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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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该吃葯了。”

    沃娜在梦中被人摇醒,她睁开眼喝了一口葯后马上吐出来,苦死了,根本喝不下去。

    “怎么吐了?”沃彩拿手巾擦擦她的嘴。

    “大概是葯太苦了,我就说姑奶奶不会喝这个的,太苦了,给她加蜂蜜好了,她吃葯都加蜂蜜的。”

    梅老的话让沃娜发出一声赞同的呢喃。

    “好吧,那你去拿些蜂蜜过来。”沃彩说道。

    “这样不妥,汤葯不能随便乱加东西,怕会失了葯效。”

    沃娜动了下,声音好熟,是五毛,他也在旁边?

    她动了下眼皮想看他,可眼皮重得不听话。

    “唉哟”沃彩忽然喊了一声。

    “怎么?”温亭劭问道。

    “孩子踢我。”沃彩摸摸肚子。“今天一直踢来踢去的,葯都洒出来了,大人你来喂葯,我要去换衣服。”

    “这”温亭劭迟疑了下,觉得不妥,但他选择忽略脑中的声音。

    他接过碗,沃彩拍了下洒在肚子上的葯渍。“麻烦大人了。”

    温亭劭在床边的圆墩上坐下。“沃姑娘,虽然葯有些苦,还是勉强喝一点。”

    沃娜动了下眼皮,感觉嘴边一阵苦,她不高兴地吐掉。

    “姑奶奶,还是喝一点吧。”梅老在一旁说道。

    温亭劭又喂了一口,她却咬紧牙关。“不不喝。”

    梅老见状马上说道:“葯快没了,我再去盛一碗。”沃彩方才洒了大半,沃娜又吐了一些,碗里的葯汤没剩多少了。

    温亭劭也没拦他,只是在他走前说了句“别暗地里给她加蜜。”

    梅老轻声一笑。“大人说这什么话,我可没这心眼。”他笑着走出去。

    沃娜勉强睁开眼,瞧着床边的人。“五毛”

    “温亭劭。”他纠正她的话。

    她眨眨眼。“扶我起来。”

    他将手伸到她肩下,撑起她的身子让她半坐。“把葯喝了,身子才会好得快。”

    “不喝。”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很强硬。“难喝,那是臭水沟的东西。”

    他笑了。“谁敢让你喝那种东西。”与她在一起常被她莫名其妙的想法与讲法弄得想笑。

    “我睡多久了?”她摸摸脸,摸摸头发。

    “一天半了。”他拿起床边的手巾为她拭汗。

    “这么久了。”难怪她浑身无力。“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不会。”

    她勾起浅浅的笑。“我不要喝臭水沟的东西,帮我拿那竹篓子过来。”她指了下墙角。

    “不行。”他马上拒绝,他知道那里头摆了一些毒蛇毒蝎。“不能再以毒攻毒。”

    见他不顺她的意,她气道:“你不拿我自己拿,走开。”

    “沃娜。”他的声音严厉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走开。”她执意要下床。

    他放下手上的碗,双手压上她的肩不让她动。“那对你的身体只有坏处。”

    她因为病弱挣不开他,恼火地回道:“不要你管,你走开,不要你来看我。”

    他盯着她怒气冲冲的眼。“好,算是我多管闲事了。”他松开手。“我这就走。”

    听见他要走,她更是恼火,气急攻心,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她痛得咬住下唇,背脊弯下,呻吟一声。

    原要离开的温亭劭见她不对劲,立即问道:“怎么了?”

    她没回答他,只将脸埋在膝上的软被里。

    “沃娜。”他心急地扶起她,她全身轻颤着,小脸上又冒了一堆冷汗。“毒又发作了?”

    她没气力回答他的话,双眼紧闭。

    他将掌心贴在她背脊上。“放松,别生气。”他将一些真气送进她体内。

    她吐口长气,脸颊靠在他的肩上,感觉他渡来的暖意。

    “有好一点吗?”他问。

    “嗯。”他低头瞧着她唇上的咬痕,心头沉甸甸的,他叹口气拿起手巾按了下她下唇沁出的血。

    “身体是自己的,糟蹋了难道自己会好受吗?”

    “什么糟蹋,听不懂。”她眨着杏眼,瞅着他。“是你气我。”

    “我是为你好。”他皱着眉心。“你不能再用毒蛇毒蝎来压身体的毒,治标不治本。”想到她可能听不懂这句话,他以浅显的方式又说了一次。“我是说对你没好处。”

    “我要什么好处?”她不在意地说。

    “我的意思是”

    “我死了你难过吗?”她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好好吃葯,还可以活很久。”他说道。

    “活很久要做什么?”她问。

    他怔了下。

    “我不想活很久”

    “别胡说。”他斥责一声。

    “没胡说,死了就死了没关系”

    “不许胡说!”他的手压上她的嘴,俊美的脸庞满是厉色,他不喜欢她蛮不在乎的说出这种话。

    她拉下他的手。“没胡说,死了也没呜”

    她的眼与他相对,唇也与他相对,她的脑袋一下失去了作用,只是愣愣盯着他瞧,他吻她,他吻她呢

    温亭劭盯着她愕然的眼,在她唇上尝到了血腥味,是她咬破的伤口,他马上抬起脸,感觉口中的血腥气味。

    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家中的惨案,想到了一地的尸体,垂死挣扎的痛苦表情

    “五毛?”

    他拉回思绪,眉心紧皱。“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有很多人想活却活不下来。”

    “你为什么吻我?”她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红。

    他以手巾拭去她唇上的血后才道:“我太冲动了。”没想到他竟会让一时的情绪给控制住了。

    他在心中叹口气,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遇上她这样一个姑娘,让他又好笑又生气却又挂心,在官场那么多年他早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却让她激得控制不住情绪,唉

    “什么?”她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吗?”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想赖着王娇。”她愠怒地说。

    她这一提,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王娇离家已近两天,至今未有下文,曹则也不见踪影,他开始觉得情况不妙。

    就算曹则紧跟在王娇身边,分身乏术,照理他也会差人送消息回来,曹则做事一向谨慎,不至会粗心忘记,想必是遇上了麻烦。

    “我没赖着她,她离家出走了。”温亭劭淡淡的说,若是直接逼问,以沃娜的性子定不会据实以告,他得旁敲侧击才行。

    “离家?”沃娜有些吃惊。

    “是啊,想喝水吗?我倒杯水给你。”

    “不要。”她抓着他的衣裳,脸颊依然贴着他的肩不想他走开。

    “听说她只带了一个奴婢就走了,现在王府乱成一团。”

    “你不去找她吗?”她瞅着他。

    “你不是不喜欢我赖着她?”他反问。

    她的眸子马上出现喜色,但嘴上仍道:“我说的你就听吗,我知道你心眼多,定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他笑问。“天地这么大,我上哪儿去找,只是她不像你有武功又能使毒,在外头走动是多了些危险。”

    “那是。”她点点头。“他们不敢欺负我。”

    “他爹很担心,说她最近举止变得很怪异,我猜大概是跟白云寺有些关系。”见她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请得动你帮她办事?”

    她没说话。

    “给你钱?”

    “哼,我要钱做什么!”

    “给你珠宝?”

    “我不要珠宝。”

    “那我就猜不到了。”他微笑地说。

    “她什么也没给我,我想帮她就帮她。”

    “我以为你讨厌她。”

    “我讨厌你赖着她。”她马上道。

    她的话让他在心底轻叹一声,他不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不是不了解她言行中透露出的情意,可他若接受了,就意味着他得放弃一些东西。

    “我只是受她爹所托,尽点心力,希望能尽快找到她的下落。”不管这个婚结不结得成,王娇一个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总是危险。

    “我帮你找。”

    他望进她坦荡的眼,看来她根本不知道王娇上哪儿去了。

    “你好好养病”

    “我没病。”她不悦地说。“我只要让蛇咬一下”

    “我说了,不能再用这方法。”一听见她的话,他的脸马上沉下。“那对你的身体只有坏处。”

    “我不喜欢这样躺在床上。”她讨厌全身无力、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感觉。

    “你只要吃葯”

    “苦死了。”她生气地说。

    “会苦吗?”他拿起碗,把剩下的一点汤葯喝下。

    她吃惊地瞧着他。

    他神色未变地说道:“根本不苦。”

    “你吃臭水沟的东西。”她还是一脸震惊。

    他忍下怒气说道:“这是葯,不是什么臭水沟捞上来的东西。”

    她转开头不看他,就是不想吃。

    他盯着她的头顶,对她的任性感到莫可奈何,偏偏他又无法这样丢下她不管,她再这样糟蹋身子,只怕他皱下眉头,不愿再想下去。

    沃娜见他不说话,偷偷转头瞧他一眼。“你生气?”

    他故意不回话。

    “说话呀。”她眼露凶光。

    “你真的觉得那葯难吃?”他问。

    她颔首。“闻了就想吐。”更不用说喝下去了。

    “这样也想吐吗?”他低头再次贴上她的唇。

    她的双眸再次瞪得圆大,他又亲她了。

    苞刚刚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马上退开,他轻柔地在她唇上移动,而后挑开她的唇齿诱惑地挑逗着她。

    她在他口中尝到汤葯的苦味,她直觉地要退开,他却压着她的后脑,她嘤咛一声不高兴地挣扎了下,他抱紧她不让她挣脱,在他的撩拨下她的呼吸开始加重,脑袋昏沉沉的。

    他口中的苦味渐渐淡去,她的心跳则愈来愈快,手臂缠上他的颈项,学着他的方式回吻他。

    “五毛”她用力亲吻他,压着他的身体。

    他让她压得倒在床垫上,听着她唤他五毛五毛的,让他笑出声,他抚着她的发,一边吻她一边哑声问道:“想吐吗?”

    她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热情地继续吻他的嘴。

    “好了。”他拉开她的脸,照她这样吻下去,一会儿就要不可收拾。

    她的眸子散着光芒,黑瞳紧盯着他,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想吐吗?”他抚着她渐有血色的双颊,她乌黑的发丝垂在他脸旁。

    “不会。”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不是说那葯像臭水沟的东西吗?我刚刚喝了葯。”他说道。“你尝到了也没吐。”

    她皱眉。“那不一样。”她瞪着他。“你心眼多,用这样的方法。”

    “这不叫心眼。”他坐起身,顺势拉下她的手,想着该怎么诱她吃葯时,她又将被拉下的手臂抬起勾住他的颈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脖子。

    她大胆的举止让他怔了下,他老忘了她与一般女子是不同的,或许就因为这样的与众不同,他才会这样挂心她,烦恼她的身子。

    “五毛,唉,我又说错了,是五踢少”

    他笑出声。“温亭劭。”她为什么老是把他的名字乱念一通。五踢少?难不成要踢七八脚才够吗?

    “我知道,五踢少。”她点头。

    他笑着放弃纠正她。

    “你这样亲过王娇吗?”

    “没有。”

    她露出笑。“你如果亲她我会生气的,会把毒蛇毒虫塞到你的嘴巴里,然后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都不能亲人。”

    他勾起笑。“听起来很恐怖。”

    她抬起小脸,认真道:“如果你还赖着她,要跟她成亲,我会”

    “我们先说你的事。”他打断她的话。“你还想我亲你吗?”

    她的双眸中难得露出了羞色,可她没闪躲他的问题,直接回答。“想。”

    “那就吃葯。”他马上道。

    她板起脸。“你坏心眼真多。”

    他叹口气。“这不是坏心眼,唉算了,就算是坏心眼吧,条件就是这样,没得商量。”

    “你不亲我,我也能亲你。”她不认输地说。

    他没说话只是板起脸瞪着她,她也回瞪。

    “你考虑吧,我回去了。”他冷下脸,用了些力道拉下她的手。

    “我还没说完话。”现在身子虚,她拦不住他。

    “我的话说完了。”他作势要起身

    “你”她咬住下唇,冲口道:“好吧好吧,就喝那臭水沟的东西。”她不想他走,也想他再亲她。

    他立即缓下脸。“说话可得算话。”

    她不甘愿地点头,臭着一张脸。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那些东西,忍一段时间就好,我请大夫给你做葯丸”

    “我自己也会做。”她马上道,若不是那些葯丸被河水冲走了,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现在你身体不好,做葯丸太伤神,这样吧,你把葯方告诉我,我请人做成葯丸。”他得先搞清楚她的葯丸是用什么做的,若是毒葯毒草做的,他不会再让她吃这些东西。

    听见他这么关心她,原本还在生气的沃娜马上眉开眼笑,望着她带笑的脸他也露出微笑,他从不晓得自己还会哄人。

    “你怎么会做葯丸的?”他不经心地探问。

    “姑奶奶教我的。”

    “姑奶奶,她是谁?”

    “不知道,她教我很多东西。”

    “葯来了。”梅老在这时走了进来,其实他已在外头观望了一会儿,一直找不到好时机进来,葯都要凉了。

    见他们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梅老也没多问,放下汤葯后借着看店的名义立即又走了出去。

    一见到黑黝黝的葯汤沃娜整张脸垮下。“这么恐怖。”

    温亭劭端起碗,感觉汤葯不是很烫,他笑着建议:“你捏着鼻子别换气,一口气吞下就是了。”

    她学着小孩儿喝葯的方式,一手捏着鼻子,张嘴咕噜噜灌下,连换气都不敢,就怕自己一闻到就吐出来。

    编下最后一口,五官皱成一团,肩膀都拱了起来,她滑稽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出来。

    听见他的笑声,她马上张眼瞪他,生气地将嘴凑上去亲他的嘴,她强吻的行为让他笑意更深,他早该知道在她脑中是完全没有礼教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

    偏偏他就喜欢她带点任性、带点霸道,外加与众不同的思路,每每让他又好笑又好气。

    她嘴中满是苦味,她一边亲他一面打他,他不停笑着,感觉她的拳头不停落在他的肩上、胸上。

    他抱紧她,将她恼人的捶打全纳进双臂内,明知不该再与她牵扯下去,无奈他却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他狠心丢下她、不管她的死活,他实在做不到,唉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