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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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听你说,你之前为什么被你师父带上华山?我还要听你说在华山上的生活,还有你说你到天山去你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

    翌日见面,兰青在恋叶的要求下再次跃上牌楼,她这会儿就坐在他圈起的怀抱中,央他细诉过去。

    她想要成为这世上最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我不太会说话,就怕你听了没趣。”

    恋叶皱皱鼻头。“你说就是!”“好。”兰青眯着眼望着仍旧黯淡的天际,脑中浮现头回与师父见面的情景。

    “当时的兰记还没现今这般大,尤其前院,还只是个用着竹篱笆圈起的野地,那时我在院子里帮忙我爹,他正教我如何装油”

    为了保存油里的香气,兰老爹自创了一套装油技巧,一边示范一边低声解释:

    “舀时手法要轻,轻而果断,倒时要匀,匀且温柔,最好自头至尾都形成一漂亮细线就当油是三个月大的娃娃,绝对不能惊扰它。”

    兰老爹做了几次后,将油杓递交兰青。兰青未帮忙之前,兰老爹只当他是个不爱说话,性格敦厚的孩子,可兰青出手之后,兰老爹才惊讶发现,不过才听了一遍,见过几次,兰青竟能将他练了好久才学成的技巧,如实地仿作出来。

    扶摇子便是瞧见这一幕。

    “原来是这样!”恋叶突然插嘴。“我之前还在纳闷,怎么什么事才做过一次你便全都学会,原来你从小就是如此。”

    “如实仿作会很难么?”这会儿换兰青搞不清楚了。

    “难!怎么不难!”恋叶扳着手指算了算。“像我学琵琶,自我十岁那年至今,都快六年了,结果我的技巧,据唱曲嬷嬷说只是普通,但你却能—次学成。”

    兰青摸摸头,他一直认为自己平凡无奇,突然被恋叶夸证,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把事情看进心里,然后做出来。”

    “然后呢?你师父就把你带上了华山?”

    “他说我天生是块习武的料子,其实我也不懂。我爹听了我师父说法,他问我想不想去,我见我爹没反对,就点头答应了。”

    然后这一去,就在华山待了十八年。

    “这么说来你功夫很厉害喽嗳,我曾听到花楼来的客人提过,师父总会挑底下最厉害的徒弟当什么‘掌门’,为什么你没有?”

    兰青点点头。“有,我当时要下山,我师父就曾用掌门之位留我,但”他皱了皱眉头。“我还是觉得卖油比较适合我。”

    恋叶笑了,她拾手点点他鼻头。“好在你当时没留下来,不然我们这会儿,也没法遇上了。”

    “是啊。”兰青笑着执起她手亲吻。

    “嗳等等,还有件事你记不记得我们俩第—次见面时骂过你,你明明有武功,为什么那地痞欺负你的时候,你没动手教训他?”

    “他欺负我,所以我教训他,然后他从此记恨在心,以后只要在街上遇见我,就非要跟我斗个死去活来,你真的觉得这样比较好么?”

    恋叶嘟了嘟嘴巴。“这么说是也没错但,我就不喜欢见人欺负你么!”

    “他人的欺侮屈慑不了我。”兰青说了一句相当有智慧的话。“反而是怒气,才会激发人心最丑恶的邪一面。”

    恋叶惊讶地瞧望了他几眼,虽说之前她已隐隐感觉得出兰青不简单,但与他越加熟悉之后,她才惊觉这人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木头嗳,我这才发现,其实你相当聪明。”

    兰青讶笑。“哪有这回事,你瞧我,口舌又不伶俐,一跟人有争执,就只能甘拜下风。”

    “我觉得不是这样。”恋叶摇摇头,但她一下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算了,这事先搁到一旁去。我刚想到一件事,如果今日被欺负的人是我呢?要是有人对我手来脚来,你还是—样息事宁人?”

    兰青很果决地摇了摇头“我会保护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汗毛。”

    “那如果对方挥你一拳,你会还他一掌?”恋叶挥舞着小拳头。

    这兰青犹豫了下。“其实,我下山时曾跟我师弟有过约束,离开华山,我便不再使弄门派功夫。”

    “为什么?”

    “怕惹人注目。”

    恋叶瞪看兰青半晌,突然间她懂了。“你是说,因为你师弟怕人见了你的功夫,会动念想跟你学武功,就跟上回央你教他轻功的小孩一样?”

    兰青摸摸恋叶脑门,她好聪明。“对。我师弟是现今华山派掌门,要学华山功夫,就只能亲上华山拜师学艺。”

    “你那个什么师弟的也太过分!”恋叶满脸气。“以为是掌门就能这么欺负人,要他就自个儿把功夫练强,自个儿吸引徒子徒孙上门”她愤愤地嚷了一会儿后突然又说:“这样一来,你不就不能保护我了?”

    “轻功。”兰青搂搂她腰肢笑言:“我现在弄的这套身法,是我自个儿揣想出来的,它与门派功夫无涉。”

    她就说他不傻么,也晓得要预先防范!恋叶安心地偎回兰青怀里,抓起他宽厚的手指把玩。“嗳木头,我一想到两天后我就可以离开花楼,我们俩要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我觉得好开心噢。”

    兰青低头以颚轻挲她发顶。说真话,每日两人分手,恋叶返回花楼,兰青心头都会一阵作痛。他虽知道恋叶此时身分只是卖艺不卖身的琵琶女,但一想到其他男人望她的眼神,他便会妒火焚身。

    若不是两人厮守之日近在眼前,不容他恣意妄为,否则兰青真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出挟持恋叶,毁坏倚红阁等等狂躁举动。

    他是憨,但可不代表他对其所爱女子,毫无占有欲望但这些黑暗心事,兰青选择隐忍不发。

    他不想造成恋叶的负担他懂她的,对于伺候花楼男客一事,恋叶比谁都要来的厌恶。

    “对了对了,我带了个东西要送你。”

    恋叶思绪就像只麻雀,转到了哪儿她就说到哪儿,毫不管旁人能否跟上她的速度。兰青愉快地看着她,觉得自己永远看不腻她活泼轻快的模样。

    她一脸贼兮兮地自怀里掏出一薄册,天还未全亮,兰青俯头细看了一会儿,才赫然发现恋叶送了他什么。

    花楼姑娘间盛传的春宫图,也是就姑娘出嫁时,娘亲会偷塞在嫁妆里的“避火图”

    不出恋叶所料,兰青一见薄册里图画,他两颊霎时胀红,即使现在天色末明,仍旧清楚可见。

    “哇哇!”恋叶佯装惊诧地触着兰青的脸颊。“瞧瞧你的脸,烫得都可以把蛋给煎熟了!”

    “你故意的!”兰青转头欲咬她手指,恋叶乐得格格直笑。

    “谁要你反应那么可爱啊!”恋叶低呼一声,没想到兰青还真咬了她!正想张嘴嗔怨,兰青却突然用舌轻挲她指尖,后卷绕,就像恋叶吃完了点心,总会贪恋地吮着沾着糖蜜的手指。

    可兰青的动作,却十足的瞹昧见他一边舔着还边抬眸望她表情,恋叶突然觉得胸腹一阵酥麻。这木头,又到底打哪学来这伎俩?

    “好大胆子啊你,”恋叶嗔道。“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偷吃我手指!”

    “多亏你送了我这本画册否则我还不晓得,原来可以在这里做这种事。”兰青指指画册要她自个儿瞧。

    恋叶一瞥,脸红了。可不是么,画册中绘了一男一女,而坐在高楼上的男子,也正张嘴咬着女人手指。

    但,画里男女做的可不止这样,男子的手还一边钻进女子裙缝,抚弄她叉开的腿间。

    “可惜你穿着男装。”兰青松开她指头贴在她耳边说。

    “你学坏了!”恋叶哇哇大叫。“人家送你这册子,可不是为了要让你欺负我的。”

    “不然?”

    “当然是为了欺负你啊!”恋叶瞠直了一双眼。“你不可以拿我送你的东西来对付我啦!”

    这样啊!兰青蹙眉。可是他见过的东西,通常就会深深印在他脑子里。“但他们看起来感觉好像不错”

    兰青翻弄着画册,恋叶眼一瞟他目光逗留处,脸一下窘红。

    画册里的男女正呈交合状,女方白晰的臀儿翘得高高,男方跪立在她背后,表情好不舒坦。

    兰青唇瓣吻着她细嫩的耳垂低问:“真的不能试试?”

    “讨厌啦!”恋叶搥打着他的胸膛,之后爱娇地偎进他怀中。

    一瞧她表情,兰青心领神会,这表示她同意了。

    “我们回家去。”他抓起画册,一把抱起恋叶,三步并成两步跃下牌楼,直往西方的兰记飞跃。

    必上房门,兰青便如实仿作,先是咬着恋叶的指头吮吸,边抚弄她腿间,直到恋叶娇声央求别再逗玩,他才转而将她身子俯定,自背后深深地进入她

    这一回,两人之间不再有疼痛,只有无尽的湿润与欢愉。

    恋叶觉得,自己真是幸福至极。

    两日后,倚红阁。

    申时一刻,兰青特别挑花楼甫开门营生时造访。

    鸨嬷正在姑娘闺阁前呼暍要大夥动作快,一听有人指名,鸨嬷眉眼不禁浮现一丝疑惑,尤其来人还是个面生的“柴炭”男人。

    鸨嬷在欢场打滚三十余年,见过的男人不知几几,一进房厅,眨个眼已将兰青看个透彻。

    “这位爷,贵姓大名?”

    兰青起身颔首。“我姓兰,单名一个青字。”

    “原来是兰爷”鸨嬷欠了欠身后即回头吆暍。“你们还杵在那做啥?还不快点帮兰爷备上酒菜。”

    兰青连忙阻止。“不,大夥别忙,我今日不是来喝酒的。”

    “那您来意是?”鸨嬷一听奇了,男人上花楼不喝酒要做啥?

    “可以麻烦您请阁里的恋叶姑娘出来—见?”

    这人的目标是恋叶?鸨嬷精明的眉眼一挑。“当然可以,可是我得先跟兰爷您说明,我们家恋叶目前是卖艺不卖身”

    “是。”兰青点头。“这事我知道。”

    鸨嬷一点头,招手要下人去唤恋叶。不久,恋叶便在桂枝的带领下,缓步生姿地跨进门厅里。她一见兰青,眉眼儿不禁浮现一抹喜色。

    她的自由日,终于到了!

    怎的,这两个人认识?!鸨嬷不动声色地瞧着两人表情。

    恋叶一到,兰青马上开口:“不瞒您说,我今日是来帮恋叶姑娘赎身的。”

    鸨嬷不愧是鸨嬷,虽然被兰青话语吓了一跳,可不过眨眼,她旋即回过神来,起身走到一脸期待的恋叶身旁,状似亲热地牵起她的手。“兰爷您真是好眼光,头一回来就挑中我们阁里最俊最俏的姑娘,可是呐,我也不瞒您说,嬷嬷我自恋叶还那么小一了点就一直照顾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拉拔这么大”

    “鸨嬷!”恋叶讨厌啰嗦,眼一瞪便要她说重点。“您就直接开口,赎金到底是多少?”

    “你这娃儿怎么还听不懂,这哪里是赎金的问题是心,是嬷嬷自你七岁便一路培养你的用心!”

    恋叶一脸不耐。这种话,鬼才会信!她自七岁进花楼之后,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她自个儿最清楚,用心栽培,哼,该是用力摇钱吧!

    “到底多少?”

    臭丫头!不给她面子。鸨嬷嘴一瘪,五根手指朝天一指。“五十万两。”五十万两这数目,都可以买下这整间倚红阁了,她断定兰青拿不出来没想到她错了。

    “这里。”兰青突然自桌底扛了个木箱,后将箱盖打开。“嬷嬷您清点一下,五十万两银。”

    鸨嬷趋近一看。老天!她被眼前整箱白花花的银两弄得头晕目眩,这怎么可能!

    见钱眼开的鸨嬷正想拿个啃啃那纯度,结果手还没摸到就被恋叶伸手拍走。“先把我的卖身契交出来!”

    直到这会鸨嬷才回过神来。“等等”她突然将木箱盖上,后转身瞧着兰青笑了下。“我刚说错,不是五十万两,是一百万两!”

    “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恋叶大叫。“你刚明明就说五十万两,现在银子也在这儿,怎么可以说话不守信用!”

    “总而言之没有一百万两,什么事都免谈!”鸨嬷一哼,神气地往椅子上一坐。方才她一时错看,误把黄金当柴炭,这会发现真相,自然要赶紧扭转。

    谤本就是狮子大开口!恋叶气愤地瞪看着鸨嬷。五十万两,恋叶算过,整个倚红阁姑娘至少要赚个十年才能揽到这数目,这会儿平空掉下五十万两银,鸨嬷竟还嫌不够,分明就是瞧兰青老实好欺负。

    “兰爷也别嫌嬷嬷我出尔反尔,我刚算过,依恋叶开苞价一喊就是百两银子,我担保她不出个两年定能成为我倚红阁第一花魁,一百万两银,我自认价钱很合理”

    “我已经不是处子了。”恋叶突然丢下这么一句。

    鸨嬷一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要我再说几遍都行,我不是处子,你瞧”恋叶挽起衣袖露出洁白手臂,凑到鸨嬷面前。

    鸨嬷细看,大吃一惊,那点在右臂上头的守宫砂已然消失!

    “你这个不要脸的丫头!”鸨嬷不假思索抬手要打,原立在一旁的兰青忙伸手拉住她。

    “等等!”

    “你你”被阻挡的鸨嬷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时候发生的?是怎么发生的,你说,你说啊!”“跟你解释干么!”恋叶怒目相向。“总而言之你五十万两收下,卖身契交出来,我早就不是你眼里的摇钱树了。”

    “你以为我是笨蛋!”鸨嬷一气,倏地扑到两人面前将两人扒开。“老娘五十万两不要了,我就是要留下你,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挂牌接客至于你!”鸨嬷怒火腾腾地望着兰青“要再见她,就花银子排队吧你,快滚!”

    鸨嬷伸手一推兰青,兰青文风不动,鸨嬷一气,兜头就是一个耳刮子。“都是你这臭男人,坏了我好事!”

    “鸨嬷嬷,求求你成全我!”恋叶双膝一屈,突然跪倒在鸨嬷面前。“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伺候男人,我一直不喜欢这里”

    “你喜不喜欢千我啥屁事?”鸨嬷嘴里一哼,手指戳着恋叶额头。“我花钱买了你,你就要好好替我工作,就算你接了客之后会吐得整房都是,你也还是得做!”

    “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恋叶。”兰青神情冷峻地将鸨嬷挡开,鸨嬷一与他双眼对上,背脊突然一凉。

    她隐约感觉得到,眼前男子,并不是一般可以任人胡乱深掘的软上,他也是有着脾气个性,万一不小心踩着他底线

    “我送银两过来,是看在鸨嬷你多年来栽培恋叶的苦心,我也可以不这么做。”

    呦!这家伙敢情是在威胁她?鸨嬷眉一挑。“不然你能怎么着?杀了我么?”

    兰青绝少威吓人,但这一回,他真的是动了气。他伸手一拍,椅边的小几活似纸糊似的,竟从中裂了条缝“啪”地碎裂。

    “你你你”鸨嬷傻眼。

    “你之所以不让我走,全是因为我这张脸是吧!”恋叶猛地抬头,一双黑瞳散发着果决的光芒。

    鸨嬷转头望向她,还未意识到她接下来举动,恋叶已然从脚边抽出她从不离身的小剑。

    “我今天就毁了它。”说完,她往脸上一划

    “啊!”鸨嬷惊叫。

    “恋叶不行!”兰青急喝,一个箭步前跃,毫不考虑以臂挡住。

    锋刀触及肌肤,如刀切油膏般,一下没入寸半,恋叶一愣,手中利刃“哐当”一声落地。

    “哎呀呀!流血啦!来人呐!快去取葯箱过来止血啊!”鸨嬤花容失色,整个门厅乱成了一团。

    “兰哥哥你为什么”

    鲜血进流,恋叶焦急地握住他手,试图止血,怎奈鲜红的血却像疯了似的,一个劲地直流,连她身上袍子也都染红了。

    “快来人啊!帮帮忙!”恋叶哭嚷着求援,向来不屑在人前掉泪的她,哭成了个泪人儿。

    “没事的恋叶,你别哭,这只是一点小伤”

    兰青虽痛,但也明白这伤口不至致命,但这当头恋叶怎么听得进伤是她刺的,血是因她流的恋叶心疼地揪着他手臂,晶莹珠泪滚落,他的举动全然不在她的预想之内。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用手挡我的剑”

    “我说过要保护你。”兰青用着完好的手帮她擦着眼泪。“我怎么可以让这伤口在你脸上出现?”

    “那你也不要用你的手挡么!”恋叶哭笑。“你都不知道,伤了你,比伤了我自己还疼”

    “嘘,乖,别哭了”兰青张开手臂,软声抚慰抽噎个不停的恋叶,直到下人拎着葯箱冲进来,他才要恋叶放手,交由下人帮他包扎止血。

    两人的互动,惊魂甫定的鸨嬷全看在眼里。恋叶这倔丫头,这回真的是陷了进去,鸨嬷从未看过她用这么珍惜在乎的眼神看过任何人恋叶自小便是个倔脾气,鸨嬷记得清清楚楚,她小时逃跑每回被逮,捱打捱揍时她总会火着一双眼,嘴边不忘大喊“你打啊,你打啊!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巴不得有人找着理由,就此了结掉她性命。可是今日,她却会因为伤了一个男人手臂,就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好了。”下人紧紧捆扎一圈布条后,兰青起身。

    恋叶仍旧抚着兰青扎好的伤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鸨嬷突然叹了口气。“我说兰爷,你喜欢我们家恋叶哪一点?脸蛋,还是歌喉?”

    兰青看了看恋叶,后者用着哭红的湿眸凝望他眼,一副也在等他答案的表情,他笑了。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他伸手爱怜地轻抚她泪湿的脸。“我只知道,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心里就泛出一股念头,我想照顾她,我想看她的笑脸。”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令在场的人不住叹息,尤其是鸨嬷,她虽势利,但也不至于到铁石心肠程度,毕竟她也是个女人,也曾尝过情爱滋味只见她自怀里取出了帕巾,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她啊,当初就缺了恋叶这点好运没遇上一个打从心底想照顾她、看她笑脸的“炭柴”

    “鸨嬷,求求你。”

    “闭嘴。”鸨嬷哽咽一叱,后抬手抹了抹眼角,一眺那碎成破片的小几,心里知道,今日她无论如何,是留不下恋叶这丫头了。

    眼前这“炭柴”的暗示已做得很足了,以他身手,他绝对可以将眼前倚红阁,眨眼破得粉碎。鸨嬷心里算盘打得响亮,她没事干么跟白花花银两过不去?!

    “桌上那五十万两,我就收下了。”

    鸨嬷的意思恋叶眼一瞠。

    “这是你的卖身契。”鸨嬷自她房中取来一张斑黄的薄纸,待让恋叶见过确认无误后,当面撕毁,后一股脑儿将手中纸屑往她手塞。

    “去吧,”鸨嬷难得绽露温情笑靥。“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恋叶捧着手里破成一堆碎片的卖身契,喜不自胜地嚎啕大哭。

    “你的伤,还痛不痛?”坐在兰青雇来的马车中,恋叶一脸心疼地抚着他手。

    方才兰青帮她扛了几个衣箱进车里,可能是出力过甚,包扎好的布条上又沁了点红血。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恋叶的小婢桂枝。恋叶把所有客人私下送她的珠宝银簪全交了出来,只求鸨嬷让她带桂枝一块离开。这会儿桂枝正坐在车夫旁边,隔着竹帘偷听里头动静。

    兰青望着恋叶摇了摇头。“我说过,这么点伤,真的不碍事”

    “对不起,”恋叶满脸抱歉“我当时真的是气坏了,尤其—想到鸨嬷说的,要我当天就挂牌接客,我一时急了,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举动。”

    “我知道,我不怪你。”兰青将恋叶肩膀搂近,脸偎着她额低喃:“我当时也真的慌了,才会一个劲地在想到底该上哪再筹个五十万两,否则我应当可以在你动手之前就看出端倪。”

    兰青越是这么说,恋叶越是觉得不好意思。她拾手碰碰他脸颊,兰青温柔一笑。“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的承诺我收下了。”兰青亲亲她额头。“对了,刚离开之前,鸨嬷跟我提了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从兰青表情,恋叶感觉得出他想说的事,好像挺重要,忙正襟危坐。

    “你说。”

    “就我们俩的亲事。”兰青表情有些害羞。“你想快些,还是慢点办?”

    恋叶惊讶地瞠大了眸子。“你打算帮我办个像一般姑娘出嫁那样,大红花轿、凤冠霞帔的婚礼?”

    “当然。”兰青反问:“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恋叶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后当她张嘴说话时,两行泪突然自她眼角滚落。

    “怎么哭了?”

    恋叶将脸埋进他胸膛啜泣。“我好高兴!我本来以为那种生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原来她是为了这种事情哭泣兰青心怜不已地将她抱紧。“傻丫头,有喜事应当开心才对,怎么反而哭得像个泪娃娃一样?”

    “还不全是你!”恋叶娇嗔地抹着不住宾落的眼泪。“谁要你老是要对我那么好,遇上你之后,我的眼泪就像决堤了一样,动不动就哭个不停,人家之前才不是这个样子!”

    “好好、都是我不好,我在这跟你赔罪,别再哭了?”

    “哼!”她佯怒地扭腰,假装不想再理兰青,可离开他身侧不过两秒,她又顿觉空虚地回到兰青怀里她仰起头望着他始终不变的笑脸。“兰哥哥。”

    兰青低头迎接她眼瞳。

    “晈我一口。”她将手伸至他嘴边说道。

    兰青惊讶地看着她。

    “说真话直到这一刻,我仍觉得自己像在作梦,好像只要再过那么一下,眼前这一切,包括你,就会马上消失了一样。”

    望着恋叶嘟嘴的可爱表情,兰青将脸凑近,突然亲了她一口。“感觉踏实了点么?”

    恋叶摇头。“反而更不踏实。”她将手臂住他肩上一勾,脸红扑扑地承认。

    “尤其是你的嘴,每次被你一碰,我总觉得自己的魂像掉了似的”她陶醉地侧头承接兰青的吻,几若未闻地喃喃:“感觉更像是在作梦”

    两人的对话,至此告一段落。

    一路窃听的桂枝在竹帘外等了半晌,后按捺不住掀起一角觑探,只见车里的恋叶正偎坐在兰青怀中,两人唇舌相接,而恋叶的手,还不停地挲抚着兰青胸膛,一脸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的渴望模样。

    一见此景,双颊绋红的桂枝急忙将脸转开,待心跳平稳之后,她忍不住掩嘴偷笑。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兰爷的问题婚期要快些,还是缓些?

    看两人表现桂枝敢打包票,恋叶姑娘她的答案,一定是前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