    “不会。”

    陈上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原本就脾气火爆的啤酒肚孙。他眯着眼睛说:“不会不要紧,我找一个会的帮你。唐译,你帮他帮到作业会做了为止。”

    被点名的唐译只觉得自己倒霉。

    总算放学了,优差生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个精光。

    唐译一转头,陈上就没了踪影。她连忙冲到阳台上,对着楼下大喊:“喂,喂!”引起不少学生的侧目。

    何先勇一把扯过身边的陈上,幸灾乐祸地说:“我说你躲不掉吧。你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上重重推了他一把,不悦地说:“扯什么扯,一边儿去。”眼睛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到底去哪儿?”唐译跟在他身后,眼看出了校门,不免有些担心。

    “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写作业也得找个安静的地儿。再说了,就算把你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懒得费这个劲。”

    “你——”她算是领教了对方的毒舌。

    陈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她进去。唐译怔了怔说:“不是说附近吗?慢慢走过去好了。”陈上也不说话,推着她往里坐,关上门冲前面的师傅说了一个地址。唐译是从外地来的,对上临不熟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儿,心里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奢侈,三步路也要打车。

    直到车子在霓虹灯闪烁的大街前停下,唐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来。陈上扯着她下了车,见她站着不动,皱眉说:“发什么愣,走啊。”

    “这是哪儿?”她喃喃地问。

    “朝南街。”

    朝南街是上临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之一。蜿蜒曲折的上临河将街道一分为二,两岸耸立着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倒映在色彩斑斓的河面上,比起白天,这里的夜晚更为年轻人所喜爱,是有名的“不夜街”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唐译因为愤怒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尖锐起来。

    “写作业啊。”陈上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

    唐译气得直跺脚,转身就往回走。她茫然无措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你知道上临河里什么最多吗?”陈上指着河面问她,不等她回答,好整以暇地说“鬼,而且大部分是女鬼哦。”

    唐译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昨天报纸上还报道说一名妙龄少女被人奸杀后抛尸上临河,警察就是从这里把尸体打捞起来的。”陈上指了指前方。

    唐译明知他十有八九是在吓自己,然而看着黑漆漆的水底,她却不敢乱走了。

    “走吧。”陈上扯了扯她衣服,口气轻松地说,一路上吹着口哨。唐译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陈上熟门熟路带她来到一家叫“嘉上”的ktv。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四面都是镜墙,多个镜子里的人影脚不沾地移动,给人一种误闯奇异时空的错乱感;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欧式水晶吊灯发出璀璨柔和的光芒,一进门便是一整面墙高的大酒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大厅值班的经理一见到陈上忙撂下手头的事务,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亲自把他们领到包厢门口。

    唐译站在房门外不肯进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学校,我还要上晚自习呢。”

    陈上不耐烦了,轻佻地说:“上什么晚自习啊,人都来了。”

    唐译生气地看着他,大声说:“像你这种人当然不觉得上晚自习重要了。反正你上不上课,交不交作业,学不学习,根本就不在乎。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陈上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眸光冷冷地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除了会考试还会什么?又矮又丑。”

    “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吗?阴阳怪气,鬼气森森。”唐译反唇相讥。她在艺术生占了一半的十九中虽然不起眼,然而优才班里的女生也就属她最瞩目了:很有特点的小圆脸,如黄玉般温润健康的肤色,大眼睛,翘嘴唇,跟人说话的时候未语先笑,难免有一点优才生的小清高,但是待人接物难得一视同仁。个子比起高大的陈上自然是又矮又小,然而四肢修长,体态轻盈。

    陈上咬牙切齿瞪着她。他此刻恨不得化身吸血鬼,一口咬断她脖子以泄心头之愤。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大叫一声“鬼啊——”然后掉头就跑。

    附近值班的男服务员见他们在吵架,想要上前劝阻。带他们上来的那个经理还没离开,忙拉住他,同时示意其他服务员不要多管闲事。

    包厢里的门从里打开,范从思走出来见到脸色不对劲的两人,吓了一跳,眼睛在他们身上滑来溜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唐译,你你你怎么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唐译拧着脖子站在那里没说话。

    范从思转头用眼神询问陈上。包厢里正在唱歌的赵明颜和李喆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听到动静忙跑了出来,八只眼睛全都直溜溜看着两人。李喆是体育特长生,校篮球队的,在学校里很出风头;另外两个女生和赵明颜一样也是学音乐的。赵明颜见陈上带了个女生来,露出敌意的神情,不客气地问:“她是谁啊?”

    陈上也不理人,把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掏出数学课本,用嘴巴衔着圆珠笔,见对面包厢黑灯瞎火空着没人,一脚踢开房门,回头冲唐译嚷道:“还愣着干吗?”

    唐译本来不想理他的,转念一想,不让他把作业交了,今天这些罪就白受了,更加不值得。她蹲在茶几边把答案写出来,啪地一下掼在桌子上“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赵明颜站在走廊上探头探脑往里看,奇怪地问:“他在干什么?”

    范从思忍着笑说:“好像在写作业。”

    李喆摇头叹气说:“来ktv写作业?这种事也只有他陈大少才干得出来。”

    范从思说:“不要理他。这家伙今天在老师那里挨了一顿好骂,心情正坏着呢。大伙儿离他远点儿,走,回去唱歌。”

    一个新来的服务生低声说:“经理,对面那个包厢有客人预订了,要不要请他们出来?”

    经理看了他一眼“给预订的客人安排别的包厢吧。你等会儿送点水果饮料进去。对方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等经理走了,他忙问领班:“那男孩是谁,经理怎么对他那么客气?”

    领班噗嗤一笑“你知道咱们ktv为什么叫‘嘉上’吗?就是以人家名字命名的。以后见到小祖宗小心伺候就是了。”

    新来的服务生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房间里只听见陈上“沙沙沙”写字翻书的声音,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很僵硬。唐译一边悄悄打量包厢里的灯光布置一边轻轻吸杯子里鲜榨的猕猴桃汁。喝完一杯饮料,她决定出去透口气“我出去一下。”拿了一个大苹果打开门溜了。

    ktv包厢里面吵得屋顶都快掀了,过道里却很安静。她狠狠咬了一口脆甜的大苹果,对着墙上镶嵌的一人高的镜子做了个鬼脸。过道曲折幽深,前后皆看不到头,橘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温暖而不失明亮。她一路走一路看,有些包厢的门没有关严实,泄露出来的歌声惨不忍听。

    范从思从厕所出来,碰到四处张望的唐译,笑说:“你怎么在这儿?”

    “随便走走。”唐译晃了晃手里的苹果。

    “阿上呢?作业还没写完?”

    听到陈上的名字,唐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来唱歌?”范从思邀请道。

    “啊,不用”唐译连连摆手。

    范从思打断她说:“别客气。上次的事,还没谢你呢。”

    “什么事?”唐译一脸疑惑。

    范从思说了。唐译笑道:“原来打架的是你们啊,我都快忘了这事。”一想起当时狼狈不堪的情景,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救命之恩啊!”范从思感叹道。

    “要以身相许哦。”唐译笑嘻嘻地调侃,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也算患难之交了。走,唱歌去。”

    两人说说笑笑回来,见陈上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不知谁又惹恼了他。两人还没有说话,他率先发难,晃着手里的作业纸冲唐译吼道:“你鬼画符写些什么?刚才跑哪儿去了?”

    “怎么了?”范从思凑过去看。原本清秀工整的字迹因为溅上了饮料使得某些数学符号难以辨认。

    唐译皱了皱眉,忍着气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范从思环顾一圈室内“这包厢比我们那个大多了,沙发又大又软。你作业也写完了,我把他们几个叫过来一块玩怎么样?”说着兴冲冲地去叫人。

    大家挤在沙发上坐下,又是按铃叫服务生又是吃东西喝饮料,吵吵闹闹,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赵明颜和另外两个女生霸着麦克风不肯放,男生玩一种“九九乘法表”的游戏,谁输了谁喝啤酒。陈上今晚脑筋似乎不大灵光,一连喝了好几杯。唐译坐在角落里听歌吃水果,时不时摇一摇道具鼓掌喝彩,无聊了便看他们喝酒玩游戏,时间倒也过得很快。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快十点了,心里一惊,忙站起来说:“不行,我要走了,宿舍十一点关门。”

    大家正玩到兴头上,都说还早着呢。她不顾众人殷勤的挽留,离开的态度十分坚决。她怎么能跟他们比?

    范从思说:“我家司机在楼下等着,我打电话叫他送你回去。”

    陈上见状,拿起书包说:“不用了,我也走。我带她来的,自然是我送她回去,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他在服务生送来的账单上胡乱签了个名。

    那值班的经理办事甚是周全,见陈家的司机不在,忙打电话叫了一辆车子。

    唐译第一次这么晚回学校,没想到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了,就连警卫室的门都从里锁上了,窗帘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显然警卫员已经睡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唐译直怪自己不该这么晚回来。

    “把他们叫醒。”陈上无所谓地说。

    “要记过的。”他不怕,她怕。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胆小鬼。”陈上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唐译不理他,四处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她走到墙角抬头查看墙头的高度,心想,踩着旁边的香樟树应该可以爬过去。只是穿着校服裙,有些不雅观。

    她退后几步,拍了拍手跃跃欲试,对陈上不客气地说:“你,不许看,转过身去,走远点。”

    陈上嗤笑一声,把书包一甩,身子往前一跳,三下五除二利落地爬上墙头,跟着咚的一声跳了下去。

    唐译看得目瞪口呆,自知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只得老老实实搬了几块砖头垒在一起,垫在上面手脚并爬、哼哼唧唧用尽吃奶力气好不容易攀上墙头。她坐在那里看着黑黝黝的脚下,心里忍不住一阵犯怵。

    陈上仰着头在下面等的不耐烦,催促道:“快点。”

    唐译只得横了心闭着眼睛往下一跳,也不知踩到什么,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她只觉心口要坠裂似的,脚上一阵钻心的疼,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番不小的动静引得附近巡逻的保安打着手电筒走过来问——

    “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