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将军的刁蛮嫩凄 > 第三章曾经谁家少年郎

第三章曾经谁家少年郎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镜湖由来已久都是城中百姓赏景游玩的必选之地,逢上春日里雨水丰沛,天气是极难得才放了晴,想来这也是为何今日湖面上游船、画舫尤其多的原因。

    锦意出舱之前尚维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姿态,前脚刚一跨出舱门,所有的原形便全数毕露出来。她嫌身前的人身量太高太碍眼,索性提起裙摆,几个大步越过他,朝船头方向行去。

    苏天霁略微一顿步,看着她毫无半点女儿家自觉的模样,却是无声一笑,缓步跟了上去。

    湖上微风渐起,拂在面上仍带着几分乍暖还寒的凉意。

    锦意行至船头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如画一般的湖光山色,心中浮起一丝宁静之意。先前还同身后的那人弄得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此刻不知为何,心意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身侧一道白影也随后跟了过来,站在她身旁的位置上。

    她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扪心而论,身旁的这个家伙,长身玉立临风而处的模样的确颇有几分飘逸出众之势,只是思及旧仇新恨,他所有的优点此刻在她眼中便统统变成了缺点。

    收起自己方才那一瞬间里的恍惚心思,她面带笑容却语带嘲讽地道:“瞧瞧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只有自诩潇洒实则偏执的人才会穿着白衣服出门,也不怕泥水脏了袍子,白白浪费了一件好衣裳。”

    他负手而立,侧目朝她这边看来一眼,将她一袭的绣金锦衣上下瞧了瞧,笑着回敬:“你今日这一身衣服倒是华美出众,虽然看起来与你不太相配。”

    锦意闻得此言却是微微一愣。他居然懂得还嘴了?小时候他始终一副少言寡语的模样,每每遇到她出言刻薄,至多也就是将脸一冷转过身不加理睬。

    七年,她一直是一路快乐自在地过来了,所以并未察觉出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而他,今日荣光无限地回来不说,连性情也改变得十分厉害。

    如此想来,是否他已是将当年的所有事、所有人,都已经统统忘却了去?

    思及此,心里不免微微的,有那么一丝黯然滑过。

    “牙尖嘴利的贺大小姐也有被噎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么?”他见她迟迟不说话,调侃一句。

    锦意将秀眉一挑,瞥了他一眼道:“你出言损我,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心有嫉妒,嫉妒本姑娘的花容月貌而已。也罢,本姑娘从小到大听多了赞美之辞,不差你一句。”

    自信不是罪过,自信到她这般程度的人,却还真是不多见。

    他朝天翻望了一眼,忍不住低笑一声。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画舫排着湖水缓慢前行,船上的游人经过他们这边时,无不是放低了交谈的声音偷偷观望。

    观望的理由无非两个:着了女装却让人依然不敢接近的贺家小姐,同那出众到未婚姑娘人人盼嫁的苏家公子。二人同样引人注目,只是那些想靠近苏家公子的人,一瞧见他身旁神尊一样站着的贺家小姐,皆又忍不住生起了犹豫的心思。

    因为贺大小姐是那种脾气上来地痞、流氓也敢教训的恶狠之流,所以寻常人等最好都不要轻易惹到她。

    锦意的耳力不错,将那些过往船只上传来的窃窃私语听了个大概,随即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来。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来往的船只,待看清了一艘船上的人之后,心中一阵暗喜。

    苏天霁见她半晌未再出声,低头看来一眼,刚好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模样。莫名其妙露出这样诡异的笑容,依照她的个性,定又是在想些什么损人的事情。

    果然,只见那丫头突然手一扬,冲一艘经过的船只挥了挥手。

    那艘船几乎是立刻就掉转了船头,朝他们这边驶了过来。

    他不明所以,却不动声色地凝目观望着,倒要看看她在玩些什么花样。

    片刻之后,那艘装点雅致的画舫靠了过来。舱口处的纱幔撩开,走出一个人来。

    是名女子,十七八岁模样,一身浅紫衣衫,容貌秀丽。

    她走至船头,目光却是偷偷往苏天霁这边飘了过来。与他的目光逢上之后,她立刻羞红了脸,垂下头去,福身施礼。

    “苏公子,别来无恙。”

    苏天霁冷眸将她打量了一番,在心中思量着自己是否与她相识。见对方开口招呼,他客套一笑,回道:“敢问姑娘是认识在下吗?”

    那紫衣女子抬起头来,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

    一旁某个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觉得看不下去了,插话道:“我说苏兄,阁下的记性还真是随性得紧啊,该记的人不记得,不该记的那些琐碎往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瞧他这副拒人千里的态度把人家小姐一颗芳心给伤的!

    “这位便是离州城的第一美人顾家小姐顾芳容,她可是家中门槛都被媒婆踩烂了的人物哦。”

    苏天霁眉头微微一锁,冷然扫了她一眼。这些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锦意见他还是没想起来,啧声摇头,干脆道:“小时候顾小姐同我们念一家私塾,打小便对苏兄你一见倾心。都说那两小无猜的感情最是真挚美好,即便你今日已经变成了无比世故之徒,也断不该把这样的美事给忘掉才对吧?”

    顾家小姐掩面一笑,娇声责道:“锦意姑娘,你可莫再往下说了。”脸上却是掩不去的羞怯之色。

    原来如此。

    他看着她眼底闪动的幸灾乐祸的光芒,已然明了了她此举的意图。回了她一个从容的笑,不急不徐地回道:“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锦意没有回他,而是转向那顾小姐,笑嘻嘻地道:“顾小姐你也莫觉得害羞,我见你打我们的船入湖时起就一直尾随而来,再联想起你当年对我们苏兄一直倾心不已的往事,便立刻了解了你的心意。正所谓男欢女爱都是人之常情,谁倾心于谁那都是命中注定的,又非人为可以控制的,你说是不是?”

    她说这样一番话,外人听不懂,但那顾小姐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先前的羞怯不见了,转成了恼怒之色。

    锦意依旧温和无害地笑着,继续道:“上回我见你,你便同我说了这番话。今日我将这些话还赠与你,不知顾小姐你的感受如何?”

    那顾小姐遭了她的奚落,这会早没了先前的端庄之态,咬着牙隐忍道:“我来是找苏公子的,恐怕与你这外人无关吧?”

    锦意被她瞪着也不见恼,挑眉笑道:“顾小姐你这话错了哦。偌大的离州城,谁不知道苏天霁是我贺锦意自幼便定下的未来夫婿。我都没怪你觊觎他人夫婿,你怎能还欲得寸进尺呢?还是说,拆毁他人良缘是你的爱好?”

    顾小姐被她说得很是狼狈,但还是不死心,转向一旁的苏天霁道:“苏公子,念你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倘若娶得如此牙尖嘴厉的人做妻子,也未免太委屈自己了。”

    苏天霁何等的敏锐,在一旁听得她二人一来一往地争执,便已经了解了大概状况。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了锦意一眼。那丫头却是半点紧张的神色也没有,睁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也淡然一笑,抬眼看向顾家小姐,回道:“说来也是。只不过婚事是家中长辈早年就已经定下来的,做小辈的自然反悔不得。再说顾小姐又非在下,怎知他人眼中瓦砾,不是我眼中的至宝?”

    锦意在一旁赞赏地点点头。说得好,真是好,难为他还算识时务,知道遇事得一致对外的道理。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那应该私下再解决。

    顾小姐被他一语噎住,心中很是懊恼。就该知道方才贺锦意突然出手招呼她,肯定是打着什么坏心思。若非自己理亏,今日她定要好好同她理论一番。

    气急败坏地转过身,钻进船舱里去了。

    眼见顾家的船渐渐驶远,锦意还很够意思地扬起笑脸冲那边挥挥手。

    转身抬头,便逢上苏天霁冷眸凝望的眼神。她当下拱了拱手道:“好吧,看在你刚才出手相助的分上,我可以给你解释。”

    “那个顾芳容,仗着自己生得美丽,总喜欢招风引蝶,做了很多拆散他人姻缘的事。”

    苏天霁不免一笑,好奇道:“你为何要管这些闲事?”

    她理直气壮地回:“我本来就爱管闲事。”

    想了想,又道:“我最恨那种对待感情随意妄为且不负责任的人,或许我不能件件事都插得上手,但”

    她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突然贼贼一笑道:“难得有你这个现成的帮手在场,不顺便利用一下实在太浪费了嘛。说来也奇怪,我记得小时候你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瘦巴巴的还总爱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那顾芳容为何会喜欢你,总爱缠在你身边”

    他听她絮絮叨叨说着,说到最后竟然又开始演变成了鞭挞他,着实有些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挑眉道:“你爱管闲事便罢了,我刚才好心帮了你,得不到你一声感谢,反而还落得一番数落,你扪心自问,说得过去吗?”

    锦意睨了他一眼,分明毫无惭愧之意。

    方才的事其实只是一个插曲,她同意与他出舱,自然是因为有“正事”要办。

    于是她开始道:“苏天霁,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你害我落水的事吧?”

    “看来你显然比我还健忘,当年是谁想推我入水,结果反而自食其果落入水中的?”

    很好,七年未见,虽然看起来他跟她的记性都不怎么样,但这等闲碎小事倒还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说得倒是没错。”

    正因如此,害得她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满心满意地算计着何年何月才能将这笔账从他身上讨回来。

    现如今他长年征战在遥远的边城,如此难得才回来这一趟,错过了今日,只怕再等机会也难了。

    所以——

    她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悄悄抬起了脚。

    却是忘了考虑一件事,今时今日,苏天霁早已非当年的那个弱质少年。尤其关键的问题是,即便在当年她也未能成功,更逞轮如今的苏天霁还练就了一身的武功。

    她敢对他动坏心思,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啊,自作孽是不可为的!

    只是等她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早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男人身形迅速到她连看也未完全看清,待回过神来之际,她整个人已经重心不稳地朝湖里载下去——

    “扑通!”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苏天霁扫了扫被溅湿的衣袍下摆,笑意盈然地半蹲下来,冲着水里那个扑腾的丫头道:“贺锦意,同样的把戏你居然还肯玩两次。如果先前那次你成功倒也罢了,都吃过一次亏了,为何却还不知道要长记性呢?”

    锦意一头栽进水里之后,扑腾之余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端庄得体了,高声怒喊道:“姓苏的,你竟然敢害我两次,给我记住了!他日我若不从你身上讨回来,我就不姓贺!”

    居然又一次落了个同样的下场,她在心里那叫一个悔,悔不该一时兴起贸然出手,应该找个万全的时机再出手才对。

    而船上那个可恨的人,见她一个姑娘家落了水,非但不赶着来救她,反而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在那里说着风凉话。就算他知道她熟悉水性,也断不该做出如此欠风度的事吧?

    可恶!太可恶了!此仇不报,她还有信心活下去吗?

    转念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得意地一笑,忽然闭了嘴,继续扑腾了几下之后高喊一声:“救命啊!”然后身子一软,整个人朝水里沉了下去。

    船上的苏天霁瞧见情况不对,愣了一下,立刻奔步跳入了水中。

    该死的,这丫头不是自幼便习得水性吗?他先前闪身躲过她那一脚,也没预料到她自己会失足掉进水里去。没立即救她上来,不过是想借机惩戒一下她的不知轻重,哪里料到她竟然会溺水。

    只几下便游到了她身边,非常时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他伸手搂紧了她的腰,带着她往船上游去。

    游了几下却突然感觉不对,怀里的那个人,分明在挣扎着将他往水里拖。

    他迅速朝她看了一眼,逢上她眼中的得意之色,立即明白了她的真正意图。

    任性妄为也有个限度,她真当以为自己水性好到绝对不会出事吗?

    当下神色一凝,怒声道:“眼下是胡闹的时候吗?你再乱动,我直接将你打昏了拖回去!”

    自小到大,从来也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

    只是,难道就只有他会有脾气,她就不会恼火生气了?谁让他先前见死不救,她不给他点惩戒,他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在水了折腾了这么久,嘴巴里早已经灌了好几口水。她对着他怒目圆瞪的脸,半丝后悔的样子也没有,反而一口水全喷在他脸上,然后对着他错愕的表情哈哈大笑。

    苏天霁瞪了她好半天,才愤愤道:“疯丫头!”

    这边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船舱里的二位家长自然老早就赶了出来。待看到水中拥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时,皆互相对望一眼,故作平静地道:“看来,这婚事得早些办了。”

    江南地方,每每到了春日里,雨水总是尤其的多,仿佛连绵不绝,下也下不完似的。

    街角的一家药铺,碧玉提了几包配好的药走出来。抬头看一眼天空,见外面还是下着淅沥的小雨,便将药包搂进怀里,支起油纸伞疾步朝回府的方向行去。

    只是她因为一心急着回去,一路埋着头往前赶,结果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她慌忙抬头,便见到面前站着一名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

    少年被她撞得后退一大步,稳住身子之后皱着眉瞪来一眼,颇为不满地道:“哪里来的笨丫头,走个路也能撞到人。”

    碧玉原本还对他抱着几分愧疚之意,一听得他说出此话,满腹的愧疚顿时变成了恼怒。她是撞了他没错,又没说不道歉了,他凭什么骂她笨?

    回瞪了他一眼,道:“撞了你很对不住,但是你凭什么骂我笨?”虽然小姐常常骂她笨她都认了,但他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她才不会对他客气。

    少年挑眉,十分刻薄地道:“笨也就罢了,居然还死鸭子嘴硬不肯面对现实。”

    碧玉颇不服气地回:“笨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想到自己怀里还揣着小姐的药,她顿时心中一阵懊恼。前几日小姐游湖落水,回去之后就惹了风寒,药吃了好几帖才勉强好转了些。家中还等着她怀里的药去煎,她居然一时大意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纠缠起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当下不再继续逞那口舌之快,掉转了脚步绕过面前的“门神”继续往回府的方向赶。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远,路又被人给拦住了。

    她抬头一看,发现还是方才那出言刻薄的少年,顿时脾气也上来了,怒斥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已经道过歉了,你怎么还是纠缠不休拦我去路?”

    那少年仗着身材比她高大,抬起下巴俯视着她,皱了皱眉道:“我拦你自然是有正事要说。”

    碧玉愣了一下,露出诧异之色。

    “你是贺府的丫鬟吧?”

    她很老实地点点头。

    “我是秦方,天霁少爷的小厮兼亲信,别号小四。”

    碧玉还是很老实地点点头。

    小四皱着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实在有些诧异贺家小姐那样精明的一人,身边居然会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就一脸呆瓜相的丫鬟。她除了会点头,还会点别的不?

    “你找我有什么事?”碧玉问。

    小四想了想,试图把话说得含蓄些:“咳那什么,主要是我想帮我家少爷问问,锦意小姐最近还好吧?”

    碧玉一听他问起这话,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他家主子害她家小姐落水,素来健康的小姐哪里会一病就是三四天,身体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当下再没好气地道:“托苏少爷的福,我家小姐惹了很重的风寒,到现在还没好。”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将怀里的药包朝他挥了挥:“呐,看到了吧?像这样一大包难喝的药,我家小姐已经喝了四天了,大夫说,还得继续喝下去。”

    小四看了眼她手里的药包,恍然地点点头。难怪少爷会差他前来打探消息,原来贺小姐抱病,与少爷根本就是脱不了干系的。

    碧玉说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腰板一挺,将伞撑高,大步朝回去的方向行去了。

    身后街角的一处屋檐下,缓步踱出一道紫衫人影来。

    小四挠了挠头,也觉得有些苦恼起来,转过身道:“少爷,探子我已经当过了,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吧?”

    苏天霁望着通往贺府的那条路,眉头缓缓蹙了起来。虽说那日是她胡闹在先,但他也是一时大意才兴起了同她玩闹的心思。四月天里的湖水有多凉那日他也体会过,上岸之后看着她一身狼狈地钻回自家的船舱里,他就已然生出了后悔的心思。此后的几日,她那边始终半点动静也没有,这不太不符合她爱闹腾的个性,他暗自思忖,便预感到她可能是着了凉,今日才会差了小四来打探消息。

    想不到,她竟是真的病倒了,而且看情况,似乎还挺严重的。

    收回目光看了一旁的药铺一眼,脚步一转跨了进去。

    身后的小四不明所以,追问一句:“哎?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追步进去,便听到他家少爷吩咐药铺里的伙计道:“帮我抓两副上好的补药,探病用。”

    小四手打哆嗦,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少少爷终于要正式登门了!

    这可真是个让人欢喜的好消息啊,他要赶紧回去报告老爷。

    贺府里,负责煎药的丫鬟端着熬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朝小姐的房间行来。

    到了房门口,碧玉已经候在了那里,顺手接过托盘道:“交给我吧。”

    然后转身推门,端着药送进房中去。

    这几日下来,府里的丫鬟们人人自危,因为自打小姐那日游湖落了水回来,脾气就一直处于失控的状态。药倒是按时按餐地喝,只是每次喝完都定会将药碗给砸了,还要喋喋不休地把大夫给骂上一通。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到第四日,一直是丝毫缓和的迹象也没有。老爷来过几次,不过都被小姐给关在了门外。小姐说了,倘若非要逼她答应同苏家的那桩婚事,她便天天砸药碗,让家里的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小姐爱耍赖,这个性已经跟随了她十几年,而一旦她认定要赖的事,可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老爷赖不过她,只好能躲则躲,顺带着连夫人也不来了。

    今日想必也是老一套,小姐一定还是会上演砸碗的戏码。

    果不其然,碧玉端着药送进去没一会,房间里头就传来碗盏碎裂的声音,小姐中气十足的声音紧跟着传了出来:“什么混蛋大夫,居然开这么苦的药。回头等本小姐好了,一定去放把火把他的店给烧了!”

    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拉开了,碧玉板起脸冲候在门口的丫鬟道:“赶紧进去打扫一下。”

    房间里,靠窗的软榻上懒懒地躺了一个人,正是闭门休养的锦意。

    负责打扫的丫鬟动作神速,飞快地将一地的碎瓷片打扫干净,然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匆匆退出门去。

    碧玉一直在旁边看着,待丫鬟出去之后,表情严肃地关上了房门。转过身,脸上严肃的表情却已经转了笑意,冲她家小姐使了个眼色。

    锦意的病其实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继续天天吃药无非就一个目的:借题发挥。

    碧玉走到软榻旁,压低声音笑道:“小姐,看来这一招还真管用,你没见老爷已经两天没来了,连夫人都不来了。”

    那日游完湖回来,贺老爷便借着落水之事,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二人举止那般亲密,为了她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名誉,这婚事说什么都要结成。

    这些自然只是贺老爷的借口,而锦意见反对不成,便借着生病的机会乱发脾气,一副谁人也不容靠近的样子。

    “回头你去取了我爹的那只古董翡翠盏,拿来让我盛药。”

    碧玉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小姐,你不会是打算连那个也摔掉吧?那可是老爷的宝贝,回头真惹怒了他怎么办?”

    锦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即便惹怒了他又如何?他就我这一个女儿,难不成真舍得将我赶出家门去吗?真要赶出去倒也不错,我带着你浪迹天涯游遍大江南北去。”

    想到自己这几日已经混到人见人怕的分上,她实在是忍不住小小得意了一把,因为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这个效果啊,开心,实在是开心。

    她这里心情大好,便差使碧玉道:“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来。”

    碧玉应承着,拉开房门朝厨房方向去了。

    春日里的雨水多,乍晴之后这几天又下起了绵绵的细雨,将一切的景致全笼进一片烟雨蒙蒙里。

    锦意被这天气弄得有些意兴阑珊,伸手撩开了窗前的纱幔,百无聊赖地爬在窗棂上,看着花园里的景色发呆。

    墙角处种着几株牡丹,已经打了苞,眼见就要开花了。

    这几株牡丹是多年之前某个人亲手栽下的,转眼已有近十年的光景。这么多年里,有好几次碰上很坏的气候,花差点枯死掉。她特地差人从邻城找来了最有名的花匠,精心护养了一个月才保存下来。

    而今年的牡丹花又要开了,便预示着谷雨季节也快要来临了。和往年不同的是,某个人,回来了。

    想着想着,忍不住扬起眉梢,无声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