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杀魔求道 > 第二章得传绝学

第二章得传绝学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且说老和尚在柳剑雄稍事休息后,当即命柳剑雄向他进招,柳剑雄犹豫再三,经老和尚一再的催逼,并说明是喂招,他方展尽所学,一派进手招术,威力又自与昨日大不相同。

    他心思灵慧,再一配合绝世轻功,招招向老和尚袭至,老和尚大袖飘飘,银须飞洒,任由得柳剑雄展尽一身所学,他就是双脚未离原地一步。

    他被老和尚逗得兴起,陡然一声低吟,脚踩九九,施出灵真道长的绝学“九龙连环步法”身形扑朔迷离,使老和尚大袖好几次兜了个空,竟然脚下一晃,移出去三步方煞住势子。

    老和尚一阵仰天哈哈大笑道:“奇缘、绝学,都被你一人占尽。”话落,倏然收势,微笑着看了看柳剑雄。

    柳剑雄起初被老和尚袖风兜得团团转,将一套神拳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就是拳风沾不了老和尚的身,逼得他蓦然想起“九龙连环步法”来。

    岂知才一施出,几招之后,老和尚身形歪斜移侧三步,登时心惊这种步式的玄妙。

    他习练的这套神拳,经广惠禅师喂招练得一阵,已然使得出神入化,除内功不及土老儿外,在招式上,亦输不了赵冲几十年的磨练啦!

    折腾得一阵,时将四更,柳剑雄已是疲累难支,皆因他今天精力消耗过甚,从晌午开始,直到现在,有几个时辰一直在运用精力悟解这套绝学。

    须知,这套绝学,在普通武林之人,恐怕费尽一月半月工夫,也不能彻底悟解透,而他竟能在一日之间彻底了解,因之,所耗去的精力,亦非平时可比,何况他自下午开始就运动凝练,终因他功力火候未到,是以渐感不支。

    广惠禅师忙自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小葫芦,倒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柳剑雄,说道:“你先服下这一颗药丸清清神,休息一会儿,再练那四招精妙绝学。”

    药丸才一倾出,一股清香直冲鼻端,闻后令人神气一清,柳剑雄忙躬身接过,纳于口中,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上冲泥丸宫,下抵四肢,畅达百骸,少顷,这股清凉之气渐呈温和。

    广惠禅师抬头一看星辰,似已看出天时不早,心中似是焦虑,忙着命柳剑雄盘膝跌坐,垂脸内视,运气行功,柳剑雄只觉这温和之气直抵丹田,舒畅已极,忙着将真气运行一周天。

    柳剑雄一扫满脸倦容,面呈红润,体力似已恢复。

    他刚起跃起身,摹地,广惠禅师右掌一按他泥丸宫,柳剑雄只觉一股暖流,顺体内经脉蠕动,直达黄庭,稍顷之间,即已流遍全身。

    广惠禅师不惜损耗真元,以数十年修为之真气贯注柳剑雄的全身四肢,使他体力不但在顷刻间恢复,内力亦跟着精进一程。柳剑雄得了这种好处,只觉得神气清爽,内力充沛,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又已精进多啦!

    广惠禅师见柳剑雄功力恢复至速,心中暗赞了声:此子禀赋奇佳!倏的慈目中异采闪神,一念掠过。

    他是想道:“自己已四大皆空,无我无相,否则,以一身超凡入圣的绝学,授与此子,定可替武林放一异彩。”

    老禅师一丝尘念,一瞬即逝,终因他是有道高僧不愿再受尘俗所牵,又还我空明的忖道:“今晚所学,已够此子一生享用,缘仅于此,我何必要动此尘念?”

    这是缘份,也许是天意,老禅师虽动了收徒的尘心,但是,柳剑雄并无拜师之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上苍早作安排,非人力所能勉强得来。

    再说,老禅师虽动了收徒的尘心,也仅只是为了怜才一念,瞬息之间,一念即逝,想到难得远离尘寰,苦修了一甲子,几为这点凡念毁去,暗中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以示仟悔。

    老禅师一脸肃容的说道:“八十二招百步神拳,你现在已可说领悟神髓,只须再苦练下去,假以时日,放眼武林之中,恐怕难以找得出在拳掌上与你匹敌之人来。另外,老衲再将这套拳法中的四招失传绝学传授给你,你要遵从老衲两件事,才能传授你这四招绝学。”

    柳剑雄忙垂首恭答道:“请您老人家令示,晚辈恭身聆训。”

    广惠禅师慈眉一轩,慈颜微绽的说道:“第一件,今晚之事,除对少林掌门人外,均不能向任何人吐露。”禅师略为停顿一下,神目电闪的看着柳剑雄。

    他聪明极顶,一看禅师神态,知道禅师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忙躬身答道:“晚辈敬遵令谕。”

    “第二件,这四记绝学,学成后不得任意显露,非到自身危急,为了自救,方可使用第三招救命,再者,这四记绝招,你须面禀少林掌门,将它交还少林,未得掌门允许,不准私相授受,不知你可能遵守?”

    老和尚话落,双目如电的扫了柳剑雄一眼,柳剑雄不觉心中凛然,谦恭答道:“晚辈谨遵老前辈谕命。”

    老禅师慢慢的将神目一阖,说道:“但愿你心口如一,如言不从心,老衲随时能将武功追回,望你三思”

    柳剑雄听得心中直冒凉意,心头又是一凛,暗道:“此老一脸慈祥,话倒是威严至极。”

    广惠禅师只将头点了下,继说道:“百步神拳为少林门中一种最为普通的外家功夫,此拳得以列入七十二绝艺,则在于施为的人,是否能将这套拳法中的精妙招式发挥充分威力。如能以内家功力贯注在拳式中,化刚猛的拳劲成柔和劲力,到此境界时,拳已通神,能不名之为神拳?”

    广惠禅师话到此,神目陡睁,精芒冷电四射,接道:“这套绝艺,有四式精华妙着,在拳意通神的人使来,独具妙用,的是拳掌中至精至微,至博至大的一种上乘绝学。这四式绝招,将拳劲含蓄的阴柔潜力发挥到极高妙境,因柔能克刚,故拳劲遇刚则柔,刚柔互用,的是神妙得不可思议。”

    柳剑雄听得心中猛然省悟,暗忖:“这刚柔二字的看法,依大师解释,暗中与武经三略中上略所载吻合,莫非这套神拳系出自黄石公?”

    在武经三略中曾载道:“柔有所设,刚有所施,弱有所用,强用所加。兼此四者,而制其宜。能柔能刚,其国弥光;纯柔纯弱,其国必削;纯刚纯强,其国必亡。”

    实则“百步神拳”非出自黄石公之手,刚柔两字的意思,倒是来自上略,神拳究为谁创,已不可考证。

    广惠大师接下去又说道:“第一式困井革鼎,隐含楚霸王乌江自绝的妙用,对手只要碰到这一式,如能速退,而且,退后不再进扑,更不再发招进攻,就能躲的过,如果想不退,或者退而复进,这一式蕴藏着无穷禅机,自会投入第二式雷震五岳的拳式之中,第二式是一个奇猛的拳幕,除功参造化的绝世高手外,没有不被这种拳阵击中,轻则鼻青目肿,重则废命当场,这两式是相连应用,奥妙无穷。

    第三式倒转乾坤,是一记救命招数,能化险为夷,不管陷入何种危境之中,只要施展出这一式,就能将敌人迫退,进也可再攻,如要退出对手的攻击,更奥妙无穷,但是这一式绝招,如碰到江湖中的绝世高手,他的功力强胜过你,只能对他使用一次,再次使用这一招,容易被他窥破奥秘,就不能再收奇效,反陷自己在危境中。

    第四式天地交泰,是刚柔两个字的极高妙境,在这一式中变化到了极限。

    这四式绝学,奇奥难测,内功深厚的人使来,效力更见佳妙,如果是武林中的一般泛泛之辈使来,不但得不到益处,反而蒙受很大的损害,因历来少林习武的人,均以这套拳法为入门拳式,不甚了了,待拳式稍具功候时,又忙着去习练另一种绝艺,故这四招绝学,起初是弃置不用,久而久之,渐被遗忘,再没有人了。

    因此,这四记绝学,几百年来都不得见,实在是因为少林的绝艺大多,没有人能够一一学全,故而,在少林弟子中,有学成很多种绝学的高手,但是,大多数都是功力精而不纯,近一两百年来,少林派人才虽多,竟然没有一个杰出的高手能够去争霸武林,一展少林绝学。”

    老禅师说此略停,略为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你今后如果能列入少林门墙,老衲传授你的四招绝学,可以大大的施展一下,替师门一展百年来领袖武林群伦的壮举,否则,只许你救命自保时才能使用这四招,更不准对少林门人使出来。”

    柳剑雄俯首聆教,面色凝重的忖思:“我没有列入少林,虽然获得这等旷世奇缘,也等于白学了。”

    他本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又是出身名门,略加思索,就已了解似的想道:“莫非是老禅师要自己替他将这四式绝艺转交少林”这一想透,登时心中泰然。

    广惠禅师百余高龄,百数十年修为的高僧,功力实驾乎早年的武林三奇之上,尽化个多更次的时间传授给他,在天明之前要能收功,一到天明就诸多不便。

    这四招绝学,的是奥妙无穷,柳剑雄天份虽高,只此区区四招,学来亦很是吃力,老禅师颇有耐心的解释比划再三,然后再令柳剑雄演练,好几遍之后,算是勉强的记熟,老禅师又亲自替他喂招。

    五更将尽,朝霞已隐露,四记罕世绝学,亦已学成,时间不待,在依依不舍的情境下,广惠禅师一晃身,已消失在晨曦中,这种身法,举世无双,柳剑雄既惊且叹,庆幸自己得遇这样的世外高人,忙向禅师逝去的方向对空拜了四拜。

    柳剑雄有这番奇遇,翠柏山庄中是无人得知,他也因-于遵守广惠禅师的嘱言,不便说得,便是连他父亲柳彤,也是一息了了,赵冲更是不知底蕴,只字未闻,故此,在与柳剑雄过招之后,怎不惊得他自怨自叹,一副戚容,若不是侄儿在当面,怕不要伤心得落下几滴英雄泪来。

    这当儿,他也是无心再练,憋着一肚子闷气,仰首一声轻叹,回头向柳剑雄一招手,说道:“剑雄,别练啦!伯父累啦!回去歇歇吧!”

    柳剑雄看到伯父一副感伤戚容,顿时泪眼闪闪,嘴唇颤动了几下,凄声叫道:“伯伯,雄儿。”

    赵冲为那声悲戚的“伯伯”叫得心神一颤,一股怜爱念头涌起,心中不忍,忙停步转头向侄儿看去,敢情他已泪流满腮。

    柳剑雄急赶得两步,一头攒进赵冲怀中,双肩一阵耸动,这孩子遭到了极大的委屈泪洒满襟,天性流露无遗。

    赵冲伸手一拍柳剑雄的肩膀,慈爱的柔声说道:“别孩子气”话未完,柳剑雄猛抬头,泪眼模糊的道:“侄儿该死,瞒骗您老人家,昨晚昨晚”

    他昨晚了半晌,仍说不出个结果来,赵冲几十年的老江湖,稍为揣度,心已有数,忖想:“莫非雄儿昨晚得遇高人,有此奇遇,只是不能明告”他想不透武林中还有谁练这套拳,比他更为高明?

    赵冲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道:“伯伯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不要难过啦!伯伯真替你高兴。”

    柳剑雄一听伯父这番抚慰,强忍哀伤,向土老儿赧然挂落一丝甜笑,轻点了下头,不说什么。

    爷儿俩一阵默契,回到前厅,未再多谈。

    这一晚,土老儿辗转反侧未能入眠,想着日间情景,三更过后仍难合眼,为了心中烦闷起身出得院门,顺着大路向庄外散步踱去。夜凉如水,露重沾衣,精神更为清爽。

    出到庄外之后,更觉景色诱人,微风吹来,凉飓飓的吹得周身舒适,慢慢游目浏览,猛的在前面不远处,小坡虬松下正有一条人影在纵腾跳跃,隐隐泛起一阵虎虎的风雷声。

    这阵风声,极为耳熟,是他自己一生中唯一成名绝技的特有风声,早先,这阵响声,为江流奔腾的急湍声掩盖,如今,稍为注意倾听,在他这种成名高手来说,那还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赵冲心已料着几分,已知人影必是自己侄儿,登时心念一转,作了一番打算,隐伏着向人影跃飞之处纵去。

    他小心翼翼的转向离前面人影八九丈远处停了下来,隐伏在一块尺多高的青石后面,拢目一看,一点不错,确是自己侄儿柳剑雄。

    这当儿,柳剑雄正将“百步神拳”施展一半,只见他使来确实是有一代高手的气度,威猛处,拳风如雷,轻柔处,了无声息。

    他暗赞侄儿己领悟了神拳法髓,暗中为他高兴,也着实为自己传授得成功而自豪。

    这一阵思考的工夫,柳剑雄已使到神拳的第八十一招,下一式是“罗汉归元”知这套神拳即将使完,那知柳剑雄接下去又施展了两招土老儿所不认识的怪异招式,赵冲只觉得这两招复杂透了顶,变化怪异,与神拳的招式似甚连贯,只是不知这两记什么招式。他这里在推敲,柳剑雄使到第八十四招陡然停了下来,又慢慢的反复将这两记绝招施为了四五遍。

    乍看起来,仿佛是故意比划给赵冲看的,土老儿哪肯放过这种机会,凝目聚神,细细的领会柳剑雄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及至柳剑雄四五遍比划完之后,赵冲已将招式记熟,须知,土老儿对这套拳法下过几十年的工夫,已经练到了拳意通神的境界,更何况这两式再精深,也是这套拳法中的招术,故此,他对这两记绝招的悟解,一点即透,真是易如扬掌折技。

    说来真巧,就在他刚将招式比划完后,才坐在松下一块青石上憩息的俄顷,一双俊目就那么巧,似有意,又像是漫不经意的向土儿藏身的青石相了两眼,意在搜寻什么似的。

    别看柳剑雄才轻轻的瞥得两眼,可把土老儿看得发了毛,老脸一阵热臊,他是想:“原来这小鬼头已经早知道我来啦!适才那两招一准是他故意比划给自己看”

    就在他沉忖的这阵功夫,柳剑雄又已倏站起身,亮开门户,从第一招起又重演下去,赵冲趁他全力凝神运拳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翩然退回庄内,一路上兴冲冲的宽慰非常,老念着侄儿心思可爱,唯一的遗憾的是这两记绝招究为何名?自己哪能好意思出口去问侄儿。

    土老儿完全误会了!柳剑雄现在功力虽俱火候,他正全神贯注一身精力都倾注在拳招上,未到分神旁骛的境地,土老儿又是武林好手,他哪能会发觉到伯父已近身在八九丈处窥望呢?事实上,土老儿猜测侄儿是故意练招给自己看,其实不然,他在练到“困井革鼎”与“雷震五岳”两招时,发觉其间有些变化不对,才陡然的停下来,将这两招慢慢的细心推敲,揣摩得四五遍后,方才认为满意。

    在休息时向土老儿藏身的青石一瞥,那确是他在搜索有无人隐在石后,是前一晚的教训,担心母夜叉会躲在近处,这纯粹是一种巧合。

    赵冲返身回房后,心绪说不出的兴奋,睡梦中仍在反复索思着这两招绝学,愈想愈妙,领悟到这两招之中,妙谛通真,的是这套拳法神髓,一高兴,顿时又将日间侄儿使出来的那些精微妙着,猛悟出自己学了几十年,仅是残缺不全的半套绝学,这套拳法,到此境地,才算得上臻临完美无缺,发挥了全部威力,殊不知四绝招他只得了半数,还有一记救命妙招“倒转乾坤”与另一记拳法神髓所聚的妙着“天地交泰”未能学得,使他仍不能成为武林中的绝顶高手。

    也许是天意,只须他在青石后稍待片刻,他准会看到柳剑雄练那最后两记绝招。可惜!可惜土老儿未能将拳招学全,未能看到那式救命绝招,后来仍不能逃过一次危难,若非得柳剑雄适时赶来相救,险险就要含恨九泉,这是后话。

    “百步神拳”的是威力无穷,柳剑雄将来能称雄武林,功力凌驾剑林三龙之上,威镇神州,强胜武林三奇,诚然是深厚天赋造就了他,但是这套禅门绝学的助力,又岂能等闲忽视。

    翌日一早,柳剑雄到前面大厅来请安,神色如常,并未多看赵冲一眼,土老儿才将那份局促不安的心放下了七分,暗中,甚为感谢侄儿给自己保全老脸,从这以后,他对侄儿更形喜欢,格外爱护。这爷儿俩又蘑菇了一阵子,土老儿将武林中一些杰出人物的癖性,武功,独门绝技,以及门派等都详为解说一阵,最后又告诉他一些江湖禁忌及武林掌故,柳剑雄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增长了不少见闻。

    须知,赵冲一生行侠,闯荡南北,侠名遍四海,江湖过节,丝丝入扣,这番教导,使柳剑雄今后行道江湖时少吃了不少亏。第四天凌晨,土老儿赵冲有事北上,这爷儿俩依依不舍,泪眼相对,特别是柳剑雄,倍形伤感,他乃性情中人,重感情,赋性敦厚,亲人乍离,天性使然。

    入夜,柳彤坐在大厅中,柳剑雄侧首侍立,老英雄显得面色凝重,剑眉微蹩,手一抬,示意爱子打横坐下,然后说道:“雄儿,前几天,你师伯带来掌门师祖玉碟,命为父加紧访察师门遗失的至宝神道伏魔令旗,你知道这面令旗,对武林劫运及本门的干系非浅,你师祖请出祖师爷遗留的本门玉牒,传谕武当门人,务必要竭尽全力在四年内将至宝寻获。凡是武当门人,能寻回神道伏魔令者,不论第几代弟子,均可接掌武当门户。

    玉牒是本门历代祖师相传的重宝,非是本门有了特殊事故,此宝从不出现江湖。如今,你师祖不惜以掌门至尊之位来奖励门下弟子,又请出玉碟,可见神道伏魔令对本门兴衰机运关系甚大。

    你虽未列入武当门墙,但一身超人技艺得自武当,一饭之恩间不可忘,何况你师伯祖六年来对你培育的恩德,岂能不报?因此,为父要你明日离家,藉江湖行道之便,暗中探访一下本门遗失的重宝下落,此其一。”

    接下去又说道:“你今年已十八,一身艺业超人,现下功力,已远非昔比,近日更习得少林绝艺‘百步神拳’,据你赵伯父说,你已领悟神拳精髓,青出于监,江湖中大可去得。

    但是,武学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讲究的是三分功力,七分历练,目前,你年纪轻,技艺虽是不弱,未受门派限制,但你技出武当。江湖中各派高手多得不可车载斗量,大多与本门渊源甚深,如善为结纳,当会获得甚多助力。

    在江湖历练中,难免骤遇强敌,记住,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以你目前的轻功来说,纵然遇上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只要沉着应付,不求有功,则自保有余。

    再者,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武林我辈宗旨,故遇事首重谦恭,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人留得一分余地,切忌挟技凌人,凡是以忠恕之道行事,容忍为先,要做到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其二。”

    柳剑雄诺诺连声的受教,柳彤看了下爱子,又续说道:“大丈夫生于世,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业,目前,武林中正值多事之秋,武当少林均遗失重宝,虽然,那些逐鹿江湖的事,大违侠义本旨,但是,立志寻此两件至宝,替武林立下一大功德,免去一次百年武林浩劫,使多少苍生免于涂炭。能立此天大的绝世功德,才仰不愧于你师伯祖的教导,俯不愧柳门中的后代子孙,此其三。”

    他话落后,双目电闪,在柳剑雄俊脸上扫了一下,一声无语轻叹,淡淡的说道:“为父不尚风鉴之学,但你师伯日前相告,说你双眉卧龙藏凤,未来情孽重重,须知,武林之中首戒淫字,一失足成千古恨,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必遭天谴,应切记,色情二字,窥得破,大圣大贤,勘得透,庶免丧身辱节。古人所谓,红粉骷髅,过眼云烟。如一个不当,把你师伯祖毕生的清誉,与为父在武林中的一点小名声,都会葬送在你手里,慎之!慎之!此其四。”

    最后,柳彤黯然神伤的说道:“为人子者,孝义为先,我与你母,都盼你他日能作件造福苍生的善举,为父虽不拘泥于非要你成名武林,你如能上体亲意,为父老怀就有托了。至于你母虽两鬓斑白,幸而还硬朗,你可不必时常挂念,如能顺道关东,寻一枝半根老年野参,带回来给你母亲进补,也算是你一点孝心况且,关外白山黑水,值得一游。”一掌震乾坤柳彤,虽是款款道来,语重心长,命爱子关东寻参,实是语含深意,爱子一旦乍离,未免形态显露出忧戚神色,他虽是一代豪气干云的大侠,仍不免感怀到人生离散之苦。

    柳剑雄听得忧喜参半,忧于远离慈亲,不能长年永欢膝前,喜的是从此能闯荡江湖,一展抱负。但乍然想起双亲的慈爱处,仍是忧多于喜。

    柳彤似是言而未尽,好几次均嘴唇颤动,欲言又止,他深信师怕说的爱子福缘深厚,是以不愿再多说。

    在他一阵沉思后,慈颜泛上来一个爱怜的笑容,说道:“你就到后堂去见过你母亲,收拾一番,准备明晨一早登程。”

    柳彤这种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提得起放得下,此时仍不免为爱子的离别,而感到酸楚,可见“情”之一字,确是人性中最难得取舍的东西。

    柳剑雄拜领父亲训诲后,起身向后堂而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条窈窕多姿的俏影,悄无声息的自屋顶飘退,如一缕轻烟,似一阵薄雾,瞒过了厅下两人。

    俏面美如花,眼角流波,正自喜上柳眉,才扬黛眉,倏又莺声娓念:“这冤家双眉卧龙藏凤”

    柳剑雄进到后堂,说不完母子一番离别情伤,老夫人心痛爱子,为他准备了一包上等质料的华美衣物,一盒精制点心,柳家本富有,老夫人又替爱子包了一包价值巨万的金珠。

    第二天一早,柳剑雄眼含热泪,拜别双亲,单骑只剑,游踪江湖。他人本英挺潇洒,一身儒生打扮,惆傥风雅,跨下宝马,更是神骏异常,沿途之中,多少人引颈侧目,多少青年人更是为之羡煞。他离开家门后,莽莽神州,自己也不知先打哪儿去,心口相商一阵,为行止去处,顿感颇费周章,心想:“父亲只说教自己顺道关东,并未说先到何处目前北上关东呢?还是南下三湘,西入巴蜀呢?还是东游苏杭?”

    翠柏山庄到襄阳城,行程甚短,十里不到,他一边在思考去处,一面松辔缓行,坐下的骏驹蹄声得得,为行止的问题,使他举棋不定。幸而他决心甚为果断,心中翻腾了几下,猛的娓娓说道:“不管是南下北上,往东到西,江夏(武汉)是必经之地,何不先到武昌去,顺便也好看看黄鹤楼再说?”

    这一决定,就催骑向江夏而去,晌午稍过,他已摇鞭纵马,穿出襄阳城外五十多里,来到一处官道旁三五人家的小集。时在三月,太阳暖烘烘的,数十里的奔驰,马已微现汗迹,人也有点饥渴,柳剑雄抬眼扫了几户人家一眼,除开一家小茶店外,再也找不到一家卖吃食的买卖。

    敢情已经将打尖的地方错过,幸而他随身带了老夫人替他准备的一盒点心。

    茶店南端紧邻着一颗参天古槐,浓荫盖地,登时甩鞍离蹬,将马拴在树下。向茶店走去。店中只有一个身着土布衣裤,身躯佝偻的老头,一头白苍苍的头发,衬上满脸堆叠得如千层重波的皱纹,似是饱经风霜,一身忧患,摇晃着身躯向柳剑雄招呼着。他向老人要了一壶茶,招呼老人替他为坐骑上些草料,一面把带来的点心打开来充饥。店中空洞洞的别无长物,老人上好草料返回后,就与柳剑雄对面坐下闲聊,天南地北地扯了一阵,正当老人谈得兴致勃勃的时候,蓦的官道上一骑横掠而过,风驰电逸,快迅无伦,眨眼即逝,连马上人影都未看清。

    在此同时,骏驹陡然嗽啾一声嘶鸣,柳剑雄忙随手掏出一锭银子甩在桌上,两步跨出茶店,抬眼望去,只见去路上黄尘滚滚,灰影中一点淡影依稀可辨,鞍上坐着一个背插长剑的人,就是分不出来是男是女,觉马嘶之声有异,疾忙向屋端古槐下纵去。

    是他走的太疾,还是心系爱驹,连老人摇晃着佝偻的身躯踱出来向他千恩万谢亦未听到。

    两步一转,骏驹在望,仍在昂首嘶叫,他连步闪身跃到马前,检视了一下物件,登时俊脸色变,好端端挂在鞍侧的一把精钢长剑,已不翼而飞,再看捎在鞍后的包袱幸而未失。

    登时令他瞠目结舌,陡然心中一转,已知宝剑失落有点溪跷,大半是前行的骑土顺手牵羊拿去,哪还敢怠慢,解缰扬鞭,绝尘飞追,就是这片刻工夫,前面骑士已走得影踪沓然。

    他认定前头之人必是沿官道逃逸,疾的加了几鞭,只感到耳际风声飓飓,健马如飞的向前飞奔。

    在自纵骑飞驰的追了一下午,就是见不到前面的人影,大约是夕阳西斜,酉时已过,来到一处三五百户人家的大镇集,已是人疲马乏,该是住店的时候了!一进街头,一家气派不小的客店面西横落,店门口站定一个似乎是掌柜模样的人,哈了哈腰向骑在马上的柳剑雄一笑,说道:“公子爷,日头落了!前边没得宿头,小店有干净的上房,包您老满意。”

    柳剑雄没精打采的轻点了下头,跃鞍落马,掌柜回头大声吆喝:“贵客一位,看上房伺候”

    他吼声未落,登时上来一个小二哥忙的双手接过马缰,另一个店小二还在店内就已一声回应掌柜的话,照着吼声:“看上房伺候。”人可是一脚跨到店门口,哈着腰恭说声:“公子请随小的来。”

    柳剑雄一脸懊丧的解下捎在鞍后的包袱,茫然失神的随店小二向里走去。

    穿过两重院落,来到后边一个独院,店小二推开右边的一扇半掩红漆剥落的小门,柳剑雄一脚跨了进去。

    柳剑雄扬剑眉,星目一扫,上房三间,两厢各两间耳房,院中摆了几盆应时盆景,幽雅十分。庭院中间一个小池,水波敛滟,三数尾金鱼,悠闲自娱的游乐其中,池面飘浮着几片葱翠欲滴的绿叶,点缀得这个小院清雅不俗。

    “公于爷,您老住上房,还是西边厢房?”

    “咦!对面那间呢?”柳剑雄极满意这个小院的幽雅宁静,东厢房正好欣赏西天抹上满天的艳丽晚霞,因而随手一指东厢房。

    “哦!那太对不起东面厢房,早一步住了位女客。”店小二显得歉然的欠身恭答着。

    “不要紧!那就西厢房吧。”柳剑雄显得非常随和。

    一脚跨进西厢房,抬眼一扫,窗明几净,壁端挂着两副名人字画,暗赞了声:“不错。”

    店小二出房张罗茶水,柳剑雄将包袱轻放桌上,一声重浊的慨叹,人已向椅上坐了下去!皱眉凝思着丢失宝剑这挡事。

    大概是前些日春雨过多,厢房又多日没人住过,稍有一阵霉湿味冲鼻,适才因心烦,未在意,这时在房中耽得一刻,令人有点窒息,忙立起身,踱到窗前,信手一推窗,一股清新气息,挟着阵阵如兰似麝的清香冲鼻吹来。

    眼过处。陡然一亮,在晚霞辉映中,一位俏得娇如春花的姑娘,正倚在东厢房口,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许是晚霞映射,更见妩媚,姑娘粉面艳丽似锦,樱唇绽笑,掠上一丝甜意,像一朵盛开的百合。

    猛地,姑娘纤腰乍闪,顿失影踪,似惊鸿一瞥,使人来不及看清姑娘的衣着,情影倏晃,香影已杳。

    可惜!使人来不及捉住那丝影儿,就己消逝在夕阳余辉中。

    姑娘是太美极,凝目含笑,风情无限,无一不真,无一不美,人世间所有赞美女人的字眼,都可以用到她身上来,套一句俗话该说,国色天姿,貌可倾城。玉面似花姿,人比花更娇。

    柳剑雄才与姑娘一对眼,一双清澈见底的深邃俊眼牢牢的盯在姑娘粉面上,这当儿,骤如跌进粉红色的迷雾中,浑淘淘的,早将因失剑引起的那缕烦思,一古脑儿的丢抛到九霄云外啦!

    姑娘俏影虽失,柳剑雄仍像着了魔似的,呆瞪着对屋的房门。殊不知只留下虚无缥缈的幻影。

    在幻觉中,姑娘仍似盈盈含笑的俏立门口,秋波凝神,娇媚得似一朵出水的红莲,清丽绝俗。

    “公子爷,晚饭在里边用?还是移驾外厅?”是店小二的声音,敢情人已恭立身侧,候着回示。

    乍闻店小二的声音,竦然惊了一大跳,魂兮归来,从痴迷中惊醒,俊脸飞霞,暗忖:“怎么搞的?一个知书识礼的正人君子,会这般失态,难为情不”

    接着是显得非常尴尬的侧转头向小二赧然笑道:“就送到里面来吧!”

    店小二不识相地堆满一脸笑意的说道:“这儿的玫瑰花雕与糟鱼,本地名产,您老要不要来一点?”

    说不出的情调,柳剑雄的心情是喜悦,抑或是忧烦,他只茫然的一颔首,算是答复了伙计的问话。

    今天的情形有点古怪,他倒不是一个轻浮子弟,而是对面姑娘的绝世风姿,使得他心摇神驰。

    哪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男不钟情?爱美原是人的天性,何况他对于“美”今天更有着极深的体会。

    这场合,原是一个美丽的梦,是店小二的无知,捣碎了这场绮色的幻境,化成丝丝彩虹,渐渐消失。

    他轻轻的将花窗掩上,摇头笑了笑,想是男性的自尊心使然,不但不好意思再打窗子,便是跨出门一步,也觉得是多余。

    虽说是武林儿女不拘俗礼,那年头,一个大男人,傻瞪着眼前的一个姑娘家呆看,旁人会说他轻狂,是以,他此刻有点羞赧,夜幕低垂,繁星满天,他心情有点矛盾,多喝了几杯,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眼模糊的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张俏丽绝伦的娇面,眨着一双似寒星的大眼,深情款款的在笑,笑得他有点飘飘然。

    酒未醉,心中更是了然,登床就寝前,伸手去摸桌上的包袱,才一提,顿感一轻,又是“啊”的一声轻呼,慌不迭的疾打开包袱一看,霍然那包价值巨万的金银珠宝已不翼而飞。

    他又急又气的自个儿忖想道:“该不会是”他想到茶店中的那个白发皤然,一脸诚朴的老人,陡的又暗中责备自己。

    陡然想道:“是了!那绝尘飞逝的骑士,两件事可能都是他一人所为。”

    英雄无钱,寸步难行,最为棘手的是店饭钱已无着落,明天如何离店,疾探手入怀一掏,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摊在掌心,再一掏,又摸出七八两碎银子,登时心中宽慰,把紧张的心情松驰下

    来,扫尽愁眉,自宽自解的忖念着:“吉人天相,天无绝人之路”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是不由得人,逼着他不得不放下满怀愁云,反手将包袱又甩在桌上,这当儿,酒力上涌,又和衣倒卧入睡。

    一觉香甜,醒来时,朝阳满窗,院中鸟声啁啾,忙一挺身跃落地上,依窗轻推,时候已是不早,日上三竿啦!

    凝目向对屋一扫,门窗紧闭,那个往在对面的姑娘,不是未起身,便是已出店上道啦!

    他低头一看,一身罩袍皱得成了千层波涛,不由失笑道:“昨晚又是和衣死睡。”忙着踱到桌边去解包袱提衣服。

    才走得两步,摹然剑眉耸扬,星目圆睁“啊”的一声失神惊呼,向桌上看去,霍然桌上正摆着昨天丢失的那把宝剑,一旁放了些银子,还有几锭黄金,怕不有百十两之多。一方香巾,摊在桌上。

    手绢才一入眼,柳剑雄气得猛咬牙,冷哼了一声,说道:“又是这个鬼丫头阴魂不散。”

    他是气极,恨得一甩那条摊开在桌上的香巾,他何等手劲,香中已飘落在丈外的床前地上,摹的想到上面有字,随又一步纵过去捡了起来一看,正又是一方绣着碧玉翠凤儿的素绢儿。

    一样的用眉笔写了绢秀的几行字迹,当然离不了讥讽的词儿,可是又添了点浓情蜜意,含蓄得很,最后有约他苏堤一较轻功之句。

    看完后,他恨恨不已的冷哼道:“你偷了少爷的东西还不算,竟有胆要同小爷较量轻功!”

    很明显的,那个骑士就是他臆想中的奇丑无比的黄毛丫头。东西是在喝茶的时候被她盗去!喃喃自语的说道:“除了西湖外,别无苏堤。”

    语声未落,倏然一蹩剑眉,似是傻愣愣的坠入沉思之中,也就是一刹那,陡的剑眉一轩,自语道:“莫非是她?要是她,那倒不须再跋折跑赶去西湖”身随意动,一步跃落窗下,举目一看,对屋门窗仍是紧阖,再细细一看,门框上竟然挂着一把小锁。

    柳剑雄聪明绝顶,心窍玲珑,他在凝恩中陡然想到昨晚所见的那位姑娘,两只水波俏眼,清澈明晰,大异常人,但又神光内蕴,若非功力极高之人,那能到此“归真完璞”的境界。再有?就是那返回屋内的身法,快如迅电,宛如惊鸿一瞥,这么看来,十成有八成,就是她

    他一想到昨晚住在对过屋里的姑娘,可能就是香巾绣着玉凤儿的姑娘时,脸上神情变化万千,心湖涌起层层涟漪,也泛上来一缕绮丽的遐思。

    就在他怔神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店小二堆下一脸笑容的说道:“公子爷早,您昨晚大概睡得很甜”

    小二一句问中了他的心病,就没头没脑的问道:“对屋住着的客人走了没有?”

    小二一挤眼睛,飞上来一个神秘的笑脸,答道:“已经早走啦!”

    柳剑雄有点心烦,向小二一挥手,小二识相的退身出去张罗茶水,在临跨出门的一刹那,他补了一句:“公子爷,这位姑娘美极啦!小的白活了二十多年,就是从未看过这么美的人儿”

    柳剑雄似是对姑娘甚有好感,不愿旁人提到姑娘,像是生怕旁人冒犯姑娘似的,倏的在鼻孔中冷哼一声。

    店小二哪还敢再-唆一句,悄然无声的离去。

    柳剑雄这一忖度,倒对了,原来昨晚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正是前日一再戏弄他的玉凤。

    昨晚,柳剑雄初因醉酒,接着是又急又气,倒头便沉沉睡去,连门窗均未上闩,试想,凭姑娘的身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重演故技,摸进厢房内,又做上一番手脚,这件事,做得相当干净俐落,放好东西之后,她竟舍不得离开,慢慢的踱到卧榻边,一双俏眼,深注在柳剑雄俊脸上。

    那是一张酒意醺然,红透俏丽的俊脸。

    “唉!”一声幽怨轻叹,冲破了这间沉静的斗室,接着,姑娘一颦黛眉,叹道:“冤家,这么大的人啦,还不会照顾自己,睡觉连衣服也不脱,被也不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万一着了凉,那怎个得了,岂不是要奴家跟着你急死”

    姑娘轻舒玉掌,将堆叠在床侧的绣被一拉,顺势一伏,已替他将被儿盖上。

    这一件事做得自然极了,像一位贤淑的妻子侍候丈夫,无丝毫牵强之处。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时性情如此温柔,迥非往时那种刁钻娇憨的性儿,这真是一种奇迹。

    她替柳剑雄盖好被子后,将那双满含幽怨的清澈俏眼,紧盯在他的嫣红俊脸上,越看越爱煞。疾低螓首,那两片温滑如玉的香唇在柳剑雄额角上轻轻偷吻了一下。

    猛然,一股酒气渗和男人特有的那股强劲气味,直冲进姑娘的鼻管中,脑中顿时“轰”的一声嗡然弦鸣,神智几乎为之昏迷,她几乎把持不住,想俯下身去抱着意中人吻上个够。

    两只杏眼,深情款款的凝注在柳剑雄俊脸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姑娘万般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一双哀怨迷惘的俏眼,亦已泪光闪闪,轻转娇躯,慢移莲步,一摆腰肢,就要顿足向窗外纵去,在刚垫步拧身的刹那,她猛将上拔的身形定住,回目一瞥,轻轻的摇了摇头“唉”又是一声轻悄叹息,低头一阵凝思,倏抬头,轻咬樱唇,步到床前,一扬柳眉,轻说道:“冤家,为了你,说不得拼着受师父责罚,就是为你死,我也心甘情愿。眼前,强敌环伺,你这冤家是这样的死心眼”

    姑娘抬玉腕,自怀中掏出一物,稍为犹豫,顿觉得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猛的一咬银牙,急闭星目,掀起绣被,将手中之物,向柳剑雄怀中塞去。姑娘方深深的盯得他一眼,俏然的退回自己房中。

    且说,柳剑雄等店小二出房后茫然失神的想了一阵,这当儿,他已不把姑娘比拟为母夜叉了!他想到目前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他可是想到每一次香巾上的那只碧玉翠凤,在心坎中,他管姑娘叫做“玉凤”皆因每次接到那方香巾,都绣着一只碧玉翠凤,那只凤儿,好多次都刺得他心弦猛震,是以,他姑而为之的硬给姑娘安了这么个别致的名字,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的巧合,姑娘原本就叫“玉凤”

    柳剑雄一代奇才,天生做骨,人虽谦和,但临到事情挤到头上的时候,说不得,泥菩萨变的还有点土气息,他在一阵沉思之后,想到连日来所受的戏弄,不由咬牙愤然的道:“看来小爷非得斗斗你不可。”那一丝怜香惜玉的爱怜念头,登时随怒火冲化得灰飞烟灭。此念一生,旋又想到姑娘已是早一步溜了!心说:“还不快追!”

    就是这顷刻间,店小二已将茶水张罗了送来,立即梳洗一番,胡乱叫小二弄来点吃的,勉强将肚腹填了一下,然后伸手入怀掏银会账。囊中一摸,岔事一宗,触手处,一颗光滑冰凉的东西滑不溜丢的滚动,掏出一看,不禁暗叫了声“怪”自个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恁地晶莹光滑。”

    珠子才一掏出,一股辛辣味冲鼻,他为这颗似琥珀,又宛如红玉的珠子吸住,一阵玩弄,爱之不忍释手。

    别看此珠径不盈寸,看似无甚希奇之处,此物却是列入武林奇宝之一的“雄精冰魄珠”

    此珠产于天山绝峰的万层玄冰中,本是药物中的雄黄精,吸取了万年玄冰的寒气,孕化而成此珠,功能避天下阴寒与蛇虫奇毒,的是武林至宝。

    天山神君早年费尽了十数年心血,方取得三粒,珍逾性命,也是玉凤与神君间,除师徒情份外,有着一分极不平凡的关系,才获得神君赐给一粒防身之宝,神君一再告诫玉凤,此珠千万不可遗失。

    而今,姑娘竟然担着万千干系,将此师门重宝暗中赠给意中人,从这一件事看,可见柳剑雄这当儿在姑娘心田中的位置,实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柳剑雄手中执定宝珠,细看得一阵之后,又小心翼翼的藏入怀内,陡然想到追人,竟然没有思索一下此珠从何而来。

    这一粒小小宝珠,想不到会影响了他未来的一生。

    收起宝珠后,顺手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甩在桌上,出店上马,迅疾扬鞭向南驰去。

    一路上忖思道:“她既是蹑着我而来,想必早已知我的去处。”

    一路扬鞭猛赶,追过宜城,仍不见姑娘影踪,陡的心中一想:“我且抄个近路”

    出宜城不久,轻骑简道,横越荒无人烟的大洪山,直奔三阳店,下应城,转孝感。才得几天工夫,即已来到孝感,觅店投宿之后,仍不见追踪人影。晚餐后,静息片刻,就开始做夜课,想待功课完后,早点歇息,恢复几日来的疲乏。

    大约是二更才起,他夜课方罢,突然屋顶风声拂拂,轻如蚊鸣,苦非是他目前功力已俱火候,哪能听得出来这一阵声响,他虽是经验毫无之人,但依常理推断,已知是夜行人衣袂飘拂时带动的声音。从声音中推断,来人似是足不沾瓦,轻功极有火候,甚似“草上飞”及“踏雪无痕”一类上乘轻功。练武的人,既是屋顶有了江湖高手经过,没有一个不想出去看一下的,柳剑雄自也不例外,登时一抄身侧精钢长剑,双足一顿,人已穿窗射去。

    天上星河耿耿,繁星满天,星光下,十余丈外,两条黑影风驰电射的向南狂奔。

    他眼珠一转,脚不停留,人才落瓦面,倏又一点,循身望二人身后电射追去。

    柳剑雄何等身手,才追出镇外里许,已紧蹑着二人身后仅五丈许距离。

    片刻之间,前面土坡上一座破庙中一下掌声传来,前面两条黑影电疾的向破庙方向纵去,柳剑雄怎敢大意,疾将前冲身形猛煞住,一闪身,跃进路边一片桑树之中,拿眼向破庙瞄了一阵,未见动静,心想:适才自己身形末为对方发现。

    又稍待了片刻,仍不见庙内有何异状,他可是艺高胆大,鹤伏蛇行的藉杂草遮掩着蹑到大殿后面。然后猛顿足,跃上殿后瓦面上,轻手蹑足的再翻落前殿。“凛”的一溜火光过后,下面隐传人声,语音虽重浊,但听得不甚清楚,似是有四五人的声音。

    他横越到侧殿檐沿边,一伏身,探首向灯光之处拢目一看,只见大殿供桌前围坐着四人,上首一人,青惨惨一张脸膛,两眼精光四射,一把尺长沙须,四十出头,精壮结实。显得功力极具火候,右肩斜着一双外门兵刃,鬼手杖,杖长四尺余,尖端处,一只乌黑鬼手,四指握拳,食指直伸,想来这食指妙用无穷,暗藏着点穴招数。

    右面侧坐之人,黑苍苍的脸色,虬髯连腮,四十不到,虬肌粟肉,手中并无兵刃,看似一外家好手。

    左侧一人,三十零点,白净面皮,双目炯炯,背插着一枝银穗的长剑,显得气沉神凝,乍看起来这家伙剑上的活儿不弱。

    下首背坐的人,面目不清,背定一把厚背鬼头刀。

    青惨之脸的汉子正在向左首白净面皮的人问道:“三弟,你与四弟在江夏探出什么端倪来啦?”

    那白净面皮的人答道:“大哥,这几天,江夏可热闹的紧,昨晚,那疯牛鼻子也来了!还与妙清那贼道在黄鹤楼碰了头。”

    “妙清”两字才得入耳,柳剑雄怦然心动,忖道:“他是在说师怕?”忙又凝神细听。

    白净面皮的人又接着说道:“两个牛鼻子一碰头,就密谋了很久,我与四弟不敢走得太近,实在是因为这两个牛鼻子不好惹,只好远远的蹑着等我同四弟返回客店后,两位护法早已在居中等着我们。”

    青面汉又问道:“两位护法说些什么?”

    白净面的汉子答道:“二位护法说已经探听清楚啦!妙清贼道是下山遍传武当玉碟,日前行径,可能西出川陕,凭我们唐山四雄,休说想把他截留下来,便是要蹑着他的行踪,也得要担几分心,叫我们不要去自找苦头吃,还说二护法在襄阳被一个女魔头震伤内腑。目前姓柳的那老贼仍在襄阳,不日亦要离开荆襄他往,故而两体护法叫我弟兄四人不要到襄阳惹那女魔头。并说通州府空虚,使我弟兄四人速返通州,两位护法要南下三湘。”

    柳剑雄一听这四人,竟是赵伯父所说的“唐山四霸”登时心中悚然,唐山四霸是北五省黑道中拔尖儿的人物,怎不令他吃惊,乍然想起赵冲的话来,一股寒气,上冲顶门,暗念道:“老大青面鬼手欧阳盛鬼手杖内的迷魂粉为武林一绝,老二黑面厉魄李珍金豹掌无敌北国,老三白面人屠伍修的一只长剑诡辣无双,老四紫面天煞文冬元金背砍山刀重逾三十斤,招式沉雄无比。”

    陡然想到适才伍修说的几件事,一阵眩惑不解,疯道人是谁?姓柳的大概是指自己父亲,还有那姓古的两个护法又是什么人?最令人解不透的是那个什么女魔头,连唐山四霸这种响当当的人物,都备极恭敬奉承的人都伤在她手下,可见这女人确实够厉害,只是自己刚从襄阳来,为什么就未听说过有这么个女人?

    接着,黑面厉魄李珍不屑的大声说道:“大哥,趁此机会南来不易,柳彤老贼巧在襄阳,何不去斗斗他?”

    柳剑雄听得怒火上冲,把钢牙咬得“咯咯”暴响,心中冷哼了一声道:

    “好个不长眼的狗贼,胆敢出口伤人,停会小爷得狠狠的打你一顿。”

    欧阳盛连忙开声拦阻道:“二弟不得造次,两位护法何等功力,都不是人家对手,何况是你我弟兄这点技艺此去襄阳,为兄倒不是顾虑姓柳的,另外有两重不便,一是不好违逆两位护法之命,再则是那女魔头就可能是翻江搅海,大闹关洛的娘儿,那真令我弟兄四人惹不起来日方长,他日相逢,定然教你称心如意,狠狠的与姓柳的斗上一场。”

    黑面厉魄李珍面色不悦的说道:“大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弱了我唐山四雄名头,柳彤虽在江南武林中小有名气,他可是仗着武当山的霸道势力,浪得虚名,只敢缩在襄阳称雄、这等人物,早晚我定要”

    蓦地“嘿”的一声大喝,声如玉振,宛似龙吟,响彻云霄,喝声才起“哗啦哗啦”暴响连连。

    尘影暴卷中,从大殿倒塌一檐沿下方窜出道黑影,身影才现,人已上拔,立将柳剑雄围在核心。

    柳剑雄功力何等精纯,一声怒吼。殿宇年久失修,为之震塌,四霸惊慌失措的蹿上殿顶,齐睁大一双布满血丝的怪眼,盯着面前这个丰神如玉的俊美小年。

    这当儿,东方天际亦已涌出半轮残月,淡光疏影中,唐山四霸面目可怖,偏又闹了个灰头土脸.狼狈已极,柳剑雄藉残月微光细打量那背坐的汉子,原来是一个塌鼻海口,满脸横肉,紫气腾腾的矮胖汉子。看样子年约三十来岁,那是江湖闻名,面狠心狠的紫面天煞文冬元。

    柳剑雄气极,嘟着嘴,俊眉扬挑,傲然立在瓦面。神采惊人,对围在四外的人来个不理不睬,压根儿就不把四人放在眼内。

    唐山四霸,惟青面鬼手欧阳盛马首是瞻,他们之间早有默契,四人在一伙时,如欧旭盛不吭声,其余的三人也不说一个字。

    猛地,欧阳盛贯注真力劲抖丹田,一声清咳,声音嗡然激荡夜空,震得场中之人,除伍修外,余皆耳鼓隐然作痛,脸色倏变。

    柳剑雄震得悚然一惊,心道:“这是干什么?怎个会气得忘了讲话,这家伙内力火候已深,好哇!强敌环伺,今天神拳不发个利市是不行啦!”

    欧阳盛发觉柳剑雄俊脸乍变,泛上来一股得色,暗中喜道:“这娃娃功力有限,问清师承,斟酌情形,两条路,随便打发他走那一条。”陡的凶光猛盛,沉声喝道:“大胆小狗,太爷们有事,你好大的狗胆,太爷不给你-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的徒弟,为何今晚要吵扰太爷们清静,说清楚了太爷好打发你上路。”语气中显得大马金刀的,根本不把柳剑雄放在眼里。

    柳剑雄忙凝神运劲,暗中戒备,剑眉一轩,面寒如冰的冷哼了一声,叱道:“你家小爷姓柳,无甚师门宗派,看不惯你们四霸这种无耻行径,背后狗嘴骂人,少逞口舌之能,你就施展你的成名绝学,将你那点胭脂花粉抖出来,让小爷见识一下。”

    他面色不屑的星眼一扫四霸又道:“我看你们还是一齐上,免得小爷多费手脚。”

    柳剑雄平时谦恭有礼,大有乃父之风,今天一篇话狂态毕露,大失常态,这也难怪,黑面厉魄李珍一再的骂柳彤,是可忍,孰不可忍?有道是亲生之父,岂容他人能随便侮辱的,是以,他语气狂傲至极。

    一见面,欧阳盛就被人揭破底,怎不惊诧错愕,连他列入武林一绝的鬼手杖,人家知道得恁般清楚其余三霸,齐均作势欲扑,只待老大的眼色行事。

    欧阳盛不愧为四霸之首,稍敛怒意,沉声喝道:“凭你这份胆气,太爷看着就很顺眼,不愧是号人物,太爷有点不明白,我们远日无冤,为何你今晚要搅扰太爷们?你说说看!”

    他江湖毫无历练,被欧阳盛把话一逼,心中一动,泄了底,登时说道:“好!小爷教你几个狗贼得知,小爷就是‘飞天玉龙柳剑雄’,可恨你们四个狗贼想到襄阳闹事,再又胆敢对家君秽语不讳,狗贼!你说说看,小爷今晚该不该教训你这种认贼作父,公然投靠长白派的武林败类?”

    一顿数骂,四霸怒焰万丈,李珍已是忍耐不住,心中转了半圈,恨恨的忖道:“小鬼气势凶凶,想来名头不弱,我且先将他收拾下,打了小的,老的还能龟缩?柳彤还不是乖乖的送上唐山!嘿嘿”念落,大声吼道:“大哥,这小鬼赏给兄弟。”

    欧阳盛一点头,嘱咐道:“二弟要特别小心,这小子轻功不弱。”

    别看他年轻,江湖经验毫无,人可机伶的紧,他知道这种黑道成名人物,绝不会群殴,顿时,目注李珍,冷然说道:“狗贼,少废话,划出道来。”

    黑面厉魄李珍,仰首一阵如狼似的惨嚎,他是在为自己即将获得胜利的那份欢欣而感到快慰。一阵厉笑后,冷然沉声,阴森森的叱道:“二太爷向来不用兵刃,就凭一双铁掌,小子,随你的便,什么兵刃太爷不在乎,一样的打发你。”

    柳剑雄为李珍的狂傲激得喉头冒烟,剑眉陡竖,大喝一声,道:

    “狗贼,小爷岂能弱了名头,也凭这两只手奉陪。”

    黑面厉魄李珍一副目无余子的狂态。哼道:“好!太爷先让你三招。”

    他恨极了李珍,皆因这家伙口出不逊,嘴皮一再缺德的骂柳彤,是以,心中将李珍恨透了,诚心要他好看,心中暗道:“好!你让小爷三招,小爷就让神拳先发个利市吧!”随即朗声喝道:“你既是让小爷三招,就接着吧!”

    其余三霸涌身跃退三丈开外,连一向沉稳持重的欧阳盛,也毫无戒备的未替李珍掠阵。

    柳剑雄一亮乾坤掌门户,双掌一错,脚扣连环。进步吐掌,一招“霸王卸鼎”斜向李珍胸前印到。掌势平平,李珍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右足尖一点,甩肩错步,轻巧的让过,口里极为轻狂的说道:“‘乾坤掌’不过尔尔,小子,一招啦!”

    柳剑雄收掌蓄势,单掌撩天击向李珍“太阳穴”左脚疾跨,右掌吐气开声向李珍的“丹田”要穴推出,掌势稍快。李珍又是一声哈哈,心说:“小子,凭你这几下子就能奈何了你家太爷?”

    他脚下又是轻轻一错,向右横越半步拧腰晃肩,让过击向“太阳”穴的一掌,及下面“丹田”重穴的一招。正在自鸣得意,陡地眼前一花,面门黑压压的一掌袭至,匆忙间一缩颈,让过面门一掌,登时心中一凉,已知遭遇骤袭,毫不思索的意欲先退再作打算,势未落,背心猛为一股奇猛劲力一点,在一刹那之间,那股劲力骤增,奇猛无比的向外一吐,李珍身形如断线的风筝,几个跄踉前冲,人已失去知觉。

    变起仓促,场外三人连招式未看得清,怎能及时救得下伙伴。

    紫面天煞站得最近,忙一张双臂,将李珍一个猛冲来如牛笨尸一抱,这一冲之势,何等劲力,一抱未抱牢,带得脚下一飘,两人来了个并头鸳鸯,一齐向瓦面倒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是紫面天煞运该走黑,李珍一个庞大身躯向他平着压下,才跌落瓦面一震,李珍那口逆血上冲,忍不住,挟着一腔怨怒,猛力一喷,何等威势。两人口脸相距不过三寸,这一喷,虽是小小的一口血,登时宛若雨箭,竟将文冬元喷了个满脸开花。原来李珍未死,这一下,够惨的啦!将文冬元喷得满脸刺痛,眼冒金花。

    “啊”字未哼得出来,惨号已断,跟着李珍,双双晕死过去了。

    欧阳盛吓得心中直冒凉意,瞥了一旁横剑怒目的白面人屠一眼,一步跃落倒卧的两人身前,蹲下身躯.将二人平放瓦面,低头查看二人伤势。只见黑面厉魄李珍面如白纸,鼻息微弱,危在旦夕,倏的伸掌向他命门一按,侧目一看旁边横卧的老四,呼吸甚匀,似是昏迷,登时为之心安。他一把将黑面厉魄李珍的上衣扯破了细细打量,见后心一片浮肿,不像是掌伤,亦不似拳痕。心中立即凉气腾腾直冒,忖道:“明明看到这小子头两招使出乾坤掌,怎的第三招他使了个什么身法,更不知是使的什么阴毒功夫,一下就将二弟伤了,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功夫,没有说伤人查不出路子来的,惟独这小子的手法就是难得看清。”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疾的手上加了点劲,运劲在李珍周身要穴推拿了一阵。

    黑面厉魄李珍伤得不轻,欧阳盛虽是功力清湛,推得好一阵,李珍方悠悠醒转,气若游丝的微睁了那双失神的环眼,轻瞥了大哥一下,嘴角轻哼得半声。

    欧阳盛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瓷瓶,伸开掌心,倒出少许黄色粉末,对李珍鼻端一吹,李珍打了个喷嚏,手脚动得一下,欧阳盛忙又运劲凝神,功行双臂,推遍李珍周身三十六处大穴。

    慢慢的,李珍那张死灰了的惨然容色,又已变成黑红,胸前微见起伏,鼻息亦渐渐粗重。

    青面鬼手欧阳盛,一看二弟已是能活了,倏的撤掌,神情疲惫不堪的举袖擦了下一脸上的汗水,一语不发的跌坐殿脊上运功凋息。此时他真气消耗甚多,已无心情理会一旁躺卧着的四弟文冬元。

    一旁的两人也未闲着,打得惨烈十分,全都是使出了真力,五六十招过去。一个是北道上使剑的黑道名手,一个是名震群雄的英才侠士。这两个全都是一身上乘功力,打得翻翻滚滚,柳剑雄打得性起,陡的一领剑诀,一式“飞龙在天”绝学,凭空跃拔三丈,再一扭腰换式,头上脚下,振腕一剑,趁下泻身形,招化“遍洒金钱”绝学,泛起缕缕剑风,只见精芒电射,银光飞舞,向白面人屠伍修当头罩落。

    这一招威势凌锐无匹,三丈方圆之内的瓦面,尽罩在这一式凌厉的剑招下。

    剑风厉啸,令人胆寒股粟,伍修吓得忘魂丧胆,倏然色变,忙运聚毕生功力,劲透剑梢舞起一道剑墙,也是他功力不弱,经验老到,挡得一下,就势一下“燕青十八滚”快逾奔雷,自瓦面向院中滚落,就空中下坠身形,翻身挺跃,人已站立庭心,吓得他忘魂丢魄,心里打滚,腾腾的加速跳动。

    柳剑雄心思灵慧,以一式凌厉妙招,配合上绝世轻功,一招击退伍修这种高手,心中为之喜冲冲的抖出一朵剑花,人也跟着向院心跃落,巍然立在伍修面前,心想道:“这一招妙到毫巅.我只须连续施上个三招五式,准得废他狗命。”他也恨伍修,第一个咒柳彤的就是他。

    他身才一落,白面人屠伍修一晃肩,暴退五步,手挽剑诀,一脸惊惧诧然之色,双目注定柳剑雄,转个不停。

    像他这种凶神恶煞惯了的人,适才已闹得灰头土脸:一招输得狼狈至极,但在转瞬之间,在惊惧过后,心神稍安,又是一脸狂态,怒透重眉,两只凶睛暴射毒焰,阴凄凄的沉声说道:“姓柳的小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太爷跟你拼个没完。”声落陡然一剑,招化一道耀眼寒光,卷起阵阵劲风,斜向柳剑雄左肩劈下。

    柳剑雄长身一掠,伸臂吐招,一面借步侧身,甩身让开右肩

    上劈下来的一剑,右手剑光打闪,点向伍修的“气海”重穴。

    这一式逼得伍修连连后退,柳剑雄接着抢制先机,刷刷刷连绵攻出五剑。

    伍修哪敢怠慢,长剑疾吐,封挡住击来的剑招,展尽全身功力,立时和柳剑雄交扑,互相抢制先机。

    不过才一刻工夫,两人在庭院中又拆了五十余合,但见长剑如银虹经天,盘旋闪烁,两道青闪闪的光华,交相攻扑,似怒龙翻江,凌空飞舞,宛如紫电乍闪,耀眼生花,真是剑风似浪,光幕如电,使人触目惊心,眼花缭乱,壮观至极。

    柳剑雄一出手,就使出武当派称雄武林的“回环飘风剑法”缕缕寒风,如狂涛怒卷,他此刻功力已是一代名手差强可比,的是不凡。

    又是一盏茶工夫过去,两人均是一样的舍死忘生的狠拼,瞬间又是八十招过去,伍修打得有点心冷,一上手他就发觉眼前这个俊美如玉的少年,是他生平所遇到的唯一使剑高手。他怎敢托大,一只长剑贯注内力施展开来,不但招式奇诡,而且剑势路子,也是一反常轨,绵绵剑势,直如江河堤溃,滚滚不绝,威势惊人,倒也使柳剑雄暗中滴咕,深深的赞佩伍修功力与招式都是上乘。

    这两人一场舍死忘生的恶斗,拼搏了已快近两百多招,仍是无懈可击,可说得上是棋逢对手,这一场打得天昏地暗的惊险搏斗,真是武林罕见。

    伍修是黑道枭雄,北五省使剑的一把好手,出道十余年来,不知会过多少高人。以唐山四霸的能为,在北道武林中,谁都要忌惮他三分。

    这四人实在是各有一身绝学,行动一致,从不落单,行事狠辣,犯案累累,杀人无数,早年四人经过一番拼搏,惺惺相惜,且又臭味相投。结为异姓兄弟,为恶北道近十年。

    晚近几年,四霸闹得更为凶狠,激怒了花荣的爱女,侠名遍北国的俏飞燕华燕玲,只剑赴唐山,找上四霸狠斗了一场,也是四霸顾忌华氏双雄威名,不敢骤下杀手,反而被女侠击了文冬元一掌。故年来,四霸凶焰稍敛,不知是否静极思动,竟然投入长白门下,蠢蠢欲动,为恶江湖。

    四霸甘为长白爪牙,这番南下三湘,眼看一片宁静的锦绣河山,瞬间又将多事,怕不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长白派调集高手一再打探襄阳翠柏山庄,所图的不只是柳彤,而是武当派的动静。因为柳彤家住在武当山下,无形中应为武当门人进出武当山的一个落脚石。恰巧长白派利用柳彤五十大寿的机会,派出几拨高手,实欲一探武当派对未来论剑的布置,以便早作对策。

    且说飞天玉龙柳剑雄,与白面人屠伍修两人,全力拼得一阵,真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长此下去,真成了个不了之局,均皆打得战战兢兢。特别是柳少侠,他有自知之明,内力不如伍修,如再耗下去,真力不继,难免会败在伍修辛辣的剑招下。

    摹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这样笨,舍死忘生的只顾傻拼,忘记了绝世轻功的妙用,这一想透彻,错眼打量四围形势,准备逼退伍修之后,再以轻功配合剑招,巧出奇招制敌。

    眼神到处,蓦的泛上来一股寒意,欧阳盛正寒着一张青惨惨的面孔,两只凶眼凝注在场中恶斗的两人,双手握拳,捏得紧紧的,想来他也为场中的恶斗看得触目惊心,替三弟耽着重重心事。

    柳剑雄一看心中最怕的强敌正站在场外监视,心中一阵猛跳,凉意已冒上顶门,暗道一声:“糟!”

    糟字未落,陡地一股劲锐剑风,突破绵密光幕,向左胁下刺到。

    在这快如电光石火之瞬间,如稍为应付不当,定必要血溅当场,柳剑雄技出武林名门,一代奇才,虽说是经验稍差,但在这近两百招的搏斗中,已领悟了不少奥妙,无形中功力大进。

    他毫不考虑的强慑心神,右手剑探连环,一招“空梁落燕”绝学,直点敌人眉心,左手掌疾演“八里封侯”一招坤掌绝学,先切敌方腕脉,再化神拳招式“青龙吐雾”直捣对方丹田。

    一招三式,以三种不同的绝学,将眼前强敌逼得退跃丈余,伍修险险伤在“青龙吐雾”之下,吓得他脸色灰白,大惊大骇。

    这一着的是神妙,一招三式,不成章法的一气呵成,不但白面人屠惊魂不定,吓得冷汗直冒,连那见多识广的欧阳盛也猜不透,皆因这几招太也怪涎,快得又是宛若冷电一掣,倏忽已逝,根本就无人看得清。

    最为惊诧的还是柳剑雄自己,惊得一蹩剑眉,直翻一对俊眼,默想着刚才的一连串妙着,颇感兴趣无穷,这当儿,他已为这种神奇幻现的招式所迷,他实在理解不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自从得广惠禅师传授绝艺后,功力何止倍增,最为奇妙的是这种禅门绝学,妙谛无比,他这一领悟了禅拳精髓,练到拳意神通这种境地,人的灵智大增,他天资原本灵慧,禀赋又佳,此时已意与神通,临危之时,不须思索,妙着自然随手而来。

    此中道理,除广惠禅师外,连柳剑雄自己也无法理会得,故在老禅师想动尘念收徒之时,曾默念道:“这套拳招,已够此子一生享用不尽了”

    且说青面鬼手一脸惊容,但俄顷之间已自平复,自恃为四霸之首,功深一层,他哪把柳剑雄放在眼中,自个儿暗忖道:“唐山四雄,在北道武林中名噪一时,早年便是金鞭华荣也不敢对我弟兄四人正眼相看,今天二弟一出手就因轻敌,伤在这小子手中,三弟更是北道武林中的名剑手,亦败在这小子剑下,说不得,要不再出面将他收拾下,今后我弟兄四人如何还能在武林中立足?”

    想罢,双肩一晃,跃落场中,挡住跃跃欲扑的白面人屠伍修,说道:“三弟暂息片刻,待为兄的会会他。”

    “小子的确身负绝学,你大太爷不领教你几招,那太辜负今晚相见一场,小子快亮家伙吧!”

    柳少侠一见欧阳盛这种狂妄形态,已知今天成了不了之局,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看来是不能善罢甘休。他没有忘记柳彤的话:“以你目前的轻功,纵虽遇上武林高手,如不求贪功,自保有余”以一对一,他极有信心接得下来,假如这两人一起上,真是件棘手的事,最令他担心的还是鬼手杖。

    他不屑的冷嗤一声道:“唐山四霸真是盛名不衰,车轮战法用的忒也妥贴,干脆,你就抖出你那点胭脂花粉来,并且请两位一齐上罢,免得再输一道,多费事。”

    别看这几句话,可把两人气苦啦!四霸都是蹦蹦跳跳的汉子,成名多年,怎能受得住这种讥讽。

    白面人屠一摆手中长剑,跃侧一步,就要进剑直剁,欧阳盛疾的伸臂一拦,说道:“小狗你可别伶牙俐齿,你既是说大爷们车轮战,赢了你也不光彩,你大太爷对付你这种后生小辈,还要动宝杖,太爷就以一双手对付你兵刃,算是扯平,两不吃亏,小子,你看怎样?”

    柳剑雄正要他自己说出不使用鬼手杖,其实呢?以欧阳盛这种狂傲性子被人家当面叫破,把话一扣。再又想到自己是江湖成名人物,赢了他也落得个以大压小之名。哪好意思再使用这种阴毒的家伙。欧阳盛那种狂妄腔调,心高气傲的骄狂容色,柳剑雄知道多说无益,只有手底下见功夫,随即低声哼了一声,寒霜着脸的说道:“承情相让,姓柳的怎敢当得,在下也空手陪走几招。”

    话落,反手还剑入鞘,双手亮开“百步神拳”门户,说道:“接招!”

    他身形闪动,双拳疾吐,拳风似雷,卷起一阵狂飙,向欧阳盛袭到,眨眼间,柳少侠已连进了四招,逼得老贼连连后退了五六步。他才一亮门户,青面鬼手暗喜道:“小子,你这是找死,放着你们武当派的绝学不用,倒偷用起少林的入门拳式,自找苦吃,那是怪不得你家太爷。”

    他对柳少侠的舍掌就拳,有了鄙薄的想法是以心中毫无顾忌,在柳剑雄使出第一招后,他并未将拳招放在心上,只轻描淡写的发了一掌,将柳少侠的招数化解掉。虽然他这一掌是守中带攻的妙着,但柳少侠向他左胸上击来的第二招,威猛无俦,出手之劲,运拳之准,身形之快,使欧阳盛大吃一惊。

    他一张青惨惨的脸倏然惨变,慌不迭的向后连退。皆因他刚才微一大意,顿觉出柳剑雄袭向右胸拳风的强劲,远出他意料之上。而且,出拳之快,拿捏时间之准,都是功力已到了火候的势道。

    接连几招,滚滚而来,闹的青面鬼手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节节的往后直退。柳剑雄一出手就抢制先机,心中暗喜自己绝学之成效。忙将身形如行云流水的随欧阳盛后退身形疾掠,着着抢攻。

    欧阳盛为唐山四霸之首,手底下确有真才实学,功力深厚,经验老到。刚才因一时轻敌,险险着了道儿这当儿在柳少侠几招快攻过后,强慑心神,一轮抢攻,使出他的绝技“五雷掌”

    柳剑雄虽说在这套拳上已经练到拳意通神这种地步,但吃亏在历练太差,在几招逼退欧阳盛后,未能发挥妙着攻敌,墨守成规的顺拳式一招一招的使出,以欧阳盛这种独霸一方的武林枭雄,区区一套百步神拳,几十年中不知见识过多少次,故对拳式的变化,熟得如数家珍,他功力确实又比柳少侠高了半筹。这一使出他成名北五省的绝学“五雷掌”隐泛隆隆的风雷声,反而抢制了先机,着着封阻住柳剑雄欲出的拳式。

    他出掌的狠、准、迅、猛,又令柳少侠悚然吃惊。

    柳剑雄在起手几招中,未能发出神拳妙着,这当儿欧阳盛占尽上风,弄得他缚手缚脚,惊险万状,忙一宁心神,沉着应付。

    疾的奋起神威,将神拳中妙着源源使出三五招之后,又已将青面鬼手的凌厉辣着压住,扳成平局,真是个半斤八两。

    一旁持剑掠阵的白面人屠伍修,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看到这两人一上来就是快攻快打,拳风虎虎,掌势翻飞,疾劲风势,震得他衣袂飘飘,由不得为这种威势慑住,暗中着实替大哥捏了一把汗。

    他是一脸肃穆,两道炯炯的眼神,凝注着斗场,一眨都不眨。

    青面鬼手一个高大身躯,摇晃不定,一掌如龙,着着向柳剑雄要害印到,但柳小侠招式滑溜,几次都是堪堪已经沾上,又已卸掉,害得他徒劳无功,激得凶性大发,杀机顿现,是以尽出生平绝学,着着尽是辣手招式,向柳剑雄要害滚滚袭到。

    柳剑雄将一套神拳使得似怒龙搅海,宛若怪蟒翻江。拳拳激起劲风,招招卷挟狂飙,向青面鬼手欧阳盛卷到,柳少侠是愈打愈勇,若非受广惠禅师告诫,早已施展出四记绝招。

    眨眼之间,两人已拼拆了五十余招,仍是谁也不能奈何对方,

    青面鬼手是打来胆颤心惊,一面打,一面想着柳少侠拳招中的那股柔和潜劲,他心中啧啧称奇。

    是什么时候,紫面天煞文冬元,亦已伫立侧殿瓦面上,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目注斗场,想是这家伙已然醒转过来,为二人这番猛恶搏斗的威势吸住,忘却了脸上的疼痛。紫面天煞的出现,柳剑雄也是错眼扫看清楚,心中暗惊,想道:“强敌环伺今晚已是连战三人,虽未落败,但是拖下去,终究不是良策反正今晚这四个贼子也够胆寒了,我何不全身而退。”这一断然决定,在化解开青面鬼手击来的一招“怒雷撼神”后,立即以“寒梅吐蕊”一招神拳中的威猛奇疾的绝学,刚劲中挟着一缕柔力,一长身,向欧阳盛排山倒海递出。

    霎时之间,平地卷起一阵狂飙,刮脸生痛,特别是那一股柔和潜力,一沾身后,压得人有点窒息,欧阳盛突地一惊,脸色乍变,他只道柳少侠使的什么阴毒功夫,忙将一身功力散尽,晃身疾退一丈。

    一旁可吓坏了紫面天煞与白面人屠二人,踊身跃落青面鬼手身侧,三人并肩一站,三双怪眼,怒瞪着柳少侠,一语不发。柳剑雄收招屹立当地,气定神闲,一双俊目,神光炯炯的在三人脸上一扫,说道:“四位武功,柳某均已见识过了,确是绝世奇学,柳某不为已甚,今后为善为恶,全在四位决定。须知,邪不能胜正,自古已然,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之中,高人异士何止万千,长白派如想窥伺中原,无异自取灭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四位何苦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今日就此别过,他日相逢是友是敌,全在四位,二壮士所受拳伤系普通创痕,凭三位之能为,细心调理,两月定可复原。”

    他一本侠义心肠,点化这四个冥顽不化的黑道煞神,尽其在我。他略作交代后,双手略拱,猛提一口丹田真气,一式“潜龙升天”招式青云直上、拔起身形三丈开外,半空中一长身,双臂一张,身形如大鸟归巢,向侧殿跃落,再闪身已失踪影。这种轻功神技,三人哪曾见过,惊得瞠目咋舌,怔在当场。好一会,还是紫面天煞平白的吃了一次惨亏,心有不忿,验泛怒意的道:“大哥,我们追”

    青面鬼手“嗯”得一声,定了下神,摇头苦笑道:“不要追啦!要追,凭这小子的身形,哪能追得上。”

    弟兄三人一阵怅惘,又呆立得一阵,泛上来一阵寒意,白面人屠纵到二哥身前,一抄黑面厉魄李珍,哪还敢多待在这荆楚地面,急急的向燕赵逸去。

    柳剑雄豪气凌云的一举战败这四个黑道煞神,乳虎出谷,初试啼声,竟然一鸣惊人,心中沾沾自喜,连忙展开绝世轻功,像电闪云飘的向孝感纵去。

    经过一个多更次的拼搏,确实有点累了,他翻落客店之后,推窗跃进房中,倒头沉沉睡去。

    翌辰,天色大亮,柳剑雄从香甜的酣梦中醒来,想到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余悸犹存。

    在另一方面,那份获得胜利的欢欣,使他雄心顿壮,立定他争霸武林的雄心。

    皆因,这唐山四霸,在武林中名头甚大,他初次出手,就击败这种强敌,哪能令他不惊,令他不喜。

    他想到高兴处,欢声念道:“嘿!昨夜的一架,打得太痛快啦!

    连唐山四霸这种成名人物,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哼!要是玉凤看到,准是骇破胆,以后再也不敢戏弄我啦!”

    猛想到玉凤,倏又念着那晚在店中的姑娘,那双凝神的秋水眼波,那张娇媚似花的粉脸,低声念道:“嗨!这几天我为什么老是想着那位姑娘”

    他痴想得一阵,已坠入这绯色的晨梦中!说真的,他有点爱上了那位心目中的玉凤——那位大眼睛的姑娘。猛抬头,俊面掠上来一丝微笑,谁都看得出他心中那份喜爱,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中投进来,照在他那嫣红的俊脸上,显得容光焕发,他此时是多么幸福,说实在的,他已攀着了情网的边沿,摇曳在春天的和煦晨风中,如果是一个不慎,这网儿,准定能将他掉落下的心,网在其中。他掀开绣被,一挺腰,跃落地面,穿好衣服,先舒了下筋骨,然后扫目将房中打量一番,慢慢的自套间踱到外间来,蓦地“咦”的一声惊呼,怔立在桌前,两眼盯视桌上,牢牢的再也移不开去了!俊脸变化万千,是惊,是喜!是痴桌上放着他前此失去的一颗巨额金珠,一旁是一张画有玉凤标记的素笺,笺上书就了寥寥数语。看他这般凝目微笑,感情天使的神箭已射中他的心坎。

    他将一张香笺看了一看,敢情是书呆子气又发了一缕遇思,倏地涌上心头,不由得俊面微红。

    他真希望那位俊秀的姑娘就是玉凤,如玉凤真的是那位姑娘,那这位姐姐准是要定了。

    香笺数语,对他是极其推崇,万分嘉许,只是那笺中有“黄鹤”两字,甚费猜疑,但不知作何解释。他只知道“黄鹤楼”算是荆楚的一大名胜,莫非是指黄鹤楼不成?

    早餐后,他知四人剪羽后,绝不致再到襄阳生事,故未变更原意,仍取道江夏,出得南门,纵骑飞驰,沿途水声滔滔,傍江绕道,驾飞四野,春意盎然。

    江夏扼长江要冲,当汉水出口,富甲两湖,为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如握有江夏,北可进中原,东可下江淮,南走三湘,西入巴蜀,的是兵略要地。

    沿途虽然景色宜人,但他无心欣赏,脑中浑浑噩噩的幻现出万千双水波横溢的大眼睛,多少个一脸娇甜媚笑的俏脸,不断在凝睇着他。马走的太慢,他巴不得即刻到武昌,登临黄鹤楼,碰一碰今晚是否还找得到那位神秘的姑娘?

    到江夏后,随即渡江,歇脚在武昌一家客栈中,此时炊烟四起,晚霞烧天,他只感觉到时间太慢,天色老是黑不下来。逼着他在房中来回的踱着,心急如焚。

    想着玉凤,心烦得宛若万蚁窜动,只盼早上黄鹤楼,得偿心愿,怎奈迟迟不起更,真是急煞人。

    好容易挨到初更,柳剑雄推窗外纵,向黄鹤楼奔去。黄鹤楼雕梁画栋,飞檐琉瓦,雄峙两江,高耸入云,气派万千,江水滔滔,烟波浩瀚,漫天浪花,迷蒙一片。

    这当儿,繁星点点,密布在翠玉般的苍穹中,江上渔火如豆衬着半弧冷月,孤零零的照着这茫茫浊世。

    静!出奇的静,除了水声呜咽外,只有夜风拂面后带起来的轻吻微啸,那声音,细得几乎是心灵才能感受到。是名士,自风流,千古皆然。几乎是每一个到江夏来的骚人墨客,隐士名流,还有一些武林豪侠,都要登临黄鹤楼,凭吊一番这千百年来,经过多少兴衰盛事的名胜,留下多少英雄泪痕与儿女情怀的古迹。

    柳剑雄身杯绝世奇学,豪气干云,满腹珠矾,才高八斗。他自也不能例外的不来凭栏低吟狂歌一番,何况他今晚来此,是为了发掘心中的那份隐秘。找那双大眼睛,与那张水仙般迷人的艳脸。星月辉映下,四野清冷,流水声奔腾,楼阁头铁马,在微风中“叮咚”韵鸣。

    他独立楼头,面对脚下滚滚江流,缅怀古人,不由激起壮志以悲壮情怀,狂歌东坡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歌声沉雄嘹亮,悲壮激昂,浑忘之余,柳剑雄以真力发自丹田,声韵更形高昂,响彻云霄,使江面与苍穹引起一阵共鸣。

    一阵舒发后的轻悄,柳少侠双目凝视夜空,人在没有期待到他憧憬的瑰丽希望时,是多么哀伤,他抱着多么大的希望来找那位大眼睛的姑娘,可是这空楼静悄消地别无人影。他在沉思中,一阵呢喃碎语,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陡的剑眉一轩,神色凛然,大有气吞山河之概的说道:“我要学好武功,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接着是隐忧重重,悲愤填胸的说道:“唉!眼前十天,我已有点厌倦了!一再遭玉凤戏弄哼!大丈夫恩怨分明,这戏侮之恨吗总得有一天”

    唉!身侧五步内传来一声幽怨轻叹,轻得宛若蚊鸣。柳剑雄陡然一惊,剑眉陡扬,立掌当胸,退身侧步,连忙凝神戒备,俊脸陡然罩上一层惊容。他侧脸一皱双眉向发声之处望去,不知何时,身边已多了一人。那人正抱拳施礼,岸然是一文弱书生,咬着珠圆玉润的童音向柳剑雄歉然道:“有扰清兴,小弟这厢有礼了。”柳剑雄也忙着一揖答道:“仁兄不必多礼,同是赏月,何来打扰之言。”

    待立直身躯,扫眼向来人看去,空的心中腾腾乱跳,分明这双深遂得似海的大眼睛,便是连日来魂牵梦索的那一双,偏又长了一张得像蜜糖般俏脸,似真还疑,只是,人家是一位书生。

    天底下尽多面貌相同的人,似这等肖似,倒是千中难选。

    他再一抬眼,将来人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一番,这位书生文质彬彬,长得秀逸出尘,暗自惊忖道:“我已经是人间美男子了,谁知此人比我更要俏上几分。”

    俏书生抬起头来后,两只亮晶晶的大眼,含情脉脉的向柳少侠斜乜了一眼,才一对眼,倏的玉面飞霞,宛若五月榴火,红遍满山满谷,连粉般的脖颈已为之红透,一股羞意袭来,急低臻首,手弄衣角,再也抬不起头来。

    一阵长长的沉默,两人跳动的心声,彼此均能听见,还是柳剑雄首先发觉自己这样愣眼瞪着人家有失仪态,忙一整脸色,拱手问道:“仁兄贵姓,台甫怎样称呼?”惺惺相惜,说不出的情调,他自一见此人,就透着一股亲热的感觉,这种感觉,太也奇怪,玄妙。那俏书生微抬头,飘过来一个水波荡漾的眼神,微张小嘴,微笑说道:“小生易峰。”

    误闻“玉凤”他倏然色变,睁大两只星眼,瞪定俏书生。俏书生心头猛跳,一领柳小侠那双寒光栗人的眼神,心底泛上来一个战凛,嘴角一张,可先挂下一个勉强的微笑,撇了一下小嘴,装得若无其事的道:“看你那副样子,哎哟!紧张什么?”接着一嘟香腮,哼的一声之后,又道:“难道你连‘易峰’两个字都不认识,原来你是个白眼书生啊!”才一沉吟,倏又说道:“告诉你,白居易的‘易’,杭州灵隐寺后面不是有个飞来峰吗?就是那个‘峰’字。”

    柳剑雄“哦”得一声,顿时将一脸紧张的神色一松,笑道:

    “原来是易峰兄,小弟失礼得很,兄台的名字好雅致。”

    只觉得这书生不但人品俊,谈吐风雅,气度华贵,长得怯生生的。偏又有一双星目亮得似寒星。

    这双眼睛,太已熟识,他舍不得移开,下意识狠狠的又盯了一眼,俊目闪都不闪。暗念了声:“他这双乌黑的大眼,似在那儿见过?”

    易峰玉面更是红脂凝透,倏又将那羊脂白玉般的粉颈低垂了下去。

    他这一副无语还羞的样儿,逗得柳剑雄在心底“哟!”的叫了一声,不再责备自己的眼睛,暗道:“天底下还有这样脸嫩的男人,被人看看都羞成这般样儿。这副羞答答的样儿,本是一个女孩子么!哪像一个男子汉!”

    沉默在两人中间竖起来一堵墙,又是一阵工夫,谁都未出声,易峰仍是低着头,眼波上翻,从睫毛缝中看了柳少侠好几次。柳剑雄陡然醒觉,一掀剑眉,暗忖道:“人家将名字告诉了自己,为什么不也将名字告诉人家?”忙道:“小弟柳剑雄,章台柳的‘柳’,鱼肠剑的‘剑’,英雄美人的‘雄’字。”

    易峰一咬香唇,暗中呻了一口,心道:“哼!这冤家口齿风韵天生,连‘章台柳’这种不堪入耳的艳词都比拟到头上去,怪不得妙清杂毛说他卧龙藏凤”

    他小嘴一撇,猛抬头,白了柳剑雄一眼,语带三分气的莺声叱道:“谁要你说,早就知道你是那个什么‘飞天玉龙’,还要自我表白一番。”

    柳剑雄有生以来,哪曾碰到过像这种哭笑不得软软的橡皮钉子过,脸上一阵热辣辣的难过,多少有点挂不住,尴尬至极,俊脸泛红,暗忖道:“莫非刚才对人家失了仪态,引起这位易兄的不快,听口气,他又早识得自己这真怪,不知为了什么,刚才还文绉绉的,瞬然又语气争霸起来令人费解。”

    “哦”他想向人家表示歉意,可是说什么呢?哦了半天哦不下去,他确实喜欢上这位突然现身的书生,更喜欢那对熟悉的大眼睛,只要多望一下心中就受用己极,这真邪门,怎的有气也使不出来。

    易峰虽是心中有点薄怒,猛见柳剑雄那份傻劲,似是心中不忍,一掀两道细眉“噗嗤”一声脆笑,将他的哦声打断,说道:

    “你这人真是,为了什么呀!瞧你的样子,那副呆劲儿”

    他话才到一半,陡然头顶“嘿”的一声怪响,像半空中响起个闷雷,震得屋瓦簌簌直响,一阵陈年积尘向楼板上洒落,好一阵,余音“嗡嗡”的仍在绕梁震鸣,显出那怪嚷的人,功力如何的高深。吼声暴起,距离又近,柳剑雄虽是身负上乘功力,也耳鼓为之震得隐隐作痛,人早已惊骇住,但他天生侠义心肠,临危不忘身边的俏书生,本能的左手倏出,一扣易峰纤细玉腕,往身后猛一带,右手举掌护顶,心中暗惊不已,忖道:“是什么人,功力如此的高,这一声吼,气功精纯到火候。”

    二人正值失神之际,突然变起仓促,易峰亦为之心惊。但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心中虽惊,仍是气度从容,俏脸上无一丝异样容色,不敢大意,暗中凝神运劲,向柳剑雄侧移了一步。骤觉一只温润的健腕将自己右手一带,心中泛上来一股甜意,故意随他一带之势,娇不胜力的将上身向柳剑雄臂膀一靠。

    肌肤相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的味道,他只想这一生长靠着这只温暖的胳膊上,其愿已足,是以眼前将会发生什么变化,他是懒得去瞥上一眼。

    响声停歇,灰影已敛,由梁上轻飘飘的跃下来一条黑影。在两人身前五步之处站定,一语不发,只睁着双光灼灼的亮眼扫了柳少侠一眼,似是细细的在打量他。

    黑衣人才一飘落,柳剑雄惊得心中怦然,右手顺势一抄易峰腰肢,抱了个满怀,右脚一旋,疾退五步,将手中一个软滑温香的娇躯顺势一换,又已靠在背上。

    他单掌护胸,一瞬都不敢瞬的注定下落人影。星目一扫,身前之人竟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肮脏老道,只见他长得乱发蓬松,脸为油污盖住,只露出两个滚圆的黑眼珠子,一把杂乱无章,还打了好多小结的长须,配上一件乌亮发光的百绽道袍,看得令人不由的会打个寒噤。

    道人两眼神光外露,虽在黑暗之间,两眼神光炯炯,特别明亮,一看就知是内功修为精深的老道。

    行家眼里揉不进沙子,真是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柳剑雄在轻功上有极深的造诣,道人这一落地,那份干净俐落的身手,也为之惊佩不止。再说,凭他目前的能为,亦算得上是一代高手了,人家在头顶上待了半天,竟没有发觉,是以柳少侠是如何的惊骇。

    道人这一阵,早已将两人打量了个够,然后一瞪两眼,仰天哈哈一阵狂笑,笑声响彻夜空。

    柳剑雄是真的被道人奇高的功力所惊慑住,易峰亦相同,与其说是惊于对方的精湛气功,勿宁说是惊于对方的那种狂傲。脏道人在一阵狂笑后,又打了两个哈哈,右手一指两人,喝道:“两个大胆娃娃,甚么玉龙玉凤的,搅扰了道爷的瞌睡,就得该打,从没有人敢这样吵过道爷,今天非惩处你们两个不可!”说此顿停,倏又接道:“道爷有个怪规矩,凡是吵了道爷瞌睡的人,给他两条路,一条抓了甩下去喂大鱼,另一条是先打一顿屁股,再送交你们长辈去好好的管教。”

    柳剑雄听得心中冒火,隐含怒意,一亮剑眉,刚想搭腔,倏地“呸”的一声,易峰自他背后伸出头来,对道人吐一口吐沫,一撇小嘴,不屑的说道:“牛鼻子,凭你也配,你倒是对人这么不客气,你抓我们喂大鱼不要紧,倒是你可小心,不要被姑”玉面倏红,讷讷的又接下去说道:“抓到你,把你丢到茅房里喂大头蛆,那才冤呢!”

    敢情好,耍刀子的碰到吃枪子的啦!狂做一堆。道人气得一吹胡须,瞪大那双精光四射的胡桃眼,狂吼道:“哇呀呀好狂的小子,在朱道爷面前,竟敢如此大胆的顶撞道爷,你是活得嫌命长了不成?”

    隐恶扬善,人总喜欢善意的谅解自己,不放过别人的一点小过失,道人没有看清楚自己是如何的狂傲。柳剑雄急得跳脚,既怪易峰太多事,出言顶撞道人,又恨道人无理取闹。

    易峰一剔细眉,一撇小嘴,鄙夷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哼!是谁活得不耐烦啦!敢情你要吃人,牛鼻子,凶什么?你就划出道来,一切有我柳兄弟接着。”说时,用力一推柳剑雄。

    柳少侠被他一掌推得冲出去四五步方拿桩站稳,恰与狂道人站了对面。

    道人这时是怒极,怒得他须发俱张,本来么,道人一生中哪曾受人指着鼻子骂过,他本性生得就异常狂傲,怪僻难测,武功又高,一生之中狂妄惯了。

    今天居然会被这一个嫩得绞得下水来的娃娃一顿排宣,指名骂牛鼻子,哪还会有不怒的道理。

    他又怎能知道易峰亦是大有来头的人,虽是个出道不久的雏儿,但并非弱者,人家来自天山,乃早年名列“武林三奇”的天山神君一手调理出来的得意弟子。

    天山神君,武林一派宗师,一身惊世绝艺,莫测高深,足可傲视武林,易峰已得真传。

    目前,她奉神君之命行道中原,倒不如说是她来中原逐鹿武林较更恰当点。

    玉凤自一见到柳剑雄后,魂为之牵,梦为之索,一步都离不开襄阳,不再涂抹易容丹,还我本来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希望再与心上人相近。

    那晚柳彤大堂训子,柳剑雄闯荡江湖的事,他听得一清二楚,一路上跟随柳剑雄关怀备至,偷银盗剑虽有点恶作剧,其实是出自一番好心,那个在旅店中现迹的姑娘,自然也是她。当然,柳剑雄夜战唐山四霸,她也隐身附近。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特别是少女的心,最难得捉摸,温柔的时候像一只驯顺的羔羊,性情陡变时,像一座快要爆炸的火山,随时都可以毁灭世界,像她这种美得似水,狂得似怒潮的姑娘更甚。

    玉凤在一年之中,将关洛一带搞得翻天覆地,任性的随心欲为,一无理性,可是自襄阳一见柳剑雄后,灵魂都出了窍,不惜拼着将受师门重责,竟将天山神君珍逾性命的奇宝“雄精冰魄珠”都送了人。

    暗中并替他推衣覆被。一个叱咤风云,中原道上闻名丧胆的女罗刹,突然间会变得文静温雅,体贴入微,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回头且说飞天玉龙柳剑雄,被易峰一掌推出来后,心中感觉到很不是味道,确实怪上了易峰的刁钻胡闹,心中暗责他不知轻重,但又想不透自己为什么特别喜欢他,不忍心去拂逆他。

    柳少侠见道人这副狂妄跋扈的蛮态,再加上易峰的怂恿,亦不由心中有了三分气,但他自幼经过高人的严格锻炼与熏陶,养成了遇事先礼让三分的性儿,再一想到今晚不该半夜狂歌,吵扰了人家的清眠。

    故而,他一站出来,心中虽有了薄怒,一脸仍推满了笑意,一拱到地的道:“有扰道长清眠,请原谅则个,晚生这厢陪礼了。”

    淡淡的几句话,备极谦和恭敬,再有气的人,听完话后,也会消失去三分怒火,哪知事情太悻常情,道人不但不理这一套,且更形怒不可遏的大嚷道:“娃娃,道爷做事是既入宝山,向不空手而归,除开前面两条路外,冲着娃娃你,还像个读书人的样子,道爷格外施恩的再多给你一条路,你能接得下道爷十招,放你下楼,接不下,甩下去喂王八。另外那个不懂礼教的小鬼头,可就别想开溜,道爷一准只给他两条路。”

    这一说可把一旁的易峰气惨啦!一步跃到柳少侠左侧一噘小嘴,翘得高高的可以挂得上灯盏,又是呸的哼了一声,说道:“牛鼻子,狗杂毛,凭你也配,看我柳兄弟不把你抓去喂大头蛆。”

    说此倏然冷哼一声,白了柳少侠一眼,一嘟小嘴“咯咯”的跺了两声楼板,恨声说道:“兄弟啊!你怎么还不动手?你要再不动手,永远可别想我再理你啦!”

    柳剑雄一听,明知不是人家对手,可是又不能不听易峰的话,猛然,抓抓头皮两眼直望着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