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星子明,月光暗。

    斟酒,仰首,慕青城将杯中的醇酒全都豪迈地倒进嘴中,任由那香醇浓烈的滋味洗涤着他的喉头。

    “我没有被她影响!”烈酒找回他刚刚失去的理智,他一开口就是认真的否认。

    “嗯。”轻轻地点头,对于他的话,米横天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看起来就是满睑不信。

    “她不过就是个女人,我在商场上打滚这么久,见过的美人儿不知凡几,像她那样的小菜,我还瞧不上眼。”

    他再一次的澄清,但是米横天给的回应还是一样漠然,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

    “我是真的不在乎她,她不过是个小丫环嘛!”

    他依然试着解释,但是说到这句,低沉浑厚的嗓音却不由自主地出现破绽,显然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在不在乎她,你自己知道,不用向我解释。”终于,米横天开了尊口,依样画葫芦地仰首饮尽杯中酒,在喉头一阵灼热之后,他望着那薄得有如蝉翼般的酒杯,眸中漾着些微犹豫和不为人知的复杂。

    “你是不是也对她着了迷?”慕青城凝视着一直静默着的他,想到他今晚特地来找黎谨言的举动,心中起了质疑,于是突如其来的问道。

    抬头,复杂的眼神望着慕青城良久,米横天没有答复他的问题,只是天外飞来一笔地说:“她或许不是你我能够着迷的对象。”

    “为什么?”在酒精的镇定下,慕青城稍稍找回平时惯有的精明,他没有遗漏米横天话里的意有所指,只是不解。“难不成她既镶金又包银,尊贵得让人不能沾染?”他嗤之以鼻。

    这世上只有他不想要碰的女人,没有他不能碰的女人。

    她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小丫头。

    “她是既没镶金,也没包银,但尊贵”话说到一半,米横逃谫了又顿,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怎么,我都不嫌她是个小丫环了,难不成她还嫌我不够尊贵,配不上她吗?”又是没好气的一哼,对于他没头没脑的话,慕青城显得不悦。

    “唉”他知道好友不高兴,但唯一能做的却只是长长地一叹,有些事,他真的不知道说了会有什么后果。

    “有话直说,别在哪儿咳声叹气的。”那声叹息惹得慕青城更不快了,那种好像有什么秘密的模样挑动了人类对“秘密”这档事的好奇心。

    暗自运气调息,慕青城试着藉由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定下心,将他俩方才的对话重新思索了一遍,把他不经意遗漏的线索都找回来。他很清楚米横天的个性,他绝对不是强调门当户对的庸俗之人。

    如果那番话指的不是他与黎谨言身份上的悬殊,那么所指又为何呢?

    “情况究竟如何,我还不能确定,只不过身为你的兄弟,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一种复杂的境地。”

    耳中听着他的话,慕青城的心头不由泛起一个一个的问号。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米横天话里的每个字他都懂,合起来却都不懂了?

    “你可以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你该知道我不喜欢打哑谜的。”望着米横天欲言又上的模样,他心中突然生起一抹不祥的感觉。

    那丫头不就是住在京畿附近山里的小村姑吗?会有什么复杂的?

    “简单来说,她的身世或许不单纯。”终于,米横天还是说了。

    手臂上那朵鲜艳的红梅让黎谨言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小丫头,她的身世可能很复杂,复杂到他一点儿都不想让对自己有恩的慕青城去蹚这浑水。

    望着米横天的眸光变得清透而认真,慕青城开始沉着推敲句意。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常常觉得人生无趣,而得四处找新鲜玩意儿的男人,他那罕见的认真让米横天也觉诧异,同时让他了解今晚如果没有把前因后果全都说出来,这男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于是乎,他只好认命地把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记得十六年前,宫里发生一宗皇上宠妃生了妖物的事情吗?”

    “嗯。”慕青城点了点头,眸中燃着不解,他不懂为什么米横天会在多年之后重提此事。

    事发当年他们虽然都还只是小孩子,可这是震惊朝野的大事,所以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谈论。

    而米横天的父亲还是当时宫中的御医,所以对这件事自然比外边知道的更多。

    当时,皇上的宠妃伶妃生下妖物,一时之间伶妃是妖孽的言论如野火燎原般在朝野蔓延。

    于是在大臣们宛若潮水一般涌上的谏言下,皇上在无奈之馀处死备受宠幸的伶妃,还杀了那个甫从娘胎出生的妖物。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谨言这个丫环和那宗悬案有关系吧?”

    “我怀疑,她就是伶妃当年产下的公主。”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但是这番出人意表的话还是让慕青城吓了一大跳,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虽然他一直觉得黎谨言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可是这样的臆测会不会太大胆了一点?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手臂上烙着的那朵红梅,却让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

    “所以你怀疑她是公主?”如果他现在说的是明儿个山会崩、地会裂,慕青城可能还不会觉得那么震惊。

    但公主?这会不会太扯了一点?

    瞧出他脸上的怀疑,米横天叹了口气又道:“那时家父是伶妃的专属御医,伶妃怀那个孩子怀得辛苦,因为她既得圣宠,又怀了身孕,众嫔妃和皇后怕她一旦生下星子,其它人便再无翻身之日,所以那阵子后宫里暗潮汹涌。

    “彷佛有预感会出事,所以伶妃心中早有盘算,她请我爹花了重金买通接生的产婆,一等孩子出生就在手臂烙上梅花印记,这样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有可以相认的法子,可惜的是,当年伶妃在那场铺天盖地而来的毒计下,并没有说出一切的机会。”

    毫不停歇的说了一长串,说得口干舌燥的米横逃谒起酒杯一饮而尽,等到喉咙不那么干渴,才继续说道:“那天我在帮你的小丫环疗伤时,不巧看见她的手臂上烙了朵红梅,所以”

    话不用再说下去,米横天相信慕青城已经完全了解自己的意思,这点可以从他愈见铁青的脸色中看出来。

    将那些话在脑海里兜了一圈,慕青城这才启日道:“或许只是巧合。”

    说实话,这样的臆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也拒绝相信。

    “如果说手臂上的红梅是巧合,那长相呢?家父曾经画了一张伶妃的画像,小丫环的样貌和当初的伶妃相当神似。”

    为此,他还找出那幅画像,特地夜访,也是为了确定黎谨言和画中伶妃的相似程度。

    慕青城再次沉默,辗转之间,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于是他朝着米横天问:“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吧?”

    “是不多。”就连当初受了重托的爹亲,在伶妃辞世以及层层的压力下,什么也不敢多说,所以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那就当做没这回事吧。”他当下就做了决定,而且他有把握米横天会认同他这个决定,谁知道却错估了。

    “不行!”想也没想的,米横天就拒绝了“这有可能是替米家枉死的那些人昭冤申枉的唯一机会,所以我不能答应你,再说我们私自这样决定,对黎谨言也不公平,她有机会可以不当丫环,锦衣玉食的。”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让那个小丫头踏进皇城那个是非圈里,可是

    凡人在世上都有苦衷,有些事他纵是心有馀,也是力不足呵!

    “你”初闻他的拒绝,慕青城脸上自是扬起盛怒,可是旋即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似的消失无踪。

    “身为你的兄弟,我不能阻止你替家人昭雪沉冤。”强人所难的事他还不屑做“但是,我们就来试试看,究竟是那金碧辉煌的牢笼吸引她,还是我为她创造的世界留得住她吧!”

    “你”望着他脸上的那抹自信,米横天无言了。

    他真的没有料到,据实以告会换来这样出人意表的结果,但这才像是慕青城,不是吗?

    凡是他想要的,永远都不懂得放弃这两字怎生写法。

    卖身?!

    很卑微吗?

    黎谨言并不这么觉得,瞪着慕青城埋首于帐册的后脑勺,她坚定而认真地说:“我要你名下最赚钱的店铺,你还得负责教会我所有经营上该注意的事情,那么我就是你的了。”

    她像是谈生意似的,前后盘算着价格,然后趁着一股勇气还在,主动提起。

    九分的心神还停留在帐册之中,慕青城对于这番突如其来的话,初时有些愕然,还更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中分出神来,望着一脸坚定又认真的她。

    “嗄?”

    “你那天问了我的身价,那就是我要的。”深吸了口气,她再一次重申自己的要求。

    这几天她想得很清楚,她不要银两,因为那些东西终有花完的一天,唯有一间能够赚钱的店铺,才能永远保障她和娘亲的生活。

    如此一来,就算慕青城对她的新鲜感没了,她也不会变成一株可怜兮兮的残花败柳,只要有钱,她一样可以有好的未来。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给你一间我名下最赚钱的店铺,然后教会你怎么赚钱,你就会任我为所欲为?”

    她的要求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不似一般女人要的是金银珠宝或绫罗绸缎,她竟然要一家店铺?

    这证明了她不像一般女人肤浅,但也昭显了她的野心。

    他沉沉地凝视着她,就在她开始因为他眼神中的犀利而感到压迫,手掌心冒着汗时,他忽而开口打破沉默。

    “你觉得你值得这个价钱?”

    凡是他旗下的店铺,每一间都是金鸡母,而她一个小小丫环,竟然敢跟他开这种条件,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凭的是什么。

    “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就不值;如果你想要,那么我就值。”

    这就是她的打算。他笞应,她成为他的女人;他不答应,那么她还是做她的小丫环,并没有损失。

    “嗯。”没有太多的考虑,尽管昨夜和米横天的对话犹在耳边;尽管她可能是流落在外的凤凰,但,此刻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个他想要,以特立独行的脾性吸引他所有目光的女人。

    他是铁了心的想要把她据为己有。“好,我答应你的条件,我旗下的店铺任你挑选。”

    “期限呢?”卖身总也要有个期限,她可没打算卖断她的人生在这个倨傲的男人身上。

    她很清楚,这样的男人断然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此时此刻他不惜一切的要她,是因为自己对他来说很新鲜。

    一旦尝过鲜,她随时都有可能被踢到一旁,从此再也不会获得一丝一毫的垂怜。

    所以她卖身,不卖心。

    但她要知道这个身得要卖多久。

    “一间店铺的价值不知儿几,但我不要你的一辈子,只买到你不再能吸引我的目光为止。”

    慕青城锐利的鹰眼微眯,对于她的理智又多了几分赞赏。

    她的确够特别!

    可是还没特别到能吸引他的目光一辈子,虽然此刻的自己对她异常的执着,甚至不惜用一家赚钱如舀水般的店铺买下她,但那不过是好奇罢了。

    多冷情的一个男人啊!

    心里早就有了认知,所以慕青城这番现实的话语并不能伤她,毕竟这正符合她的期待。

    “我要一个确切的时限。”尽管他已经把话说得明白而伤人,但黎谨言仍然固执地追问,她不要无止境地等待着他的厌倦。

    啧,真是个固执而且不可爱的女人。

    慕青城的心中嘀咕着,知道自己大可不要理会她,毕竟在这场交易之中,他已经让步太多。

    但当他望着她眸中那抹闪烁的坚毅时,心却又忍不住地软了。

    “一年吧。”终于,他再次如她所愿。

    “好,就一年。”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满意的颔首,然后旋身就要走人。

    这个堪称冷到极点的举动,看得慕青城几乎傻眼。

    就这样吗?

    他在外头谈生意,一旦做成买卖,好歹也要拍个肩作个揖,更何况他刚刚才以极高的代价买下她一年,而她竟然转身就走人?

    至少也过来谢主隆恩一下下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也按捺不住的慕青城倏地伸出手,冷不防地扯住那纤细的手臂。

    突然被人扯住,黎谨言愕然回过头,望着慕青城的水亮双眸透着浓浓的不解。

    “买卖谈成了,难道不用做些什么吗?”

    “要做些什么?”

    虽然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隐约知晓,可毕竟是个不解人事的黄花大闺女。

    她以为她的卖身是从夜晚开始,但看着慕青城此刻的认真和眸中闪烁的光芒,很显然,他似乎不这么认为!

    “你”瞧她那一副就事论事的理智模样,完全没一点女人该有的娇柔,不想再对牛弹琴,他干脆铁臂巧劲一使,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的胸膛,在她还完全搞不清状况时,头一俯,精准地封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带着几许的狂野,慕青城充份地发挥血液中的掠夺因子,狂肆地撷取着她口中的蜜津。

    这是什么

    摔不及防,加上从未被人这样对待,黎谨言因为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而心跳如擂鼓。

    他那狂野的举动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掀起无数的涟漪。

    这是她做下决定以后第一次,在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她这样做,真的对吗?

    她与他,难道以后都要这么亲密,这样的唾沫相濡吗?

    “甜,很甜!”几乎不敢相信那入日的甜蜜,慕青城忍不住喃声赞叹着“没想到你尝起来竟然这么甜,看来我那间铺子没有白砸。”

    随着这样不羁的言语,两朵红云飞快地飘上黎谨言白皙的颊,除了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瞪着脚尖之外,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初尝与男人亲密的滋味,即使不断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要无动于衷,那不过是场交易,可是很难真的很难。

    那别扭的模样呵,从来没想过会有在她身上看到的一天。

    原来这丫头并不总是这么的冷若冰霜,对啥都不在意的。

    这样游戏不是有趣多了吗?

    就像是作梦一般!

    慕青城替她创造一个世界,给了她一个新的生活。

    尽管额际的汗水不断濡湿她的帕子,也不断渗入她的衣领,但那却一丁点儿也影响不了她迫不及待的情绪。

    “夫人,您慢点啊!”身后不断追来的叮咛让黎谨言觉得有点儿荒谬和可笑,因为一个丫环莫名其妙地有了另一个丫环的伺候。

    而且那个甫进慕府的小丫环还口口声声喊她夫人,每次一听到这个称呼,她就觉得很好笑,毕竟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夫人。

    充其量,不过就是慕青城的一个玩物,而且他除了每每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偷吻她之外,就再无其它更亲密的行止,更别提同床共寝。

    这声夫人,她真的是当之有愧啊,

    虽然很不习惯这种随时随地都有人跟着的日子,可人总有办法用自己的方式和环境妥协。

    慕青城既然坚持要她带着一个拖油瓶,兴许是因为不信任她,怕她卖了店铺走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愿意失去一点点的自由来让他安心。

    “夫人、夫人”在那迭声的呼唤中,黎谨言急切的脚步变得缓慢,虽然离家不过几月,可在她的感觉里却像千万年似的。

    望着屋顶上那缓缓向上飘升的炊烟,她一颗记挂不安的心终于定下了些。

    这个时刻原本应该是温馨的,偏生后头的红翠却像一只雀儿般地喳呼不停,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被这么冷眼一瞧,红翠立时噤了声。

    “别再叫我夫人了。”

    “可是大少爷有交代”

    “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即使对慕府已经不再陌生,黎谨言依然惜字如金,仅仅一句简单冷语就打断红翠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

    “我不是你的夫人,你可以喊我谨言姐姐。”

    不因为跟慕青城的协议就自以为高人一等,在她的心里,并不认为自己的地位比红翠高上多少。

    “这、这那”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红翠也不敢和主子称姐论妹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终是没有那种为难人的心性,原本坚持的黎谨言在看到她的为难之后,心顿时软了。“唉,算了,至少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别这么喊我吧!”

    那一声声的夫人不啻是在提醒着她卖了自己的事实。

    虽然不认为这样不伦不抢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可被人时时刻刻这样提醒,终究还是不舒服啊!

    “这”红翠还是犹豫,但黎谨言冷眼一觑,紧抿的唇儿逸出一声轻哼,红翠马上便改口“我知道了,谨谨言姐。”

    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冷然的脸上终于扯出一道浅浅的笑纹,她回身,再次快步走向那已经显出几许破败的门扉。

    当熟悉的霉味和葯味窜入鼻中时,她没有露出任何嫌恶的神情,还愉悦地张口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回应她那迭声轻唤的是几记轻咳,很熟悉的声音,也让她打从心底漾出一记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冬阳拂去冰天雪地中的寒冷,让跟着进来的红翠都忍不住看痴了。

    难怪!

    初见即将要服侍的主子时,她还打心底觉得纳闷。

    毕竟主子虽然有几分姿色,出落得也算亮丽脱俗,可比起那些豪门千金总是少了些贵气和艳丽。

    那时她还怀疑,不知道主子究竟是哪一点值得大少爷倾慕,让她从一个打杂丫环摇身一变成了侍寝的妾。

    想他们家大少爷,可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富豪,别的不说,光那些客栈、布一壮、钱一壮和茶一壮,哪个不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铺子。

    像他这样成功的男人对她们这种丫环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天,却偏生不爱那些花魁、千金,独独将这个丫环给收了。

    现下她可知道原因了,这个谨言夫人,看似清冷,但一笑可真是有让人倾城的眩惑呵!

    “娘!”转眼间,室内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老妇,黎谨言马上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真的是你,谨言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去一年的吗?这还不到呢,你”看清了眼前的人儿真的是女儿,黎母激动地又摸又抚,嘴里还不断长串叨念着,为人娘亲的担忧显露无遗。

    “娘,我这是一得空就赶紧回来瞧瞧你啊!”搀着身子骨明显硬朗许多的娘亲坐下,她才跟着挨边坐了下来。

    望着不再只能躺在床上,被那痛彻心扉的咳嗽所苦的娘亲,曾经对于自己的离去有所犹豫的黎谨言,只觉一切是值得的。

    “你家主子人恁好的,竟然愿意让你回来。”黎母仔细地打量着女儿那丝毫不显疲色的面容,心中颇是安慰。

    “是啊,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咱们大少爷对夫人可好了”多嘴的红翠此话一出,黎谨一言马上狠瞪了她一眼,让她将未出口的话全都吞回去。

    可是为时已晚,只见黎母原本慈蔼的脸色多了几许疑惑。

    “为什么这个姑娘喊你夫人呢?”黎母不解地朝着女儿问:“你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她怎么会这么喊你,难道你这次去不是去当丫环的吗?”

    “这我”难得语塞,她努力地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不让娘亲担心。

    “告诉娘,你没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你可是”黎母像是忽然明白什么般愈说愈激动,但话语却在最激动处戛然而止,那起伏剧烈的胸膛仍展现着异常的愤怒。

    “娘!”几经寻思之后,不善于扯谎的黎谨言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她并不想欺骗自己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人活着有时得用上一些手段,我并没有违背您打小教我的,我只是用自己去换取咱们母女俩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太多装饰的言语,她选择最贴近真相的说法,而这席话让原本激动的黎母一颤,眼里的激动顿时变成了悲哀,她倏地握住女儿的手,哀哀切切的自责着。

    “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但是这样不值得,你可是金枝玉叶,不该用这样卑贱的方法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要不是、要不是娘没能力,你合该长在锦衣王食、奴仆成群的皇城之中啊”这样的呢喃听得黎谨言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绪,望着神色苍白的娘亲,紧握着那满是皱纹的双手,无瑕的脸庞上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娘,您快别自责了,我不要做金枝玉叶,我只要做您的女儿,您要相信我,只消再过一些时日,我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让您一辈子衣食无缺。”

    望着她脸上的自信,黎母情绪逐渐平缓,良久之后,像是终于接受了事实,开口问:“你跟的那个男人对你好吗?是个正直的男人吗?”

    “虽然幼稚了些,却算得上是个昂藏的男子。”

    幼稚?!

    听到这样的评论,红翠简直是不敢置信。这些话如果传到大少爷的耳中,不知会是怎生的刺耳。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有一股想叫夫人别再说了的冲动,她可是那个负责要把夫人一言一行传达给大少爷的人,她不想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是做官的吗?”黎母再问,语气中的希冀浓得让人无法忽视。

    如果是做官的,或许能替她达成她做不到的事,还谨言应有的尊荣。

    不知道娘亲为何这样问,她只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贾。”

    “不是做官的吗”苍老的脸庞布满失望的神色,黎母嘴里喃喃叨念着令黎谨言不解的言语“那这辈子你又该怎么样才能获得该有的尊贵荣宠?是老天爷捉弄人吗?给了你一个这样的身世,却又让你终身不得相认。”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她愈听愈胡涂,直到听到“身世”两字,让她的心冷不防一颤。

    娘有事隐瞒她!瞧着黎母脸上的失落,黎谨言几乎可以上月定。

    “没、没事,怎会有事瞒你呢?”惊觉失言,黎母连忙收摄心神说:“你打小就是个聪明的丫头,既然决定这么做,娘也无话好说,至少你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失神的脸庞还染上几分慌张,黎母连忙摇着手,虽然话题被带开,可她那紧张的模样让黎谨言心中的疑窦更盛。

    从来,她都不曾探问过自己的爹亲是谁,自小只要她问,娘就会望着她手臂上的那朵红梅,哭着说她是个苦命的丫头,后来怕娘亲又哭,她也就不再问了。

    在浅浅的回忆之后,她的眼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向来平静的心突然意识到娘亲的欲言又止,似乎和手臂上的那朵红梅有关。

    那究竟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