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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泉下犹觉秋风冷尽是人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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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铁恨身形猛地向外扑去,飞速地拦在刘幼夫前面,迎面捣出一拳,劲烈的拳风逼住了刘幼夫,使他无法再前进。

    刘幼夫退了两步,目中充满了阴冷的寒意,冷冰冰地道:“驼鬼!你想干什么?”

    白铁恨怒喝道:“我要毙了你这小畜生!”

    刘幼夫冷笑道:“对啊!不趁着今天人多杀了我,以后只怕有你们好受的!”

    白铁恨大叫道:“放屁!小畜生!老夫要宰你易如反掌,哪里还用得着人家帮忙!”

    刘幼夫哈哈大笑道:“驼鬼!你别吹了,你真要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会一次次地败在我父亲手下了,我虽然还赶不上死去的父亲,可是单打独斗的话,还不见得就怕了你这个老驼子!”

    白铁恨怒不可遏,呼的一声,又是一拳击出,拳风如山涌至,刘幼夫身形轻转,避开他的正锋,双手分上下交叉拍至!

    白铁恨不禁愕然地退后一步叫道:“小畜生!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功夫”

    刘幼夫冷笑不语,运掌如飞,刹那之间,已经连续地攻出了十几招。

    这些招式,不仅诡异难测,而且速度也快得惊人!

    白铁恨连闪带躲,好容易才应付过去,找到一个机会,又攻出了一拳,这一拳望去虽无惊人之处,可是他在发拳之时,态度十分凝重!

    刘幼夫依然轻松地-笑道:“老匹夫!你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掏出来了!”

    口中说着话,身子仍无动作,白铁恨的拳势进迫到离他身前两尺之处,劲力突发,但听得轰然巨响中,天摇地动!

    而刘幼夫的身子突然平躺下去,将那股凌厉无匹的拳势擦着身子掠过,余劲碰触在墙上,连整个厅堂都震动了!

    刘幼夫在地下双手一撑,身子像一支急箭般地激射而至,分开双腿,向白铁恨的脚上绞去。

    白铁恨似乎没料到他会使出这种怪招,一时无法招架,双脚立刻被他绞中,再也无法立稳,向旁边跌撞出去。

    连滚带翻五六尺远,才努力控制住身形。

    刘幼夫也一个打挺恢复直立,见白铁恨仍是屹立无恙,神色略有惊异之状,可是他的脸上仍浮着冷笑道:“老驼子!你的确功练得很着实了,居然能硬受我的金蛟剪腿一招”

    白铁恨咬牙切齿,须发皆张,全身的骨节中,格格起了一阵急响,显然是在凝聚一种很厉害的功力!

    月华夫人见状大惊叫道:“驼翁!请看在妾身份上,饶恕他狂妄无知”

    白铁恨怒笑一声道:“他能踢老夫一脚,可见不算得无知,而且还高明得很,因此狂妄两字,也下得不妥!他是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月华夫人急叫道:“驼翁!他到底年纪轻,你就不能看在妾身的份上担待一点吗?”

    白铁恨哼声道:“那老夫一腿就算白挨了!”

    月华夫人见他的语气已经松动了一点!连忙转头道:“幼夫!快向白伯伯道歉,请他宽恕你,白伯伯的破玉拳功已臻碎山裂石的境界,你万万不是敌手”

    语气中有着哀恳的成份,同时也将白铁恨的功夫点明了出来。

    谁知是刘幼夫仍是傲然一笑道:“刘逸夫的儿子只知道拼命,还没有学会道歉!”

    白铁恨大叫道:“夫人!你听见了!这可怪不得老夫辣手!”

    语毕又是一拳击出,这次拳势更为平静,拳是无声无息!

    刘幼夫口中虽发着狂语,也知道白铁恨那一拳的厉害,攻势未到,已经作了准备,身子猛然向前一变,双手握住自己的脚尖,放开自己的后背,让拳力击中!

    他这个抗拳的姿势十分奇特,白铁恨的拳方击在他背上,居然中在一片羽毛上一般,全无一丝抗力!

    同时他身子弯成-个圆环形状,在拳风的冲激下,滴溜溜满地乱滚!

    白铁恨又叫道:“好小子!你真有两下子,再接我这一拳看!”

    拳势未及发出,刘幼夫却一弹身跳高丈许,手中红光耀跟,向白铁恨罩去。

    原来他在满地乱滚时,早巳将被月华夫人罗袖裹飞的长剑拾回手中,在白铁恨的拳力空当,抢先攻了出来!

    白铁恨冷笑一声,拳劲及时发出!

    刘幼夫人在空中,举剑划了一道扁形圆弧,原是想化开的他的拳劲的。

    谁知自铁恨那一拳竟是虚招,剑上毫无阻力,刘幼夫心知不妙,转招已是不及,遂将牙一咬,挺剑加速对准白铁恨刺去。

    白铁恨手握拳诀,大喝一声:“滚!”

    拳势突发,将刘幼夫的身子凌空击起,可是他本身也险到了极点。

    因为刘幼夫的舍命-刺,剑身未至,剑尖前突然涌出五尺长的红色剑气,竟然透过了他劲厉的拳风,扫了过来!

    白铁恨见机的早,拳发身退,剑气掠过颔下,削断了一撮长须!

    刘幼夫挨了一拳,还幸他身在空中,着力较轻,一直被拳风推着向墙上飞去,在触墙之际,他又举剑朝前-挥。

    锋利的剑气无在墙上割破了一道裂口,然后他的人才撞上去。

    砰然一声激响!半面厚墙向外倒去,刘幼夫的身子也跟着跌了出去!

    白铁恨怒喝一声,首先追了出去,关山月与月华夫人等也紧追出来,但见刘幼夫艰难地由砖砾中爬了起来,口角流下了鲜血!

    白铁恨大叫道:“小畜生!容你不得!”

    举拳又待发出,横里一条人影掠来,挡在他的前面!

    白铁恨见那人竟是关山月,不禁怒叫道:“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关山月轻轻地道:“伯伯!请您放过他吧!”

    白铁恨大叫道:“什么?你也要我放过他?”

    关山月点点头道:“是的!我父亲是败在刘逸夫的剑下才抑郁而终,您要是杀了他,我父亲在地下也不会瞑目的!”

    白铁恨被他说糊涂了,大叫道:“你这话怎么讲!”

    关山月庄容道:“剑下之耻,只有用剑来洗雪,刘逸夫死了,幸好还有个儿子在,假如我不能在剑下击败他!我便对不起死去的父亲!”

    白铁恨算是懂了,然而他想了一想,睁大眼睛道:“你行吗?”

    关山月依然正容道:“刚才动手的情形您看见了,并不是我的剑法不如他,只是他的剑相当怪异!下次动手的时候,我会注意到的”

    白铁恨终于放下了拳头,轻轻地一叹道:“好吧!我答应你!只是这小畜生相当阴险,你要是吃了他的亏,可不要怪我!”

    关山月坦然-笑道:“小侄知道!绝不会怪您老人家的!”

    刘幼夫手挺长剑,等待着再与关山月一搏!

    谁知关山月微微一笑道:“你已经受了伤,我现在即使胜了你也没有意思,还是等你把伤养好了,我们再正正经经地比一场!”

    刘幼夫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才跨出四五步人已显出摇摇不支状。

    月华夫人想抢过去扶他,可是他竟悍然地用剑一拦道:“不要你碰我!”

    月华夫人一怔,道:“幼夫,你,你连娘都不认了”

    刘幼夫张口喷了一口鲜血,大声叫道:“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到你坟上磕个头,报答你生我之德,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月华夫人热泪盈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幼夫又努力地镇住上冲的气血,点点首叫道:“飞觞!来扶我下山去!”

    满脸愁容的飞觞走过来,轻轻地扶住他的一条手臂道:“公子!您要下山去?”

    刘幼夫哼了一声道:“当然是下山了,这地方难道还能待下去?”

    月华夫人急忙叫道:“幼夫!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刘幼夫冷笑道:“这里原来是你与万新月的秘密香巢,我姓刘的凭什么再留下”

    月华夫人气得失声痛哭起来,飞觞却扶着刘幼夫,一步步地向山下走去,连头都不回一下

    等他们走出很远后,月华夫人忍不住又想去追他回来!

    琴挑却温和地阻止她道:“夫人!你还是让他走吧!他不愿意留在山上,并不是真正为了跟您决裂!”

    月华夫人-怔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琴挑轻叹一声道:“为了张姑娘!”

    月华夫人身子一震,回头望了望关山月,黯然摇头叹道:“唉!孩子!为什么你偏偏就是关山月呢”

    关山月是明白的,但是他无法说什么。

    倒是白铁恨十分高兴地道:“夫儿你心心念念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失去一个儿了,得到一个儿子,对你并无什么损失呀!而且这个儿子比那一个强得多了”

    月华夫人挥泪长叹道:“驼翁!你不会明白的,在一个母亲的心中,儿女是无法替换的”

    白铁恨一瞪眼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承认这个孩子了”

    月华夫人连忙摇手道:“不,驼翁,你弄错了,”接着又是一叹道:“对于阔别多年的孩子归来,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可是,我也不愿意失去幼夫,因为他也是我亲生的骨肉,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绝不会嫌儿女多的”

    白铁恨怔了一怔,才伸手摸摸被削断的短须道:“老夫的确不懂,幸好我是孤家寡人-

    个,用不着操这份心,我们还是进去吧,看看刘逸夫留下的信上说些什么?”

    月华夫人凄然垂泪,仿佛连脚都抬不动了,她依然凝视着山下。

    飞觞与刘幼夫早已不见影子了。怅然良久她才搭着关山月的肩膀,慢慢地回到厅中。

    刘幼夫掷在地上的绸帛仍在原处,质地微微泛黄,可见已保存了很久!

    大家都望着那里,却没有人去捡起来!

    白铁恨急着想知道内容,却又不好意思去拿,只得命令关山月,道:“贤侄!你去看看!”

    关山月见月华夫人点头示可,遂弯腰拾起绸帛,想交给月华夫人。

    月华夫人凄苦叹道:“我不想看,你把它念出来吧!”

    琴挑与侍书司棋入画等人立刻准备退出回避。

    月华夫人摇摇头道:“当年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留下听听也没有关系!”

    那五人急忙止住脚步,可见他们心中也很想知道那封遗书的内容!

    关山月慢慢地抖开绸帛,轻轻地念道:“书逾幼儿知悉:

    余即将就死矣!余之死因虽为受人所创,实则郁愤难平也!

    往事言之,徒增凄楚,汝可询之飞觞,彼知之颇详,且对余忠心耿耿,当尽可告儿而不致有所隐讳现仅抒余心之所恨!

    余所恨有三:万新月固为祸首,白铁恨帮凶难恕,然其均为外人,谅情度理,报不宜过烈,杀之可耳!

    最难堪者,即为汝母,余受创卧床,彼念念不忘者,却为他人,遂致余愤急交攻,而告不治,然余本爱彼之心,且不欲汝逆伦弑母,可依余言以报之!

    汝母与万新月另生一子,长汝两岁,汝母念之颇切,可于杀死万新月后,擒之于汝母之前,剖其心而碎其尸,此举可贻汝母终身之痛,余恨消矣!

    余游海外,曾得剑术秘册,归来未遑勤练而度生,遂密封藏之,交飞觞保存,当十五岁时,根骨已凝,可于无人处秘加虔修,计十年可望有成,斯时始可作雪恨之举,功力未成前,切忌轻举妄动,盖万白二人武功非凡,小不忍则反为所害,则余雪恨无日,泉下亦不饶汝,切记!切记!

    再者伤余之人,剑道极精,汝艺成之日,可往访之,为余雪一剑之仇,斯人为一相貌极丑之老妇,可用赤霞教三阳神功以克之”

    关山月念完之后,大家都默然无语。

    月华夫人微微一叹道:“想不到刘逸夫会恨我如此之深,临死之前,还安排了这一着”

    白铁恨也愕然地道:“难怪那小子刚才能连挡我破玉拳两招,原来刘逸夫还秘密地留下了武功,他今年二十四岁,差一年才能艺成,那个时候恐怕我老驼子还要败在他手里呢!”

    月华夫人仍是呆呆地道:“他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忽然要求独自一人居住在折桂峰顶上去,我以为孩子大了,不愿意再跟我亲近了,谁知他竟背着我去偷练武功”

    入画这时才插口道:“是的,那地方连我们也不准去,只有飞觞一人可以上去,他们一定是在那儿秘密地练功夫”

    月华夫人摇摇头道:“你错了!飞觞并没有练,只有幼夫一个人在练”

    入画不信道:“她保管那些武功抄本十几年,会忍住不偷偷地练?”

    月华夫人点头道:“不错!刘逸夫从出海回来之后,武功突飞猛进,我一直怀疑他得到什么特殊的练功法门,可是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刘逸夫死了之后,我也曾试探过飞觞,因为刘逸夫生前与她很亲近,然而我始终找不到一点痕迹”

    入画奇怪地说道:“她怎么会舍得放弃不练的呢?”

    月华夫人轻叹一声道:“这是她聪明的地方,她若对那些秘笈稍微动了一丝贪念,必定无法瞒过我,为了保密起见,她才绝意不练,因此我对幼夫放松了注意”

    入画仍是不解地道:“她是夫人的侍婢,为什么反会帮着刘逸夫来欺瞒夫人昵?”

    月华夫人叹一声道:“七大侍者以她入门最早,刘逸夫未死之前,她已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

    入画-怔道:“夫人!您是说她与刘”

    虽然她没有问下去,意思却很明显,月华夫人笑了一下道:“不错!她偷恋着刘逸夫,而刘逸夫也对她很好!”入画愤然道:“这怎么可能呢!她与夫人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之于明月”

    月华夫人轻轻一叹道:“感情与姿色是两回事,当然刘逸夫并不真正地喜欢她,可是他在我那儿饱受冷落,自然而然地会对飞觞好一点!”

    入画又问道:“夫人知道吗?”

    月华夫人道:“知道!”

    “那您容许他们那样”

    月华夫人叹了一声道:“我自己是一个不贞的妻子,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别人呢!而且我对刘逸夫的歉意很深,因为我与万新月在-起后,再也无法把全部的爱意给他了,有一个人能代替我给他一点慰藉,正好能稍补我心中的歉疚,所以对他们之事,我不但不加反对,暗中还故意促成他们”

    入画这才点点头道:“难怪飞觞对公子那么忠心了!她把他当作了自己感情的寄托”

    大家都没有作声,半晌之后,白铁恨道:“现在说那些空话都没有用了,反正刘幼夫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月华夫人凄然地道:“是的,假如没有张菁菁的事,可能他还不会离得我那么绝!”

    白铁恨连忙道:“张菁菁是谁?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月华夫人叹道:“张菁菁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医道很精,她与一个姓袁的老妇人无意之中,闯到山上来,那时刚好我心口痛的老毛病发作了,她治好了我的病可是她的姿容与温柔使得幼夫如醉如痴,我也很喜欢她,便将她硬留了下来,原是想慢慢地说服她,叫她嫁给幼夫,可是这小妮子心上早已有了别人”

    白铁恨大笑道:“我明白了,她心上的人便是关山月,我这贤侄的人品比那小畜生强多了,她怎么会移情别恋呢!”

    月华夫人轻轻地一叹道:“不错!幼夫对菁菁好到了极点,可是她口口声声仍是念着她的关大哥,我没有办法,只好叫那个姓彭的老妇人下去将关山月找来”

    白铁恨忽地冷笑一声道:“你找关山月的目的,只怕是要杀掉他吧!”

    月华夫人没有回答,白铁恨又催逼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月华夫人-咬嘴唇道:“是的!那时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因为我不忍看幼夫那样痛苦!

    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幸福会不顾一切的”

    关山月似乎有点生气愠然地道:“难怪我一到山上,他们都叫我不要说出真正的身份”

    月华夫人目光-扫琴挑侍书司棋三人,他们立刻低下了头,关山月却不顾这些,愤色地道:“母亲!也许我不该批评您,但是您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感情之事,千万不能勉强,尤其是利用不正当的手段”

    月华夫人歉然道:“孩子!我怎么知道关山月就是你呢!”

    关山月愠然道:“不管您是否知道,这都是一种卑鄙的行为,即使您真的杀死了我,撮合了这段勉强的婚姻,其结果还是一场悲剧,您自己已经充分地验到其中的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再犯这种错误呢!”

    月华夫人脸色一变,白铁恨却哈哈大笑,打破了僵局道:“幸亏老夫来巧了,否则大错铸成,只怕夫人真的要抱恨终身了”

    月华夫人愀然无语,关山月却独自愤愤不平地问道:“菁菁呢?”

    月华夫人轻轻一叹道:“在琉璃别府里,你快去看看她吧!”

    关山月立刻问道:“琉璃别府在哪儿?”

    侍书恭身道:“属下愿为公子领路!”

    月华夫人点点头,关山月一抱拳道:“谢谢大哥”

    侍书领着关山月穿过后厅,循着一条小山路前进着,走出里许,远远可以看见一座孤峰上华光微透,盖着一栋精致的小楼!侍书作了-躬道:“上面就是琉璃别府,公子请自己上去吧!”

    关山月见他说话时的神态有点异样,在兴奋中又带着一点惆怅,而且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不禁奇道:“大哥!你怎么了?”

    侍书用手轻轻拭去目中的泪痕低声道:“属下是替公子高兴,也是替张姑娘高兴,张姑娘与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且喜机缘巧合,天从人愿,属下实在太高兴了”

    关山月见他说话的时候,目中又是泪光隐隐,快要落了下来,不禁更为奇怪道:“大哥!

    请你老实告诉我一声,在山下的时候,你只知道我是关山月,并不知道我与月华夫人的关系,然而你极力设法帮助我上山,而且还甘冒危险,为我隐蔽身份,你一定有着什么特别的原因。”

    侍书怔了一怔,最后才叹了一声道:“这告诉公子也没有关系,连琴挑,司棋,弹剑三人对张姑娘都具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关山月-怔,道:“你们”

    侍书苦笑一下叹道:“我们只是心仪张姑娘的仙露明珠般的丰采,并不敢存有一丝冒渎之意,因为张姑娘对公子情深如海,我们都愿意舍出性命来帮助公子与张姑娘见面张姑娘为公子相思日苦,公子快点上去安慰她一下吧”说完他又施了一礼回头向来路走去。

    关山月望着侍书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自从有知识以来,他始终都是与恩师独孤明生括在-起,他们隐迹在大戈壁沙漠中,牧马,练功,学武,读书可是始终都没接触到女孩子。

    大漠中的第一次盛会是他英雄岁月的开始,当他乘着明驼,以明驼令主的身份会见群豪时他的心中只有汹涌的豪情!

    然后是中毒,受伤,机缘凑合,使他认识了张菁菁,他感激她,喜欢她,却并没有什么绮情的成份。

    第二次中毒受伤,又亏了张菁菁,这次小女孩儿成熟了,对他献出了少女最珍贵的感情,可惜他是在昏迷未醒中,丝毫都设有感觉!

    昆仑山中,雪老太太治好了他的伤,那时他才多少体验到一点男女之间的微妙与感情,可是他懂得太少

    龙华会上,柳依幻对他表示过好感,却被他拒绝了,可是由于师父与林云亭之间那一段不平凡的感情,使他了解到爱的真谛,也使他燃起对张菁菁如渴的思念,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追随彭菊人来到了这大巴山中!

    意外地得知了自己离奇的身世,也找到从未谋面的母亲!更从自己父母那段畸恋中使他意识到爱的力量了。

    所以他此刻想见到张菁菁的心情竟是异样的迫切!

    那小楼就在数十丈处,关山月只走了一半就拉开嗓子叫道:“菁菁!菁妹!我来了!你的关大哥来了”

    在他的童识中,张菁菁-定会飞也似地跑下来迎接他!

    谁知他的呼喊仅只激起了山谷的回声,却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关山月不禁有点奇怪,一面加紧脚步,一面又喊了一声:“菁菁!我来了!关山月来了”

    小楼中仍然没有回应,这下子他有点着急了,几个急步,扑到小楼前,来不及打量环境;一迳向门里冲进去。

    楼下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他又冲到楼上。

    素帷低垂,宝烛生光,可就是没有伊人踪迹。

    这下子把他急怔住了!

    “菁菁上那儿去了?”

    一面在心中自问,一面开始在四下搜索,找到后楼的一间小屋子,却见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躺在地下。

    一个胸前被人砍了一剑,鲜血汩汩地流着,人已经气绝了!

    另一个却是被入制住穴道的样子!

    关山月心中一沉,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把那个未死的女孩子扶了起来检验了一下,发现她的将台穴上被人用重手法点了一下。

    为了要得知张菁菁的遭遇与下落,他只得暂时按捺下焦急的心情,解开那女孩子的衣服,双手按用解救的步骤推拿着

    过了片刻,那女孩子才慢慢地复醒过来,睁眼看见他,立刻大声惊叫起来!

    关山月只得和颜悦色地道:“小姑娘!你不要怕!请告诉我张姑娘到哪儿去了?”

    那女孩子睁着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他,神情又恐怖又诧异!

    关山月见她仍不开口,不仅有点焦急大声叫道:“你说话呀!张姑娘到哪儿去了?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孩子仍是不开口,关山月这才想到她不认识自己,连忙道:“我叫关山月!”

    那女孩子一听关山月三十字,立刻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后窗叫道:“你就是关大哥

    你是小姐常说的关相公”

    关山月点点头,急忙问道:“张姑娘呢?”

    那女孩子继续对后窗叫道:“小姐被飞觞阿姨赶跑了,从这儿走的,我叫小红,还有一个小绿,被飞觞阿姨杀死”

    关山月脑中如受重击,来不及听她说下去,飘身穿出楼窗就向前奔去,小红则伏在楼窗上急叫道:“关相公,你走错了,在左边!”

    关山月听见了之后,虽然立定了身子,却有点不相信,因为眼前只有自己所奔的方向是一条通路,这琉璃别府是建造在一座孤峰之上,左右两边都悬崖与险坡!

    小红却急得大叫道:“一点都不错,她赶着小姐两个人都从这儿跳下去的!”

    由于左面是一片悬崖,关山月估计高度,离下面的实地足有三四十丈高,因此略略有点不信,小红只好又道:“关相公,我绝不骗你,飞觞提着剑,恶狠狠地赶来要小姐跟她走,小姐不答应,她便要杀死小姐,小绿过来阻挡,被她砍了一剑,接着又点了我的穴道”

    关山月连忙道:“慢着!你既然被制住穴道,怎会知道她们从这儿跳下去的”

    小红急得跳脚道:“被控制住行动,耳目还是可以视听,小姐先从窗口里跳出去,飞觞也跟了出去,我听见她狠狠地说道,‘你就是跳了崖,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心里一急,这才昏了过去”

    关山月看她的神情不像说谎,乃又问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小红道:“下面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是一条溪流,一直通到山外”

    关山月不再多问,身形一纵,向崖下飘去,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他还是第一次,但是他想到张菁菁与飞觞都能跳,他为什么不能呢?

    落脚处是一片凸出的山石,再底下则是更深的山谷,就在他的脚步踏在山石上的时候,那块山石突地一松,向下面落去

    关山月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着,但是他已来不及应变了,身子一翻,连同那块巨大的山石,跌下深沟的急湍,一人一石溅起两片水花,流水又恢复了先前的湍急,关山月却不再看见浮上来了!

    在崖上的小红身畔,突然多出一个飞觞,她目注着关山月被急流吞灭后,用手拍拍小红的肩膀道:“小红!做得好!现在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两人在一个崖角的石影下,抬出昏迷不醒的张菁菁,飞觞解下腰带,把张菁菁绑在背上,飞也似地从关山月第一次所走的方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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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寒宫中的大厅上,每个人都带着沉重的脸色,那已经是关山月坠入水中的半天以后了!

    白快恨怒气冲冲地大叫道:“夫人!现在你还在替那个小畜生掩护,我认为这一定他与飞觞两个人做的好事”

    月华夫人愁眉深锁地道:“会不会是关山月带着张菁菁偷偷地离开了呢?”

    白铁恨冷笑一声道:“你这是自欺欺人之谈,关山月已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再也没有人会阻碍他与张姑娘在一起,他为什么要偷偷地溜走!而且他要溜也用不着出手杀人呀”

    琴挑也一皱眉头道:“属下也认为溜走之事绝无可能,第一是关公子无此必要,第二是小红那丫头失踪得离奇,小红与小绿虽然都是夫人身边的侍儿,由夫人派到琉璃别府去侍候张姑娘,可是据属下所知,小红与飞觞特别接近,小绿身死而小红失踪,可能是她们串通好劫走了张姑娘”

    月华夫人暴躁地问道:“那么关山月呢?”

    琴挑黯然一叹道:“关公子的下落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他发现张姑娘失踪之后,从现场的情形一看就明白是发生了变故,赶着追下去了,第二个可能属下不敢说”

    月华夫人急说道:“说!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琴挑应了一声叹息道:“那就是关公子可能已遭到了谋害!”

    月华夫人立刻道:“胡说!他就是死了也该有个尸首”

    琴挑叹了一声道:“琉璃峰下就是大竹河源,水流湍急而且峰下的一块浮石也不见了,属下认为第二个可能性大一点”

    月华夫人沉着脸不再作声。

    白铁恨却大叫道:“关山月若是真的受了暗算,我可不能饶了那小畜生”

    月华夫人急道:“驼翁!事情真相未明”

    白铁恨怒叫道:“两个都是你的儿子,本来我可以不管,可是关山月却是我故友唯一的骨肉,我总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一面说着,一面已站了起来!

    月华夫人急急叫道:“驼翁!请你看在我的份上”

    白铁恨冷笑一声道:“我马上就去找那个小畜生,只要关山月安然无恙,我便饶了他,否则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那时候你可别怪我手段太狠,刘幼夫是你从小养大的,关山月却是今天才见面,一样的儿子,你有亲疏厚薄,我却只有一个侄子,因此我不管你对这事如何看法,我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主张!”说完他拔起脚来,急冲冲地走了。

    月华夫人没有拦他,也不再跟他多说,直等白铁恨的身形去远后,才轻轻一叹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么一个悲惨的命运,幼夫!你也做得太令我伤心了”说着她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半晌之后,她才一擦眼泪道:“琴挑,司棋!你们二人沿着大竹河找下去,看看能否发现他的尸体,煮茗留在此地看家,侍书与入画跟着我出山去!”

    煮茗问道:“夫人!你要出山?”

    月华夫人沉重地一点头,道:“是的!我要出去!我必须要在白驼子之前找到他,向他问问清楚,假如他真的做下了那件事,我也不能让老驼子去杀他!”

    琴挑呐呐地道:“夫人!你是说”

    月华夫人凄然地一点头,道:“我要自己宰了他!”

    几个侍者都不作声,他们都恨不得杀了刘幼大,但是听见月华夫人自己作了这个决定,又不禁替她难受起来!

    琴挑等了一下才道:“夫人!我们先走一步了,但愿关公子吉人天相”

    月华夫人点头,一叹道:“那希望太渺茫了,你们若是有了结果,把他带到山上来埋葬了,若是没有结果,就赶快向南边来找我,幼夫一定会向滇南洱海去,那是他老子的地方”

    琴挑点点头,于是这一批人也分头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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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行走向滇边的路上,有着三个落寞的人影,却有四匹坐骑!

    月华夫人黎秋菊骑着一匹黑马领先,入画的胭脂马居中,侍书的黑马殿后,最后却跟着关山月的那乘明驼,驼身上挂着独脚金人。

    明驼,金人,这都是明驼令主的独家标志,然而驼在人渺,却又令人费思不妥,这一路行来,已惹起不少江湖人的注意!

    月华夫人虽无江湖阅历,可她腰下佩着剑,服彩鲜明,年纪虽大一点,丰采依然明艳照人,后面跟着两个人也都气宇非凡,再加上关山月的一乘明驼。

    人家虽然猜不透他们的身份,却也不敢去惹他们,所以一路行来,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离开大巴山半个月、渐渐进入滇境,情形就不对了。

    过宜宾时,就有一批人紧跟在他们身后,渡白水,过威宁,在通往宜威府的路上,接连有好几个人越过他们的马头疾驰而去。

    马上的人多半是年纪大的老头子,也有着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在月夫人的眼中,他们都像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略略地提高了一丝警觉!

    最后一次掠过他们的,也是一个中年女子,月华夫人微动地道:“我相信前面一定会有些麻烦!”

    入画连忙道:“夫人怎么知道的?”

    月华夫人轻轻一哼道:“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过去了,他们都不像是庸手,而且对我们特别注意,分明是看上我们了,刚才过去的那个女子,神态尤见凝炼,比早先的几个老头子还要高明,据我的猜想,他们一定是一伙的!那个女的,还是他们中的首领,那些人,一定是等她到来了才开始要找麻烦”

    入画奇道:“我们与江湖人从无牵涉,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的麻烦呢!”

    月华夫人冷笑一声道:“江湖人生事一向莫名其妙,毫无来由的,所以我不愿意在外面多跑,就是怕引起那许多无谓纠纷。”

    说着远远看见一片枣林,林前有一块空地。有几匹马拴在树上,空地上簇围着一群人。

    远远望去,有老有少,最后掠过他们的那个女子,正在中间,好似在商量着什么事,见到他们后,立刻四下散开来,颇有阻路之意!

    月华夫人轻轻说一句道:“我说的如何?”

    入画最好事,立刻一催坐骑,抢过了月华夫人,冲向前去,口中还叫道:“让开!让开!

    别挡着路!”

    马向着人群中冲去,看看将要接近之际,人群中闪出一个小女孩儿,轻捷无比地过来一把控住她的马辔道:“下来啦!我们有事问问你!”

    疾驰的骏马被那小女孩儿一拉,居然无法冲前,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差点把入画掀了下来。

    入画不禁微怒,手中长鞭对准那小女孩儿抽去,口中叫道:“小鬼!你在找死!”

    那小女孩儿身形却十分灵活,扭头一躲,由她的马腹下钻到另一边去了,入画一鞭抽空,鞭梢落在马颈上。

    马匹叫小女孩儿拽住了嚼口,前进不得,又挨了一痛鞭,顿时性发起来,后蹄飞空投起猛踢,头低了下去,倒立了起来!

    入画没有注意到这一下,马上立刻坐不住了,向前一栽,尚幸武功根底实,空中一稳身形,才没有摔下来!

    当她站稳身子,却见那小女孩儿笑嘻嘻地由马腹下又钻了回来,在马颈旁的血筋上用手一指一戮,那匹马四肢一软,立刻跪倒在地上。

    那小女孩儿笑着丢开手中的缰绳道:“你这匹马脾气太坏,骑不得啦,另外再换一匹吧!”

    从这小女孩儿制马的手法来看,是证她的身手殊非等闲,入画知道对方是存心留难了,因为那许多大人还在一旁看着那小女孩儿胡闹而不作一点表示!

    月华夫人与侍书也渐渐地来近了,远远地驻马而立,也不作任何表示。

    入画知道月华夫人也不禁止她闹事,胆气一壮,沉着睑过来,一言不发,呛然地由马鞍后抽出长剑,比着那小女孩儿喝道:“小鬼!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马?”

    小女孩儿一笑道:“我不是说过你这匹马癖性太劣吗,起初它不听你的指挥乱冲乱撞,幸好我还懂两手制马的方法,才没叫它冲上,它又使性子把你给颠了下来,像这种劣马还要它干吗?我另外赔你一匹吧!”

    入画怒哼道:“好!你赔吧!你知道它值多少钱?”

    小女孩儿把那匹胭脂马估量了一下,笑笑道:“这种劣马,既不能骑,便只好卖给马肉铺子,五分银子十斤,它还不算瘦,至少可以卖到二三两银子”

    入画怒喝道:“放屁!我是以一千两身价买来的!”

    小女孩儿笑笑道:“你倒真会敲竹杠,连你的人算进去也值不了一千两!”

    入画早就有意发作,只是对着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女孩发威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正想借个题目发挥,听那小女孩儿如此一说,刚好抓住机会,长剑一探,剑光掠向她的头上怒叫道:

    “小鬼!你居然敢出口伤人!”

    那小女孩儿缩头一躲,好似十分害怕她的剑,退过一边,大叫道:“哎呀!强盗婆娘!

    你要行凶杀人”

    其实她躲的姿势十分巧妙,刚好化开了入画的一刺。

    入画冷笑一声,剑光再举,将那小女孩又圈入剑中道:“你别耍赖,不赔出一千两银子,你就拿命来抵偿!”

    那小女孩儿左右两闪,还未能逃出剑势的威胁,只好停住身形,反倒朝她的剑上扑过来叫道:“杀了我也赔不出一千两银子,于脆把命给你吧!”

    入画并不想伤害她,连忙把剑一收,谁知那小女孩儿刁钻异常,利用她撤剑的刹那空间,身子撞了进来叫道:“贼婆娘,你随便用剑吓人,一定不是好玩意!”

    入画略一疏神,肋上吃她打了一拳,力道很重,虽然不致受伤,却也被她打得连退几步,怒火中烧,一拧长剑扫了过去,直逼她的上中下三路!。

    这一招又速又狠,那小女孩儿似乎也没有防到她会如此厉害,直等剑光追体,她才往后一仰。接连两三个滚翻,堪堪逃过一剑。

    入画还待追过去,那小女孩儿已滚到那中年女子身畔叫道:“仙子!请允婢子出手!”

    中年女子点点头道:“灵姑!对方剑法不凡,你要小心一点!”

    小女孩儿答应一声,回到她自己的坐骑前拔出一双短剑,剑身雪亮,看来似乎很锋利,可只有两尺来长,比普通的剑要短到一尺。

    她手持双剑,一纵身来到入画的身前,双剑一扬道:“贼婆娘!不是你一个人会使剑,我们来较量看看!”

    入画对她的短剑看了一眼,露出不齿的神情道:“我懒得跟小孩子胡闹,叫你家大人出来!”

    小女孩冷笑一声道:“刚才我空着双手,你倒是凶得很,现在看我拿了武器,你又不敢跟我比了,只要你赢得我双剑,自然会有大人来跟你说话,否则你就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小祖宗。我便饶过你”入画性情暴躁,哪里忍得住,厉叱一声,长剑飞洒而出!

    小女孩双剑一交,轻响声中一剑斜落,劈开她的攻势,另一剑却迳向她的左边将台穴上戳到,连守带攻:用式尤为精妙!

    入画试出这小女孩儿的腕力颇强。微微一怔中,飞速回剑自保,虽然封住了她的攻势,却已显得有些慌乱!

    小女孩儿微微一笑道:“怎么样!你知道厉害了吧!”

    入画又羞又怒,长剑再度攻出,剑前银星乱舞,小女孩儿连忙将双剑挥成一片剑幕,挡住那点点银星,叮叮交触声中,但见火花四冒,顷刻之间,两人已各换丁十几招,居然不分胜负!

    交手中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如穿梭般地互相来往:打得颇为猛烈,而在两边观战的人也都显出诧异的神情,双方对自己这边的人都具有绝对信心,是以都不相信也会有如此高明。

    大约到了三十多招后,月华夫人开始说话了:“入画,你简直太不像话了,对付一个小孩子也要如此费力!”

    入画久战不下,心中已开始躁急起来,再经一催,不由性起,大叫一声,剑势突转,在面前斜划出一招。

    剑上发出凄厉的呼啸,杂以一片蒙蒙如云如雾的剑气,将小女孩儿圈入其中。

    小女孩儿轻噫一声,双剑并举合成一股,齐上而下,居中力劈出一招!-

    然一声巨响中,入画的身子连退三步,怔然无语。

    小女孩儿的双剑都被震飞了,空着一双手,也站在那儿发怔!

    谁都可以看出小女孩儿在招式上,应该可以胜过入画的,只是她对于所使的那一招剑法还不够纯熟,以至发动太迟,为入画及时返剑补救,而且她毕竟是个小孩子,腕劲虽强却无法持久,才被入画磕飞了双剑!

    “入画!回来!”

    “灵姑!回来!”

    月华夫人与那中年女子,几乎是同时发声,召回在场中决斗的两个人,而且也同时挪动身子向前走去。

    侍书也下了马,牵着他与月华夫人两匹座骑,脸上也有诧色!

    两个中年女子走到距离丈许处站定,互相打量着,月华夫人的年岁虽较那中年女子大,可是她雍容的神态显然超过对方甚多,因此那中年女子微一欠身道:“借问夫人”

    月华夫人淡淡地道:“我叫黎秋菊!”

    那中年女子立刻低头沉思,想了半天,大概仍是无法想出这个名字与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有关,乃轻轻道:“贱妾李塞鸿!”

    月华夫人对任何名字都没有印象,是以毫无反应地问道:“你们故意挡住去路,存心惹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塞鸿轻轻地道:“那位大姐是夫人的什么人?她的剑法是否夫人所授?”

    说时,一指入画,月华夫人淡淡地道:“是我的侍儿!那剑法也是我教的!”

    李塞鸿脸色微动,将侍儿两个字轻念几遍才问道:“那夫人与谢灵运有何渊源?”

    月华夫人冷笑一声道:“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李塞鸿又是神色一动,似是不信地道:“刚才那位大姊所使的剑法,正是修罗七式之一,修罗七式除谢灵运外,并无他人晓得,夫人说不认识谢灵运似乎是欺人之谈吧!”

    月华夫人哼了一声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用不着骗人,不过你既然提起有人也会那套剑法,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说那谢灵运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塞鸿咬了一下牙道:“是个大恶人”

    月华夫人打断她的话头道:“我不管那人的好坏,只问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塞鸿莫明其妙地说道:“谢灵运自然是个男人,他此刻正在晋中五台上,筹组天魔教,自立为教主”

    月华夫人有点失望,淡然地道:“一个臭男人,我也懒得去找他了,我只问你们拦阻在这儿是何用意?”

    李塞鸿又用手一指那乘空驼道:“这匹坐骑是怎样落到夫人手中的,它的主人何在?”

    月华夫人立刻问道:“你问这干吗?”

    李塞鸿道:“我们正在找他,天魔教势力方张,唯有关山月可以遏阻他们横行”

    月华夫人有点兴奋地道:“关山月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李塞鸿庄容道:“当然了,明驼令主侠誉满天下,除邪荡魔,全仗他来主持,夫人若是知道他的下落,请马上告诉我们”

    月华夫人黯然一叹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李塞鸿脸色一变道:“胡说!明驼令主向来人不离驼,现在他的坐骑,他的独门兵器都在你们手中,你怎会不知他的下落莫非是你们将他谋害了!”

    月华夫人尚未开口,入画已抢着道:“你才胡说呢!关公子是我们夫人的儿子,我们又怎会谋害他”

    此言一出,李塞鸿,灵姑与她们身后的那些老者一个个都显出诧异的神色,而且还好像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

    月华夫人轻轻一叹,道:“关山月的确是我孩子!”

    李塞鸿的态度变为相当恭敬,作了一礼道:“贱妾不知道夫人是关公子的慈堂,因为关公子从未提及”

    月华夫人凄然苦叹一声,说道:“我们母子失散多年,大家一直互不知音讯,直到半个月前,才意外地相逢,只是我们聚首不过两个时辰,他又失踪了!”

    李塞鸿惊叫道:“失踪了”

    月华夫人点点头道:“我希望是失踪了,否则我一定不饶过那个畜生!”

    她这番话内情只有入画与侍书明白,李塞鸿还想问下去,入画连忙阻止道:“你别问了!

    这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

    李塞鸿有点着急道:“我们非尽快找到关公子不可,谢灵运的天魔教势力日增,若不急加遏止,朗朗乾坤,将入邪魔掌握”

    川华夫人神色微转道:“你说那姓谢的人,他的剑法与我侍女真的全一样吗?”

    李塞鸿点头道:“是的!修罗七式虽然有几个人知晓,却以谢灵运所擅最精”

    月华夫人摇头不信道:“不见得吧!我听关山月说过还有一个女人”

    李塞鸿也摇头道:“不可能!谢灵运是我的师兄,我们兄妹四人中,没有一人会比他更精,否则我们就不必借重关公子来对付他了!”

    月华夫人想想道:“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骗我,既然如此,我可以跟你们去找那个姓谢的,也许从他那儿可以问出那个女人的下落!”

    李塞鸿被许多事情弄糊涂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反倒是灵姑上前问道:“夫人找那个女人做什么?”

    月华夫人顿了顿才道:“那个女人曾经用那套剑法杀死了我的丈夫,我要找她报仇!”

    灵姑呼叫道:“什么!您是说那个女人杀死了关公子的父亲?”

    月华夫人瞅了她一眼问道:“你知道那个女人吗?”

    灵姑双手连摇道:“不!不”

    月华夫人神色一整,又道:“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在她峻厉眼光的逼视下,灵姑感到无所遁形,口不择言地说道:“您别问我,关公子知道得更清楚!”

    月华夫人摇摇头道:“他不肯说!”

    灵姑微异道:“为什么,难道关公子肯放过杀父之仇吗?”

    月华夫人叹了一声道:“我老实对你说吧!关山月虽是我的孩子,可是我的丈夫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且他们之间还有着一些难解的仇恨,这中间的内情很复杂,我也不必对你细说,月儿不肯对我说,是因为他与我的丈夫有仇,我不能逼着他帮助我替他的仇人报仇”

    灵姑的脸色一松道:“夫人!既是这样情形,我可以帮助您找那个人,其实那个人也是正等待着把事情解决!”

    月华夫人诧然道:“你说什么?”

    灵姑轻轻一叹道:“姥姥一生中只伤过一个人,她经常为这件事而感到不安,近年来她参研佛门心法,深悟冤仇果报的道理,这件事不了,她内心永远也无法平息,她曾经把这件事告诉过我,也托我代为寻访那个被她残去一臂的人,她认为那个人剑法超群,必定不甘埋没隐名一生的却不想那人是夫人的”

    李塞鸿嗯了一声,道:“灵姑!她说的是师娘!”

    灵姑点点头,月华夫人斜瞟了李塞鸿一眼,李塞鸿连忙道:“夫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师娘,也是关公子口中才知道师娘尚在人间,因此您问到我的时候,我无从答复”

    月华夫人的目光移向灵姑道:“那你是知道的了,为什么我问话的时候,你还不肯承认!”

    灵姑不安地道:“那时因为牵涉到关公子,婢子不明就里,不敢仓卒答复!”

    月华夫人轻轻一叹道:“算了!事情既有了着落,我也不再追究了,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灵想想了一下道:“姥姥的居处一时不会变动,您早去迟去都没关系,夫人何不帮着我们先把谢灵运的问题解决了呢?”

    月华夫人不太感兴趣地道:“我不想介入江湖纠纷”

    灵姑连忙道:“天魔教中每一个人都与关公于有着深仇大恨,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关公子,你是关公子的母亲,似乎不应该置身事外!”

    月华夫人轻哼一声道:“你是在教训我该怎么做?”

    灵姑眨着慧黠的眼睛道:“这个婢子怎么敢,可是天魔教的事情未了前,婢子无法抽身带您到姥姥那儿去,您是否能等呢?”

    月华夫人望着她,忽地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一定要你带路吗?”

    灵姑也笑笑道:“除了婢子与公子外,天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姥姥的住处了,除非您能找到关公子陪您去,否则您就非答应婢子的要求不可!”

    月华夫人又想了一下,才笑着道:“你这小鬼头太狡猾了,看来我只好答应你,不过你想我必能对付得了那个姓谢的家伙吗?”

    灵姑一笑道:“谢灵运所仗恃着的不过是一套修罗七式,既然您的丈夫也是伤在那套剑法之下,婢子想您若无相当把握,也不会轻易出来寻仇!”

    月华夫人无言可答,乃笑着点点头道:“好吧!小鬼头!我就陪着你们上一趟五台山,侍书!事情已有眉目,我们也不必再乱闯了,你赶快去通知司棋跟琴挑他们,叫他们也跟着来吧还有,你们若碰上幼夫的话,不许跟他冲突,叫他也到五台山去,他父亲的仇,应该由他去解决”

    侍书答应着,把月华夫人的马交给入画,策马先走了,灵姑却好奇地问道:“夫人!您还有一个儿子!”

    入画嘴快,抢着道:“是的!关公子的失踪,与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月华夫人不准她多说下去,用严厉的目光将她止住了!灵姑看出其中尴尬,一转眼珠,笑着走上前,在胭脂马的颈下拍了一掌,推活它的筋血,牵着交给入画道:“这位大姊!方才多有得罪,请你别见怪,宝驹奉还,还是匹良马,真要卖到马肉铺太可惜了”

    入画也不生气了,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小妹妹!你这张嘴真厉害,那几手剑也使得炉火纯青,以后我们得好好交交!”

    灵姑也笑着道:“是的!大姊姊,我们要亲近亲近,你的剑法也值得佩服,除了三位仙子,与关公子外,我没有见过比你更高明的人了!”

    入画笑笑问道:“三位仙子是谁?”

    李塞鸿一沉脸道:“灵姑!别废话,我们得急着赶路!”

    灵姑伸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这时那几位老者也过来了,李塞鸿一一介绍。

    月华夫人淡淡点头招呼,却对闲游一鸥,万里无云,一轮明月等希奇古怪的名字感到很诧异,不禁一皱眉道:“你们怎会叫这些怪名字!”

    李塞鸿代为解释道:“他们都是仙榜上的人物,龙华会上规定只称号而不称名,他们的本名遂弃置不用了!”

    月华夫人道:“我也听见月儿说过什么仙魔榜,那是怎么一回事?”

    李塞鸿轻轻叹道:“这话说来很长,请夫人上马,由贱妾边行边说吧!”

    一行人重新上马,改折向北行,途中李塞鸿陪着月华夫人,灵姑陪着入画,一边说着走着,说话的内容当然是关于龙华会的一切与关山月。

    无限感慨,无数叹息,也加上无限担忧着关山月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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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越过秦中,进入晋界,五台山在晋冀交界处,走了将近一个月,算算路程还有一天才可以到达五台山。

    而天魔教的势力已如火如荼地展开,沿途已有不少横眉竖目的江湖人注意着他们的行踪,可见那都是天魔教中的眼线,然而这一群人太惹眼了,月华夫人与入画无人识得,曾经参加过龙华会的人,岂有不认识李塞鸿与一鸥的道理,因此他们一路行来,倒是避免不了许多无谓的麻烦!

    这一天在忻山的一个小山村中,由于那儿没有客舍,只好借居在一家较大山户人家,那家人只能让出两间空房,于是他们男女各分一间住下!

    入夜之后,李塞鸿与月华夫人都在闭目养神,灵姑盘膝打坐,只有入画已呼呼进入梦乡,突然,由外面系绾马匹的地方传来一丝轻微的骚动声,李塞鸿与月华夫人同时睁开眼睛,灵姑动作最快,早已一溜烟似的由门中窜了出去!

    当她们赶到那里的时候,但见一条白影向前疾射,后面又追着一个小黑点,不用说白影是关山月的那头明驼,黑点正是灵姑轻巧的身形!

    明驼是通灵的异兽,为什么会突然狂奔呢?

    两人对望一眼,也不假思索地拚命向前追去。

    这正是月晦的日子,仅靠着朦胧的星光照明,对着前途模糊可见的影子追逐着,追了半天之后,地势愈来愈高,好像向山上而去。

    同时当地们转过一道山峰时,不仅失去了明驼朦胧的白影,而且连灵姑也看不见了,山壁阻面,前程已无通路。

    月华夫人不禁怔然止步,李塞鸿也讶然道:“奇怪了!我们一路行来,并没有其他的岔路呀!”

    月华夫人且不说话,细心去探查四下的痕迹,最后指着壁间的一个小隙缝道:“我想那畜生是从此地通过的!”

    李塞鸿愕然道:“夫人别开玩笑了,那头明驼身躯比马还大,这隙缝不过尺许,如何能挤得过去”

    月华夫人则庄重地道:“我绝不说假话。除非那奋生能长上翅膀,飞过百丈高峰,否则它一定是由此处通过!因为这里还留着它的一个脚印!”

    晚来新雨,明驼经过湿漉的泥土地,沾了-脚泥土,然后在这块大石上留下一个脚印,看来月华夫人的判断并无错误!

    李塞鸿不禁奇怪地道:“这么窄的一条缝如何能容它庞大的身躯通过?”

    语音才落,那壁缝中传出一个阴险的声音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真是少见多怪!”

    二人俱都一惊,四下搜索,均无藏人的可能,那个声音当是由壁缝中透出无疑,可是那壁缝十分曲折,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虽然扁着身子,她们可以挤进去,可是她们两个人都轻易不涉险,壁中人敌友未分,万一遇到袭击,在那个夹壁中,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壁中人见她们仍无回应,乃冷笑着道:“一头大骆驼,一个小女孩儿,都被我接引在谷中,你们若不相信的话,何妨也进来看看!”

    李塞鸿立刻问道:“你是什么人?”

    壁中人哈哈大笑道:“等你们进来了,我们互相认识也不算迟!”

    李塞鸿目光望着月华夫人,似乎在问她要不要进去!

    月华夫人冷笑道:“自然要进去,不过我绝不从这条扁缝中进去!”

    壁中人笑着道:“这是进谷的唯一通路!”

    月华夫人怒吼道:“胡说!任你有通天澈地之能,我也不信你把一头骆驼由那条夹缝中牵进去,我更不信你自己也会像一条蛇样地由那条夹缝中挤出挤进”

    壁中人先是一顿,沉默片刻后,继而轻轻地问道:“你怎会想到将人比蛇的?”

    月华夫人冷笑道:“因为那壁缝中还留着几片蛇蜕的遗壳,很明显的那是蛇虫出没之所”

    壁中人又默然片刻道:“你说的半对半错,我这千蛇谷中,的确另有通路,那头骆驼是从别的路进来的,可是我自己的确出那壁缝中出入的,那蛇皮就是由我身上脱落下来的”

    两个女子都为之一惊,李塞鸿似信非信地道:“你是人还是蛇,怎么身上会脱下蛇皮的”

    壁中人轻轻一笑道:“等你们进谷后,自然会知道!”

    月华夫人等了片刻才道:“我们定会进来,而且一定要从另一条通路中进来!”

    壁中人笑了笑,道:“很好!你们去找那条通路吧!”

    月华夫人立刻开始在附近搜索,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地拔出腰下的长剑,一抖剑光,对准一丛山藤上刺去。

    壁中人发出警告道:“小心一点,那地方很危险!”

    月华夫人根本不予理会,剑光刺进藤叶,信手一绞,扫落无数枝叶!

    接着从断枝残叶中,窜出一条灰影,向她剑上卷来,月华夫人撩剑一扫,迎上那条灰影,却反被那条灰影缠住了剑身!

    她连忙又朝外一摔,居然无法将灰影摔落,在朦胧的星光下,她看清楚那灰影正是一条身子细长的青蛇,蛇身在剑上缠了七八道,沉甸甸的,一颗三角形的蛇头还对着她嘘嘘吹气作声

    怕蛇是女人的本性,月华夫人纵然武功超群,也不能例外,大叫一声,连蛇带剑都脱手向地上丢去!

    那条细蛇落地之后,立刻摆脱了长剑,呼的一声,又朝月华夫人袭来!

    李塞鸿赶了过来,迅速地拔出长剑,看准蛇头劈去。

    那细蛇身子坚韧,不惧锋利,然而它的头是比较脆弱,当不起这一劈,在空中一缩头,避过了一劈。

    李塞鸿看出它的弱点,长剑再掠,仍是砍向它的头上,那细蛇连忙把身子卷成一个圆盘,将头藏了进去,李塞鸿的剑砍在蛇身上,却丝毫伤不了它!

    月华夫人也从地上拾起长剑,比着卷起的蛇身,狠狠地道:“孽畜!现在两枝剑对着你,看你怎么躲过去”

    说着,用剑尖去撩拔蛇身,从夹缝中去刺它的头

    那细蛇想是懂得厉害,一面缩头不出,口中嘘嘘作声,片刻之间,那山壁上的蔓藤中嗖嗖连声,涌出十几条细蛇,将她们两人包围了起来!

    李塞鸿与月华夫人顾不得再去伤害那条蛇,连忙回剑作势,保护着自己。

    蛇群也没有发动攻势之意,只围着李塞鸿与月华夫人,缓缓地向右移动!

    突然二人只觉得脚下一空,好像踏上了陷阱,连人带蛇,一起向下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