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知道吗?

    走在你身后,仰首看着你的背影,我这才发觉,我们的身影是如此相似,就如同你背后的足迹,皆是我此刻的一脚一印。

    大漠里的风沙掩盖了你的伤心,时光的洪流则淘净了我的过去,如今的你,面无表情地藏起了记忆,而我的心,则仍沉睡在百年前无法苏醒。

    在你我的背影里,都躲藏着一则难言的故事,或许是宿命,又或许是命运。

    你曾说过,被命运所左右的人,只你一人就够了。

    当我的眼泪被你擦干了时,那你的呢?是否还依然被你深锁在心底?

    倘若一个人只能叹息,那么两个人在一起,或许就能多点勇气面对困境。因此请让我走进你的故事里将你抱紧,我将会专注的为你侧耳聆听,无论是在何时,或是何地。

    你知道吗?

    人生就像一出戏,在这出戏里,要想获得完美的结局,也许我们彼此还需要一些努力,以及,一点运气。

    *  *  *  *  *  *  *  *

    “就花咏吧。”

    站在窗边的女娲,听了后,缓缓侧过身看着向她说出人选的圣咏。

    圣咏续说出不得不作出此决定的原由“花咏自小就跟在殿下的身边,身手也是咱们姊妹中最好的,殿下要交托冥斧,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的意见呢?”女娲看着两旁的歌咏与絮咏。

    歌咏无言地别开脸庞,而絮咏,则是压下喉际的哽涩,紧紧交握着十指。

    她按捺着情绪“就算就算到时只剩她一人,我想,花咏会想出法子的”

    金色的艳霞洒落在女娲的脸庞上,女娲沉默地看着她们三姊妹,半晌,她叹了口气,转首看向窗外冉冉上升的晚烟,白色的暮烟缓缓朝天际爬去,更衬出身后有如燃烧般的霞彩,一抹草原上晃动的影子融入了血红的晚霞中,女娲定眼细看,看到了那抹即将孤单的身影。

    风翻草叶声细碎如涛,一波波的草浪,不止歇地自远处一阵接一阵吹至面前,浑然不知身后有一双眼正看着她的花咏,牵着马儿站在原上,远处辉煌瑰丽的夕日,在每一片草叶上闪烁成刺目的碎金。

    往常因为忙碌,她很少能像这样定下心来看着日落,但今日看着那轮总遭人忽略的夕日,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心事,就在晚风的吹拂下,悄悄被吹出她的心坎,她凝望必须微?着眼才能直视的夕日,感觉它就像他们神子般,虽是灿烂,却也已到了尽头。

    不久前,在神子与人子局势紧绷的状态下,帝国皇帝突然派出六器将军们,分头朝三道与帝国国境内的神子进击。神子因长年统治中土,手中所得一切尽是人子所供给,然而神子所仰赖的并非兵力,而是神迹与血脉,因此在兵力这方面,三道远远不及帝国,又因神子长年来皆靠人子侍奉,在享受尽了一切之后,根本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因此别说是捍卫领权了,那些神子根本就无法与人子对抗。

    倘若这一战后,神子只是失去中土的统治权倒也罢了,怕就怕三道一旦战败,神子不是遭积怨已久的人子赶尽杀绝,就是将全数遭人子逐出中土外。

    为了因应此况,天孙与海皇在前来同女娲会商过后,已分别加入战局护卫神子,可是她从近来寡言少语的女娲脸上可看出,眼下就算三神皆加入这场两界之战,神子能够保住现况或是击败人子的机会,仍是小之又小,因天孙与海皇虽骠悍,但也只有两人,纵使加上女娲一人,恐也不足以领着不善战的神子击退训练精良的帝国大军。

    听姊姊们说,近来女娲已在考虑地藏神子们的退路,正私底下另觅地藏三国的栖身之地,如此一来,就算神子战败,那么日后即使地藏的神子们被逐出中上,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曾几何时,统治大地的神子,必须放弃手中握有的一切去思考退路?他们这些先祖是自云端降下的神子,又是怎会落到这种田地?

    远望着缓缓下沉的夕阳,花咏想起了那些逃离帝国的神子,在来此投奔女娲时,每个人都口口声声央求女娲展现神迹,将造反的人子们打压回原本的奴境,好让神子重握统治大权。

    那时站在女娲身边的她很想问,为什么神子在快失去时,仍旧不懂得反省与后悔?假若神子不视人子为奴,只贪享乐不问付出,崇神敬神的人子怎会有反心?他们又何须担心将无根可归?可在那些人的眼里,她没有找到半点自省,她只找到了对权力的无限眷恋。

    一种,很让人心凉的答案。

    面对贪得无厌的神子,她不知女娲是怎么想的,但那时女娲脸上的神情,是自小跟在女娲身旁的她从未见过的。在女娲那张沉肃的容颜上,自责与感慨偷偷渗入了其中,可女娲并没有对那些力主她出战的神子说些什么,女娲只是一径地保持沉默。

    在那片沉默里,她可以感觉到女娲或许是两难的,可身为地藏的精神领袖,女娲无权拒绝神子的请求,也不能眼睁睁的弃神子不顾。且在帝国已对神子宣战之后,如今女娲更是已势成骑虎,为了神子们,女娲没有机会对这场两界之战说不。

    微凉的晚风拂上她的面庞,花咏静静地看着西方的天空由绯红转为黯淡,残霞很快地遭黑暗吞噬,遍布天际的星子悄俏在夜色下露了脸,挂在天边的那一端眨眼凝视着她,像在问着她的心事,以及探问着女娲,那紧闭着唇不肯透露的心事。

    身旁已吃完草的马儿轻蹭着她,她回过神,拉起缰绳转身朝女娲宫走去,将她的心事,全数留在身后那片被风吹得一刻也不能安定的草原上。反正,日子不就是这样,日日待天明,日后还有无数个明天可让她去堆积心事,但她却不知,他人带不走的心事,正似另一波凝聚在宫中的巨浪,准备袭向一无所知的她。

    “花咏。”

    回宫打点完女娲身边的琐事,与她所负责的职务后,累了一日的花咏,梳洗完才想上床时,就见她的三位姊姊全都挤进她的房里。

    “怎么你们都还未睡?”她纳闷地看她们一个个都爬上她的床榻,找着位置窝好了后等着她。

    “想同你聊聊。”歌咏勉强挤出笑容蒙混过去。

    看着三位姊姊反常的模样,她虽有些怀疑,但看她们的样子似乎也不想告诉她,于是她也没多问,就照她们的意思上杨,坐在她们身旁漫无目的地聊了起来。只是没过多久,她即发觉,她说得愈多,三姊絮咏的眼眶就愈红,二姊歌咏也就愈沉默,只剩下仿佛当她是要出远门般,不知为何一直在向她叮咛种种琐事的大姊圣咏,仍哽着声不断地在提醒着她,最后在她质疑的目光下,连圣咏也跟着变得沉默了。

    她不解地看着圣咏脸上依依不舍的模样,向来爱哭的絮咏还哭了,在她伸手想为絮咏拭泪时,圣咏一把拉来她的手紧紧将它握住。

    “答应大姊”踌躇了许久,圣咏低哑地启口“无论日后发生何事,你都会笑着面对。”

    “大姊?”没头没脑的,她说什么?

    “答应我。”

    “好”虽不明就里,为了她慎重的神情,花咏仍是应了下来。

    在另外两个妹妹纷纷撇过头拭泪时,难忍不舍之情的圣咏,哽咽地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环抱住她的双臂,就快令她不能呼吸。

    她皱着眉“大姊,你弄疼我了。”

    “好孩子,一切就拜托你了”

    带着哭音的耳语,穿梭在她的耳际,偎靠在圣咏的怀中,花咏不知自己究竟是被托付了什么,但当圣咏藏不住的泪滴落在她颊上,冰凉地滑过她的脸庞时,分不清是打哪来的心慌与不安,如同那滴泪般滑过她的心房,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圣咏,温暖的体温与心跳令她有些昏沉,她合上眼,不愿再多想,任疲惫将她卷入浓浓的睡意里。

    *  *  *  *  *  *  *  *

    百年后。

    “日后,黄泉国就交给你了”

    梦中的身影,按着他的颈后对他这么说着,此时熟悉的黑暗,似黑色的潮水波波不断地向他涌来,淹盖过了他的双脚,泛至他的胸口,他动弹不得,颈后那只倾全力抓按着他的大掌,指尖深深地陷进他的肌肉里,不肯让他逃避,他怔然地看着那张愈靠愈近的脸庞,可它忽明忽暗,怎么也看不清,他试着开口响应,喉咙里却挤不出丝毫声音,无限的伤痛

    刺耳的铜锣声惊扰了夜魅,生生地划破了夜晚编织的静谧。马秋堂自榻上一跃而起,聚在额上的冷汗滚落王他的衫上,点点湿透,像是梦中残留的痕迹。

    紧急的铜锣声一阵接一阵,声声催人魂,马秋堂飞快地将先前的梦境你诸脑后,俐落快速地着衫,才跑至门边打开门扇欲出去,就险些撞着了急急忙忙来报讯的药王。

    “矿脉出事了!”也是一脸惺忪的药王,神色紧张地跟上已经先走一步的马秋堂。

    心底有谱的马秋堂没回答他,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向宫廊上的窗口,赶时间地自窗口跃下,落在院中后,直奔向火炬丛丛的宫门处,翻上已为他备好的坐骑,与跟在他身后的药王一同策马疾驰向位在南门外的矿脉区。

    当他们抵达时,乱成一团的现场杂音此起彼落,许许多多夜半下睡的矿工群聚在新矿矿口,马秋堂挤过脸上写满慌乱的人群,在一片吵杂中扯开了嗓子。

    “发生何事?”

    “坑道塌了!”刚从坑道中冲出来,灰头上脸的监工一见到他,随即冲口向他大叫。

    马秋堂冲至他的身旁,探首看向里头土石正在塌陷的坑道一会,再抬首看着顶上矿口,发现唯一的出路情况也岌岌可危,细小的碎石纷纷自上头落下,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塌下。

    他一把拉过监工的衣领“里头有多少人?”

    “里头大约”监工六神无主地伸出颤抖的手指数算着“大约有四个负责夜巡的矿工”

    岩石破裂的声音突自旷口的一旁传来,众人转首一看,一颗巨大的落石正自上头落下,马秋堂迅速推开身旁的监工,在落石坠落至顶上时采出一掌将它击碎,就在这时,旷口里头的坑道传来第二次崩塌的巨大声响,马秋堂两眼一?,赶在坑道被两旁塌落下来的岩石压毁堵塞住了矿口前,动作飞快地冲进坑道里救人。

    正忙着派人取来支架撑住矿口不让它太快崩坏的药王,不经意瞥见他不要命的行径后,气急败坏地将用来撑住矿口的巨木扔下,紧随着马秋堂身后也冲入落石宛如雨下的坑道里。

    站在外头被他俩吓白了一张脸的幽泉,连忙命所有人上前,顶着落石,尽力撑稳防止坍塌的木架,以求让他俩能赶在整座矿坑全毁之前来得及逃出。

    像是闷雷密集打在坑道里头的轰隆声响,一声接一声地自坑道里传出,满头大汗的幽泉奋力撑住木架,忧心如焚地频看向里头,盼着能快点见着他两人的身影,当剧烈的倒塌声如惊雷自坑道里响起,宛如潮浪般一涌而出的大量碎石与烟灰,集体自坑道里冲向矿口时,他总算看见两手臂膀上各抱挂着一名矿工的马秋堂,抢时间地奔出矿口,并回身朝里头大喊。

    “药王!”

    “来了来了”两手也挟带两个人奔出来的药王,甫踏出矿口,位于矿口上方脆弱的盘岩,即如雨下地轰垮了下来,大量碎岩所产生的烟尘,瞬间将广大的矿区笼罩在一片灰雾里。

    在将抢救出来的矿工父给一旁的人后,一脸尘灰的药王瘫坐在一地碎石中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气,他一手按着胸口忿忿地抬首,头一件事就是找那个老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分的马秋堂算帐。

    他火大地指着马秋堂的鼻尖大吼。“你行行好成不成?下回你若要玩命,可不可以通知你表哥我一声先?”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像这种不要命的事留给别人做就行了,他以为他们黄泉国还有第二个国王吗?

    马秋堂不以为然地瞟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有九条命。”

    他恨恨地咬着牙“那也已经被你玩完七条了”他这种奉安全至上为典范的人,哪会去做这种不要命的蠢事?还不都是这个从不收敛点的小子害的。

    “幽泉,将伤者送进宫里。”马秋堂没理会他没完没了的鬼叫,只是朝幽泉弹弹指。

    “是。”

    许久过后,漫天烟尘逐渐散尽纷纷落地,现场的伤者也被抬上车送回宫内治疗,留在原地未走的药王,弯身拾起一颗碎石将它扔向崩塌成一团的矿脉洞口,一想到花费的数月心血,就这样皆毁于无,他不禁心情恶劣地大大挂下了一张脸。

    “现下怎么办?这座矿脉看来是挖不得了,你说咱们——”未说完的话语,骤止于远处那个走近的人影身上。

    正在思考该不该从别处再开个矿口,或是就此放弃这处矿脉另采新矿的马秋堂,在他停下话时,好奇地看着他那张突然变得更臭的脸。

    药王以肘撞撞他“喂,麻烦又来了。”

    他侧首一看,不悦地发现,在九原国亡国后即暂栖在他宫中的牧瑞迟,平日不肯安分地待在宫中当他的贵客也就罢了,总爱罔视他的命令擅闯国境,四处打采黄泉国的种种,而这回,竟还在夜半堂而皇之地来到地藏的命脉矿区。

    马秋堂眼神中透着冷冽“我记得我可没允许你来这。”

    无视于马秋堂下善的冷脸,和一旁药王的白眼,牧瑞迟在他们的面前止步后,将身子站得笔直。

    “我非见你一面不可。”这些日子来每当他想见马秋堂,马秋堂不是借口公务繁忙,就是派药王直接打回票不让他见上一面,他再迟钝也明白,马秋堂对九原国被灭一事根本就是有心推托。

    “有话改日再说。”马秋堂听了就想走,伸手朝旁一弹指“药王,差人送他回宫。”

    “不行!”牧瑞迟口不择言地在他身后脱口大喝。

    当下马秋堂欲走的脚步顿了顿,原本不善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他转过身子,走至牧瑞迟的面前问。

    “不行?”在他的地头上,姿态还摆得比他高?

    “你究竟何时才要为我九原国报仇?”再也不想待在他国接受他人援助的牧瑞迟,一心急着要复国,但在复国之前,他更希望马秋堂能够替他一报国仇家恨。

    马秋堂挑高两眉“为贵国报仇,是我黄泉国的责任?”会收留九原国遗族,纯粹只是基于同情,啥时起九原国的血海深仇也成了他的家务事?

    “身为地藏三国,难道你要袖手旁观?”牧瑞迟不但说得理所当然,还紧咬着他曾说过的话不放“是你亲口对石中玉说过,九原国这仇,地藏定会报!”

    马秋堂不疾不徐地提醒他“所谓的地藏,并非单指黄泉国。”同情归同情,身为一国之主,他可不能不考虑到现实层面。

    听懂了他在文字游戏上的推托之词,牧瑞迟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不想太过直接刺伤他的马秋堂,勉强捺着性子向他解释。

    “眼下若对帝国动兵,对地藏极为不利,他日就算要出兵,也得等地藏两国协调好兵力,并与天宫三山、海道三岛同时出兵,才可能有胜算。”在三道互不团结的情况下,贸然出兵怎有可能撼动帝国半分?要是帝国不愿再放神子一条生路大举兴兵,只怕三道迟早会被四域将军分别击破,到时世上再无神子。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拖下去?”迟迟得不到一个想听的答案,牧瑞迟虽有点受伤,但仍骄傲地不肯轻易放弃。

    “我的意思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牧瑞迟截过话,嘲讽的眼神里暗藏着不屑。

    “到头来,地藏冥王也不过只是个会在表面上说堂皇话,但骨子里却是个畏事的人。”

    “喂!”隐忍许久的药王,火大地挽起两袖。

    马秋堂一掌拦下欲上前的药王,冷冷地回眸看向牧瑞迟。

    “倘若此刻黄泉国单独出兵,难保不会沦为另一个帝国铁骑下的祭品,说得更明白点,我黄泉国没必要为你冒这个风险。”一个西域将军孔雀,多年来就将地藏三国压得死死不能动弹半分了,更何况是在少了一个九原国的情况下要他向孔雀宣战,助人是可以,但没必要不自量力的为了个外人而赔上自己的家国,他可没兴趣成为下一个牧瑞迟。

    “你想出尔反尔?”牧瑞迟的眼中仿佛喷出一蓬火,再也忍不住地将质问大声扔至他脸上。

    “别太得寸进尺了”听不下去的药王忍不住插话。“王上之所以收留你,是因为看在同是地藏人的份上,谁说收留你就得替你报仇?要报仇不会自个儿去呀?干啥硬要别人去替你送死?我们是欠过你不成?”莫名其妙,老是强迫别人必须施舍同情,他们就算是再有善心,也都被他的贪婪给磨光了。

    像遭说中了心事般,牧瑞迟脸色顿时显得一青一白,没想到他们竟连点颜面都下留给他,还将他说得像是个无赖般。他用力瞪看着马秋堂,但马秋堂却沉着声不发一语,像是在承认自家表哥替他说出了一直没说出口的话般。

    “你也这么想?”他僵直地看着马秋堂。

    “别再滥用你的悲剧,我没必要受你指使。”马秋堂索性放弃台面上的伪相,不再同牧瑞迟客气。

    千愁万恨顿时涌向牧瑞迟的心头,不只是为自己亡国后的落魄,更为在他人屋檐下早已荡然无存的尊严,他无法克制地抖索着唇,百孔千疮的自尊似被踩了一地,看着他们像在指控他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还想勒索他们的目光,梗在他喉间的一口气令他怎么也咽不下,不愿再受此欺陵的他当下将脸一板,紧握着拳心离开这两个令他难堪的人的面前。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药王比他还来得更没好气。

    “搞什么”干嘛瞪人瞪得像在诅咒一样?都说过又没欠他了,早知道就劝表弟别多事收留他,省得惹了一屁股的麻烦还得受气。

    “算了,现下他什么都听不进耳的。”马秋堂倒是可以理解以往高高在上的他,此刻那种被迫得看人脸色的心情。

    药王搔了搔发“你猜他会不会死心?”

    “他下一步就会去鬼伯国找段重楼。”地藏三国中,有兵有权的还有一人。

    “段重楼会答应他出兵吗?”

    马秋堂冷冷低哼“那小子可不会同情他。”比他现实的段重楼哪会有什么善心?当初九原国遭灭时,若不是段重楼不愿接收九原国的遗民,牧瑞迟哪会被推到他这来?

    “最好是如此——”药王说了一半即遭身后来通报的乾竺给打断,他在听完乾竺所禀报之事?,顿时将两眉拢得紧紧的。

    “怎么了?”

    药王不情不愿地开口“长老们请你过去一趟。”

    马秋堂转眼想了想,虽然药王没有明说所为何事,他大抵也知道长老们会找上他的原因。就在前些天,那些长老将他找去,说了些有关地藏神器的种种,很是希望他在九原国遭灭了后,去圣地里取出那个传说中女娲的神器,如此一来,不但可为他的身分正名,更可藉女娲神器之名团结地藏。

    他拍拍药王的肩“这里就留给你派人收拾善后,至于该拿这里怎么办,我再与你商议。”

    “慢着。”药王连忙拉住他“你真要去圣地?”

    他认真地颔首“地藏需要神器。”在九原国遭孔雀灭了后,现下幸存的地藏两国,人人莫不担心将成为下一个被灭国的对象,为求稳定人心,纵使那只是个传说,也不妨一试。

    药王眼里写满了反对“万一圣地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器呢?”长老们到底在想什么?什么只要能得到神器就是黄泉国的真主?那个劳什子圣地向来只有人进去,却从没人出来过的,而长老们竟还要他去取,究竟是他的安危要紧,还是那个长啥样都不知的神器要紧?

    他露出沉稳的笑“那你就得费神了。”

    “我?”药王弯高了一边的眉峰,不知这事是怎么扯到他身上来的。

    “要是我空手而回,你就得想法子造出长老们想要的神器。”马秋堂一掌重拍着他的肩,有福同享地把他给拖下水。

    “你的意思是”药王将眼珠子转了个两圈“找不到,就用骗的?”臭小子,居然要他伪造好来帮他圆谎。

    马秋堂莞尔地瞥他一眼“地藏的神子所需要的只是个精神象征,至于是真是假,重要吗?”

    药王没好气地瞪着他“是兄弟的话,你最好早去早回,还有,千万别给我两手空空的回来。”

    他笑笑地扬手“我尽量。”

    *  *  *  *  *  *  *  *

    什么尽量?根本就是在玩他好不好?

    明明说好会早去早回的,那小子居然一去就是七日,分明就是想急死他们这一堆局外人。

    呆坐在圣地里闷瞪着圣地洞口的药王,一手拿着长柄烟杆,闷火暗暗烧在心底的一口接一口抽着烟,相较于他那张像被人倒过债的臭脸,同样也等在圣地外的众人,脸上则是写满了焦急。

    这七日来,国内的长老们与国中官员,齐聚在圣地内等候冥王归来,眼看着日子一日接替着一日过去,原本对马秋堂充满信心的众人,也不禁开始为他感到担忧,甚至开始猜想,难道连马秋堂也不是神所认定的黄泉国真主?

    在洞外来回踱步的幽泉,在一片煎熬难耐的寂静里,终于耐不住地出声。

    “不能再等了!”

    “对,不能再等了!”在他发难后,在场所有早关不住担心的众人纷纷出声支持。

    “王上说过,他定会出来。”药王不疾不徐地再吐出一圈烟圈。

    “但”众人硬着头皮看着身分仅次于马秋堂的他。

    他摆摆手“再等等。”

    “还等?”急得慌的幽泉干脆摆出手指数给他看“都七日了,万一王上在里头出了事怎么办?”

    药王睨他一眼“不然还能怎么着?你进得去吗?”那个由先祖设下结界的洞口,除了历代国王外,任何闲杂人等都进不去,真要能进去的话大伙早进去了,又何苦在外头干着急?

    幽泉登时涨红了脸,不得不把接下来的话全都关回嘴里,身后的众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人人在脸上写满了灰心丧气,被马秋堂给拎出宫,奉命得守在此地负责安抚他们的药王看了,只好把手上的烟杆摆至一旁,认分地起身走王他们的面前。

    “放心吧,王上从不曾让咱们失望过。”他脸上堆满了假笑“就照他的意思,等。”

    幽泉质疑的眼神不断在他脸上徘徊。

    “你对王上这么有信心?”曾进去里头的国王从没一个出来过的,这教人怎么能不为马秋堂担心?

    药王搔搔发“那小子真要能让我烦恼点,或许我还会轻松些”打小到大,他家的表弟就从没一件事可让他烦心过,害他要没信心都很难。

    “啊?”他愣愣地眨着眼。

    “没事”药王顿了顿,蓦地将望着洞口的锐眼一?“喏,说人人到,我家表弟这不就出来了?”

    幽泉赶忙转过身,在洞口处找到一抹苦候已久的人影时,顿时张亮了眼朝洞口大叫。

    “王上!”

    所有等在洞外的人,在幽泉拔腿就跑时,也换上了欣喜的脸庞急急迎上前去。

    “哎呀。”站在原地没动的药王,在看清楚马秋堂带了什么出洞后,幸灾乐祸地一手掩着唇“这下子麻烦可是你自找的”

    “药王大人?”宫内大总管乾竺,在他露出一脸诡笑时拉拉他的衣袖。

    他笑笑地将手中的烟杆转了个两圈,也不多做解释,在瞥见马秋堂颇糟的气色后,他顿时敛起笑意,忙向左右吩咐。

    “快去打点打点,王上要回宫了。”

    “是。”

    众人先是看了看他身后那两柄从没见过的斧头,再两眼一降,将目光集中在那名他抱在怀中沉睡的女子,霎时众人忘了先前在担心些什么,反倒是全心全意地打量起那名身着神服的陌生女子,并好生纳闷着,这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是怎地会出现在他们黄泉国的圣地里。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幽泉,讷讷地指着他的怀中物。

    “王上,这是”他不是下去取神器吗?怎么神器找着了不说,还额外多带一个女人回来?

    “回宫。”面容上写满疲惫的马秋堂不想多说,只是示意幽泉取走他身后那两柄自地底带出的斧头,而后大步走向已备好车马等着他回宫的药王。

    在药王的协助下,在蜿蜒崎岖的洞底待了七日,身心已撑至极限的马秋堂,抱着怀中的女子上了车,在坐下后,连日来所累积的饥饿与倦意,当下排山倒海似地涌上,累得无法动弹的他,全身骨头与肌肉无一处不酸麻疼痛,而在黑暗的洞底待了多日后,再次回到火光处处的地底,他的双眼一时之间难以调适光线的明暗,令他畏光得不得不闭上眼休息。

    底下车轮所带来的震动,在传抵他身上时,像是有无数柄尖锐的锥子,密密麻麻地在他身上扎刺着,虽然坐在车前的药王已命人尽量缓下车速了,但他仍是不适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淡淡的香气扑上他的鼻梢,嗅着那股熟悉的香气,马秋堂低首看着仍在他怀中睡着的女人,仍旧是很难相信她的存在。

    他试着动了动几乎僵硬的手指,小心轻触她的脸庞,再次感受到她令人安心的温度后,他才能确定她是他眼前的真实,而不是他在地底所见的幻觉。

    自七日前进入圣地里后,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无数条蜿蜒崎岖的窄道,在这潮湿的洞里,蔓延在空气中湿润的水气如雾般重锁,狭窄的地道所产生的压迫感,更是像掐紧了他的喉际般令人难以呼吸,一路上遍布的滑石与上头滴落的水滴,不但对行进造成阻碍,愈是往深处走,里头的空气也就愈糟,偏偏前方的迷道却像是永寻不到尽头似的,而沿途上所见的尸骨,也一再地打击着他往前寻找的信念。

    就在他将火把和粮食饮水耗尽前,他原本是打算放弃寻找长老们口中的神器,就由药王伪造出传说中的神器,只是在那时,他找到了她。

    就在黑暗的尽处,地底的大批水晶林静静地栖息在那,透过他手中火把的照耀,一柱柱由地底窜出的尖顶水晶,将地底筑成一片晶莹璀璨的迷宫,而她就被封在其中一柱特别高耸的白色晶柱中,双手紧握着双斧沉睡,当他仰首凝望着她的那一刻,他忘了该如何思考。

    透过澄澈的水晶晶面,他瞧见了一张沉睡的面容,他不知眼前的女子已在这洞底沉睡了多久,更不知她为何会被封在晶柱里,但他认得她手中所握的双斧,在那上头,有着地藏女娲的火焰标记,只是,女娲已在百年前战死,谕鸟也已来谕,女娲与天孙皆已转世

    若她不是女娲,她会是谁?以她赤发的特征来看,她是地藏的人没错,但她的穿著,却不似眼下的地藏人,倒有点像是地藏百年前先祖们的穿著。

    站在晶柱前的他在仍想不出个头绪时,洞底中忽地刮起了一阵疾风,回绕在晶林的风声中,似有人在风中耳语,起先很微弱,而后愈来愈大,似有千百个人在风中不断低喃般,模糊而难以辨识的话音争先恐后窜入他的耳底,他不适地一手掩着耳,一手将掌心按放在晶面上撑持着自己,原本应是冰冷的品面,却为他的掌心带来一阵热意。

    他怔了怔,缓缓将掌心挪开,此时平滑如镜的晶面开始出现裂纹,被封在晶柱中的她,原本紧握双斧的手亦微微松开,不待他反应过来,偌大的水晶柱乍然在他面前进裂,在他欲伸手去扶掉出晶柱的女子那一瞬间,他不知那是错觉还是怎地,他看见她似张开双眼直视着他,在那同时,洞中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的耳语顿时停息,而后,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对他诉说

    我的国王啊,我将效忠于您,荣耀将归于我地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