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大傻向北文集 > 明黄花蝶也愁

明黄花蝶也愁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终于又到了年关。

    一年到头,在外面忙碌的生活倒是十分充实,因为生活有了规律,寻常日子里也便没有多少闲暇的功夫去联系同学和亲友,这种日久的积淀,终于有了一种表达,但却是又欢喜又害怕。

    长途的奔波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习惯在外奔走,一时回到家里,安逸的生活让人不免有空虚之感。而年终回家,所要做的无非是祭一祭先祖列宗,走访走访亲友罢了。

    祭祀从来都只是一种形式,沿袭至今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但这种习惯除了成为一种群体的行动的同时,也成为了一种对失去的或说过去的东西的一种缅怀和悼念,还有就是一种寄托。而这种寄托只能在祭拜完成之后,或许才能心安。

    古埕的老家已经经历了不少的风霜岁月。祭祖的地方,是祖辈们住过的,如今看来是如此的厚重,好似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让人好不压抑。

    我提着沉沉的祭品走进眼前的旧宅院,眼前的光线也似乎深沉了些许颜色。青黄不接的杂草,从长满青苔的墙角,扩张到了整个院子。现在,其实不能算是院子,原本的院子,在祖父的时代已被拆掉了一面墙,成了事实上的过道。并且时常走进来的,只是一个过路者。高大的木门,倾斜地,顶着屋梁被熏黑了的一角,那黑的一层该是多少代人的年轮的记录哦。屋前的顶上,长着枯死了的蕨类植物,或者如冬虫夏草之类(据说还是名贵中草药呐)。瓦片是零乱的,裸露在橼上。墙已经与木柱子脱离,中间列开了深深长长的口子,透射着迟来的,似乎只属于外面的早春的阳光,一束光柱的样子。那墙头的木柱子,榫头骄傲的露在外面。里屋的门楣上,积粘着炭灰般的污垢,然而却隐约还看得见刻在里头的“万紫”二字。这里曾有我穷困寂寞的童年。据这两个字可推知,以前对面的屋上刻的是“千红”我于是蹲坐下来,空荡荡的大厅,中间摆着一个神几,上面是祖宗们的香炉。香炉的背后的墙壁上很有些湿润——灰湿的墙缝里有刚长出来的嫩草芽儿。神几的下面——在神几的木脚间满是蛛丝,放着一个小水缸,当然没有水,满是纸钱烧成的灰烬。

    这真是一个残局。

    看着久违的老屋,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到了祭祀的时候,这里重又热闹起来,像我回忆里的夏天的童年,树上总有吵闹的知了在叫。但大家其实只是因为要来求个安心,或说祭拜祖先才走到一处的。这毕竟不那么纯粹呀。距离时常并不能产生美,反而客观地有了距离。几个阿叔都没有来,倒是他们一群一群的孩子和两个婶婶来了,谈的都是些家常话,平淡里却有几丝暖意。

    祭拜像家务一样地完成了,多少人都是怀揣一颗诚心来的;只是我倒一下子不知何去何从了。等我把那些人情世故的事做完之后,便再无事做,这便是回家的危险,因为是过年的危险。大伙可以连续几夜的通宵玩麻将打牌,然后瘫死在床上,带着疲惫去继续奔劳。这样的事儿,我自然是不愿的,于是这样的时日便很难煎熬过去。

    在外打工的同学不少回来了,却也难有一聚的。除了以前的旧好的哥们,剩下的几近散伙。也许是彼此都懒得去串门,或者进了谁家的门有不知从哪儿说起。我便呆坐在家里。偶有人来也只是徒发牢骚,慨叹一下外面的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其实,我已经总结出大致的套路。我想这样的路子走下去,那就是大伙渐渐疏远去,等到各自有了家室,就彻底地只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了。这自己当然就少了很多故友。

    街上的行人照常是乐呵呵地走路,老人们开始提倡游神之类的事,但看的人少了,只剩下几个像我当初一样剃着平头的小孩,小跑地跟在游神队伍的后面。可是我的童年,那是怎样的热闹啊。那敢情已经全然是好奇在作怪吧。

    这个年应该又是过得很静。

    其实,本想静一点过,因为我总害怕,瞎折腾一回,完了之后,心里俨然更有一种空空如也的感觉。当初的好奇也无非是一种猎奇的心理,像是围观猴戏的看客,两眼呆望着,然后偶尔咧着嘴傻笑。

    回校的当天,不小心在路上遇见了初中的一个女同学,听说是已经结婚了的。她骑着单车,两眼像在看路时不自然的看到一个蹒跚的驼背的老人似的,发现了我——瞅了一眼,眼珠又转到道上,默然地骑了过去,消失在农村安静的小径里。其时我也狐疑那是不是我的同学。我回想着她那脸上的鱼尾纹,还有黄褐色的斑点。臃肿的身子,坐在单车座上,肉像是秋千回荡的一潭水。小径上没有石板,风干了的沙土变成了飞尘。初春的风,能将沙尘扬得老高。仰面朝天都是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都是捂着脸上路的。两边的木棉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树头——大约还可以供行人歇脚吧。

    回校之前,我专程到村头看望了老姐。她现在是真的老了些许的,也是满脸的斑点,骨瘦的身子。我去的时候,她刚好站在门口凉着衣服,一边挺着个大肚子。身后的房子是旧房翻新过的,但也还留有了原来破损的原样了。和姐姐的谈话无非是问候的寻常话,这让我真真感到了惊诧。不知怎的,离开时,我走进了落日的黄昏中,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不知是夕阳还列还是心里有苦楚?我不能名状。

    奇怪,黄昏的光线在眼眶里折射着,竟可以看到七彩的霞光,像是在梦里。那可是该在秋天才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