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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廷臣屡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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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岳猛地驻足“算了?哪有那便宜事,爷们宫里使了劲,朝堂上可还没发力呢”干清宫,暖阁。

    刘瑾惊讶地看着朱厚照高高肿起的脚踝“皇上,这是怎么弄得?”倒霉催的,朱厚照抽抽鼻子,以他的功夫从墙上翻下来是四平八稳,谁想到巷子里地上躺了一群人,他一脚落在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身上,那个倒霉鬼一下被踩折了腿,正德皇帝也被崴了脚。

    刘瑾手指轻轻一碰伤处,疼得朱厚照嘶地倒抽一口凉气“老奴这就唤太医来。”刘瑾很是不放心。

    “别唤太医。”朱厚照脱口唤住刘瑾,这事怎么跟太医说,睡人老婆,结果被人家男人堵屋子里,翻墙的时候又把脚崴了。

    桀纣之君也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吧。见刘瑾惊讶地看着他,朱厚照一脸窘色“朕不想让母后知道,不然又该挨罚了。”刘瑾一副了然之色“老奴去请太医院新晋太医梅金书来,他是丁寿举荐的,嘴巴严得很。”

    “丁寿?今日代朕受过,委屈他了。”貌似是他强拉着人家闲逛,人家陪吃陪喝陪玩,临了还挨一顿板子,朱厚照心里真过意不去。

    “能为万岁爷受过,是他的福分。”刘公公看得很开,安慰朱厚照道:“万岁稍待,老奴这就去传太医。”一见刘瑾出来,宫外正交头接耳的谷大用几人连忙上前“刘公公怎么样,今天的事算过去了么?”

    “今天的事儿过去了,明天还没开始呢。”刘瑾一摆手,止住他们发问,冷声道:“咱家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你们马上着手几件事。”“张公公,把今日干清宫当值的人都料理了。”张永一愣“为何?”

    谷大用不耐地解释道:“张公公,这不是明摆着么,你前脚封宫,后脚司礼监就得了消息,干清宫内有司礼监的内线。”“那最多也只一两人,何必枉杀无辜?”张永皱眉道。

    “咱家没那个闲功夫一一甄别,”刘瑾脸色阴沉,轻轻吐出几个字:“宁可错杀,绝不漏杀。”“你们两个,把厂卫人马都收回来,夤夜罗织朝臣勋戚罪状,交给朝中咱们的人,以备明日之用。”刘瑾又指着丘聚二人说道。

    二人相视一眼,谷大用迟疑道:“这么大阵仗,明日祸事会有多大?”刘瑾抱肘望天,得意地笑道:“文官们常说福祸相依,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几人心领神会,跟着一笑,全都自动略过了正挨廷杖的丁大佥事。午门。丁二爷被拖过来行刑的时候,正看到被打得晕死过去的魏彬、马永成被拖走,二人拖行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

    看了看周遭摩拳擦掌的大汉将军,丁寿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强充好汉道:“哥儿几个,咱们都是在一个衙门混饭的,手下留点分寸,别花了爷们屁股。”

    领头执刑的是个锦衣卫千户,嘿嘿一笑,俯下身子道:“丁大人放心,小的们心里有数。”丁寿觉得这高大汉子眼熟,凝视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你是随我出使朝鲜的,叫做杨”

    “卑职杨玉,难得大人还记得。”杨玉贴近丁寿耳边,低声道:“莫说刘公公进宫前早有过嘱咐,便是冲着大人用体己钱犒劳弟兄们的心意,小的们也不会委屈了您老。”

    丁寿听出别意“督公早就嘱托过了?”杨玉点点头“刘公公进宫前曾虑及会有人受罚,嘱咐行刑时不可伤了筋骨。”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这老太监没想到的么,丁寿满腹牢骚“刚才那二位是装的?”“他们?”杨玉咧嘴一笑“刘公公说给留口气就成。”得,那二位不趴几个月是站不起来了。丁寿点了点头“动手吧。”

    几个锦衣校尉上前将他手脚绑定,随后二爷感觉下身一凉,他那善加保养的白嫩嫩屁股就暴露在了清冷月光之下。“哎哎,打就打吧,怎么还脱裤子?”被一帮大男人盯着自己屁股看,这又不是澡堂子,丁寿可没这恶趣味。

    “大人见谅,臀上伤口结痂若是和衣服黏在一起,怕是不便医治。”杨玉陪着小心解释。“伤口!还要见血啊?”“挨了廷杖哪有不见血的。”杨玉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一挥手:“行刑。”

    大晚上的,没那闲工夫陪这位爷磨牙。“等等,话还没说清楚呢”丁寿仰着脑袋,渴求答案,身后的栗木廷杖已经高高举起,挽了一个漂亮的杖花,挂着风声“呜”地落下。“啪”

    地一声,丁寿感觉屁股麻酥酥的,不疼,这声势惊人的一杖比起他往身上拍蚊子的巴掌重不到哪儿去。噼噼啪啪,一杖又一杖,丁二爷眯眼抱着长凳,就当是敲背了。

    哦不,敲臀,话说廷杖也是资历啊,不见那些科道言官的愣头青,成天牛逼哄哄地找茬骂皇帝,不就是为挨顿板子,只要打不死,立马成为天下名士,士林仰望,咱能不能也成为那样的存在,仔细想了下,又觉得够呛,导皇上夜游,估计那帮穷酸只会说打得好。

    正当他思维无限发散之际,十杖已过,又换了一批人行刑,借这个空当,杨玉苦着脸又凑了过来“大人诶,演戏也得走个全场,这都见红了,您老能不能随便嚷几嗓子,也让小的们好交差呀。”

    “见红了?”丁寿强扭回身,一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屁股,气运丹田“嗷”地一声惨叫,直接将杨玉吓了一跟头,那几位接班的行刑校尉手中廷杖“铛啷啷”落地。

    四层境界的天魔真气,在丁大人忘形地鬼哭神嚎下,穿透三大殿,响彻了半个北京城,无数人从美梦中惊醒,不知多少正埋头造人大计的爷们被吓萎了过去,直接影响了正德元年的北京人口增长。

    仁寿宫外,在宫娥搀扶下刚刚步下步辇的张太后面色一变,怎么叫得这么惨,今日廷杖下手很重么,三十下是不是打多了,连忙传令身边道:“传哀家懿旨,不管打了多少,剩下的廷杖都免了,快去快去。”

    干清宫内,抱着红肿脚踝的朱厚照感动得热泪盈眶:“丁爱卿,苦了你了!”正凑在一起的几位太监也听到了这惨叫,谷大用皱了皱眉“不是嘱咐他们别下重手么,难道杨玉他们几个抗命了?”丘聚冷冰冰说道:“他们不敢。”

    刘瑾侧耳倾听,没有声音再传来,哂然一笑:“怕是见血吓着了。”“这位四铛头手上也有不少人命,竟害怕见血?”张永奇道。“有些人不在乎别人流血,却怕见自己的血。”

    刘瑾随手转了转小指上的翠玉戒指,轻轻笑道。翌日,奉天门早朝。“老臣张懋代五府、六部诸衙门合词上疏:自古人君,未有不以忧勤而兴、骄佚而败。太祖高皇帝百战而得天下,深惧后世溺于宴安,故作皇明祖训。

    近来忽闻陛下宴闻之际,留心骑射,群小杂沓,径出液门,游观苑囿,纵情逸乐。卫生之害,积于细微。衔橛之危,起于所忽,不可不慎。万岁天纵圣明,想初时定无此心,必左右近侍引入非道,陛下不察而误蹈。臣等实为寒心。

    况去岁以来,灾异迭见,若再从事迭乐,何以感动天心!“老当益壮的英国公张懋声若洪钟,响彻朝门。一篇奏疏念完,正德却没有回应,张懋抬头去看,见小皇上捏着一枚铜钱,怔怔出神。

    张懋忍住气,重重咳了一声,才把魂游天外的小皇帝给拽了回来“老国公言辞恳切,情真意浓,这封奏疏朕收到了,就这样把。”什么叫就这样吧,这就完了?张懋加重语气,奏请道:“臣请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摒弃群小,以正朝纲。”

    “这个”正德正在为难之际,突然有一人出班请奏。“微臣兵科给事中张龙弹劾英国公张懋:英国公世承国恩,执掌兵权,不思报效,反剥削士卒,侵占京营兵役,逞一人之豪侈,臣请严治其罪。”张龙将一笔笔证据列出,言之凿凿,就差把老头儿穿开裆裤时候犯的错给抖搂出来了。

    “万岁,臣”张懋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剥削士卒、奴役兵丁的事哪个武官没干,何况他这执掌兵权三十多年的武官第一人呢,可这些事却没法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这么大岁数了。

    脸总得要吧。张懋脸红脖子粗,太阳穴上血管突突直跳,眼看就有突发脑溢血的危险,朱厚照在御座上笑嘻嘻开言道:“英国公有功于国,老爱卿天性率直,纵有小错,闭门自省也就是了。”

    “老臣谢主隆恩。”满脸羞惭的张懋退回朝班,打定主意回去就闭门谢客,谁他娘的也不见了。

    “众卿可还有事奏?”因某些缘故,正德昨晚失眠了,精神头有些跟不上。五府六部的大臣们大眼瞪小眼,刘瑾爪牙明显已经准备好了,谁出头就咬谁,尊宠在勋臣中排第一的英国公都被怼回去了,谁还去触这个霉头。

    首辅刘健在人群里睃了一圈,部堂大员们个个眼神躲闪,老大人心中有气,就知道关键时候指望不上这些自保的老滑头,向都察院的张敷华点了点头,张都堂心领神会,向身后的御史里使了个眼色,那帮愣头青想出名都想疯了,最适合当枪使。

    一个愣头青果然跳出“臣陆昆有本:自古宦竖欲擅主权,必先蛊其心志。如秦之赵高等。陛下即位以来,宠信阉寺,颠复典刑。太监马永成、魏彬、罗祥、谷大用辈,共为蒙蔽,日事宴游,上干天和,灾祲数告,廷臣屡谏,未蒙省纳。

    若辈必谓宫中行乐、何关治乱,此正奸人蒙君故术。陛下广殿细旃,岂知小民穷檐蔀屋风雨不庇?锦衣玉食,岂知小民祁寒暑雨冻馁不堪!驰骋宴乐,岂知小民疾首蹙额赴诉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