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白莉莉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她是借着车速与那份震动,发泄内心的怨气。麦哲宇居然敢那样藐视她。

    真是太可恶了!她发狂的敲打着旁边的椅垫,一时之间,被他轻藐过的气忿更是积在心头无法消散。到了家狠狠冲过一个冷水澡后,她满腔的怨气、怒火这才消散下来。

    但躺上床,良久良久她都睡不着,满脑子想的全是麦哲宇。白莉莉恨得牙痒痒的,但就是无法抹掉他的影子,无奈之余,她只好再度起身,顺手摸到了关杰明的那本日记,干脆拿起来把玩着。

    当初关杰明被撞死的时候,她还生怕惹祸上身,真没想到会在以后捞到这么大的便宜,说句真话,她还真心感谢关杰明呢!“不过”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既然金夫人能够对关杰明下毒手,未必不敢对她也施以同样的手段。

    那么哼!她冷冷一笑,假若金夫人以为她是傻瓜的话,那也未必将她看得太简单了。

    但是聪明的话,还是事先预备的好,她眼睛在室内一扫,有了,有个万无一失的地方,藏在那儿,就算有人趁她不在来乱动她的公寓也绝对找不着她放心地去睡了。

    “铃”一阵铃响吵醒了她。

    一定是陶达然,真烦!她睡眼惺忪去开门。

    开晚了他会不高兴。

    门开了,但是站在那儿的却不是陶达然,而是一个用大手帕蒙住头脸的男人。

    “你是谁?”她吓得倒退了一步,管理员死了不成?这家伙怎么上来的。

    “进去!”蒙面歹徒亮出一把刀子抵在她腰上,她“唉哟”一声,连连后退,歹徒一进来就用脚把门勾上。

    “你干什么?”她跌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发抖,但还是大着胆子问。

    “要干什么?”歹徒冷笑一声:“要你的命!”

    “不!”她叫了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千万”

    “少废话!”歹徒一把就勒住了她的脖子:“再叫!我就杀了你!”

    老天爷,她一双脚哆嗦个不停,歹徒用麻绳把她绑在椅子上,就开始搜屋子。

    他在找什么?珠宝呀!那他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她差点笑出来,谁会没事把真的珠宝成天放在家里?

    可是没过一会她就觉得不对了,那个歹徒明明打开了她的保险箱,可是对于那些亮晶晶的假珠宝只大略翻检一下,连拿走的意思都没有,她心底一阵发寒,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么她的麻烦可大了!

    “谁派你来的?”她大着胆子问。

    “少哕嗦!”歹徒拿着刀向她恶狠狠地比划一下。就在这时候,绑在他脸上的大手帕突然滑落下来,虽然他马上把手帕推了回去,但那电光石火的一秒钟,已经足够她看清楚了。

    “啊!你是”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

    “住嘴!”歹徒也大吃一惊,给了她一个耳光,同时在她还来不及尖叫时,就马上用布团塞住她的嘴。

    白莉莉看见他眼光的凶光时,整个人都瘫痪了。她认得这种凶光,电影内的歹徒要杀人时一定会有这种表情,虽然银幕上的比较夸张,但眼前这个人却是真实的。她挣扎着踢腿蹬脚,可是绳子太紧了,嘴里的布团也太紧了,大祸临头她只能发出“唔唔”的怪声。

    “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你不该看到我!”歹徒一不作二不休

    “铃”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麦哲宇,他好容易才略为清醒,伸手去拿电话,拿到了才发现原来是门铃。

    深更半夜的会是谁?他皱紧眉,披上一件晨衣;从门上的视孔中看见来人的两套警察制服马上惊醒了他的睡意。

    警察?深更半夜的,警察上门来找他做什么?

    “请问麦哲宇先生在吗?”给他看过了派令后,矮一点的警察发问了。

    “我就是!”“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做白莉莉?”

    又是她!麦哲宇在心中叹气,这次又耍什么花样?居然连警灿诩惊动了。他摇了摇头:“不是朋友,我们只是认识!”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警察的表情始终很严肃,在档案夹上迅速地写着。

    “我想想看大概是十一点多吧!咦!她发生了什么事?”麦哲宇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如果是普通小事,警察根本不可能这样套他。

    “这就对了!”警察收起档案夹,道:“她死了!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这怎么可能?”麦哲宇的潇洒好风度全消失了,他惊愕地张口结舌。

    “她死了!我们希望你能够合作,跟我们回局里到案说明。”

    “这件事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对她的死讯仍然毛发直竖。

    “你只要跟我们回去一趟、如果你清白,我们绝不可能冤枉好人。”警察紧紧地盯着他,仿佛他会化作一道白烟在眼前遁走。

    “好吧!”白莉莉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连死了都还要来找他最后一次麻烦。

    “请稍等,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他在换衣服时,心里紊乱。怎么回事?他不断自问,白莉莉虽然行为怪诞,作法可恶,但还不至于到该死的地步,是谁那么狠心要杀她?

    到了警察局,麦哲宇被带进灯火通明的刑事组,虽然里面灰色系统的布置十分严肃,但负责询问他的一个组员倒还不失和蔼。

    “你最后一次见到白莉莉是什么时候?”又重复了一遍老问题。

    “大概十一点多。”

    “在何处?”

    “我的大厦。”

    “你一个人?”

    “不,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朋友!有地址姓名吗?”

    “有!”麦哲宇把雄鸡俱乐部的地址和小贞的名字告诉他。

    “小贞?她的全名是?”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是昨晚去雄鸡俱乐部才认识她的。”

    “喝过酒之后,你就带她回你的寓所?”组员虽然是在问案,但他的眼光中也有免不了的好奇与猜疑。

    “对!”麦哲宇暗暗诅咒一声,若不是要应付白莉莉,他也不会破例带小贞回去,这下可好,自己一世英明不但付诸东流,明天还可能变成报纸的花边新闻,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你们”组员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们在寓所中作什么?!”

    “看电视。”

    “哦?什么节目?”

    “录影带,陈淑桦的海洋之歌!”

    “然后呢?”

    “白莉莉来了,不过我表示不便招待后她就马上离去。”

    “你能够确定所有的时间与地点都没有问题吗?”组员问,声调有些奇怪。

    “可以,小贞能帮我作证。”

    “我们会马上联络这个叫小贞的女孩,谢谢你的合作,请你到旁边休息。”

    “我可以回去了?”

    “恐怕还不可以!”组员抱歉地笑笑“虽然你的态度很诚恳,但是其中有漏洞,我必须请求上级才能做决定。”

    “漏洞!”他呆住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不相信他,太可恶了。

    组员去请求时,誊录员把笔录拿了过来。

    “麦先生,请先过目,然后签名表示你看过了。”誊录员十分客气。

    麦哲宇拿起笔录,从第一个字开始读,记录的文字虽然粗俗,但是完全按照他的话一字未改,他马上签了字。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这次不是那个组员,而是个阶层较高的局员。

    “麦先生,我们把您请来,是希望您能够合作。”局员坐在他面前,像一座山似的,压得都教人透不过气。

    麦哲宇皱眉,这是什么意想?他们真把他当作杀人犯?

    “我是清白的!”

    “在我们尚未掌握到有力证据之前,我们都会十分尊重您;我希望您先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刚才我打电话去雄鸡俱乐部,他们回答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麦哲宇的心狂跳了起来:“他们一定弄错了。”

    “是吗?”

    “电话借用一下!”

    “请!”麦哲宇拿起电话,拨了雄鸡俱乐部,可是对方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儿没有叫做小贞的,不过您有兴趣,有很多小姐可以为您介绍。”

    “我找金先生。”麦哲宇想起了小贞告诉他的那个经理。

    “金先生?”那个人的口气十分惊奇:“我们这儿也没有什么金先生,深更半夜的不要开玩笑。”说完“砰”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局员看着他,做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老天!”麦哲宇把话筒挂好,额边沁出豆大的汗滴:“只因为我做了白莉莉最后见到的人,只因为有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肯替我作证,你们就要把我当杀人犯押起来!”

    “麦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局员严肃地望着他:“您还不是嫌犯,我们只是请您到案说明,但是由于目前的情况对您很不利,我们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保人暂时保你回去。”

    “不把我关起来?”他大感意外。

    “这是法冶国家,我们没有相当证据前还不能随便逮捕人。”

    “对了!”麦哲宇忽然灵机一动:“我送小贞回去时,大厦的管理员一定看见我进出。”

    “你确定?”

    “大厦规定管理员必须二十四小时轮班守夜,他没有理由不在。”

    麦哲宇拨了电话,局员拿起电话筒讲了两句后,对麦哲宇摇了摇头。

    “管理员在你所提到的时间,正好地下停车场有事,他下去处理了,所以不在大厅,他很抱歉无法替您作证。”

    “怎么这样巧?”麦哲宇气得直咬牙,他知道今晚他很失态,可是他没法子克制自己,这种事实在太龌龊了。

    “麦先生,您找得到保人吗?”

    麦哲宇看看表,现在是凌晨二时半,就算是熟到极点的朋友,他也没权利在这时候去扰人清梦,更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太晚了,我等天亮再说。”

    “张局员,三号分机电话。”外头有人探头进来叫了一声,张局员拿起电话,麦哲宇不耐烦地看他的表情,虽然他的作品一直受到极高的评价,他对自己洞察人性的本领也十分自得,但现在坐在这里,他才发现真正是受到了考验。

    “麦先生!”张局员打断了他的思路:“如果你找其他朋友保你不方便,这里有位陈先生,他说他愿意保您。”

    “恳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说白莉莉死了?”

    “对!你连这个也知道?”

    “刚才有警察来问我一些问题,我才知道我正跟她住同一栋大厦,也才晓得你牵涉在里面,对了,关于白莉莉十一时以后的行踪我可以替你作证,十一点二十五分我预备就寝时去关窗子,看见白莉莉怒气冲冲驾着车子回来。”

    “你怎么知道她怒气冲冲?”

    陈恳纳在电话的那头笑了:“她呀!有人不小心擦撞了她车子一下,她一路都高声用粗话骂回来。”

    “谢谢你,恳纳!你真帮了大忙!”

    “不客气,这些我已经告诉了张局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亲自来警察局替你作证!”说完,陈恳纳就挂了电话。

    他握着听筒,一时几乎放不下来,多年来,他冷傲,不和别人随便打交道,别人批评他骄傲,他仍我行我素,只交到陈恳纳这个朋友,但只一个朋友就够了,不是吗?陈恳纳听说他出了事马上义不容辞地来替他作证,来保他他心中充满了温暖,很奇怪的,由于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以猜疑的眼光望他,还这样地相信他,他所有的激动、怨气、忿忿不平全都平息了。

    必须恢复冷静,他一再的告诫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该惊惶失措,唯有面对现实才能解决问题。

    从警察局出来,天都快亮了,陈恳纳送他回到大厦;“要不要我陪你谈谈?”

    麦哲宇摇摇头,陈恳纳的好意他很了解,但他已经够过意不去了。

    “咚咚”天亮时又有人在敲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警察。

    “麦先生!我们奉令搜索这儿!”其中之一向他出示刚由检查官办公室取得的搜索状。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虽然自白莉莉被谋杀后,已经投什么值得他惊讶了,但他对警察这种举措仍然意外。

    “麦先生,我们同时要逮捕你,你涉嫌谋杀魏小贞。”

    “你说什么?”麦哲宇呆住了。魏小贞?

    “就是那个你说是前天晚上跟你在一道的女孩,她死了。”

    “怎么可能?”他失声惊呼。“麦先生,我们希望你能马上跟我们去到案说明,你可以通知你的律师。”

    “你们没有权利逮捕我。”

    “很抱歉!麦先生,这次跟上回不同,我们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证据。”

    “什么证据?”

    “你的记事本。”

    “我的记事本!”麦哲宇马上走到书房去拉开抽屉。放在那儿的记事本果然不见了。奇怪,他一向都把本子放在这儿,莫非老天!他又是一身冷汗,昨天,他的确带出去过。

    “麦先生!请你跟我们走!”警察走到他旁边。

    “我换件衣服,行吗?”

    “可以,我们先搜别的房间。老张,你陪麦先生进房换衣服。”

    姓张的警员走了过来:“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务必请快!”

    麦哲宇的脑筋前一分钟还乱成一团,但警察一靠近他,却马上明晰了起来,他马上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警员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监视他时,他泰然自若地换了一件衬衫,然后对警员说:“对不起!我想上一下洗手间。”

    警员探进洗手间看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对他点了点头。麦哲宇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后,才锁上门,然后站在浴白上,垫起脚跟,爬上气窗,再轻轻一跃,落在阳台上。

    站在这儿往下望,底下烟尘滚滚,人车汹涌,万一他脑中升起了很不好的想法,但他已没有退路了,与其糊里糊涂的被当成杀人犯,他宁愿在最艰苦的情况下,奋力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即使失败也无悔。

    麦哲宇一咬牙,翻出了阳台栏杆,抱住排水管迅速地往下滑,当他必须求生时,这个动作还居然比想像中要容易。

    可是他逃得掉吗?再一个念头又掠过他的脑际,他不由得往底下又望了一眼,惊心触目的高度中,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想,不等他滑下,发现他逃走的警员马上会用无线电联络其他警察,把整条巷子包围住。麦哲宇开始后悔了,刚才他怎么会有这种疯狂地想法,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热水管旁边的窗户中,探出一张惊奇的脸。

    “麦先生,您在那里做什么?”

    “陈太太?”当麦哲宇看清那个叫他的人是谁时,羞窘得几乎松手下坠。

    “您不能在那儿,快进来,”陈太太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发现了不对劲,马上打开窗子。

    麦哲宇单手吊住了阳台栏杆,身子一个反弹,左手一松,整个身子贴上了阳台,然后用脚勾住水泥地,双手再抓住栏杆,翻进了阳台,跨进窗户。

    “谢谢!”他拚命喘着气,有生以来,他还真没这么累过。

    “发生了什么事?”陈太太的窗子才一开,外面就响起吹哨子的声音,那个陪他换衣服的张警员已经发现他逃走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陈太太一眼,人生的际遇真是微妙,不是吗?

    “陈太太,我被人诬害是杀人犯,你害怕吗?”他观察着她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是陈太太摇了摇头:“我不怕,我一个孤老婆子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我信得过你!”

    “信得过我?”麦哲宇这下呆住了,他们一共才见过两次面,她怎么就信得过他?

    “我是您的忠实读者,在我受到磨难、挫折时,您的书曾给过我最大的鼓舞,让我能重新面对人生,尤其是”她的眼圈红了:“我先生去世的那一年,您的书带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能写出这样鼓舞人心著作的作者,我当然信得过。”

    “谢谢你!”这一刻,麦哲宇可是由衷的感谢。他听过太多太多的赞美,每个人对他的书也有不同的看法,但从没有一次能让他像此时此刻的感动。

    “糟糕,他们可能要搜索全栋大厦”陈太太侧起耳朵听外面的警笛与哨子声,忽然变了脸色:“我必须赶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藏你。”说完她把手上刚擦好的纱窗挂好,然后拉住他的衣袖就往卧室走。

    “请等一等!”

    陈太太讶异的回过脸来,着急地说:“我们要快一点,他们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我不愿连累你,万一我从这里被搜到,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说过我不怕。”

    “不!你不明白,我被指控杀了两个人。”

    “你真杀人了吗?”她停下来看着他,那双世故又略显苍老的眼睛中充满了智慧。

    “当然没有!”

    “你没杀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陈太太笑了“走!我已经想到一个好地方,你躲在里面刚刚好。”

    他才刚刚进去,就有警察来敲陈太太的门。

    “哪位?”陈太太奔出卧室,拿起一大盆待洗的衣裳,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口。

    “我们是警察,有个杀人嫌犯逃走了,藏匿在这栋大楼里,我们可以进来看看吗?”

    “杀人犯?”陈太太连忙打开大门,双手按住胸口,惊呼一声。

    “请问你贵姓?”

    “我姓陈。”

    “陈太太,你是屋主?”

    “不,这是我女儿的房子,她和我女婿下个月要从西德回来,我趁着假日先帮他们打扫一下。”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比如说有人企图进来,或是”警察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道:“陈太太,这是什么声音?我可以去看看吗?”

    “老天爷,你别吓我!”她尖叫了一声。

    警察走到发出怪声的厨房一看,才发现那可疑的声音竟来自一个正脱完水自动鸣笛的洗衣机。

    陈太太松了一口气,看看警察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掀开盖子探头看看,幽默地说:“我想他不致于躲在这里吧?”

    警察很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您可以出来!”警察走后,陈太太连忙回到卧室,打开那扇暗橱的门。

    麦哲宇出来后,脸色发青,连连呛咳,如果不是陈太太应付得宜,警察再晚些走,他就要闷死在里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太太等他喘息稍定,递了杯水给他。

    “一言难尽!”他叹了口气:“难道你没看今天的早报?”

    “我从前晚就在这儿忙了,实在没空看!”

    “有人说我杀了白莉莉。”

    “白莉莉!那个电影明星,专门演风月片的?”

    “还有一个叫魏小贞的。”

    “老天爷!这怎么可能呢?”她咕哝一声:“麦先生!是不是有人要陷害您?”

    他苦笑了一下。

    “您现在预备怎么办?”

    “首先我要设法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用手拂拂乱发,又从疲惫中振作起来,前天晚上他在警局折腾了一晚上,昨晚他又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怎会不累,但这时他才发现,愈是恶劣的环境,愈能刺激求生的勇气,尽管他现在狼狈不堪,声望、名气也因此几乎毁于一旦,可是他绝不肯轻易屈服。

    “我愿意帮您的忙。”

    “谢谢!你已经帮很大的忙了,其它的,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让您出去。”

    “哦?”“但要等到晚上再说。他们搜不到你,一定会二十四小时监视这幢大楼,白天出去很困难,但到了夜里一定容易得多。”

    “不管怎么走都得通过警卫,除非”他摇摇头:“我可不愿再爬第二次排水管了。”

    陈太太笑了“麦先生,你知道这个大厦有几个出口?”

    “一个。”

    “不对!还有一个!”

    她神秘的笑容突然令他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真是个聪明的好主意。

    “我们不往底下走,而是往上爬,到了顶楼,再想办法从隔壁的大厦下楼。这个大厦的管理员认识你,隔壁的大厦就不见得,对吗?你尽可以大大方方的由那里出去。”

    “好极了!”对这个绝处逢生的建议他也笑了。

    “等你一出来我就在门口开车接应你,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真不知该跟你说什么才好!”“什么也不用说,麦先生,我只希望您在这件事结束后,还能继续写作,写出更多鼓舞人心的著作。”

    “我答应你,不管遇到什么恶劣的情况都不放弃写作。”

    “那我就放心了,唉呀!都七点多了,今天是礼拜一,我们公司有早餐会报,我该赶去上班了,冰箱里有食物、饮料。我不招呼你了,下午见!”

    “再见!”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麦先生,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江倩宜冷眼旁观,觉得今天陈太太很不一样,尽管她跟平常一样地忙碌,也同样地努力,但在她身上有种十分特别的气氛,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在这个中年女人身上。

    几次倩宜都忍不住想开口问,但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来。陈太太是她最得力的助手,而且忠心耿耿,相信就是华德金从前在这个办公室时,陈太太也没这么卖力;但这一切的表现都属于办公室的,她实在难以启口过问部属的私事。

    到了中午,陈太太跟她说要出去一趟时,倩宜更惊奇了。怎么回事?陈太太从不出去吃中饭,她总是利用中午跟着江倩宜一道整理资料,或是用电脑做分析。

    “我女儿女婿下个月要从西德回来,我想去给他们买点东西。”

    这根本不是什么理由!百货公司一直开放到夜间十点,更何况昨天还是假日。

    她有的是时间去买,怎么偏挑中午吃饭去?

    “你去吧!”倩宜准了她的假。

    陈太太走了后,她也停下了工作,按了铃叫助理秘书把这两天的报纸送进来。

    才一打开,她整个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在社会版的头条新闻上,竟是麦哲宇的照片,还有白莉莉。

    她死了?倩宜往下读内容时,不禁全身发冷,她作梦也想不到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会扯在一道,尤其是麦哲宇那样的翩翩君子。老天!她完全被他蒙蔽了,还几乎要承认他在她心目中的,倩宜咬紧了嘴唇。

    这个玩笑太恶劣了,她心上涌起一阵凄楚,好半天她才领悟出她真的很难过。报纸从她的手中滑落,她呆视前方,好半天都无法移动。

    可是,上面所登载的就是真相吗?她全身又是一惊,想起她刚刚嫁到华家,某些新闻媒体上讽刺性的新闻,除了讽刺他们是两个势力强大的家族联姻外,还以嘲谑的笔调讽刺华德金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倩宜又拿起了报纸,至少麦哲宇只是涉嫌,那么她又何苦急急地定他的罪呢?也许,他是无辜的但当她看到第二份时,她的心整个凉了。

    上面不但刊有另一个被害人魏小贞的照片,还绘声绘影地描述了他平常有涉足这些声色场合的习惯,以及他的逃亡。

    麦哲宇整整睡到黄昏,他醒了过来,虽然他的心中仍然思绪起伏,但比起昨天的惶惶然,已经好得太多了,至少,他不再那么被惊愕、忿怒打击得抬不起头来。

    陈太太比他意料中更早下班:“我告诉华夫人我女儿女婿要回国,得帮他们收拾屋子。”

    “她还好吗?”也许是这句话在口边盘桓得太久,也许是对她的思念太殷切,麦哲宇竟然冲口而出,讲出口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说”

    看到陈太太那愕然又奇怪的表情,他知道她明白了。明白他对她的深情,但,还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万劫不复了。

    麦哲宇心里一阵黯然。万劫不复多么好的形容词,对他目前的境况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我相信”陈太太咬紧了嘴唇,好半天才又开口,谨慎地说:“如果你把实情告诉华夫人,她很可能帮得上

    忙。”

    “不!”麦哲宇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千万不能。”

    “可是她已经知道了。”陈太太摇摇头,她那经常笑容可掬的脸上有一抹忧色,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为她的女主人担心。

    “你说什么?”

    “我中午回办公室时,她的桌上摊满了这两天的报纸。”

    “老天!”他一抚额,冷汗沁了出来。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夫人相当明智,她不会相信这种栽赃的。”

    “她亲口跟你说的?”

    “不!她虽然没有亲口说,但我自认能了解她,她的智慧与道德良心不会容许她坐视这件事。”

    “不要再说了!”忽地,他痛苦地打断了她,好半天,才嘎哑的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准备走了。”

    虽然大厦屋顶不像底下一样布满了警探或眼线,但这是大厦内部的正常通道,随时有碰到住户的危险,所以一出门后,陈太太走在前面,不断张望四周,认为安全无虑后就给他打手势,叫他快步通过,两个人好容易上了顶楼,都有些气喘呼呼,陈太太的心更是“怦、怦”直跳。

    到了隔壁楼顶,再溜下去就轻松了,他很快地就下了十二层楼,大大方方地由大门口走出去,那个埋首吃便当的警卫对他的背影看都没兴趣看一眼。

    陈太太把车停在预先约好的巷口,同时不断闪亮着尾灯,算是暗号,他一下子就找着了,马上溜进了后车厢,躺在椅子上面。

    车子静静地驶出巷道,路有些颠簸,对于这种落难的狼狈,他颇有感触,但一切都渐渐习惯了。

    人的适应力真是惊人!他苦笑了,短短的一夜间他突然改变了身份、地位,甚至连一个安身之地都不可得,但他什么也不怪,他要留着力气搜求证据还我清白,他相信,那个日子一定不会太远。

    “陈太太,”他终于开口了:“有个叫做薇尚的女子俱乐部你晓得吗?”

    “晓得,”陈太太连忙答应:“我们夫人就是薇尚的会员。”

    “我想到那里去。”他在黑暗中紧握住拳头,解铃还须系铃人,金夫人脱得了干系吗?

    车子出了城后,陈太太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让麦哲宇坐到前座来。海滨公路在白天清新宜人,但到了夜晚,就有些阴森可怖,海涛声远远传来,还带着几分寂寞。

    麦哲宇低着头坐着,海滨的夜色使得他的轮廓更深,也更有个性,他正在把一些事情兜在一起,由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已经有些眉目了。

    “多保重!”车子在一个长满蔓葛的坡下停住了,陈太太诚挚地握住了他的手,他向她点点头,就转身大踏步而去,周围白色的野花在夜中摇曳,显得他挺拔的背影好孤独。

    好半天,陈太太才收拾起激动的心情回城里去,她的任务完了,其他的就得全靠他自己了,但她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临走的微笑。

    这是她头一回看见他的笑容,孤寂中,却更成熟更有自信了。

    陈太太的车快由省道开进市区时,一部警察车向她鸣笛,她乖乖地依照指示把车靠边停了,心却怦怦乱跳个不停。

    “行照,驾照?”交通警员敲了敲她的车窗。

    她递了上去。

    “你住在民生东路?这么晚到哪里去?”警察的表情充满怀疑。

    “回家。”

    “我是指你刚才。”

    “到郊外找插花的花材。”

    “花呢?”

    她将散置在脚旁,刚刚送麦哲宇下车时所摘的野花、蔓藤拿起来给他看。

    “这都是野花嘛?你要插花为什么不到花店买?”警察愈问愈不像话了。

    “这叫做牡丹蔓,这种叫洋牛蒡。”她逐一解释着:“都是原产在北美的珍贵花木,移植到本地后才原生化的,虽然一般花店不卖,但并不是野花。”

    “老张,怎么样了?”巡逻车走下另一个警察。

    “省一六四五号,正是这辆车。”

    “你姓陈?”那个警员弯下身贴着她的车窗问。

    “是!”她的心跳得更剧烈了,难怪警察拦她,又问东问西的,莫非出了什么问题。

    “陈女士,请你下车!”警察说:“有人密报你今天在傍晚七点左右在朝鼎大厦搭载了一名可疑男子,我们希望你能去局里说明。”

    陈太太看了他一眼,虽然尽量保持风度,但有些气得发抖:“警察先生,我是一个寡妇,虽然年纪大了,但也很注重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