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禄位的人认为谁是自己的家人,谁便是了。这么想着,郁弭打定主意下次遇见监院师父的时候,把自己有意捐款的事情说明白,也趁早把善款捐了。
修缮常觉寺,正好也是曾砚昭的心愿。想到能为他达成心愿助一份力,即便捐这笔善款时有几分不虔诚,郁弭认为也无关紧要。
曾砚昭他们修缮寺院的善举,会被记录在寺志里,他捐款的事迹也会写在寺志中。这么一来,他们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同一本书上。这可比往功德碑上刻名字好多了。
郁弭又想起了顾晦之捐款时洋洋得意的样子,在心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等到把善款捐出去以后,他要第一时间告诉曾砚昭。
郁弭才打定这个主意,就在菩提树下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曾砚昭。
他愣了一愣,想起午斋时没有见到曾砚昭过堂,应该是和顾晦之出去了,于是连招呼都没有打,转身就往斜廊走。
郁弭本来是要回募款的摊位去的,临时改了主意往相反的方向走,路过禅堂又不能入,走着走着,居然要走到停车场去了。
他能感觉到曾砚昭一路跟着自己,眼看就要离开寺院,过了垂花门,他蓦地转身,定定地看向曾砚昭。
好在曾砚昭已经换了平常的衣服,郁弭看着,心里不是那么别扭了。
“怎么了?”曾砚昭问,“怎么一觉醒来,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
大半天过去了,倒是没有谁说过他闷闷不乐,反而是曾砚昭开口就问了。郁弭郁闷道:“哦,您看出来了。”
听见他又这样称呼自己,曾砚昭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出去走走吗?”
郁弭心头一紧,回答说:“不去。”
曾砚昭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戴着眼镜,仍披着昨晚的那件衬衫,郁弭多看他一眼,就觉得心跳是乱的。他低头嘟哝道:“我怕出了寺院,又忍不住对您动手动脚的。”
曾砚昭愕然,忍不住有些想笑,但郁弭看起来十分苦恼,又使他笑不出来。
“在寺里……”他问,“你就会忍住吗?”
郁弭顿时面红,不知怎的,想起了遇见杨念棠和刘株依的那晚。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之所以会做春梦,多半和遇见他们有关。
“毕竟是在寺院啊。”郁弭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执拗还是烦恼,“而且,您要守五戒,我不愿意害您。”
听罢,曾砚昭终于明了,郁弭之所以愿意在寺院中克制,并不是因为正信修行,而是碍于他是居士的缘故。
一时间,他不知道应该为此感到欢喜还是遗憾,心情变得复杂许多。
半晌,他说:“在外面……也不好吧?”
郁弭闻之打了个激灵,不愿相信地问:“所以,昨晚我是冒犯了您吗?”
曾砚昭连忙答说:“不会。”
那是让郁弭身心安然的甜蜜,他却没有想到曾砚昭其实认为那是“不好”的。即使曾砚昭否认了自己觉得被冒犯,还是难以化解郁弭心中骤增的失落感。
这就是真信众和假信众的区别吧。郁弭苦笑。
见状,曾砚昭解释说:“昨晚的事,我不后悔。我很开心。”
“但您会去向佛拜忏,起誓绝不再犯,是不是?”郁弭难过地问。
曾砚昭的确有去拜忏的打算,顿时哑口无言。
郁弭低声说:“我的脑子里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的寂寞,也很脏,对吧?”
面对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曾砚昭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心疼自然是心疼的,偏偏曾砚昭确实觉得像昨晚在停车场发生的事情,哪怕只是拥吻,还是少做为妙。
“如果,下次你休假的时候,我们去外面约会呢?”曾砚昭轻声问。
郁弭抬头惊喜地看向他。
见他眼中有光,曾砚昭暗自松了口气,说:“到时候,我去向智空师父请假,在外面多住两三天,也是可以的。”
郁弭一直觉得为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十分不齿,现在听曾砚昭有了打算,更为心底涌动的狂喜羞愧不已。
“不愿意吗?”他久久低着头不出声,曾砚昭忍不住问道。
郁弭忙不迭地点头,说:“好,当然好。”
曾砚昭原以为这样的安排会让他的烦闷一扫而空,但现在看来,他的心事反而更重了。曾砚昭不得其法,难免困惑,又不忍心刨根究底地追问,令他连这点儿高兴都没了。
“那轮到你休假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曾砚昭道。
郁弭点头,很想上前抱一抱他,哪怕拉拉手也好,可记着他要为昨晚的事去做拜忏,又没有上前。
第33章一重帘-4
药石过后,郁弭果然见到曾砚昭去了禅堂。郁弭知道自己就算去了禅堂,也没有办法禅定,如果出去散步,四下无人,他怕是会更想起与曾砚昭有关的那些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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