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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回收响马为的图大计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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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历只用了几句话便说服了黑无常使得他跪地叩泪流满面地说“王爷这么说黑无常就是再没良心还能听不出来爷的好意品不出来爷的心田吗?说句老实话人但凡有一线生机、也不肯走了黑道我也是让人逼的呀!康熙四十五年山东丰收可东家却要收佃。一言不合就打死了我兄弟又卖掉了我侄女!我当时还年轻火气也旺一怒之下就烧了他的全家投奔了龟顶山寨。先当了二年的小喽罗又熬上了个二等头目。可前头的大寨主却是个采花淫贼。他常常强抢良家妇女在寨里聚众宣淫完了事又把这些本来就没脸见人的女子送到她们家乡去示众要挟。我多次规劝他他还总是耻笑我说“咱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想熬出个正果你怎么不去出家当和尚呢?”有一次我们为此大吵了起来我就与他火并了。多亏弟兄们瞧得起我杀掉他后自己就坐上了龟顶寨的把交椅。表面上看我们干的是杀富济贫的勾当可那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同样是在作孽呀”他说着说着触动了良心也勾起了那些不堪回的往事竟不顾一切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刘统勋看见时机到了便温言地问道“那龟顶山离这里往返七百多里你怎么敢来到这里劫票?你也干得忒大胆了些吧?”

    黑无常擦了擦眼泪说“我自从当了龟顶山的领之后就对弟兄们订下了规矩只取不义之财而不能伤害无辜。跑了的那个铁头蚊他爹在世时是我的拜把子兄弟。五六天前他跑去找我说有一路镖油水大得很。那人身上带着十多万银子不说镖主的仇人情愿出五十万银子买他的人头。他已经联络好了几路人马大家都愿意吃了这块肥肉。说好了谁能最先得手可得三十万其余的有福同享共分剩下的那二十万。唉也是我钱迷心窍就跟着下山了”

    “那愿出五十万银子的人是谁?他的仇人又是什么人呢?”

    “回老爷小的全都不知道。”

    “嗯?!”

    黑无常急急地分辩说“老爷我说的全是真话呀!我曾问过铁头蚊他说也没有见过那个人只说那人的来头和仇家都大得让人不敢说。这边的各路人马都由一个道士主持还有一个满口京腔、说话像鸭子叫似的老公叫哦对对对叫潘世贵好像是京里头哪个王府里被革掉的太监。我们这一股要把守的是从开封到延津这一路限期今晚之前一定要赶到。别的我可真说不上来了。”

    黑无常这一番话把弘历说得直打寒战在他心里索绕了很久的猜想也完全证实了!那个“被革掉的太监”是谁?他会不会来自八叔身边?“不明身份的道士”又是谁?他们这样苦苦的追杀我甚至不借动用江洋大盗沿途设卡必欲将我置之死地才肯罢休又是为的什么?除掉了我之后谁又能得到最大好处呢?想来想去的他终于明白了。八叔的死对头是父皇而最忌妒自己的却是弘时!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呢?我的三哥呀你你你你这样做心也太狠了一些吧?而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种无所作为的人吗?我难道就只能束手待毙吗?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了主意对黑无常说“你没有骗我我当然也不能骗你。我现在就赦了你你愿走愿留都听你自便!”

    一听王爷说出这话来黑无常瞪着双眼不知所措了。

    弘历还是十分平静地在说着“要是设身处地的为你想想我觉得你还是留在我这里的好。现在你的罪案未消官府里还在追查、捉拿你。就算你能逃回山寨也干不成什么勾当了。你手下的匪众已经全部被擒他们能不把你给招出来吗?到那时恐怕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黑无常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说实话从一入匪伙他就没打算善终。现在这位王爷不但指给他明路而且还要收留他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啊?他跪在地上叩头哭泣着说“爷您不要再说了。先前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往这条死路上钻呢?从今以后我黑无常若能在爷的鞍前马后执鞭坠镫情愿生生死死都当爷身边的奴才!”

    弘历点头微笑着指着秦凤梧说“你看看这位书生他也是犯了罪被我赦免才留在我身边的。看来我和你们既有些缘分也还想作些功德。但你和他不同你先头上是土匪是杀人越货的这个罪名可不得了。所以你想要跟我得分两步走。头一步你先到我密云的庄子里当个副管家;两年之后事情平息了我再给你换个名字把你派到大营里去。就凭你这一身本事几仗下来混个副将甚至当个将军也都是不在话下的。”弘历说得似乎是轻描淡写可就这么几句话却勾勒出了黑无常的后半生道路他能不激动万分吗?他的血全都涌到了脸上几乎就要晕过去了。他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说“爷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办好了这件事弘历自己心里也很痛快。他看着秦凤梧说“我奉旨出京办差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来都是微眼出访的。看来这脾气让别人全都摸透了。你前天说得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你出去告诉程荣青让他派人去通知李绂接我。真是放着福份却不会享受我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走进京城呢?不过到了北京后路上的事你们一字都不准提!”

    弘历说得还真是不错李绂一接到滑县送来的信就马上派了人马来迎接宝亲王。他让自己的中军日夜守护在弘历身边。还下令给他叫他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准离开室亲王爷一步。弘历坐的是总督府的八抬绿呢大轿。李绂知道宝亲王怕热还专门让人把大轿改装了。轿顶加上一把曲柄伞打开顶盖俨然就是王爷的乘舆;合上顶盖又可以遮风避雨。不管是吃的喝的用的看的以及快马传递的水果冰块全都由李绂安排好了。此外李绂还派了一营兵马紧紧地跟在宝亲王后面相隔半里随时策应。因此他最后的这八百里路程不但一个贼影也看不到还满身心的都是快意。

    北京到了弘历按规矩住在潞河驿。刚刚洗涮完毕礼部尚书尤明堂就来请见。这位先朝老臣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早在康熙三十三年就中了进士足足地做了二十多年的京官。直到康熙晚年户部清理亏空时才由十三爷允祥把他从郎官中提拔出来。这几年他不声不响地在礼部当尚书也不言不语地在帮办着中央机枢重务。要说起皇上对他的宠信来还远远地过镜呢!可是弘历没有料到他进门之后还是照着规矩向弘历叩安行礼。他自己笑着说“奴才是汉军镶黄旗旗下也就是主子的包衣奴才。四爷您不让我行礼奴才就得好多天安不下心来就算是主子赏奴才一个安心好了。原先工部郎官瞿家祥是庄亲王的门下。有一次他去见庄亲王王爷说了声‘免礼’他也就没有行礼。可回到家里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以后还怎么再见主子呢?越这样想就越是觉得没脸。到后来竟然精神恍惚一病不起了。还是他的儿子去求了庄亲王爷庄亲王就来到他的病榻前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骂了声‘你这个狗娘养的装的什么病?快起来给爷办差去。’这一骂倒把他的病治好了。所以人什么病都可能有可就是不能有了心病啊!”他说得虽然罗里罗嗦可那认真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可敬。弘历高兴地叫人送上了冰镇的荔枝亲手剥了皮给他吃又问道“我前时看到邸报你不也跟着皇上去了奉天吗?怎么今天却是你来接我?三哥现在是在城里还是在园子里哪?张相如今可好?”

    尤明堂说“回四爷我是准备好了要跟皇上去的。可后来礼部的满尚书阿荣格说他父亲的墓就在盛京他想顺便给父亲修修墓。皇上准了我们也就换过来了;三爷如今是里里外外地忙这会子正进宫给娘娘请安;廷玉相公一天要看十几万字的折子要写了节略送给三爷看还要接见外省进京的官员也真够他忙活的了。唉我们朝廷上下亏得有这么个人不分昼夜地只知道办差。要是我早就累得骨头架子都散了。奴才刚才还见着了他他大概很快就会来看四爷您的说不定还会和三爷一块过来呢。”

    弘历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些迹象表明三哥近来不但很受父皇的赏识还升格为“盛郡王”他曾经有几次看到过皇上对自己的朱批说的也全都是夸奖弘时的话‘三阿哥处事之干练不在你之下’;‘此等细心处弘时能够体察朕甚感慰藉。有子如此朕复何忧?但愿你们兄弟皆如此心则实为国家社稷之福也’;‘三阿哥浮躁之风今罕见矣’诸如此类的话题皇上屡屡给自己看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当然雍正皇上也说过‘弘历你要懂得为君之难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即是如此也难免出错若粗率大意就更不可谅了’;‘你是国之瑰室要善自珍爱’;‘放胆去做好了你但存了正大之心朕绝不会朝三暮四的’。看来皇阿玛对弘时和对自己都有很好的看法。二一添作五既不偏也不向。他到底心里属意在谁呢?想想前朝太子康熙是多么地疼爱呀可是到最后到底还是废了。现在三哥在到处收买人心皇阿玛又这样地信任他再想想路上生的事情他真觉得不寒而栗。他试探地对尤明堂说“我这次出去之前就知道皇阿玛身子不爽真替他担心。这次在南京也考查了不少医生可总没见到一个真正可信的。十三叔我也总在惦记着不知他这几天可好了一些吗?”

    尤明堂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弘历竟在脑子里转了这么多的心思啊!他躬身回道“十三爷也在惦记着您哪!昨天我去请安时他还告诉我说他已写了折子呈给皇上说您不宜在外头过久要叫您早一些回京来。我告诉十三爷已经接到李绂那里的滚单了明天您即可到京他才放下了心。十三爷还说‘他们小兄弟几个从小就坐在我腿上玩耍我真是喜欢他们。你告诉他口来后叫他抽空子来看看我。我身子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去见先帝爷了’。我在那里劝了十三爷好半天才告辞回来的。”

    尤明堂说得很动情弘历也听得热泪盈眶“等一会儿见过三哥和张相我一定马上去十三叔那里瞧他。”正说话间便见弘时满面笑容地和张廷玉一齐走了进来。弘历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跟前又是打千行礼又是恭贺荣升地说“三哥你可来了叫我好想你啊!”回头又对张廷玉说“张老相您可是越地瘦了。不过看上去精神还是那么矍铄真让人欣慰!”

    弘时也快步上前一把拉着弘历看了又看说“四弟你晒黑了也瘦了。这次办差着实地辛苦你了。我托人给你带了些药去可李卫来信说你竟是不辞而别了。你可真行这么大热的天儿还微服赶路!不过你这一回来倒叫我安心了不少。在家里好好歇上几天身子骨还是要紧的嘛。”

    弘时在说话时不错眼地瞧着弘历。他目光柔和话语亲切好像有说不完、道不尽的兄弟深情。弘历也是十分感动地拉着哥哥的手不放“多谢哥哥关爱了。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嘛还总要惦记着我。这次回京我给你带了二斤春茶。我知道你最爱喝的就是碧罗春这次我给你找到了真正乔婆子家的。不过。我走得急留在开封了。过几天一到我就给你送去也算弟弟的一点儿心意吧。张相这里我也有一点小意思。给您带了二斤茶叶还有三令宋纸一盒子徽墨。你要是看着高兴可得给我好好地写一幅字啊!”张廷玉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哎呀啊真得谢谢四爷。你自己写的字就比我好上许多倍还非要我献丑干嘛呢?”

    君臣兄弟所有的话都说得这么融洽这么亲密。刘统勋早就见怪不怪了秦凤梧却觉得透心的凉!看看眼前再想想黄河边上大槐树下怎么也不能和这个气氛连在一起。仆人献上茶来弘时一错眼看到了秦凤梧便问“这位先生眼生的很他是四弟新近收的门人吗?”

    “啊我忘记引见了。他叫李汉三字世杰。幼年就随父母来到河南光山做生意后来家道中落才捐了个监生就在开封河道衙门当幕宾。他不但精通治章诗词也都还看得过去。因河南河道上的阮兴吾是我的家奴就把他荐给了我。”

    秦凤梧本来就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一听这话也不用四爷交代就顺坡滚了下来说“这是阮公的厚爱四爷的抬举。小子后生晚辈以后还请各位爷多多照应!”

    弘历归来当然是件大事。朝廷虽有规定未见皇上之前不准擅自吃酒但现在皇上还在奉天所以弘历还是在驿馆里摆了酒筵。张廷玉心实又处处留心政务一听说这个“李汉三”办过河务就在席面上一再考问河道上的事。还真亏了秦凤梧平日里勤奋又确实读过陈璜的河防述要这部书。所以尽管张廷玉多方查问他也没有露出马脚来。他自己虽然谈笑自若可早就吓出一身臭汗来了。

    这场酒可真是口蜜与腹剑共酌杯酒和谎言齐飞待客人们全都走过之后弘历把刘统勋和秦——李汉三叫了过来说“从今天吃酒的情形看我们也许是错看了老三了。”

    刘统勋和李汉三是何等的精明啊他们俩马上就猜到了弘历的话外之音。刘统勋说“四爷您说得对。亲兄弟之间哪能会办出这等事情来呢?您放心奴才等自当慎守谨言不会说出一个字儿的。”

    “哎话不能这样说。你们记着我刚才说的是‘也许’并不是下了定论。俗话说捉贼见赃捉奸要双。一言即出就泼水难收了。你们千万不要错误地领会了我的原话。”

    “是奴才们明白!”

    他们究竟明白了什么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别看弘历年纪不大可他毕竟是皇子啊。他有多么大的心胸多么深的机谋能是这两个人能体验出来的吗?不过这两位也不是平常人物路上的事情闹得这样大想瞒又岂能瞒得住?弘历在半路上谈话时曾多次提到了弘时今天的这个表白只不过是他另有图谋罢了。说穿了它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弘历又对秦凤梧说“你马上用我的名义给阮兴吾写封信去。他是我的家奴信可以说得明白点但又不能全说透明白了吗?”

    “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